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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加州從來不下雨(148)

(2008-01-12 17:02:23) 下一個
(148)

牆上的鍾依稀滴答作響。我換上睡衣,躺在嶽洋身邊,把被子掖到貼近下巴,注視著他。鄰家那對開服裝店的夫婦正在大戰三百回合,男的威猛地嘿咻嘿咻,女的投入地嗯哪嗯哪,靜夜裏,聲音隔著薄薄的牆壁傳來,盡心竭力,偶爾夾雜著一兩聲頗為曖昧的“哎喲”,讓人聽了想給他們遞杯水過去,“同誌們辛苦了。”就在昨天,女人不知為什麽原因公開破口大罵男人是豬且祖宗八代都是豬,男的惱羞成怒“那你就是隻母豬天天給我操”。此刻他們親密無間地抱在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誰也不嫌棄誰是豬。然後到了明天,他們爬起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繼續開罵。

說來有趣,男人和女人,光著身子時做的事大同小異;等穿上了衣服,一切的一切,就複雜起來;傳宗接代的事情,翻過來覆過去,千萬種悲喜劇上演。難怪說人類一思考,上帝就發笑-----那是被煩得無可奈何的笑。

我伸出手去摸摸嶽洋的腦袋,他的頭發有些零亂。我的手順著他的頭頂,慢慢地移向額頭,眉心,鼻子,臉頰,最後捏捏他的兩隻耳朵,第一次發現,他的耳輪很圓很大,耳垂卻十分柔軟,和我的,一模一樣。

我望著他的耳朵很久很久。是遇見他以後,我開始慶幸自己長了這樣一對耳朵。喜 歡一個人,會連帶犧牲一些東西,包括審美標準。

嶽洋的眼睛微微睜開,又立刻合上了。嘴裏輕輕說了一聲什麽,我沒有聽清。隔壁那對精力充沛的夫婦稍事休息,又開始鏖戰。

回想起來,頭一回想到要離開嶽洋,就是在那天深夜,透過窄窄的窗簾縫,看得見西天依稀的月光。

我側躺著,眼睛酸疼地望著他的臉頰,心裏突然想:也許,命裏注定,他對於我來說,就是一個像哥哥一樣的男人。像哥哥一樣的男人,可以去喜歡,去關心,去保護,但是,不該去愛。我希望和他在一起,是因為害怕寂寞,假如他不像我愛他那樣來愛我,我隻會更加寂寞;我希望他有了我就不會寂寞,但也許,他並不那麽需要我。這個念頭讓我的心加倍難受起來。

我的頭在一夜無眠後楞楞地痛,仿佛有很多細小的石子在裏麵打磨,卻又異常警醒,每個瞬息間閃過的念頭都白紙黑字般地寫在腦海裏,像高考前老師無休無止的補習課上密密麻麻的板書,看得我頭痛,卻湧泉般源源不止。

不知過了多久,我終於睡著了。醒來時,前一秒鍾還在做夢;夢裏麵是大片大片的冰川,不知南極還是北極。我穿得鼓鼓囊囊,卻還是全身凍得發僵。我拎著一個巨大的旅行包大聲叫嶽洋的名字,他站在遠遠的另外一個山頭,對我揮手,我能看見他的微笑,他卻總也不走過來,我向他跑去,才跑幾步就摔倒了。

我掙紮著睜開眼睛,又澀又幹,頭頂傳來一陣悶悶的劇痛。剛才夢裏的感覺依然存在,我使勁地裹住被子,依然渾身發冷。

太陽已經升到半空,身邊的枕頭是空的。看看鍾,十點半。我撐著身子半坐起來,感到頭昏目眩,伸手摸摸自己的額頭,竟然火一樣的滾燙。

鄰居家的女人把我送去醫院,經過昨夜一番狂風暴雨,她顯得春光滿麵,在出租車裏一麵高聲罵她男人“死豬,樣樣都往他老娘家裏搬,搞得自己家連個體溫表都沒有”,一麵照我給的號碼給嶽洋打電話,“關機了。”她有些為難地看看我。

“不要緊。”我勉強地對她笑笑。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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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所有人物情節純屬虛構,如有雷同,純屬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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