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園---望你的最後一眼.[校園---望你的最後一眼]蚊帳與蚊兒一襲蚊帳,似波似夢,朦朧得頗有洞房花燭夜的情調。每晚鑽進這小小世界,恍如隔於世外,看一頁奇書,聽一段聖樂--喧囂與寧靜原來隻隔著這一層薄紗。隻那蚊子的輕吟不絕於耳。環顧四周,原來已被包圍,不過對於可望而不可及的佳肴,她們也隻有幹瞪眼的份兒。我靜靜地流著汗,把蒲扇輕搖,汗味兒散開去,蚊兒們聚攏來。我的大眼瞪著她們的小眼,心中隱隱著不忍。成千上萬的她們,有幾個能一飽口福,又有幾個全身而退?我是多麽自私,我不能舍身喂蚊,於是便輕輕震一下蚊帳,所有的蚊子都起飛了,她們饑渴地呻呤著,狂亂地扭動著,最後又都靜靜地伏在帳子上喘息,凝望著我,她們離不開我了。我輕輕地責備:“這兒沒有你們想要的,走吧,祝你們好運。”然後關了燈。嗡嗡的纏綿伴了我一整夜……清早,涼風挾持著虛弱的晨光一齊穿透了蚊帳,經過一夜纏綿的我除了眼睛,什麽還都是死的。帳子上不見了她們……在牆角裏發現了她們,三三兩兩都是一樣的姿勢--- 六腳朝天。畢竟到了夏末初秋,沒有了昨晚的最後一餐,她們再也經不起折騰。耳邊仿佛又傳來她們的低唱,有時可惡,有時可親,在蚊帳內的可惡,在蚊帳外的可親。這一襲蚊帳隔開了兩個世界,對於我,對於蚊兒都是這樣。雨好象住校的日子總愛下雨。下雨天的我與晴天的我是兩個不同的自我,而雨中的世界也是一個全新的世界。在雨中,雀兒們浮躁的囂叫也顯得空靈清靜起來。細雨洗篩了一切天籟,隻將最美的樂音傳遞。在雨中,雜亂的荒草叢也變得詩情畫意,你仿佛能聽見一些小生命正努力咂吮著甘霖,原來你不孤獨,你已被這雨溶入了眾多生命之中。在雨中,沒帶傘的女孩子們跑得那麽美,沒有體育課短跑測驗時的窮凶極惡,也沒有半分平日的矯揉造作。她們邊跑邊笑著從你窗下閃過,沒來得及看清容貌,可你覺得一定很美,可以愣愣地回味上半天……燈她問:“到了那裏找不到你們學校怎麽辦?”我說:“朝燈亮的地方走。”在鄉下的夜晚,一盞兩盞的燈是有的,可象這兒繁星點點卻也少見,這就是我的大學。燈下,有沙沙的翻書聲,有溫柔的私語,有朗朗的背誦,有琴弦的吟唱,可燈無語,她散發著能量,卻不多說一句,不打擾任何人。她隻在開或關時輕輕地喚上一聲以做提醒。一盞燈的力量是微小的,而當成千上萬的燈光匯成一片時……一天晚上,一位父親帶著個四五歲的孩子經過校門口,父親指著那片燈光一字一句地對孩子說:“那就是大學,你將來一定要去的地方。”上鋪的兄弟上鋪的兄弟,你姓什麽?哪裏人氏?噢,聽口音就知道了。上鋪的兄弟,半夜少打幾個呼嚕,明兒一早還要早起。上鋪的兄弟,大白天就蒙頭大睡嗎?咦,你怎麽哭了?上鋪的兄弟,講個故事吧,今晚我睡不著。上鋪的兄弟,有什麽事要向我傾訴?可以輕輕的,因為我就在你下方一米。上鋪的兄弟,時間過得真快,你也是明天畢業離校嗎?小河這條小河圍繞著校園。黑色的液體在陽光下發酵,不時冒出一些莫名其妙黏黏乎乎的氣泡,水麵上的西瓜皮也已不是綠色;月光下的小河就象是墨色純厚的琥珀,閃著幽幽的熒光,分明可以感到河底深處的水在靜靜地流,鑽過小橋的橋洞,徑直向月光流去……河邊茅草深處一兩聲蛙鳴,然後撲通一聲,河水一輪一輪地裂開,漸漸又閃動著連成一整片。小河象一個謎,有時想跳下去算了,有時又不禁讚美她,讚美生命多麽美妙。“河裏是否死過人呢?”我自言自語,她悄悄靠緊了我,沉默了半晌,她在我耳邊輕輕說:“我們走吧,這裏蚊子太多。”這時,我抬頭看見月亮裏有一隻蚊子飛過。075000河北省張家口沙崗東街23號鐵璀TEL:(0313)8052750.鐵璀------------------------------------------------------------------9.〖樂隊中的哭聲〗網友來稿 中國.. 李之川 lizc@yeah.net 這真是個不是故事的故事,沒有情節,但也不知為什麽,我卻將十年前的小事記得如此真切,寧可騰出大腦中儲藏英語單詞的“內存”來珍藏起它,也許一輩子都會回憶它,並為之動情。 聽完這個故事,你或許會笑我傻;而對於我,卻有一種衝動--- 想把它深深植入你的大腦,成為你感情的一部分,不致讓您最純真最寶貴的情感被永遠地埋葬。 那時剛進入這個全部由初中生組成的樂隊,一切都好奇,但老實說,對於我們這批從未接觸過音樂的新生,一切樂器都在製造噪音。 樂隊老師安排我們坐在樂隊中央靠後高高的台階上,讓我們先隨便聽聽、看看,我們便不客氣地審視起整個樂隊來。 指揮讓每件樂器先校校音。小提琴便嗡嗡地響起來,使人仿佛步入了蒼蠅環舞的垃圾堆,而大提琴象老祖母唱的催眠曲,與之對應的是大管那老祖父的咳嗽,小號象汽車喇叭,雙簧管象感冒鼻塞的病人在哼哼,貝司一拉,那老舊的排演室跟著直顫顫,木窗框也吱呀呀地叫喚…… “好,”指揮敲了敲指揮棒,“下麵我們排練一遍由中國古曲改編的交響樂《漁舟唱晚》給新同學欣賞。” 剛一開始音樂也不怎麽起眼,整個一個鐵匠鋪,這兒咚咚,那兒咣咣,樂曲就這樣稀裏糊塗地進行了快三分之二。這時窗外一絲金色斜陽從高高的窗口傾瀉進來,淡淡地籠住了大半個樂隊,而這音樂也隨之成為黃裏透紅的顏色。音樂也有顏色?當時我對自己的直覺感到奇怪。 坐在高高的台階上,我俯視著,視野豁然開朗,夕陽漸漸由金黃轉入淺紅,湖麵上一葉扁舟,遠遠駛來。水波蕩漾,隨著小提琴悠揚的旋律此起彼伏,餘輝映在水麵上化作一串叮咚…… 陽光斜進空曠的室內,籠罩了整個樂隊。天邊那小舟上並不得見的漁夫藏不住歸家的急切,隱隱在波水聲中唱著一首古老的船歌。天就這樣暗下來,夕陽漸斜,這時某一把小提琴將一片閃光反射到我臉上,並不刺眼,倒使那琴顯得晶瑩剔透。一忽兒,整個樂隊星星點點地,成了一群跳躍著的小精靈…… 我們來到波光粼粼的湖中央,四麵都是映紅了的湖水。漁夫在唱歌,水波在唱歌,連霞光也唱歌,一切都成了音樂,仿佛這整個世界就是由它幻化而成。 我的眼睛濕潤了,我想要拍手,想要站起來,起碼動一動也好,否則我的心真要被撕裂了。可我一動也動不了,我的力氣好象都投入到這樂曲中了,再分不出一點來幹其它事情。陽光拂在臉上,已沒有了溫暖,隻感到一絲寧靜與安祥。我前排一個小女生不知什麽時候哭了起來,聲音很輕,最多算是低泣之類,但在這純清的音樂中卻聽得清清楚楚。大夥兒朝她看看,沒有責怪,好象她把我們胸中的情感一下子發泄了出來,心中都好受了許多;樂隊沒有停,反而更熱情地繼續著,大家都想把樂曲完整順暢地演奏下去,簡直有些瘋狂了。完全沉浸在這氣氛中,那女生停止了哭聲。 整個排練室悠悠蕩蕩起來,變成一葉扁舟在天水間搖曳,波光中還隱藏著一縷快要消逝的霞光。 天色漸暗,長笛吹出一抹紅雲成為天邊唯一的亮色…… 近了,近了,離岸上的家越來越近了,心中急切卻隻能慢慢靠向岸邊,喜悅也提到了嗓子眼…… 直到指揮說:“不早了,大家可以回家了。”大夥兒才陸續慢慢起身,深喘了一口氣,到門外一看,天全黑了。 後來才知道那首樂曲的演奏不過是業餘水平,個別樂器還不時走調,銜接上也有問題,但,十年後的我,坐在高級的音樂廳裏,看著一流的樂隊演出,卻再聽不到那一天的音樂,我有些傷感---也許也再不會有樂隊中的哭聲了。 有些東西,畢竟我們失落了太久,永遠也找不回來了。 九九年一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