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維特根斯坦（說不出的真理）

 

                                        讀維特根斯坦（說不出的真理）

 

 

維特根斯坦說：“一個命題總是原子命題的真值函項，”對完全不了解數理邏輯的人來說，恐怕很難理解。我下麵爭取簡單一些話來加以說明。

人是由女人和男人構成的，所以任何人不是男人就是女人；同樣，如果人是由朋友和敵人構成的，那麽任何人不是朋友就是敵人。這兩句話看起來說的完全不是一個事情，但是，它們的邏輯結構是一模一樣的，在邏輯上是一個東西。

前一個看成是原子命題的話，後一個就可以看成是其真值函項，承認了前一個，就必然會導致後一個；不承認前一個，就得不到後一個。但是，原子命題是你的前提，你的世界的起點，那就隻能是邏輯之外的東西，無法再來說對錯。

如果有些人認為任何人不是朋友就是敵人，由此可以得到你要就和我站在一邊，要不然我就要把你打倒。但是，這個前提（原子命題）我是很難承認的，最簡單的例子就是太太，當她和顏悅色時，是最好的朋友；然而，她心情不好的時候，盡挑我的錯，就是完全變成了一個最可氣的敵人。

更何況還有佛陀，他認為這個世界上根本就沒有敵人，人就是人，都是需要憐憫的，所謂敵人不過是你自己的一種幻覺。當然，對於一個沒有太太的人，要理解什麽是敵人恐怕不是那麽容易的。

我不能同意非友既敵的簡單劃分，因為我實在不同意將太太打倒，說句老實話，是我不願意她將我打倒；但是，我也不得不承認，自己到不了佛陀那種境界。

正是這個前提的不同，造成了我不是那一些人，也成不佛，我們有著不同的世界。就是不同原子命題，決定了每一個人自己的世界，我們的所有不同，實際上都是這樣來的。

 

再來談論一個大家都關心的命題，一人一票的民主製度是不是合理，這個東西的前提就是承不承認人人都應該有相同的權利。

如果不承認，那麽當然一人一票就不合理，有人應該有更多的決定權，有人應該沒有權利。在實際上往往是另一種表述，有人知道的神的意思，或者有人知道了真理（主義），所以其他人就應該聽這些人的，於是大家都會得到了一個光明的前途，天堂或者共產主義。

這裏就涉及到另一個前提，你相不相信有人能代表你的權利，思想，也就是說，人和人是不是能夠一樣的。我是不相信的，我發現很多人也跟我一樣。如果你相信人人的權利平等，而且沒有人能代表你，那麽當然，一人一票就是合理的。

就像前麵所說，相信一人一票的人，實際上是由人人權利平等和人不能被代表這二個前提而來的，那麽相信此觀念的人可以問一問自己，這二個前提（原子命題）是怎麽來的呢？

首先，不能來自於等價命題，那是循環論證，第二，如果來自於更基本的命題，那麽那個命題又是怎麽來的？其實隻能來自於某種信念，說到底就是某種形式的形而上學。其實從生物學的觀點來看，人生下來就是不平等的，有人就是要聰明，漂亮一些，有人就是不容易得癌症，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所以隻能說，我願意生活在一個人人平等的世界裏，那個世界更適合於我。

有人並不是出生於權貴之家，自己又不是所謂精英，隻是一個小民，卻信奉精英那一套，那就隻能是被洗了腦，說句不好聽的話，被奴化了，情願做做別人的工具。

那也就是說，人的基本概念，那些原子命題是早年形成的，以後其實很難改變。比如說，幼年受到過家庭暴力的人成年後就容易有暴力傾向，因為在那些人看來，事情就是這樣的；同理，那些掌權的共產黨人除了暴力，他們不知道還有什麽方法來徹底解決問題，所以就有了五月三十五。

羅素辦學校，熱衷於教育，維特根斯坦曾經跑去當小學老師，我想原因就在於此。

 

《維基百科》上真理的詞條開始說：“是我們所認知的集合範圍內可以預測現象的最高自然規律，是客觀存在的，形式係統理論自身的邏輯無法證明。不可證性使人產生了對真理的自然絕對性規律的信仰（信念），成為指導行動的最高準則。認知超越原集合時會產生新的指導行動的真理，原來的不可證規律在新集合中得到證明而成為原集合的定理。使用真理概念的有科學、哲學、宗教等。真理通常被定義為與事實或實在相一致。然而，並沒有任何一個真理的定義被學者普遍接受。許多不同的真理定義一直被廣泛爭論。”

此詞條要記住的就是一句話，真理的定義是得不到共識的，連定義都得不到共識的東西，怎麽能指望得到呢？如果簡單地說，我們所說的正確，錯誤都是從承認某一個前提中得到的，那麽當然，那個前提就無法再用對錯來討論。

這個世界不可能完全弄明白，這一點肯定不是維特根斯坦的發明，因為中國的莊子早在二千多年前就說過：“吾生也有涯，而知也無涯。以有涯隨無涯，殆已！”

那些語言哲學家隻是從語言邏輯出發，得到了所謂的真理是無法用語言說出來的，反過來說，能說出來，寫出來的都不可能是真理。

記得曾經在一本書讀到，第一個在自己身上實驗笑氣（麻醉）的勇士突然一下覺得自己弄懂了世界上所有的真理，但遺憾的是，醒來以後卻什麽都記不得了。因為人總是想知道真理的，下一次他就學乖了，把筆和紙放在手邊，但是，卻發現寫出的東西誰都弄不明白。

就像這個例子，也許某個人在某個時候，某種精神狀態下認為自己知道了真理，但是，卻是沒有辦法將那個所謂真理讓人人都能夠理解的。

 

原子命題不能由別的命題得到，否則它就不是原子命題；原子命題不能斷定自己的是不是真，因為任何命題不能涉及自身，否則就會出現羅素悖論所麵臨的問題。我們在這裏必須得知道，科學規律不能看成是真理，因為科學定律都是有著嚴格的條件限製，而我們所說的真理往往具有絕對的意味。我在前麵已經講了許多，我們之所以能就那些定律達到一致，是因為能有辦法把其中的對象看成是無結構的。

這樣一來，真理就是無法用語言來表達，因為那需要所有的人都必須要承認相同的原子命題，這是不可能的，那意味著所有的人都一模一樣而不可區分。

雖然有些人認為這是一件大好事，大家都有一樣的信仰，心往一處想，勁往一處使，什麽事情都好辦了，這應該是一個社會的目標。但這卻有一個致命的問題，如果那個信仰錯了怎麽辦？

這個問題可以從另一個角度來看，生物的進化依賴於物種的多樣性。比如說，幾千萬年前，一個小行星撞擊了地球，很多科學家認為這造成了恐龍的滅絕，由此哺乳動物走上了前台，人類就是這樣來的。這時如果地球上隻有一種動物，那麽結果就可能是整個動物都滅絕了。

人類文明也可能作一個類比，這個地球存在過多少種文明，我們並不知道，隻知道絕大部分都不存在了，能存在下來的就可以理解為在競爭中有所優勢。如果地球隻有一種人類文明，當它不能適應不斷變化的環境的時候，那就可能走上絕路。

所以說，人不能都一模一樣，這不但在邏輯上不可能，而且也是必須的。而人為什麽會有不同，說到底就是彼此的原子命題不同。

 

有人認為我談維特根斯坦不應該把偉大領袖扯進來，然而這正是他最有價值的一點，既其哲學的極大批判性。我並不認為他的哲學就是真理，他自己也持同樣的觀點，因為他認為真理是不可能說出來的。

真理的不可表述就決定了沒有人能代表你，也就不可能有什麽偉大領袖。這實際上就是在哲學上肯定一人一票是合理的。

在他看來，哲學隻是一個個人氣質，那也就是說，我相信他的哲學，就是因為我的氣質相信人人應該平等，不相信別人能代表我。當然，我肯定知道有人有不同的看法，我也知道自己永遠無法說服那些人，因為彼此的世界不同，沒有同樣的前提。

我想說的隻是，如果你承認人人平等，人和人不能相同，那麽一人一票就是無可非議的，不然邏輯上就有問題。當然，如果你不承認邏輯，那我還是把你沒轍。

 

當然，有人恐怕自然要問：那麽哪一個原子命題是正確的？或者說，能不能找到一個是合乎所謂客觀世界的呢？

這個問題肯定無比重要，自然被人們不停地提起，這些討論會相當複雜，我將在以後來說，但結論還是一個，沒有共識。

 

 

 

 

 

 

 

[潘文鳴]

人活到老，學到老。我覺得這是我的啟蒙教材，願意繼續學下去。

[無知無為]

你跟康無為一樣，寫哲學文章卻拒絕討論。天下的傳教士都像你這個世界就太平了。

[無知無為]

從布拉圖開始有成就的西方哲學家都沒活在這個現實，樓主的靈魂差不多也跟去了。維基百科對真理的定義不是中國話，樓主能用中國話定義一下“什麽是真理”？

[武勝]

其實除了宗教，人們使用真理一詞本就沒有要求其絕對性。真理具有相對性，如此而已，這也是科學與迷信的一個區分標誌。

邏輯不能證明（絕對）真理，但能排除很多假理，那就是自相矛盾的情況。形式邏輯是理性思維的一個重要工具，但它並不能覆蓋各種思維，尤其是不能處理不確定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