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顏知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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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個人的平凡事(67)

(2005-04-24 16:53:09) 下一個
楊紅昧著良心,才找出一句恭維的話:“你心胸真寬廣,如果是別的人,怕是早離婚了。”

“你當我沒想過離婚?怎麽會沒想過呢?誰願意過這種生活?連舊社會都不如。但是有很多實際問題不好解決,小孩的事啦,房子的事啦,還有這些年的感情,也不是說放下就放得下的。關鍵是跟他離了婚,我又能找誰呢?像我現在這把年紀,再找也是離過婚、喪過偶的了,兩個人帶著這麽深重的過去,要過得好也很不容易。再說,除非不找在公司幹的,否則很可能比我現在的丈夫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大姑媽看看楊紅,說,“你丈夫跟你在一所大學,那應該是沒有什麽問題的了。”

楊紅不知該怎麽樣回答這個問題。女人感謝對方信任自己的方法就是把自己的隱秘也透露出來。楊紅雖然被大姑媽感動加帶動,有一吐為快的衝動,但畢竟是多年的習慣,覺得家醜是不可外揚的,於是隻含混地說:“差不多吧。”

大姑媽把食物打掃完畢,喘口氣,說:“所以我對這次出國抱有很大的希望,我準備一到學校就開始為我丈夫和小孩辦探親,如果快的話,他們一兩個月內就可以到美國來。我幾個朋友幫我打聽過,像我這種專業的,在這邊還比較好找工作,找到工作就可以在美國安定下來了。”

楊紅沒有聽懂留在美國跟剛才講的故事之間有什麽聯係,隻覺得大姑媽也是跳躍性思維的人,一跳就從中國男人的不軌跳到中國女人在美國找工作的問題上去了。

大姑媽繼續構想著她的宏偉藍圖:“呆在這邊呢,我的丈夫就不用跟著他的老板到處應酬了,他可以老老實實地呆在大學裏做研究。聽我那些在美國的同學講,他們夫妻之間都過得挺好的,最起碼是安安穩穩,絕對沒有我在國內所遇到的那些麻煩。你知道的,我們這個專業,出國的多,我那個班,至少有90% 的人在國外。其實我年輕時要出國也很容易,但是我丈夫不肯出來,所以就沒動那個心,不然早就在美國紮根了。”

楊紅有點心不甘:“但是人並沒有改變啊。他出過軌,就是出過軌,到了美國他不出軌是因為他沒有機會出軌了,但他骨子裏不還是個出軌的人嗎?”

大姑媽笑起來:“你是個認死理的人,一棍子把人打死。我要這麽嚴格,早就離婚了。你想想,他在中國那種環境當中,他也是沒法。說實話,他當初從Z大跳出去從商,還是我的主意,因為兩個人都守在大學裏,經濟上也不那麽寬裕。那時候,凡是家裏有一個人在公司的,都買了三室一廳了,隻有我們,還住在學校分的兩室一廳裏,想給小孩買個鋼琴也買不起。所以有時候我也不怪他,一個人,最好不要遇到這種考驗,不然的話,就很可能背叛。出汙泥而不染,是很難的。”

楊紅突然想起朱PETER關於出汙泥而不染的高談闊論,那話當時聽了,隻覺得是朱PETER又一個嘩眾取寵的包袱,但現在想來,卻有幾分道理。

朱PETER說,那些誇荷花出汙泥而不染的人要麽是嚇了眼,要麽是睜著眼說瞎話。荷花出汙泥而不染,其實是因為它有一根長長的莖在那裏托著,離汙泥還遠著呢, 如果你把一朵荷花塞到汙泥裏去,踩兩腳,再拉出來,你看它染不染。更準確的說法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要想不變黑,就別到墨身邊去。

那時有人笑他,說我們現在近了你這個朱,為什麽反而變黑了?朱PETER笑著解釋說,因為我的中文名字叫做“朱墨”,你們近了我,是既近朱又近墨,你們要變得黑裏透紅了。

看來大姑媽是治病治根,把大姑父連根從中國拔起,再把他種到美國來,想以這樣的方式來挽救她的婚姻。不讓大姑父近墨了,他就不會變黑了。不知道美國到底是朱是墨還是朱墨並存,不過她有點象大姑媽批評她的那樣認死理。她覺得真正清白的人,就應該在什麽地方都是清白的,如果不是,那就不是真的清白。一個人一旦不清白過了,那他就永遠是不清白的了。

楊紅問:“那你丈夫他現在願意到美國來?”

“願意來,來;不願意來,拉倒。”大姑媽堅定地說,“這個我想好了,如果他不肯來,我們就離,但我的女兒一定要到我這裏來。聽說美國這邊對離婚的女人比中國那邊寬容,有些美國人找了拖油瓶的女人還覺得賺了一個。吃起飯來一大桌,問起姓來各姓各的家庭很多,大家見怪不怪,這樣小孩就沒壓力。在中國不敢離婚,怕的就是別人瞧不起,說閑話,孩子在外受欺負。如果沒這幾個擔心了,離婚有什麽可怕?女人又不是養不活自己。”

“這點你說得很有道理,沒有男人,女人也養得活自己,但是感情上的空白還是沒法填補的。”

“我丈夫他還是不願意離婚的,他也很念往日的情分,對外麵那些應酬,他是能躲就躲,能溜就溜,對女兒也照顧得很好。他也知道,外麵那些女人,有幾個是真心跟他好呢?不都是為了幾個錢,逢場作戲嗎?男人雖說四十還是一枝花,但到了六十、七十的,反而不如女人了,生的生病,中的中風,還得靠女人來照顧。風月場中的女人是靠不住的。”

“那他過來能做什麽呢?”

“我丈夫他也是學我這個專業的,有碩士學位,在這邊找個工作應該不成問題。”

楊紅想到TRACY,又想想眼前的大姑媽,突然想到人們出不出國,留不留在美國,完全不能用愛國不愛國來丈量。這兩個女人,一個出生於七十年代末,一個出生於六十年代中,一個到美國來尋找好男人,另一個到美國來培養一個好男人,動機都是很女人的。

大姑媽的飛機在三小時內就起飛了,楊紅戀戀不舍地把她送走,一個人找了個僻靜的位置坐下,回想她們兩個人的話。TRACY跑社會新聞的,她看見的都是社會的陰暗麵,但楊紅也知道,那些陰的暗的,正在冠冕堂皇地變成陽的明的,人們已經不以為恥,反以為榮了。這股風正在強勁地吹向大學,楊紅自己就參與處理過院裏一個在外叫雞被派出所抓住的老師。

不論是TRACY采訪過的那些女囚的反抗辦法,還是TRACY自己的反抗辦法,都是楊紅不讚成的。殺人也好,殺己也好,都不能把一個變了心的男人殺回來,都不能解決問題。楊紅也不讚成女人以花對花,在她看來,女人胡亂地跟男人上床,隻能是自取其辱;而且女人青春短暫,以花對花的階段也是短暫的;況且,等到夫妻兩在那裏COUNT NUMBER決定誰花得更多的時候,還有什麽愛情可言呢?

現在的社會的確象個大染缸,男人越來越放縱自己,女人也越來越放縱自己。男人越放縱,越覺得自己有本事有本錢;女人越覺得自己有本事有本錢,就越放縱自己。楊紅想,像我這樣“奔四”的女人,既沒有本錢放縱,也不願放縱,又不甘心自己的丈夫放縱,哪能活得不累? TRACY和大姑媽對付這些陰暗麵的辦法就是跑到美國來,企圖找到在中國找不到的好男人,或者拯救一個被汙染的好男人。

難道美國是女人的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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