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顏知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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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個人的平凡事(14)

(2005-02-08 15:33:02) 下一個
楊紅擔心自己不正常,是因為一直以來她的“老朋友”都不怎麽守時。她十四歲初潮,在她那個年代也挺正常,不算晚。媽媽告訴她,從此以後,你這個“老朋友”就會每月來拜訪你。

等到第二個月月底,離初潮已經一個月了,但楊紅的“老朋友”失了信,沒來拜訪她。再 過一個月,還是沒有“老朋友”的蹤影。大約過了半年左右,“老朋友”才露了個麵,也隻是匆匆點個卯就逃之夭夭了。楊紅的媽媽開始著急,請鎮上的醫生看了,隻說是沒什麽,女孩兒最初幾年因為身體內部還未發育完善,常常會顛三倒四的。

楊紅就這樣顛三倒四地過了一兩年,“老朋友”多半是避而不見,要見也是選在最不適宜的時候見:春遊啊,掃墓啊,下雨下雪啊,體育課考試啊,反正是楊紅最不方便的時候,“老朋友”就來了。後來動不動就半年沒有音信,象把楊紅忘了一樣。

楊紅的媽媽更著急了,怕楊紅得了“幹病”,就帶楊紅到H市去看病,先是吃中藥,沒用,又找西醫看,也說不出所以然來。最後,媽媽找到H市最好的醫院,請最有名氣的婦科醫生看。醫生看了楊紅這些年的病曆,問了數十個問題,最後說:“做人工周期吧”,就開了幾十瓶針藥,讓楊紅當時就打一針,把藥帶回去,在當地找個衛生所,一天一針,連著打半個月。

楊紅回到學校,也不敢到校醫務室去打針,怕傳出去自己沒臉見人。她隻好請了一節課的假,到鎮上的衛生院去打針。

鎮衛生院那天值班的是一個姓李的護士,四十多歲,長得很漂亮,是那種漂亮到時不時就會有人說閑言碎語的女人。李護士的女兒讀小學時曾是楊紅媽媽的學生,所以李護士也認得楊紅。 李護士看了楊紅的處方單,又看了楊紅帶來的針藥,驚訝地問:“姑娘,你為什麽要打這個針?”

楊紅心想,今天倒黴,遇到這個多事的人,就半天啃不出一聲。

李護士說:“這是黃體酮,是用來保胎的,或是做人工周期的。你有什麽病?要打這個針?誰給你開的藥?”

楊紅見她這樣一說,趕快聲明:“是做人工周期的,H市醫院的醫生開的。”

李護士就問為什麽要做人工周期,楊紅就把這些年來“老朋友”擅自遲到曠課的事大略講了一下。

李護士把針藥放回楊紅的藥盒裏,說:“姑娘,這針我不能給你打。你媽媽是我女兒的老師,我才多這個事,這個針打了不好,是人為地造成月經,就我所知,打一個周期的針,你來一次月經,停針了,又恢複原樣,反而影響內分泌。月經不規則沒什麽,隻要自己沒什麽不舒服就沒大事。我一輩子都不規則,我還不一樣結婚生孩子?啥事沒有。”

楊紅聽了這話,心想,李護士不僅沒事,還生得這麽漂亮,說不定就是因為“老朋友”顛三倒四的原因。這樣一想,就覺得心情輕鬆,扔了那盒藥,跑回去把這個好消息告訴了媽媽。媽媽去找了李護士,兩人談了很久,似乎也不那麽擔心了,又見藥也扔了,就由楊紅去了。

後來,楊紅的“老朋友”還是那麽懶惰,不過時間長了,似乎也形成了規律,有點象當時的大型刊物<<當代>><<收獲>>什麽的,不是月刊,而是雙月刊。有時竟象<<譯林>>,是季刊。楊紅也沒什麽不適,“老朋友”來了,她也不象有些女同學那樣,或腰酸背疼,或冷汗直冒,她一點不適的感覺都沒有。“老朋友”不來,她倒落個清閑。

但這個事卻一直是她的一塊心病。除了李護士,她從沒聽說過任何一個人是像她這樣的,書上也從沒說過這是正常的。她看到過的書都是說這叫月經不調,是一種婦科病。 進了大學後,起初她還有點擔心,怕同寢室的人覺察到她的與眾不同。但後來發現其實沒人注意她,可能因為她離家近,周末常常可以回家去,同寢室的大概以為她在家的那些天已經被“老朋友”拜訪過了。

以前這事不影響讀書高考,又有李護士那個絕色先例,她也沒特別為它著急,現在連正常的夫妻生活也過不好,就害怕起來:看來自己真的是不正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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