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顏知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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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式不離婚(6)

(2005-02-08 15:23:04) 下一個
在遇到朱Peter以前,楊紅根本不知道這個F-word 是什麽意思。她不知道英語裏麵的 “4-letter-word”, 她也不用中文裏的髒字。她是老師,講究個為人師表。更何況無論什麽罵人的話,都是跟性和生殖器有關的,髒就一個字。

周寧倒是有點喜歡帶個髒字,不過隻限於他家鄉話中那個用來指代男性生殖器的單音節的名詞。在周寧家鄉,這個字已經超越了罵人的境界,基本上是用作一個助詞,用來加強語氣,有時能化平淡為神奇,話就說得抑揚頓挫,鏗鏘有力.比如男人們講狠的時候,就喜歡扯著嗓子:“我怕個X!那個X人,我一抬X腳,就可以把他踢個半X死。” 對手是X人,自己的腳是X腳。你從他不分敵我,一律以X稱之這一點,就知道X並不是罵人的話。

所以周寧使用這個字的頻率就很高。遇到麻煩的事,他必然會嘀咕一句:“真是麻 X煩。” 評價一個他瞧不起的人,也必然不屑地稱之為“那個X人”。遇到心情奇糟的時候,更是但凡遇到動詞加名詞的結構,就在中間夾一個X字。“受X罪”,“造 X孽”,如此這般,不勝枚舉。

結婚前,楊紅沒怎麽注意到他這個習慣,一來因為周寧正在熱戀之中,自己對自己的期待值也比較高,身不由己的就想把自己造就成個脫離了低級趣味的人。二來因為還沒領結婚證,怎麽樣都覺得象是沒轉正的學徒工一樣,總想在老板麵前留下個兢兢業業的印象,腦子裏那根弦就繃得比較緊,嘴上也就多個崗哨。那時不要說是指代那個部位的字,就連與那個部位相鄰地區的詞都從他口中消失了。明明是肚子疼,說出來就成了“胃疼”。

其實那時即便偶而疏忽,用了那個字,楊紅也不會注意,因為楊紅自己也處在熱戀之中,腦子也是暈暈乎乎的,而且楊紅跟周寧的老家隔山隔水,兩個人的家鄉話完全象兩種不同的語言一樣,指代那個部位的當然是完全不同的名詞。周寧的那個X字,對楊紅的來說完全是個生詞,恐怕查字典都查不出來,即使查出來也沒那個釋義。

結婚後,周寧就有點大意了。千不該,萬不該,就不該把這個字在他家鄉話中的字義告訴楊紅。楊紅知道了這個字的含義,聽周寧左一個X,右一個X的,就覺得很刺耳。為此,兩口子經常發生口角。有時是因為周寧說順了口,對楊紅那邊的親戚也用上了這個字。“你哥那個細X --”,雖然他的原意是“你哥哥的那個小孩”,但在楊紅聽來就象是在惡意地評價她哥哥身體的某一部分。

後來經周寧賭咒發誓地解釋,尤其是到他老家去過了幾次,親耳聽到那裏的人講話,才知道周寧說的基本屬實。

楊紅雖然聽不懂周寧家鄉的方言,但那個字還是聽得出來的。周寧一回老家就變得滿口家鄉話,隻對楊紅才說H市話。楊紅就覺得很孤獨,聽周寧的父母講話比聽英語還難。聽個托福英語磁帶,她還能懂個百分之五十,聽公婆說話,楊紅隻能偶而捕捉到幾個X字,這是她唯一能懂的詞匯,聽懂一個就很有成就感。好在那個地方的人用這個字的頻率高,揚紅湊湊合合可以聽懂個百分之十左右。

周寧在那個鎮上頗有名氣,雖然鎮上也不乏出了大學生的家庭,但娶了博士做老婆的,他還是頭一個。而且老婆還是黨委書記,小鎮的人不管你是院黨委書記,還是校黨委的書記,是正書記,還是副書記,一律稱之為“大學的書記”。

每次一聽說周家的老二帶老婆回家探親來了,鎮上相幹不相幹的人就會跑來坐一陣,閑聊聊,看看城裏媳婦的模樣。如果是暑假高考之後,就有絡繹不絕的人,提著禮物,來求大學的書記把自家的子女招到H大去。

周寧一般還是很考慮楊紅的難處的,能拒絕的就拒絕了。不過有時來求他的是自家的親戚,或是熟得不能再熟的朋友,被人灌幾杯汾酒或者竟是茅台,就一口應承下來。趁著酒興,就大著膽子把自己的應承告訴楊紅,弄得楊紅十分為難。開後門招這個學生吧,又違背政策,整起風來,吃不了兜著走。而且自己權力有限,不象鎮上人想的那樣,既然是大學的書記,在自己的大學還不是一手遮天?想招誰就招誰,你說不行,肯定是嫌禮物送得太少,或者是交情不夠。

所以搞到最後,楊紅就怕跟周寧回老家,能拖就拖,能推就推。周寧說她是厭惡他的家鄉,嫌他是鄉下人,在他的親戚朋友麵前擺架子,存心讓他丟臉。楊紅說他一回老家就是煙酒牌,還拉扯來一大堆人情後門,害她違法亂紀。起先兩個人都怕家人知道,所以就折衷,哪個的老家都不去,就呆在H市。

吵到後來,就有點顧不上家醜不可外揚的古訓。 有一次,周寧竟然丟下懷孕的楊紅一個人跑回老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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