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聖誕夜，無雪。過後，雪才紛紛揚揚地飄來，氣溫也驟然降至冰點以下，已經很久沒有這樣的感覺，走在外麵，臉頰和耳垂在寒冷的空氣中撕裂般地疼痛，人頓時感覺到多麽的無助。身子穿得鼓鼓囊囊，肌體動作稍微大一點，都會有不便的感覺。地麵到處是光溜溜的被凍結的水漬，走路非得躡手躡腳，要不一腳不慎，人就有可能摔個仰麵朝天。早上起床後，轉來轉去，還是轉回了被窩，雖然家裏是恒溫，可還是覺得被窩裏更溫暖，更安全。這也許與成長的經曆有關。記憶中，冬季南方濕冷的空氣裏，室內室外幾乎沒有溫差，人冷得沒有地方可以躲，隻有媽媽準備的厚重的棉被，能溫暖些幼小的身軀，還能品聞被子太陽曬後的清香。而今，冰天雪地的周末，每次剛想享受這一刻時，不由自主地，媽媽就會出現在腦海，第一個念頭都是想知道，媽媽，你那裏冷嗎？頓時，眼淚就會圍著眼眶打轉。媽媽就這樣悄悄地走了，三年以來，一直都強迫自己，不去想往事，因為意識的深處，無法接受這是事實，一直覺得，媽媽還在那兒，在老屋的廚房裏灶台邊，永無休止地忙碌著，煮一天的人飯和豬食。後麵的鍋裏，快熟的米飯飄著香氣，前麵的大鍋，媽媽把帶皮的肥豬肉煉切成薄薄的一片一片，煉著炒菜用的豬油，在每一滴油星都珍貴的年月裏，聞著都很陶醉。左邊的鍋裏，媽媽把兒子打的豬草和糠拌合在一起煮，散發著一種久違的別樣氣息。兒子坐在灶台前，拉著風箱。稻草一綹一綹地送進爐堂，風箱吧嗒吧嗒地響，火光一陣一陣地映照著臉頰，眼睛卻一直巴巴地看著媽媽。這母子相依為命的溫馨畫麵一遍又一遍地來回翻轉，深深地刻在腦底。那時，以為那就是生活，沒有長大，沒有奔波，更沒有生離死別，永遠這樣陪著媽媽，打一籃滿滿的豬草，讓媽媽歡心，帶回一張學校的獎狀，讓媽媽高高興興地把它貼在堂屋的木質牆壁最顯眼的地方。在鎮上飯店裏，用攥起來的兩毛錢，買兩隻黑黑的饅頭，一隻自己吃，一隻肯定留給媽媽。媽媽曾經多次笑笑地提過這個場景，兒子舉著髒髒的小手，把一隻黑黑的饅頭送到媽媽麵前說，媽媽吃，媽媽吃。我知道，媽媽重提這事，是在以她的方式表達歉意，說她沒能讓兒女們過得更為體麵。 這會，這異國的天空又開始飄雪。Jupiter 風暴把所有都拋進了到處都是雪花和冰凍的世界。媽媽，你這會在哪裏？你冷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