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朗之夜,與風共舞

我想做的是把我的心,釋放在這裏,如同一個樂園,無論憂傷和快樂,都有一個美麗的精靈在月夜下飛舞......
正文

周先生

(2008-01-10 15:33:36) 下一個
周先生是我初二和初三的物理老師,也是我的班主任。和他的恩恩怨怨是很多年都沒辦法釋懷的,無論與他,還是與我。

初二的第一天,很開心,那個蓬頭垢麵的惡婆班主任被換掉了。新來的老師姓周,是個剛從師院畢業不久的小夥子,細細長長的個子,和一張同樣細長的臉,教物理。他上課很認真,講的也比較有趣兒,時不時地就給我們憶苦思甜,痛述他的苦難家史。講他沒有錢買本子,講他自己用鐵絲做圓規。總而言之,對他印象還不錯,物理課也就學的比較好,常常是班裏考試的第一。他喜歡男生,覺得他們更聰明,冒出個總出頭的女生來,讓他驚訝,當然也就多了另眼相待。他經常會找些奇怪的物理題來讓我做,做出來了,他就眉開眼笑,說,小女生也不簡單呀;做不出來,他更得意,手舞足蹈地給我講解一翻。青青就抱怨過,難怪你物理學的好,老周總給你開小灶呀。時間長了,他對我越來越好。那時候他沒有成家,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學生身上,是個敬業的好先生。閑的時候就去家訪,坐在我們家的沙發上感歎:小米呀,你看你多幸福,又這麽好的條件,我當年。。。。。。,又是一翻對苦難的控訴。

他對我好,好的有點偏激,好像我學習好,其他什麽也都好似的。開運動會的時候他興衝衝地要我報名,被我一口拒絕,我沒長運動那根筋!不曾想到,他竟然自作主張給我報了三項全能!愛報他報去,我不上場就是了。運動會那天,我去圖書館借了本很厚的小說看。輪到我的第一個項目是百米,他催我去檢錄,我沒答理他,告訴他我跑不動。他也訕訕的沒多說什麽。沒過多久又聽見喊我的名字,要去鉛球場地準備了,他又對我說:小米去吧,去活動活動,扔鉛球不用跑的。旁邊一個男生接著說,老師你看她那樣能扔鉛球嗎,還不得砸了腳呀,其他同學一陣哄笑,他自己也麵紅耳赤的。結果是想都不用想的,那三項我都棄權參加。他第一次領教了我的固執,我也第一次對他開始有了反感。強人所難是我最不喜歡的。

和他再次的衝突還是和運動有關。學校規定早自習後要去早操,到操場上跑兩圈,我最怕跑步,能偷懶就偷懶的,經常是找個角落躲起來,等大家快跑完的時候再混進隊伍裏。有一天,快跑完的時候老周同誌突然出現,對大家說,今天跑了的回去上課,沒跑的接著去跑五圈!。嘿嘿,那天我不知道那根神經興奮,還真跑了兩圈,暗自偷樂,隨著跑了的隊伍往教室走,就聽一聲當頭喝:小米你往哪兒走?“回教室上課呀”“我沒聽見我說沒跑的同學去跑五圈嗎?”“聽見了,不過我今天我跑了。”“你跑了?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經常是人家跑完了你才出來的。”“那是經常,不是今天。”我反駁到:“如果你罰以前沒跑的,我認罰,可是你罰今天沒跑的,和我沒關係!”他氣得半天說不出話來,其他同學該回教室的回教室了,被罰的也老老實實去跑了,就剩他和我對峙著。“那好,我現在就罰你以前偷懶沒跑的,去給我跑十圈!你什麽時候跑完,我們什麽時候回去上課”我的天呀,做老師也不可以這麽不講理呀!看看他漲紅的麵孔,和藍藍的天,我笑了:“我跑的慢您別介意呀!”說完我就一步步開始繞著400米的操場走了起來。在早晨陽光裏散步的感覺真是不錯,比坐在教室裏強多了。他沒有想到我會走,氣得那原本瘦瘦長長的臉變成了地道的鞋拔子。周老師呀周老師,您一風華正茂的人民教師和我一個小痞子鬥氣,您那不是自己和自己過不去嘛。4000米的長度我走了2個多小時,他也站了2個多小時。從此,我們變的勢不兩立。

初三那年按成績分班,我去了重點班,他依然是我的班主任。一場事故緩和了我和周老師的關係。我被汽車撞了,在醫院裏躺了兩個多月,他每到周末的時候就來給我補課,病房的人都說,你們老師可真好!是呀,我也有些感動的。出院後去上學,功課落下很多,趕來趕去也還是差別人一節,心就很煩。有一天他幫我複習數學的函數部分(數學老師的孩子小,沒時間幫我補課的,他就連數學也幫我補的),我直發呆,腦子和漿糊似的,他很不滿意,訓斥我:你怎麽回事?心不在焉的!我索性告訴他,算了,不用給我補了,我不想學了,又被他臭罵了一頓。回到教室,聽見同學的小聲議論:周老師對她就是好,如何如何。我就更煩了,背書包回家,找老三他們看電影去了。功課慢慢趕了上來,我也要鬆口氣的時候,發生了一件讓我想不到的事情。班會上,周老師在講:有的同學學習很不用心,總是和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我知道他是在說我們姐幾個的。雖然不滿,但他沒點名,我也就當沒聽見,總要在他眼皮下混到初中畢業的。不過他接下來說的,我實在不能接受:尤其是有一位同學,我辛辛苦苦幫她複習功課,還剩三個月就中考了,她竟然還不上進,還整天跟那些痞子混在一起,你以為你有個很好的家庭背景就不用讀書了嗎?同學的眼光刷的都投向了我。我坐在第一排,用很輕的聲音問他:“您是在說我嗎?你怎麽知道我不上進啦?”他勃然大怒:“你以為我不知道嗎?看看你都幹了什麽,你的日記上都寫了什麽?我一清二楚!!!”我的血湧上臉,他竟然偷看了我放在課桌裏的日記!我沒再說話,拿出那本日記,走到垃圾筒麵前,一頁一頁的撕掉,整個教室靜悄悄的,除了我撕紙的聲音。還好,這本日記本是剛換過不久的,大概就2,30頁的的樣子,很快就撕完了,把剩餘的本子也一起扔進了垃圾筒,我背書包去了校長室。跟那慈祥的白發老太太說,我要換班級!校長去找他問了事情的經過,最後同意我換到另一個稍差點的重點班去了,不過他還是物理課的老師。我從此就沒再上過初中的物理課,見到他我就繞道兒走!

我的高中也還是在同一個校園裏,偶爾也還是能看見他的。虹兒曾經勸我,你別和老周別扭了,他也是恨鐵不成鋼的,再說你也把他折騰的夠嗆了,好歹人家也是老師,怪可憐的。其實他對你真的很好。我承認他對我是很好,可是他好的方式我不能接受,他的善意在我這裏得不到理解的。年少的我還沒有學會寬容和理解別人。有一次我們大掃除,我去初中部的黃老師那裏借大拖布,他和黃老師是在一個辦公室的,看見我進來,他很熱情地說,啊呀,小米,好長時間沒看見你了,學習忙嘛?我沒說話,他有點尷尬,就出去了,黃老師批評我:“你怎麽那麽記仇呀,周老師可沒少和我們誇將你的,他看你日記是不對,可那也是為你好呀。”省省吧,那好我不需要!

離開家去讀大學了,接下來也做了N年的教師,漸漸平和的心態讓我淡漠了所有的怨恨。雖然還是不能理解周先生對我的“好”,但是已經原諒他對我曾經造成的無形的傷害了。其實他真的是位好老師,隻是好的方式對我這樣一個頑劣、輕狂的少年不太合適。回去偶爾看見初中的同學,他們還會對我說,有機會去看看周老師吧,咱們同學一去看他,他就會提起你的。我們是他帶的第一屆初中畢業生,他的敬業讓許多同學和家長感動,所以很多同學在過節的時候會去看望他。我一直沒有去,不知道去了說什麽。去年回家的時候雪兒也告訴我,該去看看周老師的,他曾經和雪兒說,覺得很對不起我,希望我不要記恨他。青青在一邊開玩笑:這老周,都20多年了還惦記著你,你說他是不是被你氣出毛病來了?雪兒大笑。我笑不出來,覺得很慚愧,說是他傷害了我,其實我也傷害了他很深的,很多次讓他在全班同學麵前顏麵盡失。記恨是早已經沒有的,對他,有的不過是少年氣盛而已。由於時間的關係,我沒能去看他,不過,今年回國的時候,無論如何,我都會去拜訪他,說句:周先生,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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評論
Pingnian 回複 悄悄話 俺是個比馿還強的強老頭兒,俺這紫紫妹妹,嘿嘿,妹妹:哥哥俺實在是太高興有妳這麽一個強妹妹。
LiYouCai 回複 悄悄話
偶又逮到貓咪妹妹在這裏批評才哥我的胡說八道 :)
ASPENHSU 回複 悄悄話 回複LiYouCai的評論:
偶又逮到才哥你又在這兒胡說八道滴﹖
jiurishanren 回複 悄悄話 再過幾年想看可能就沒機會了, 快去看吧
我現在回鄉想看一看教過我的老師,都看不着了.
那時父親關牛棚,我連入團都不够資格,那些老師對我還特別的好,讓我當了好幾年的班長......
天明 回複 悄悄話 嗬嗬!阿紫好倔!
回國的時候是該探望『周老師』,
因那是一生受用知識的根源,勿忘本!
紫兒確實已成熟可喜~:)))
LiYouCai 回複 悄悄話
師 生 戀 !!

可 憐 的 周 老 師 , 用 自 己 的 方 式 去 愛 一 個 調 皮 任 性 的 小 米 粒 兒 ~~
ManonGreen 回複 悄悄話 U should go!!
I will visit my chief teacher of my high school this summer.
Like U, he took care of me a lot, but I never back to see him after I left for University. It is not athe reason-- Busy.
I will go.
Thanks, you remind m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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