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手術後的病理結果顯示21個淋巴中有19個是陽性,我猜其中的兩個陰性可能是來自切緣以外。作為腫瘤病人,手術後第一個考慮的事情是化療。可化療畢竟是非專一性治療手段,而且對於大多數病人而言有很強的副反應。兩個副手都表示媽媽的腫瘤已經到達晚期,沒有必要化療,而是好好享受生活,而主治醫生則堅持一定要做化療,並且要到中國最好的醫院,至少要到濟南的醫院。我十分理解這個主治醫生,她希望自己的付出能有一個更好的結果,因為她在我媽媽身上付出了很多,也包括情感:她曾經跟我講這台手術好不容易才爭取下來;她曾經在早上五點多在電話裏責問我中國人的孝道哪裏去了,為什麽不天天陪著媽媽;她曾經跟我講手術後要多帶孩子來看看,對美好生活的熱愛與渴望是活下去的動力;她曾經跟我講她已經把我媽媽當成自己的媽媽來治療,她已經盡了最大的努力……媽媽去世後,我其實很想找個機會跟她說一聲,我再當麵向她說一聲謝謝,可是我內心裏一直沒有勇氣去麵對她。
我雖然不是腫瘤專家,可我意識到媽媽的情況很糟糕,即使在周邊器官沒有看到明顯的轉移,腫瘤肯定已經四處擴散了,我甚至擔心手術後半年可能都活不了。可我最終還是選擇了化療,無論是媽媽還是對我,化療更是一種精神安慰,而不是身體的治療。我的要求是盡量用小劑量化療,寧可不能控製腫瘤,但也不能因此而提前把病人搞跨了,再有就是如果媽媽有很強的副反應也提前中止,我不想看到媽媽在最後的日子裏太受罪了。到濟南化療山高路遠,在人力物力財力方麵那都是比較困難的,於是我首先選擇到濰坊一家很好的醫院,當時是一個副院長接待了我們,他首先講依我媽媽當時的情況化療後再活五年沒有任何問題;又說美國的胃癌病人較少,這方麵的治療沒有經驗,我從美國帶回去的化療方案不合適,同時療程應該是六個而不是四個;化療的程度他們有很好的指標,而我帶回去的資料裏沒有見到這個指標……然後他建議我們直接住院接受治療。顯然,他的目的就是先說服我們住下來把錢嫌到是正經,我以回家安頓一下為托辭回家了。
通過同學關係,我又聯係到了我們縣人民醫院的一個醫生。那個醫生告訴我,目前國內醫院的宗旨是以錢為本而不是以人為本,國內的的治療方案都是來自美國或者歐洲,國內所謂的化療指標並不準確,感冒都可以引起大的波動,當然最後他也表示真實水平濰坊的肯定要高些。考慮到他這人比較實在,說的也是實情,何況這種水平的高低已經不可能在我媽媽身上有明顯的效果,加以我隻能陪媽媽做完第一個化療後就要返回美國(這兒還有一大攤子等著我),後麵的事情都得交給妹妹和妹夫,選擇在縣城更方便些,因此我最終決定到縣醫院進行化療。媽媽住進了腫瘤科,同室的人也無非都是些腫瘤病人。因為國內醫生和家屬通常會對病人隱瞞病情,把XX癌說成是XX炎,因此大家在病房內也不怎麽談論病情,多是聊些生活中的瑣事。因為在美國這邊媽媽經曆了太多,最終能夠手術重返故土已經使得她有死後得餘生的感覺,因此內心裏也沒有太多的負擔,比較釋然。媽媽醒著的時候我就陪媽媽聊聊天兒,感受著中美醫療及體製的差別。媽媽要休息時她就建議我自己出去找好吃的,她也不想讓兒子跟著受太多的委屈。
媽媽前兩天的化療一切正常,可在第三天的下午,媽媽開始有副反應,惡心嘔吐,在床上根本就躺不住,一個勁的往衛生間跑。最難受的時候在床上翻來覆去,用手拉扯自己的頭發。在正常的情況下對於吃飯都沒有什麽胃口,這樣以來就更是什麽都不想吃,充其量是喝些小米粥,實在沒有辦法的時候就通過那個導管滴注些蛋白液。媽媽說選擇放棄,寧願少活幾天也不想再受這個罪。我看了也痛在心裏,準備決定放棄。我一方麵跟醫生反映這種情況,另一方麵跟姨夫,妹妹還有二舅這幾個關係比較近的親戚打了電話。我希望他們來看一下媽媽經受的痛苦,因此也可以理解我做出的選擇。過了沒有多久,醫生給媽媽打了一針安定類的藥,媽媽很快就睡熟了。既然有藥可解,於是選擇繼續化療。第一個療程結束後我返回了美國,後麵的化療由妹妹和妹夫照顧媽媽,可經過第三次化療之後,媽媽體重下降較快,醫生認為不適合再做化療,就這樣中途停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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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你能喜歡我的文章,有空來逛逛,隻是我的博客更新較慢.
那個副院長是腫瘤專業的頭兒,他不是不懂,而是拉客戶之作.
過得可好?
象你介紹的這本書裏所講,我媽媽手術後的最大收獲不是簡單的多活了一年,而是她用一種即將逝去的心情與兒女親戚朋友很珍惜的多活了一年.
現在心情已經平靜下來了,當時寫出來的心情都不會有.
如同在論壇裏一個朋友所講,我帶回去的方子因為用藥便宜,所以他們不想用.在媽媽住院期間這種到處玩錢的地方不計其數.
多日不見,過得可好?謝謝您的理解.
By: Eugene O'Kelly
As CEO at accounting giant KPMG, Eugene O'Kelly was so immersed in his job that over the course of a decade, he managed to have lunch with his wife on weekdays just twice. His travel schedule was set 18 months out. Once, he was so obsessed with impressing a potential client that he tracked down the man's travel schedule, booked the seat next to him on a flight, schmoozed the guy all the way to Australia, landed the account, and flew immediately back to Manhattan. His Type-A ways vanished when, at age 53, a top neurosurgeon in New York told him he had late-stage brain cancer. "His eyes told me I would die soon. It was late spring. I had seen my last autumn in New York."
There are no TV-movie-style miracle treatments or extensions of his life expectancy; he's told he has maybe 3 months, and he doesn't spend any energy hoping for a cure. True to his CEO style, he creates goals for himself, lists of friends to visit for the last time; he meditates; he tries to create as many "perfect Moments" that he can, during dinner or phone conversations with friends, and realized how rare those moments of connection and joy were in his "previous life." Chasing Daylight is as much a self-criticism of his job-before-family ways as it is a meditation on time and a transition to a tranquil, spiritual state utterly foreign to him as a CEO. O'Kelly's absolutely more fulfilled by the soul work that he finishes in 100 days, compared to his 30 years of corporate promotions and accolades, and he utterly convinces readers to ponder their own situation, whether "in the gloaming" of life as he was or not. --Erica Jorgensen
選擇了化療,感覺對病人也是一種安慰,給病人多一絲希望。事實上至少對於晚期病人來說,除了花錢,基本沒有什麽實際作用。
我一個嬸子晚期化療太多,頭發基本全部掉光,可也沒有延長生命。總之,家屬心裏上也是矛盾和痛苦的。
麵對這種無奈的逝去,我們隻有調整自己的心態,因為無論怎麽努力,都改變不了這種現實。將來我們麵對自己的逝去時不知道是什麽樣的心態。
媽媽的去世讓我思考了很多。對於親情,在實踐上更接近理論。
我感覺她是出生在中國一個傳統家庭,受中國文化影響也很大,很重視親情的那種人。她隻要在醫院見不到我就說有事找我,等我到了從來沒有什麽事情,她就是想讓我陪著媽媽。但依我當時的外境基本不可能。我多在早上六點多起來到醫院,陪媽媽到上班時間,下午回家吃完飯後,再到醫院,陪媽媽到醫院最後的陪護時間。。。。。
這麽長時間不發貼了,難為你還能常來看看。
最痛苦的日子已經過去了,我想把這個係列文章寫完,然後就把它們壓在內心最深處,盡量不再去直接麵對。
是的,往往是感性占上風,隻是理性讓我能夠量力而行。
昨天朋友說到自己的父母生病的事情,比我更感性。其實兒女的心是一樣的。
你呀,沒有看我別的文章,我媽媽已經去世了,就是為了釋放內心的情感,我已經寫了好幾篇了.
謝謝您的回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