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愛若塵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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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福媽媽

(2009-11-23 11:55:45) 下一個

    在我的記憶裏,媽媽就從來沒有年輕過。

當我初諳世事的時候,爸爸已經躺在炕上,一躺就是三年,我那根本就不富裕的家庭就這樣被抽空了。爸爸去世後,許多鄰居勸我媽媽說:找個人家吧,你看這個莊戶地裏,一個人拉扯著兩個孩子,耕種推抬,哪一樣兒容易!然而媽媽沒有,硬是咬咬牙,負擔起了養家糊口,供應孩子上學的重擔。當著媽媽又當起爸爸的她心中當然知道,以後踏上的將是怎樣的路。
   
天已經過晌,其他人家的婦女已經回家做飯了,可媽媽仍然在田地裏默默的幹著。地裏的活已經幹完,還要割上一捆青草回家,因為今年秋天指望能夠換幾個錢的牲畜還等著要吃的呢。一開門,草還沒有來得及放下,雞羊兔子一擁而上,把媽媽圍在中間。媽媽剛把草放下,拿起毛巾抹一把臉,又急急的把豬食和好,走向豬圈。一切都喂好了,然後自己才草草的吃點兒飯,拿起鐮刀和繩子上坡了。前年夏天,媽媽由於操勞過度,背著一捆草突然摔倒,並把腳扭傷了,可是腫還沒有消,就又一瘸一拐的下地幹活了。

   
高二那一年,八月十五放假。當我騎車頂著月光回家的時候,媽媽還在地裏出花生沒有回來。開飯的時候,桌上沒有月餅,沒有酒菜,有的隻是煎餅和鹹菜。在這個萬家歡樂,家家團圓的日子裏,我們一家三口人隻有默默的坐在桌旁,和著淚水,慢慢咀嚼。月沉西山了,我躺在炕上難以入眠,心中的思緒翻湧著。我知道,如果考不上大學,將意味著什麽。
 
   
高三報考前,學樣通知不交一千元錢的押金便不能報考委培。一千元,這個數目對我來說隻是一種奢望。回家時隻是跟六姨提及過此事。兩天後,媽媽步行二十裏路來學校了,她從布兜裏掏出了一千元錢。錢點到最後盡是五元的和兩元的。我心中清楚,媽媽是如何費盡口舌從鄰居那裏東挪西湊來的。我看著媽媽那露腳趾的布鞋,破舊的衣服,皸裂的雙手,一臉的皺紋,滿頭的花發,我心如刀絞,淚水奪眶而出,說了一句我的媽媽是世界上最偉大的媽媽。在場的同學流淚了,在場的老師流淚了,在場交錢的父母也流淚了。我的那個級主任把這個作為例子在校學生大會上講了一年又一年。

如今我已經大學畢業了,小妹也長大成人,家中的生活不再貧寒,可是對媽媽的牽掛和擔心並沒有稍減。我甚至常常擔心媽媽一個人在家會突然發生什麽事情,而成為我一生永久的悔。媽媽頭痛感冒的時候能舍得花兩塊錢去買藥嗎?萬一與人生氣就呆在那兒不吃飯嗎?心中煩的時候能去找大娘或者我姨說說話嗎?。。。。。。。帶著一份憂慮和不安,一封封家書飛回家中,也許每封信的內容都類似:我在這兒很好,不要惦念;年紀大了,別不服老,一些重活就找人幫忙;手裏有點兒錢就割點兒肉吃,雞蛋也不要賣了;煤氣沒有了,趕緊找人換,免得吃飯不方便。。。。兒女在外母擔憂。我寫這一些信也許是對媽媽最好的報答。上次小妹來信說媽媽比以前胖了,我心中感到非常的高興。如果說兒子胖了是對媽媽的一份孝順的話,媽媽胖了也是對兒子的最好的安慰。

有道是:人年輕時受罪不算受罪,年老了受罪才叫受罪,媽媽這一輩子幹了別人兩輩子的活,在我們兄妹身上花了太多的心血,我隻希望媽媽到了老年不要如同許多的媽媽一樣,空有一群兒女沒人管,我隻希望做兒女的能夠常常陪伴身邊,老人家的心情能夠天天暢快也就夠了。這便是我 ---- 一個遠離媽媽的兒子對媽媽最大的祝願。 
                               -----本文發表於1998年12月12日的《徐州信息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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