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菊東籬

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個人資料
正文

電影《偷香》隨感(2)

(2008-06-13 11:51:01) 下一個

《活在愛與被愛中》——  意大利電影《偷香》(Stealing Beauty)隨感(2)


   作者:采菊東籬-天是鶴家鄉


http://www.artssalon.com/phpBB3/viewtopic.php?f=8&t=1922&p=11376#p11376  《活在愛與被愛中》(1)


導演向我們展示的人物是一個怎樣的感情世界?
——


(2)露茜、戴安娜和阿力克斯的微妙三角感情


當露茜初來乍到時,我們看到這麽一組鏡頭:一泓平靜而清澈的碧水如墓地一樣靜穆。露茜走到泳池邊,脫下外衣,露出豐滿而健美的軀體縱身下水。水麵瞬間細浪翻騰,層層漣漪,鋪滿一池。這是一個具象征意義的鏡頭。生活中,何曾不是如此?

當露茜帶著她的青春、美麗、性感、純真來到此地的時候,一切秩序被“破壞了”—— 風乍起,吹皺一池春水。記得有場戲描述戴安娜為露茜準備參加一場盛大的夏夜晚會嗎?很精彩!晚上,戴安娜一邊拿出露茜母親曾經穿過的禮服給她試身,一邊談論沙拉第一次的來訪。露茜以為當年來訪的母親可能幫助剛剛安頓下來的戴安娜,於是就問:“她來幫助布置很多東西嗎?”戴安娜回了一句意味深長的話:“不,她打破了很多東西。” 一邊說,一邊為露茜穿戴,她突然凝視著穿同一件晚禮服的露茜驚恐而不安,趕緊躲開……. 。

戴安娜的恐懼和擔心不是沒有理由的,十八年前的沙拉分薄了自己丈夫的愛,這個十八年後出現的女孩竟然和沙拉有驚人相似的美麗和迷人之處。聰明的女人總是最敏感的。後續的故事印證了戴安娜的預感。

戴安娜是一個愛情勇敢的追求者,十八年前,她為了和伊恩的感情,決然結束一段婚姻、帶著兩個稚子、遠渡海峽來到這個荒涼的山頭做一個藝術拓荒者的伴侶,她的忍耐、堅毅、包容可以從電影情節中處處可掘。如果以當今夫權主義者一個流行的“極品女人”標準來衡量(出門像貴婦,在家像主婦,臥室像蕩婦!”),戴安娜是當之無愧的。她和伊恩並肩努力使一個荒涼的山頭變成一個藝術家的樂園。這個偌大的家庭儼然如一個聯合國,被她操持得井井有條、鳳生水起。雖然,她也不免會抱怨幾聲:“我厭倦了照顧別人”!但太陽依然還是東邊升起西邊隕落。戴安娜為人是方圓厚道的,她遇事冷靜、充滿愛心,是伊恩藝術生涯堅強的後盾。難怪伊恩對她疼愛有加、百般遷就、小心謹慎。

伊恩是一個真正癡迷於藝術的雕塑家,生活上卻是一個讓普通女人難以承受的無色彩男人。除了雕塑,他二十年來遠離人生的歡宴(Party ),隻與他的藝術交流,連身邊的戴安娜也被排除在外。電台主持人乃密當眾讀過這樣一封讀者來信“一個(男人)給我生理上的滿足但是漠視我的感情,另一個對我溫柔多情卻跟我沒有性行為,隻是在窗外叫我……。”這就是戴安娜現實生活的寫照。伊恩隻給她性的滿足,精神上她它卻隻能從阿曆克斯那裏尋找出路。

阿曆克斯是一個有自戀傾向的作家,也不是一個絕望的人,每當他介紹自己的劇本,就會自信地告訴露西“這不是我最好的劇,但是人們會紀念我”。在阿曆克斯優柔寡斷的性格背後有一顆火熱的心腸,如他本人所敘,是一個不善於表達自己感情的人。因此,人生就隻能如一隻田螺,一直躲藏在一個羞澀的軀殼中。他性格內向、溫暖、善解人意,擁有細心聆聽他人傾訴的耐性,是感情細膩女性的天然同伴。戴安娜之所以在木納、寡言又沉悶的伊恩身邊心安理得地呆了整整二十來年,不能不肯定阿曆克斯所給予的感情彌補的意義。這也可以說明後來當阿曆克斯一去世,戴安娜就崩潰了的原因。

露茜初次見到阿曆克斯是他正在輸液的背影,晚上阿曆克斯過來敲門討煙,露茜就和她到院子裏交談。他們話題涉及露茜空白的愛情經曆;阿曆克斯的作品和醫生告知他有限的壽命;還有露茜的母親印象。那一夜,戴安娜發現兩人在院子交談,非常緊張,婉拒了伊恩同眠的要求,獨自躺在靠近大院的窗口睡床上。導演沒有用一句多餘的對話和情節,隻是三次切換鏡頭,交代戴安娜黑夜裏一張偷聽他們的談話的臉,她內心的焦急之情盡顯。阿曆克斯和露茜一起分享香煙和談話後,還撫摸露茜的腳,親吻她的手。第二天起來竟然如一個正常人精神奕奕地散步去了,正如他對露茜的自我表白:“你帶給我的好處比藥物還好”。他也忘了留意戴安娜的失望,笑容滿麵地對她說:“她真迷人,我為她癡狂”。 讓戴安娜感到巨大的心理威脅,於是考慮幫露茜找男友,甚至想把露茜介紹給自己的兒子。

米蘭達雖然和母親有著迥然不同的個性,但麵臨的威脅相同,他的情人查理已經像一隻蜜蜂似地圍住露西團團轉了。於是在晚餐上大家討論怎樣為露茜找男友。卻招來阿曆克斯“多管閑事”的臭罵。他很在乎露西,當他發現露西從尼古拉家裏回來摔傷,拉出自己正在輸液的吊針就去給她洗傷口了。露茜給他一個親吻,他就充滿喜樂地自語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真是愛得粉身碎骨也心甘。

人與人之間,也許,抽離了性欲的成分,愛似乎顯得更加單純和聖潔。露茜渴望阿曆克斯就是自己的父親。從尼古拉那裏帶著累累傷痕回來後,她梨花帶雨地偎依在阿曆克斯懷中,朗讀著母親的詩歌,一邊試探他是否就是自己的生父。阿曆克斯何曾不想呢?但是一個從來都是“不善於討取自己想要的東西”的男人,一個不會打蛇的男人,怎麽會是浪漫的沙拉的情人?露茜問阿曆克斯“你戀愛過嗎?”他答:“很多次!不!隻有一次”。這個在柏拉圖式的愛情中消磨一生的內向而害羞的男人,把和露茜的這段露水似的不倫之戀,看成是一生唯一的愛情意義。難怪戴安娜如此地坐立不安。

在夏天的晚會上,露茜邂逅了一位英國青年,帶回家後,才發現他是克力斯多的性伴侶,還正和尼古拉喝著醋呢!這不是露茜所選擇的,於是他們同居一室卻分床而睡,這引起了脆弱的阿曆克斯的誤解。第二天,阿曆克斯發現自己“一生最好的作品不見了”,於是病情發作,被抬進一輛救護車。這一次,是阿曆克斯和大家的一次永別。告別前夕,阿曆克斯仍然不忘問黛安娜“露茜選了好對象啦?”連他自己都自嘲地問:“很可笑是嗎?”

露茜和阿曆克斯永別的鏡頭被導演渲染得非常感人:兩人互相凝視、互相撫摸著對方的手和臉...... 露茜還在阿曆克斯下巴和心頭吻別。這對於阿曆克斯來說,已是上天給他的最好獎賞,他因此感到了最大的滿足。在最後一場活的葬禮隊伍中,阿曆克斯快樂地問:“像不像遊行啊?......我陶醉在美景裏.......我多麽榮幸啊!” —— 靈魂在此溫馨而相愛的情意中和肉身告別,他微笑著、死亦瞑目了。

露茜最後送給他一支煙—— 這一對奇異的老小,以借煙開始,以送煙結束。

阿裏克斯的死亡,對戴安娜構成的打擊也是顯而易見的。導演隻是用很含蓄的方法表達戴安娜滿臉沮喪地對伊恩嚷著要離開山頭“回家”。這一份精神層麵的三角戀,沒有是非,沒有對錯,不能以普通的人倫來評判它的曲直,隻能以感情心理的角度去理解這兩代人的感情糾葛。它是生活中的一種存在,是人性中的另一種感情模式。我們從中理解了什麽是人的“異質性”。


(3)神秘的伊恩和莎拉. 哈蒙

露茜的母親莎拉. 哈蒙是一位容貌美麗、性格陽光、熱愛生活、極有藝術天份的自由主義者。在這部電影中莎拉是一個虛寫的人物,她始終沒有出場,卻被導演描繪得栩栩如生、如同站立在我們前麵。我們從情節中透露的信息和照片看,讚莎拉豔光耀人、神采飛揚一點兒不為過。除了性感、時髦、動人,她還才華橫溢。莎拉既設計服裝、充模特兒、又是一個詩人。她寫的詩歌和文字一樣,形象、精美、充滿女性特質。

隻可歎人生是一次充滿著霽月難逢、彩雲易散的遺憾之旅。人見人愛的莎拉,在感情世界中一直是一個沙漠的孤旅者。她從放蕩、狂亂的性愛中尋找刺激;整個人生俳徊在自棄和自戀邊緣,遊移在粗魯和高雅之間。雖然卡羅評價她“氣質高雅、舉止粗俗”,但在露茜的眼中沒有這種感覺,她覺得母親是一個值得懷念的魅力四射的媽媽。莎拉在留給女兒的遺詩中自白:“我不適合當媽媽,我太嚴苛於綠色涼鞋的區別。” 莎拉對生活的執著、完美主義意識可見一斑。伊恩曾經對露茜說:“我隻懷念‘盜墓者’,都柏林最好的酒館。”

暫且做一個大膽的假設,是不是當伊恩在愛爾蘭和戴安娜同居的時候,就在這個“盜墓者”酒館邂逅了青春少女莎拉?他們一見鍾情、互相傾慕。在戴安娜返回英國之際,他們曾經在意大利的山頭得過一個奇妙的空隙,和自己心儀的人有過一段短暫的“蜜月”。遺憾的是伊恩已使君有婦了,莎拉隻能斯人獨憔悴—— 完美主義的莎拉注定要接受命運的殘缺。

生了露茜,莎拉嫁人了。但是丈夫無法接受妻子那段藕斷絲連的感情。所以伊恩說:露茜的父親很古怪,恨伊恩為莎拉畫的像。沙拉內心的情緒從女兒跟卡羅的描述中有所透露:“媽媽在黑夜中通宵聽爵士樂、抽煙。” 這是莎拉不為人知的沮喪又痛苦的一麵。莎拉的感情,隻能在日記和詩歌中得到傾瀉。最終,她選擇了自殺。

和莎拉. 哈蒙相對應的另一個自閉者是伊恩,電影交待得非常含蓄和神秘。伊恩把畢生的精力都投入到自己追求的雕刻藝術,人生的一切歡樂都與他無關。伊恩私生活的形態和黛安娜一樣,他從黛安娜那裏得到性,卻和莎拉有著精神上的戀情。他表麵看起來神秘、冷漠,是一個不善於言辭和表達的人。但從一些細節中,我們還是可以窺見他內心激蕩著的另一份感情。露茜是他和莎拉愛情的紀念品,這個特殊的女兒在她十四歲時跟媽媽和伊恩的家庭共渡過一個短暫的假期。此後露茜失去了母親。

伊恩心中對露茜是有牽掛和愛心的。他巧妙地按排露茜得到父親的同意來訪意大利。當他第一次見到亭亭玉立的女兒時禁不住激動地三次在不同的場合喊出“Welcome” “Welcome” “Welcome”。他覺得女兒比媽媽更美麗,更充滿著生機和喜樂之色。露茜去遊泳,他站門口深情地遙望著女兒。他愛露茜很微妙;戴安娜想把露茜介紹給兒子,他震驚了,他也不願意。莎拉原是他秘密的、精神上的愛人,莎拉去了,酷似莎拉的露茜仿佛成了他的另一種感情寄托。 他和露茜之間真的有一種心有靈犀一點通的默契。比如父女相認的一場:

露茜排除了卡羅和阿曆克斯是生父的可能後,一天倚欄凝望窗外一件伊恩的雕像“母與子”。伊恩曾對露茜說過,他創作的作品不會摹仿人物,他要表達自己。露西是一個兼具父母藝術天份的女孩,聰明的她在凝望中突然大有所悟。此時導演切進了一個伊恩認真地刻磨木雕的鏡頭,緊接著是露西在野地采集鮮花。一段簡短的認父過程開始了 :露西問伊恩,1975年8月你在哪裏?伊恩知道攤牌已是不可避免的了。但是伊恩確實不想在此刻失去他所深深依賴的黛安娜,善解人意的露茜明白了,一語雙關地層承諾,將永遠保守這個秘密。感動得伊恩禁不住地說:“你怎麽會變得這麽可愛?”於是父女倆緊緊地相擁著…… 。

活在愛與被愛中——  (3) 待續

若轉載本文請注明來源於:“多倫多文化藝術沙龍” http://artssalon.com


[ 打印 ]
閱讀 ()評論 (0)
評論
目前還沒有任何評論
登錄後才可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