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 (37)
2016 (42)
2021 (42)
11月7日,俄羅斯聯邦的共產黨將慶祝1917年革命100周年,舉行一場節日遊行和一場歡慶招待會。但俄羅斯總統弗拉基米爾•普京(Vladimir Putin)將缺席遊行活動,而晚間活動將在距離克裏姆林宮很遠的一家毫無特色的會議酒店——莫斯科蒙那多中心萬麗酒店(Renaissance Moscow Monarch Centre)舉行。
對普京而言,讓自己距離一次重大的曆史性周年紀念活動這麽遠,不符合他的個性。在他擔任總統期間,曆史已成為一件越來越重要的意識形態工具,被用來加強民族團結和動員公眾支持。
過去10年來,“俄羅斯變得很崇拜曆史,”曆史學家、俄羅斯社會研究人員協會(Association of Researchers of Russian Society)高官根納季•布爾久戈夫(Gennady Bordyugov)說。該協會監測公眾對1917年革命的情緒。
的確,普京以越來越大的排場紀念擊敗納粹德國的勝利,包括在紅場(Red Square)舉行規模浩大的閱兵式,發表強調蘇聯在擊敗希特勒過程中的作用大於西方大國、號召俄羅斯人對前輩們在二戰期間的力量與犧牲感到自豪的演講。
在這位總統的授意下,對1917年革命等事件的解讀各不相同的眾多版本曆史教材,被換成了基於一種標準化解讀的少數幾個版本。
去年,普京辯稱,俄羅斯近期的經濟疲軟——在一定程度上是由吞並克裏米亞之後西方出台的製裁措施引發的——在曆史長河中是無足輕重的。
“這個國家也許在某些方麵落在後麵,但俄羅斯有1000年的曆史,絕不會為了任何東西而出賣主權,”他說。
莫斯科卡內基中心(Moscow Carnegie Center)政治分析師安德烈•科列斯尼科夫(Andrei Kolesnikov)表示,克裏姆林宮大量利用曆史為普京政權提供合法性。“精英和支持普京的大多數民眾認同這種做法,認同‘我們是誰,我們從哪裏來’的曆史所提供的幫助。”
自1991年蘇聯解體以來,俄羅斯一直在尋找這些問題的答案。對於其他許多前蘇聯加盟共和國而言,其多數人口並非俄羅斯人,獲得獨立本身就是民族認同的強大基礎。但在俄羅斯聯邦的很多公民看來,他們在國家獨立的那一天所得到的小於所失去的——一個帝國、全球強國地位、他們受了幾十年灌輸要為之驕傲的一個國家。
“這就是曆史政治變得如此重要的原因:我們需要的是鼓舞人民的完全正麵形象的英雄,以及有助於社會和解的敘述,”科列斯尼科夫說,“就此而言,1917年革命毫無用處,因為當時曾扮演角色的前線如今是無關的。”
普京本人很清楚地表達了他對十月革命的矛盾態度。
“我們看到那場革命的結果是多麽模糊,那些事件的消極後果和積極後果是多麽緊密地交織在一起,”他在上周表示。一方麵,他辯稱,相比1917年那場“毀掉了國家,無情地奪走數百萬人生命”的劇變,漸進式、進化式的發展本來對俄羅斯會好得多。
普京對1917年混亂的憎惡,反映了他在整體上對革命狂熱感到的焦慮,這種情緒塑造了他的世界觀。他為自己讓俄羅斯在經曆動蕩不安的1990年代之後恢複穩定感到自豪。10多年以來,他譴責推翻政權的事件或企圖,無論是在烏克蘭、埃及還是敘利亞,往往把它們看做西方的陰謀,有朝一日也許會用到俄羅斯身上。
但在另一方麵,他承認蘇聯提高了生活水平,打造了一個強大的中產階層,改革了勞動力市場,以及改善了人權狀況。他還聲稱,這一切也曾幫助推動了西方發生這些積極改變。
長期以來,普京對蘇聯的矛盾態度一直令西方觀察人士感到困惑。2005年,他令人難忘地把蘇聯解體稱為“20世紀最大的地緣政治災難”。這一說法被西方很多人誤解為普京在讚頌蘇聯,其實這在更大程度上反映出俄羅斯大部分公眾感受到的創傷,以及對於一個全球強國瓦解所引發風險的一個警告。
這位俄羅斯總統對革命主角的看法同樣很矛盾。一方麵,他譴責列寧本人要對蘇聯的最終滅亡負責——他說,這位革命領袖以民族界線劃定邊界,從而為他創立的國家埋下一枚“定時炸彈”。普京還把列寧稱為叛徒,因為在列寧在俄羅斯已經在第一次世界大戰中與外敵交戰的情況下發起了內戰。
但普京也為獨裁者約瑟夫•斯大林(Josef Stalin)跟納粹德國簽訂互不侵犯條約辯護,並激烈抨擊了鄰國移除蘇軍或列寧紀念碑的做法。
在十月革命100周年前夕進行的最新調查顯示,這一看似矛盾的立場使俄羅斯總統堅定地站在主流中間。
去年,親克裏姆林宮的俄羅斯輿論調查中心(VCIOM)在調查中發現,45%的人認為十月革命代表了俄羅斯民眾的意願,而43%的人不同意這一看法。在蘇聯解體前夕的1990年,讚同和反對這一看法的比例分別為36%和37%。
“那場內戰結束很長時間了,但對於它的討論沒有結束,”俄羅斯輿論調查中心負責人瓦列裏•費奧多羅夫(Valery Fyodorov)說。“不知如何回答的受訪者的比例降低了,這顯示出人們對十月革命的理解相比過去更深刻。但分歧仍跟以往一樣深。”
譯者/何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