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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與文革大起底 連載8 (作者 崇新嶽 百思峰)

(2019-08-16 09:39:28) 下一個

文革外圍戰(10)

  【接前】軍人自殺,多半是選擇開槍自殺,但羅瑞卿身邊的槍彈已被沒收,無法開槍自殺,羅瑞卿就從他住的三樓房間跳下去,跳樓自殺。不過從三樓的高度上跳下去,生存率還是比較高的,羅瑞卿沒有死,但是摔斷了一條腿,從此成為殘疾,這是不幸中的大幸。
  羅瑞卿之所以會想不開自殺,還是因為羅瑞卿的人生道路太順利了,從來沒有遇到過挫折,從來沒被人整過,而且從來都是他整別人。1959年的廬山會議上,羅瑞卿跳出來大批彭德懷,深得毛澤東的欣賞,春風得意一時。沒想到現在他步彭德懷的後塵,成為被萬人批判的對象。羅瑞卿主持修建了專門關押政治犯的秦城監獄,而他後來又被關進這所自己修建的秦城監獄,而且和彭德懷關在一起,真可謂曆史的大玩笑。就像列寧說的那樣:“曆史喜歡作弄人,喜歡同人們開玩笑。本來要到這個房間,結果卻走進了另一個房間。”
  毛澤東得知羅瑞卿自殺的消息,並不同情,搖頭說:“沒出息!羅瑞卿自殺由他自己負責,羅瑞卿的事還沒有完。閻王老子是有原則性的,沒叫羅瑞卿去,羅瑞卿自己要去也不收。羅瑞卿用自殺向中央要挾沒有用,會議繼續開。”
  在中共黨內,自殺被認為是怯弱的行為,沒有人同情自殺者。劉少奇嘲笑羅瑞卿自殺說:“自殺要有點技術,應該是頭重腳輕,他卻是腳先落地,腳壞了點,頭部沒有傷。”鄧小平以不屑的口吻說:“應該像女跳水運動員那樣,跳了一根冰棍”。葉劍英元帥把古人詩句的“將軍百戰身名裂”,諷刺地改為“將軍一跳身名裂”。
  那時的中國共產黨員認為,共產黨人是特殊材料製成的,能經得起各種考驗,批鬥也是一種考驗,經不起批鬥的人,算不上共產黨員。在共產黨高層人物追悼會的悼詞裏,總有一句分量相當大的評價,稱:“久經考驗的無產階級革命家”。事實上,劉少奇、彭德懷等人在後來的文革中,遭受了遠比羅瑞卿厲害得多的批鬥和淩辱,但他們都沒有自殺,算是經得起考驗的共產黨員吧。很多共產黨員都像鄧小平那樣三起三落,經過殘酷鬥爭之後再複出,可謂“百煉成鋼”。
  打倒羅瑞卿,表麵上看毛澤東損失了一個大將,一名親信,但實際上毛澤東卻消除了軍隊的隱患,可以安心發動文化大革命了。在打倒羅瑞卿事件中,劉少奇和周恩來是旁觀者,他們都沒有想到毛澤東這次看似糊塗的“整自己人”,原來是為一場巨大戰役做事先的準備。【本節完】



毛澤東與文革大起底(086)
  點評:彭德懷的悲劇(1)

  彭德懷是一個悲劇性的人物,他隻是因為給毛澤東提了一些不同意見,就被打成反黨集團,被罷官,文革後又被關進監獄,成為新中國最大的冤案之一。
  是什麽原因造成了彭德懷的悲劇呢?最典型的看法,是把彭德懷的悲劇,歸咎於毛澤東個人的原因,認為毛澤東沒有接受批評意見的雅量,說的更嚴重一些,是毛澤東“愛整人”,對不聽話的人就要打倒。這樣簡單化的原因分析,反映了中國傳統的“英雄曆史觀”,把重大曆史事件歸因於某個英雄人物的人品、作風和智慧,在中國有很大的市場。
  然而真正的曆史並非這麽簡單的事情。外國人研究曆史時,更愛側重於分析曆史事件的社會背景和文化原因。這裏我們試用外國的曆史研究手法,來分析一下造成彭德懷悲劇的原因的三大因素:社會原因、文化原因和個人原因。
  首先分析造成彭德懷悲劇的社會原因。中國傳統社會,或者說“舊社會”的最大特點是“官本位”。中國傳統社會的統治體係有三個層次:皇帝,官吏、人民。皇帝是統治者,人民是被統治者,但皇帝並不直接統治人民,而是通過“官吏”這個中間階層來間接地統治人民。這樣,介於統治者皇帝和被統治者人民之間的官吏,就有一個雙重的身份:他在皇帝麵前,是被統治者,是皇帝的仆人;而他在人民麵前,又是統治者,是人民的主人。
  中國舊社會的官,與世界各國的官相比,是非常不一樣的,他們具有特別突出的雙重身份,“即是仆人,又是主人”。官在皇帝麵前的地位特別低,皇帝對官是想罵就罵,想打就打,再不高興起來,監禁、流放、殺頭也都是一句話的事情,根本不需要任何法律,皇帝本身就是法律,所謂“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官對皇帝,隻能小心翼翼的服侍,不能做讓皇帝不高興的事,更不能惹皇帝生氣。惹皇帝生氣本身就是一大罪過,叫做“冒犯罪”,這完全是中國的國粹。在皇帝麵前,官連人的最起碼尊嚴都沒有,雖說是仆人,連一般的仆人都不如,簡直就是奴隸了。
  相反,官在人民麵前,地位又特別的高,被稱為“官大人”或“官老爺”。在舊中國的官堂上,官對人民也是想罵就罵,想打就打,官盡管沒有隨便殺頭的權力,但是關監獄的權力還是有的。人民在官麵前,隻能唯唯諾諾,根本不能爭辯,更不能反駁。一個“民”如果敢在一個“官”的麵前批評他,那同樣也是“冒犯罪”,重責不饒。在人民麵前,官的權力大得不得了,比主人對仆人的權力還要大。【待續】



點評:彭德懷的悲劇(2)

  【接前】中國官吏的生活是“雙重人格”的,他在皇帝麵前,是一個匍伏在地、卑躬屈膝的仆人;他到了人民麵前,又馬上變成一個趾高氣昂、不可一世的主人。在外國人看來,中國官吏在這種極端的“雙重人格”之下生活,應該會患重度的精神分裂症了,然而中國官吏對“雙重人格”的身份都適應得很好,中國文化就是這麽不可思議。
  1959年的廬山會議上,彭德懷當麵頂撞毛澤東,甚至對毛澤東說出“操娘”的粗話,這在古代就是“冒犯罪”。不管是你的意見是不是正確,隻要冒犯了皇帝,那就是有罪,罵皇帝那更是十惡不赦的大罪。廬山會議上,眾高官批判彭德懷,並不是批判彭德懷提意見的內容錯了,而是批判彭德懷冒犯毛澤東,批判彭德懷的“犯上”錯誤行為。
  周恩來說:“彭德懷的骨頭是犯上。”林彪說:“彭德懷不但對他的下級當兒子一樣,隨便罵,就是對上級,也很不尊重,可以說是傲上慢下。”陶鑄說:“我們作為一個黨員,對黨的忠誠等於舊社會的女人嫁人一樣,一定要從一而終,決不可移情別戀。”陶鑄這句話的言外之意,就是:“我們一旦忠於毛主席,要像舊社會女人那樣‘從一而終’,即使毛主席錯了,我們也隻有跟著毛主席錯下去,決不能因為毛主席錯了,就反對毛主席。”
  中國是一個封建傳統,或者叫“封建流毒”很深的國家,新中國在形式上雖然已是共和國,但新中國的社會仍還有很大封建傳統的成分,至少在大家的心目中,依然把國家領導人看成是無冕的皇帝,國家領導人是神聖不可侵犯的。因此,毛澤東就被看成立是無冕的皇帝,毛澤東的尊嚴就被看成是絕不能冒犯的、皇帝式的尊嚴。彭德懷居然敢當麵頂撞毛澤東,無視國家領導人神聖不可侵犯的威嚴,這就讓高級幹部們無法容忍了,他們自動地維護毛澤東的尊嚴,批判彭德懷“反對毛主席”的犯上行為。為什麽“反對毛主席”就是犯罪呢?這就是古代“犯上罪”的現代版。
  因此,造成彭德懷悲劇的第一個原因,是他觸及了中國傳統社會的道德底線:皇帝是不能批判的,至少是不能當麵批判的。大臣要給皇帝提意見的話,必須用最卑屈的態度,用最委婉的言辭,最含蓄的語氣,這是舊中國的常識。而彭德懷卻是趾高氣昂地給毛澤東提意見,這不僅讓毛澤東本人接受不了,就是彭德懷的同事,黨內的眾高官們也接受不了。

  其次再分析一下造成彭德懷悲劇的文化原因。彭德懷的犯上行為,遭到他的官僚同事們的一致批判,但一般的人民大眾,又非常讚賞和敬佩彭德懷敢於直言犯上的行為。這是為什麽呢?【待續】



點評:彭德懷的悲劇(3)

  【接前】前麵說到,中國的官具有“雙重人格”,一方麵要當好皇帝的仆人,一方麵又要當好人民的主人。這樣對於一個具體的官來說,不得不麵臨兩個選擇:第一選擇是把重心放在“當好皇帝的仆人”上,把服侍好皇帝視為最重要的工作;第二選擇是把重心放在“當好人民的主人”上,把為民請命,保護人民的利益視為最重要的工作。
  想當好“皇帝的仆人”的官吏,想方設法討好皇帝的高興,奉承諂媚,看皇帝的臉色說話,順著皇帝的意思辦事,這種人被稱為“奸臣”;想當好“人民的主人”的官吏,想方設法保護人民的利益,敢於為民請命,不怕惹皇帝生氣,不怕激怒皇帝,甚至敢批評皇帝,這種人被稱為“忠臣”。把諂媚討好皇帝的人說成是壞人,是“奸臣”,其實有點冤枉了,因為仆人的職責就是不能讓主人生氣,一天到晚惹主人生氣的仆人,絕對是不合格的。從皇帝和官吏的主仆關係來講,“忠臣”是不合格的仆人。
  但從官吏和人民的關係來講,“奸臣”又是不合格的人民主人。有些官吏隻顧討好皇帝,不顧人民的死活,引發民怨民憤。典型的例子是北宋時代,宋徽宗喜歡奇石,宰相蔡京為了迎合皇帝的喜好,從全國各地搜羅奇石,大搞“花石綱”,引起民怨沸騰,引發宋江等農民起義。因此,人民對於那些隻顧討好皇帝,不顧人民的死活的“奸臣”是十分痛恨,而讚盼那些不討好皇帝,敢於在皇帝麵前為民請命的“忠臣”。
  舊中國的體製下,皇帝通過官吏間接地統治人民,所以老百姓把皇帝看成是與自己無關的人,所謂“山高皇帝遠”。老百姓對皇帝並沒有感情,沒有老百姓自發地為某個皇帝修建廟宇來紀念他,可是老百姓自發地為忠臣修建廟宇紀念他的例子就很多了。老百姓對直接管理和統治自己的“官”,那是很有感情的,對公正廉潔的忠臣清官抱有熱愛的感情,對貪贓枉法的奸臣貪官抱有痛恨的感情。
  中國老百姓非常敬仰和崇拜忠臣,不僅為忠臣修建廟宇參拜,更有大量歌頌忠臣的文學作品,甚至在傳統戲劇中,忠臣的角色塗成紅臉,奸臣的角色塗成白臉,讓觀眾一眼就分出忠臣和奸臣。但現實中的人,忠臣和奸臣絕不像“紅臉”和“白臉”那麽好區分,因為極端的忠臣和奸臣都是很少的,大部分人是介於忠臣和奸臣之間的“非忠非奸”之人。
  毛澤東的屬下,絕大部分人都很難劃分是“忠”還是“奸”,但有兩個極端的例子:一個是敢於當麵給毛澤東提意見的彭德懷,按照中國的傳統標準,應該是“忠臣”;另一個是“語錄不離手,萬歲不離口”的林彪,按照中國的傳統標準,應該是“奸臣”。彭德懷成為老百姓心目中不畏強權,為民請命的英雄人物,對他有各種讚譽之詞:敢說真話,有正氣,硬骨頭,唯實不唯上,光明磊落,剛正不阿。【待續】



點評:彭德懷的悲劇(3)

  【接前】前麵說到,中國的官具有“雙重人格”,一方麵要當好皇帝的仆人,一方麵又要當好人民的主人。這樣對於一個具體的官來說,不得不麵臨兩個選擇:第一選擇是把重心放在“當好皇帝的仆人”上,把服侍好皇帝視為最重要的工作;第二選擇是把重心放在“當好人民的主人”上,把為民請命,保護人民的利益視為最重要的工作。
  想當好“皇帝的仆人”的官吏,想方設法討好皇帝的高興,奉承諂媚,看皇帝的臉色說話,順著皇帝的意思辦事,這種人被稱為“奸臣”;想當好“人民的主人”的官吏,想方設法保護人民的利益,敢於為民請命,不怕惹皇帝生氣,不怕激怒皇帝,甚至敢批評皇帝,這種人被稱為“忠臣”。把諂媚討好皇帝的人說成是壞人,是“奸臣”,其實有點冤枉了,因為仆人的職責就是不能讓主人生氣,一天到晚惹主人生氣的仆人,絕對是不合格的。從皇帝和官吏的主仆關係來講,“忠臣”是不合格的仆人。
  但從官吏和人民的關係來講,“奸臣”又是不合格的人民主人。有些官吏隻顧討好皇帝,不顧人民的死活,引發民怨民憤。典型的例子是北宋時代,宋徽宗喜歡奇石,宰相蔡京為了迎合皇帝的喜好,從全國各地搜羅奇石,大搞“花石綱”,引起民怨沸騰,引發宋江等農民起義。因此,人民對於那些隻顧討好皇帝,不顧人民的死活的“奸臣”是十分痛恨,而讚盼那些不討好皇帝,敢於在皇帝麵前為民請命的“忠臣”。
  舊中國的體製下,皇帝通過官吏間接地統治人民,所以老百姓把皇帝看成是與自己無關的人,所謂“山高皇帝遠”。老百姓對皇帝並沒有感情,沒有老百姓自發地為某個皇帝修建廟宇來紀念他,可是老百姓自發地為忠臣修建廟宇紀念他的例子就很多了。老百姓對直接管理和統治自己的“官”,那是很有感情的,對公正廉潔的忠臣清官抱有熱愛的感情,對貪贓枉法的奸臣貪官抱有痛恨的感情。
  中國老百姓非常敬仰和崇拜忠臣,不僅為忠臣修建廟宇參拜,更有大量歌頌忠臣的文學作品,甚至在傳統戲劇中,忠臣的角色塗成紅臉,奸臣的角色塗成白臉,讓觀眾一眼就分出忠臣和奸臣。但現實中的人,忠臣和奸臣絕不像“紅臉”和“白臉”那麽好區分,因為極端的忠臣和奸臣都是很少的,大部分人是介於忠臣和奸臣之間的“非忠非奸”之人。
  毛澤東的屬下,絕大部分人都很難劃分是“忠”還是“奸”,但有兩個極端的例子:一個是敢於當麵給毛澤東提意見的彭德懷,按照中國的傳統標準,應該是“忠臣”;另一個是“語錄不離手,萬歲不離口”的林彪,按照中國的傳統標準,應該是“奸臣”。彭德懷成為老百姓心目中不畏強權,為民請命的英雄人物,對他有各種讚譽之詞:敢說真話,有正氣,硬骨頭,唯實不唯上,光明磊落,剛正不阿。【待續】




點評:彭德懷的悲劇(4)

  【接前】讚美彭德懷這樣的忠臣,是中國文化獨有的。可是在外國,特別是西方國家,並沒有人欣賞彭德懷這樣為民請命的忠臣。西方曆史上的英雄人物中,絕沒有彭德懷這樣的忠臣。在外國人看來,如果一個社會到了對領導人提一點不同的意見,就要被開除革職,甚至被監禁、殺頭的地步,那麽肯定是這個社會體製本身出問題了。所以西方人認為一個人應該做的事情,不是冒死給皇帝提意見,而是設法改變這種不合理的皇帝體製。
  彭德懷給毛澤東提意見,隻是想改變毛澤東個人的想法和做法,並沒有想改變這個體製。這就像忠臣給皇帝進諫,並不是想推翻皇帝體製,相反是在維護這個體製。忠臣冒死給皇帝進諫,隻是希望皇帝變好一些,對人民寬厚一些,從而使封建帝王的體製更加鞏固。文革中有一種“清官比貪官更壞”的論點,也就是這樣的思想。但這種思想在中國老百姓中卻沒有市場,老百姓還是欣賞“文死諫,武死戰”的愚忠。
  西方國家的老百姓,不喜歡也不需要“為民作主”的清官,因為他們根本就不希望有人來“為他們作主”,他們崇尚的是“從來就沒有什麽救世主,要創造人類的幸福,全靠我們自己”。可是中國的老百姓就完全不同了,他們沒有自己拯救自己的想法,隻是盼著“清官大老爺”來拯救自己,期待“東方紅、太陽升,中國出一個大救星”。有人認為中國老百姓的這種傳統思想,代表了中國文化最深層的“糟粕”,但也有相反的意見,認為這種思想正是中華文明的精華和根基。
  不論中國老百姓“盼清官”的思想是好是壞,在中國老百姓的期盼下,在中國的官吏中也相應地產生出一種“當官不為民作主,不如回家種紅薯”的責任感,認為一個人一旦當了官,就有“為民作主,為民請願,為民謀幸福”的責任和義務。海瑞這樣的官,就是在這種責任感和義務感的召喚下,奮不顧身地站出來給皇帝提意見,結果落一個罷官的下場。
  同樣,造成彭德懷悲劇的第二個原因,也在於這種非常具有中國特色的文化原因。1958年底,身為國防部長的彭德懷去湖南平江考察,看到那裏的老百姓生活還是很艱苦。當時一位負傷致殘的紅軍老戰士,悄悄遞給彭德懷一張紙條。彭德懷打開一看,隻見上麵寫著:“穀撒地,薯葉枯,青壯煉鐵去,收禾童與姑。來年日子怎麽過?請為人民鼓嚨胡。”彭德懷鄭重地把這張紙條夾在自己的筆記本裏,並寫道:“這是群眾多麽沉痛的呼聲!”這時彭德懷感到他是當官的,有“為民請願”的責任和義務。這這種責任感的感召下,彭德懷奮不顧身地站出來“我為人民鼓與呼”,造成了他的悲劇。【待續】



點評:彭德懷的悲劇(5)

  【接前】最後分析一下造成彭德懷悲劇的個人原因。毫無疑問,如果毛澤東是唐太宗,有納諫和接受批評意見的雅量,那麽彭德懷提意見也不會出現那樣的悲劇結局。但世界上“人無完人”,中國幾千年來的幾百位帝王當中,有納諫和接受批評雅量的,似乎也隻有唐太宗一位,因此用一個“完人”的標準去要求毛澤東,並不是科學的態度。我們不妨做一個假設,假設彭德懷本人當了皇帝,他會有納諫和接受批評的雅量嗎?答案應該是否定的。
  彭德懷以作風粗暴霸道而著名,動不動就罵人,聽不得不同意見,絕不是一個講民主的人。1959年彭德懷被打成“反黨集團”,固然是一個冤案,彭德懷是被害者;可是彭德懷本人也製造過冤案,他也曾經是加害者,彭德懷製造的最著名冤案就是“粟裕冤案”。
  在彭德懷擔任國防部長期間,他的直接下級是總參謀長粟裕大將。彭德懷對粟裕的態度蠻橫霸道,比如粟裕在請示報告上寫“彭副主席並轉呈中央”,彭德懷說:“我不是你的通訊員!”;如果粟裕不寫“彭副主席轉呈”而直接上報中央,彭德懷又說:“怎麽,你想越級告狀?”
  1958年5月至7月,彭德懷主持了長達兩個月的軍委擴大會議,這次會議上給粟裕強加了種種莫須有的罪名,撤銷了粟裕總參謀長的職務。粟裕的第一大罪狀是“野心家,向黨要權”,粟裕為了否認自己是野心家,舉出他過去曾經把官位主動讓給別人的事,彭德懷卻蠻不講理地說:“這正說明你陰險!”。粟裕第二大罪狀是“裏通外國”,隻不過因為粟裕曾率領軍事代表團訪問蘇聯,就被彭德懷扣上“裏通外國”的罪名。可歎的是,就在一年後的1959年,彭德懷本人也被扣上同樣的“裏通外國”罪名,正是應驗了冤冤相報的傳說。
  1978 年中共十一屆三中全會以後,粟裕向黨中央寫了一封申訴信,信中說:“在總參工作期間,彭德懷同誌對我專橫跋扈、訓斥謾罵,使我實在難以忍受;我在工作上同他有一些爭論,他就牽強聯係,混淆是非,給我扣上‘野心家’、‘陰險卑鄙’、‘裏通外國’等莫須有的罪名,企圖把我置於死地。……,近二十多年來,黨內民主生活很不正常,我一直克製自己,沒有提過申訴。現在,我們黨已經取得了粉碎“四人幫”的偉大勝利,曆史上許多冤假錯案已經陸續糾正。我迫切懇求中央能將彭德懷同誌對我製造的冤案予以甄別,撤銷1958年軍委擴大會議對我的錯誤批判,請求中央受理我的申訴。”【待續】



點評:彭德懷的悲劇(6)

  【接前】但粟裕1984年離開人世時,他的冤案還沒有平反,直到1994年,才在報紙上間接地承認粟裕1958年受到了錯誤的批判。文革結束後,曆史上的很多冤案都平反了,為什麽粟裕大將的冤案得不到平反呢?其中一個重要原因,就是如果粟裕平反了,那就是承認彭德懷本人也製造過冤案,有損於彭德懷的高大形象。因為那時各種媒體已經把彭德懷塑造成一個“為民請願”的“高大全”的清官形象,為了維護彭德懷的形象,隻好犧牲粟裕了。
  彭德懷的性格其實跟毛澤東很相像,兩人的作風一樣霸道,如果彭德懷當了主席,他也不會有納諫的雅量。有人說:那時如果是溫文爾雅的周恩來當主席,彭德懷提意見就不會有悲劇結局了。問題是,彭德懷偏偏不喜歡周恩來這樣溫文爾雅的人,甚至看不起周恩來。彭德懷曾對周恩來說:“你們這些人真是人情世故太深了,老奸巨滑。”又說周恩來對毛澤東畢恭畢敬的態度是“馴服、沒骨頭”。周恩來在批彭德懷的時候反駁說:“馴服就是沒有骨頭?所有領導同誌都要馴服,否則如何勝利?”
  看來彭德懷這樣的剛硬之人,非要毛澤東那樣比他更剛硬的人,才能管得住,周恩來這樣溫文爾雅的人,大概是管不住彭德懷的。所以葉劍英元帥在批彭德懷的時候說:“主席還健在你就這樣,將來黨內誰能管得了你?”毛澤東本人也對彭德懷說:“我六十六歲,你六十一歲,我快死了,許多同誌有恐慌感,難對付你。”
  從上麵一些事情來看,似乎彭德懷是一個蠻橫霸道的人,但實際上彭德懷又有另外一麵。盡管彭德懷對下級幹部很少有笑臉,麵孔常常是緊繃著,看見不順眼的地方就要罵。但彭德懷對底層的士兵和百姓,卻是親切和藹,有說有笑,從不罵他們,是一個“傲上憐下”的人。彭德懷在外地視察,遇到生活比較困難的群眾,他常常會從口袋裏掏出一些錢,塞到對方手裏。1958年彭德懷在湖南視察時,看到一個生產大隊的敬老院連褥單都沒有,被子也破爛不堪,忍不住罵道:“這叫什麽敬老院、幸福院!”彭德懷馬上捐200元,給敬老院添置被褥。
  由此可見,一個人的性格是非常複雜的,因此不能把彭德懷的悲劇,簡單地歸咎於個人的原因,而是有更深刻的社會原因和文化傳統。如果不對中國傳統的社會和文化進行改造,很難保證今後不再出現彭德懷式的悲劇。【本節完】

點評 探究《海瑞罷官》迷案(2)

  1957年反右運動開始後,吳晗以民盟中央委員的身份反戈一擊,積極揭發批判自己的兩位上司:民盟中央副主席章伯鈞和羅隆基,還把羅隆基的一封秘密信件公開出來,這確實是置人死地之舉。在反右運動中,吳晗做了《我憤恨,我控訴!》的長篇發言,用“上綱上線”的語氣聲討說:“章伯鈞、羅隆基的反黨、反社會主義活動是一貫的,有組織、有部署、有計劃、有策略、有最終目的,並且還與各方麵的反動分子配合,異曲同工,互相呼應,他們一夥是人民凶惡的敵人!”批倒了章伯鈞和羅隆基之後,吳晗從民盟中央委員,上升成為民盟中央副主席。
  1958年“大躍進”搞得熱火朝天的時候,中共黨內出現一股“畝產十萬斤”之類的,說大話、說假話的浮誇風。對此,毛澤東在1959年4月的上海會議上,建議黨員幹部學習“海瑞”精神,敢講真話,敢給領導提意見。“海瑞”是四百多年前明朝的一位大臣,以敢於大膽批評皇帝而著稱。之後,吳晗開始發表讚頌海瑞的係列文章,1959年6月發表《海瑞罵皇帝》,1959年7月發表《海瑞的故事》,1959年9月發表《論海瑞》,而出問題的《海瑞罷官》,則是發表於一年多之後的1961年1月。
  這裏引出第二個疑問:吳晗寫《海瑞》係列文章,是毛澤東指示他寫的嗎
  有兩個流傳很廣的傳說,聲稱是毛澤東指示吳晗寫《海瑞罷官》,但這兩個傳說都是假的。傳說之一:“1960年底公演,毛澤東在家裏接見海瑞的扮演者,著名京劇表演家馬連良,同他一起吃飯,請他當場清唱海瑞。毛還說:戲好,海瑞是好人,《海瑞罷官》的文字也寫得不錯,吳晗頭一回寫戲,就成功了。”
  事實上,毛澤東從未在“家裏”接見過馬連良,也沒有同他一起吃飯,更沒有表揚《海瑞罷官》寫得不錯。了解毛澤東生活習慣的人都知道,毛澤東對待黨內人士和黨外人士的態度是完全不同的,他可以在家裏穿著睡衣召集黨員幹部開會,但從來不會在家裏接見黨外人士。如果毛澤東要接見馬連良這樣的黨外人士,應該是換上一身體麵的衣服,在正式的會客大廳裏接見,而不會“在家裏接見”。詳細介紹馬連良生平的《馬連良傳》中,也沒有提到毛澤東曾經接見過馬連良。
  傳說之二:“據吳晗的夫人袁震說,有一次毛澤東請吳晗去吃狗肉,江青在座,毛澤東在跟吳晗交談曆史問題時,江青插話,吳晗當即指出江青說得不對,弄得江青很不高興。袁震說:吳晗因此得罪了江青。”這個傳說似乎是想要證明毛澤東曾經與吳晗的私交很好,又證明江青批吳晗是泄私憤。


點評 探究《海瑞罷官》迷案(3)

  事實上,毛澤東從未請吳晗吃過飯,當然也就談不上江青插話了。首先,吳晗夫人袁震早在1969年就去世,而在這個傳說中,袁震說話的語境顯然是在粉碎四人幫之後,1969年之前的人,不會這麽評論江青。再者,毛澤東極少請人吃飯,那些極少被邀請過的人,也是柳亞子那樣的老朋友、老前輩。而吳晗比毛澤東小16歲,是晚一輩的人,又不是郭沫若那樣的著名文化人,有什麽資格被毛澤東請去吃飯?更不要說是吃狗肉了。
  把這兩則傳說排除後,我們可以得到結論:毛澤東與吳晗並沒有朋友式的私人關係,江青與吳晗也沒有個人恩怨。據說1960年9月28日,毛澤東曾將當月出版的《毛澤東選集》第四卷贈送給吳晗,並在書上簽字:“吳晗同誌審閱。毛澤東 九月廿八日”。但1960年的毛澤東,還不是神聖的毛澤東,當時很多人都得到過來自毛澤東簽名的《毛選》第四卷贈書,那時候並算不上至高無上的榮譽。所以毛澤東的贈書,並不能成為毛澤東與吳晗有親密私交的證據,更不能認為毛澤東贈書是為了表揚吳晗寫《海瑞罷官》,這兩件事並無關聯性。
  那麽毛澤東是否指示過吳晗寫《海瑞》的文章呢?後來張春橋在文革時的講話中提到:毛澤東親口說,他本人沒有提倡過寫海瑞。而毛澤東的秘書胡喬木則說,寫海瑞是他個人向吳晗建議的,並不是來自毛澤東的指示。胡喬木說:“我找了吳晗同誌來我家,商請他給《人民日報》寫一篇關於海瑞的文章,他願意寫點文章。”胡喬木隻是說:“宣傳海瑞是毛主席提倡的”,並沒有說這是毛澤東的指示。所以可以肯定,毛澤東本人並沒有指示過吳晗寫《海瑞》係列文章。事實上,吳晗的《海瑞》係列文章發表之後,也從來沒有得到毛澤東的任何稱讚
  胡喬木建議吳晗寫《海瑞》的時間是1959年,此時吳晗已經當了十年的北京副市長,應該完全明白官場的常識。胡喬木建議吳晗寫海瑞,這僅僅是胡喬木的個人意見,既不是毛澤東的指示,也不是來自中宣部的指令。吳晗對胡喬木的建議,可以采納,也可以不采納,這完全取決與吳晗個人的意誌。在這樣的情況下,吳晗寫《海瑞》係列文章,並不是“奉旨”行事,而是個人的自發行為。那麽吳晗自發寫《海瑞》係列文章的動機是什麽呢?很顯然,是為了響應毛澤東的號召,用俗氣一些的話說,就是想迎合和想討好毛澤東。
  吳晗是善於從“曆史學家”的角度來迎合毛澤東的。毛澤東讚揚曹操,吳晗就寫文章讚捧曹操。1958年11月的鄭州會議上,毛澤東說:“把曹操看作壞人,這是不正確的。現在我們要給曹操翻案。我們黨是講真理的黨,凡是錯案、冤案,十年、二十年要翻,一千年、兩千年也要翻。說曹操是奸臣,那是封建正統觀念製造的冤案。這個冤案要翻。”



點評 探究《海瑞罷官》迷案(4)

  1959年3月,吳晗很快寫了《談曹操》的係列文章,吳晗在文章中迎合毛澤東的意圖,歌頌曹操說:“曹操喜歡音樂,善草書,是個藝術家;又喜歡打獵,有武藝,是一個好運動員。他是中國的第一流的政治家、第一流的軍事家、第一流的文學家、第一流的詩人。”毛澤東稱讚武則天,吳晗又撰文《談武則天》,歌頌武則天說:“當時唐朝的文化、生產發展,其關鍵主要是武則天統治的這五十年。我們應該說,武則天不止是一個偉大的政治家,同時她還是曆史上最偉大的婦女!她的一生是戰鬥的一生!”
  接下來我們再看疑問之三:吳晗寫的《海瑞罷官》,是反映真實曆史的學術性作品嗎?
  讀一下吳晗的《海瑞》係列文章就知道,吳晗在文章中寫的海瑞,並不是曆史上的真人海瑞,而是一個虛構出來的假海瑞。吳晗在文章中改動大量曆史事實,把海瑞虛構成一個“高、大、全”的英雄人物,與江青《樣板戲》中的“高、大、全”英雄,也相差不多。
  吳晗寫的通俗讀物《海瑞的故事》,不顧曆史真相來拔高海瑞的形象。比如,史書上說海瑞“令老仆藝蔬自給”,這句話的意思是“海瑞讓老仆種菜,自給自足”。可是吳晗在《海瑞的故事》裏,卻把這個曆史記載“拔高”成為海瑞親手“自己種菜”,還加上一幅海瑞親手澆菜的插圖。再比如,吳晗在《海瑞的故事》裏說:“海瑞一家吃用都從祖傳的十畝田裏出,時常吃不飽。”史書記載海瑞娶過幾個妻妾,“時常吃不飽”應該是不至於的事。
  吳晗在書中還寫道:“海瑞與同鄉青年談學問,講經義,實在餓很了,隻好用手按著肚子,一麵還談著話,客人走了,邊談邊送,不讓人知道他挨餓。”史書的原文是:“海瑞家居十餘年,日為課藝文,說經義,或餒困,時以手撐腹,言無倦厭,即相送出門,猶立談移晷也”。史書隻是說海瑞為了給同鄉講解經義,肚子餓了也顧不上去吃飯,手撐住腹部繼續講。史書原文中根本沒有說海瑞是因為沒錢飯吃而挨餓。
  從上述事實來看,吳晗寫的《海瑞》係列文章,並不是學術論文,而是迎合毛澤東意圖的政治小品文。吳晗寫的劇本《海瑞罷官》,從情節到人物形象都是虛構出來的。當然吳晗的《海瑞罷官》是京劇,是文藝作品,是允許虛構的。但是文革之後,不少人把吳晗的《海瑞罷官》定位成了“學術文章”,指責姚文元的《評/海瑞罷官》是把“學術問題上升為政治問題”,好像吳晗的《海瑞罷官》成了研究海瑞的學術文章。



點評 探究《海瑞罷官》迷案(5)

  《海瑞罷官》有多少學術性呢?先看看吳晗寫在《海瑞罷官》前言中的一段話:“這部戲表現的是封建統治階級的內部鬥爭,左派海瑞和以徐階為首的右派——官僚地主集團的鬥爭。”這裏,吳晗武斷地給曆史人物“海瑞”和“徐階”,分別戴上一個“左派”和“右派”的現代政治帽子,用這樣口氣寫的文章,能稱為學術文章嗎?又怎麽進行學術討論呢?
  海瑞給皇帝的奏折中有一句“講求天下利害”,吳晗把這句話翻譯成現代漢語“為人民謀些福利”,實在是風馬牛不相及。以吳晗的古文水平,絕不會誤解這句原文的意思,吳晗是在有意誤導。吳晗在《海瑞》係列文章中,不惜篡改曆史,把古人海瑞描寫成一個“自己親手種菜”、“忍饑挨餓”、“為人民謀福利”的無產階級革命家形象,還給海瑞冠一個“左派”的現在頭銜,這是為什麽呢?
  答案其實也很簡單,這是為了迎合領導的政治意圖。毛澤東號召人們“學海瑞”,於是吳晗就把古人海瑞美化成一個無產階級革命家的高大形象,隻有這樣高大的海瑞,才符合人們學習的榜樣嘛。
  吳晗寫的《海瑞》係列小品文,在人民群眾中間沒有引起什麽反響,這也是理所當然的,如果有人喜歡看這種迎合領導意圖的政治小品文,那倒是奇怪了。吳晗寫的京劇《海瑞罷官》上演之後,同樣也沒有引起觀眾的反響,京劇戲迷也不喜歡這出戲,認為它在戲曲上並無大的突破,隻不過是演員的陣容強大,馬連良、裘盛戎等著名演員聯合出演而已。
  盡管觀眾對《海瑞罷官》的反應平淡,而報刊界的反響卻相當熱烈,一片好評之聲。不少人撰文稱讚說:“《海瑞罷官》深寓著豐富的意味,留給觀眾以想象的餘地”;“吳晗同誌是一位善於將曆史研究和參加現實鬥爭結合起來的史學家”;“用借古諷今的手法,做到了曆史研究的古為今用”,“開辟了一條將自己的曆史研究更好地為社會主義現實、為人民服務的新途徑”等等。
  為什麽報刊界對吳晗的《海瑞罷官》評價這麽高呢?要搞清楚這個問題,我們先要搞清楚毛澤東對“學海瑞”態度的變化。
  毛澤東在1959年4月上海會議上,鼓勵黨員幹部學習“海瑞”,勇於講真話,敢於給領導提意見。沒想到僅僅三個月之後,真有彭德懷這麽一個“海瑞”跳了出來,大膽給毛澤東提意見了。這不免讓毛澤東感到尷尬,因為批大膽提意見的彭德懷,顯然與他提倡的“學海瑞”自相矛盾。在廬山會議批彭德懷的時候,毛澤東不得不把“批彭德懷”與“學海瑞”之間的矛盾,進行一些辯解。毛澤東說:“我四月份在上海提倡學海瑞。現在有人講,我這個人又提倡海瑞,又不喜歡出現海瑞,那有一半是真的。‘明朝的海瑞’是左派,可是‘現在的海瑞’搬家了,搬到右傾司令部去了,向著馬克思主義作鬥爭。這樣的海瑞,是右派海瑞。我們是提倡左派海瑞,海瑞變了右派我就不高興呀,我就要跟這種右派海瑞作鬥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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