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

看了武誌紅的‘ 沒有父母不愛自己的孩子’的帖，很有感歎。我絕對讚同：不是所有的母親都愛自己的孩子的。

作為一個母親，由於孩子的原因，我接觸過很多各式各樣的母親，不論年齡，她們能分成3 類。第一類是愛孩子的糊塗母親。說她們糊塗不是沒有憑據的。這類母親又有不同，一種是原則性太強的媽媽：no soft drink, no junk food, no sleep late, no …, 太多的‘no’結果是什麽？孩子上到別人家，能喝光所有的飲料，且絕不喝健康的果汁或水；上別人家sleepover,能整得別的孩子也睡不成；上了大學後能胖上一大圈（因為那些飲料和junk food）。我常與這類媽媽們爭：幹嘛有那麽多的規矩，告訴他們那些道理，同時也讓他們遍償一切沒什麽大不了，隻要不違法（讓孩子償酒？）我沒什麽不可以讓我兒子試的，事實上我們家兒子出門多吃健康食品，這一直是公認的。因為我更多的是信任他，而不是限製他，讓他自己學會限製自己比我們強製他要有效得多。記得兒子7年級時第一次出門參加數學競賽，回來後告訴我說：“媽媽，我們今天有很多人餓得要命，因為中午他們把家裏給的錢買了好多巧克力和飲料，隻有6-7個小孩吃了pizza.” 我當時便告訴兒子：“他們已經學到了很重要的一課，以後也不會再這麽做了；他們這麽做也是因為平時父母管得太嚴了。”確實，從那後兒子說再沒有發生過這類事情了。還有學習上，為什麽總是告訴我們孩子要做第一？ 為什麽總是有那麽多的課外作業？所以這種母親是糊塗的；另一種是毫無原則的母親，但隻是在某個方麵沒原則。如喂飯喂到10多歲，陪睡陪到10多歲，讓孩子想啥就吃啥，想吃多少就吃多少。其實這種人很少，我們的媽媽們都還是多多少少有一些原則的。但我還真遇到過。周5 晚上在教會查經，中間休息總見 一媽媽為她的孩子倒咖啡，我便與她聊了開來，沒曾想人家居然告訴我說：“這咖啡算什麽？我們家孩子被我媽寵壞了，連酒都喝！”我隻得說：“可是這孩子都是和你們生活在一起，不是你媽呀，要是你們不讓喝不就了了！再說這是在美國，美國人一旦發現你讓4歲的孩子喝酒，他們可以把你的孩子奪走，因為你們是不合格的父母。”嗨嗨嗨，好像是不假的！咖啡和酒是戒了，可其他原則並未建立，14年過去了，我可以告訴你這孩子的結局：連高中都畢不了業。那可是一個蠻聰明的孩子喲。所以這有原則與無原則，她們都愛孩子，好像這原則性強是強過無原則的。Sure!

第二類是原則靈活，真正愛孩子的母親。其實這類人微乎其微，但我還真有幸認識一些，她們給了我很好的榜樣。我從小就很崇拜這種母親，雖然那是別人的媽媽，可依然給我一種易於親近的感覺。在這種媽媽麵前我既不自卑也不自傲，因為你不用擔心說錯或做錯什麽，她會給你指出來的，而且不會讓你感到難堪；你做的好她會為你自豪，讓你覺得她好偉大，因為她知道欣賞你。我有幸認識一位很成功的女強人，她是很不錯的大教授，而她的唯一愛女，卻是一個連我們自己工作的大學也上不了的 – 先是上了一個社區大學，然後才轉到我們這個大學。我們剛來時便有人很不肖地評論過這事，可這麽多年下來，我卻發現，這個母親與孩子的關係是最好的； 而這女孩也是在這城裏中國孩子中至少是居中了：人家也碩士畢業，有了很好的工作和愛她的丈夫。這位母親是很不容易的，她太有追求也為了這份追求而錯過了對女兒的教育，這是我對她說過的話，她否決了，說是女兒年幼時她的母親—一個退休的小學教師替她輔導幼女，我駁斥道：“您真認為她需要這類輔導麽？也許是這種教育讓她厭煩了而不愛讀書，因而直到大學後方知要讀書。”我非常讚賞她對女兒的態度，她承認女兒的不aggressive,不上進，但她更接受一個開心快樂的女兒，甚而當女兒愛上了一個與她一模一樣的小夥子後她沒有反對，且對他們是絕對的關愛，她的原話是：“剛開始我是不能接受，女兒已是沒有出息，女婿居然也是不求上進的；可是當我看到他倆那麽好，那麽依戀對方，我也滿足了！這輩子我是不可能讓女兒像我一樣當教授，可我總算能看到她和丈夫相親現相愛。”這女孩從以社區大學到一個不錯大學不錯專業碩士畢業，她也沒少push,但可貴的是，她是根據孩子能力而推，且在推得過程中更多的是接受，所以她的女兒能夠這樣快樂著，且與母親的關係非同一般的融洽。諸君是否問過自己：我們為了什麽而推孩子？不是一味往上，而是讓他們尋找到自己的位置；不要讓他們錯位了：不屬高位的人會感高處不勝寒；有能力的人低就太委屈。我們應當爭做這類母親，愛我們的孩子，該放縱時且放縱，該推時請推推，該放手了就放手，隻要盡力就好，不要太求完美。

第三類是那種自私的極品母親。您千萬別以為沒有，仔細看看周圍您就會發現到個把個。比如那些有孩子的二奶們，如果她們當真為孩子著想，會維持那尷尬身份麽？有回不知怎麽的與一美國同事聊起了孩子，她夫家那邊的侄兒女特喜上他們家玩，她說每次他們走後她覺得特別累，盡管事實上她非常愛他們。我回曰“那是因你擔心他們不開心或是擔心他們有什麽危險？”我們這個research group約有30 人，除了同性戀和未婚的，隻有我和另一年輕的隻生了一個。大概她覺得與我有共同語言，便聊了起來，我們的共識是：我們的選擇是因了我們愛孩子卻擔心給不了孩子們他們想要的。我過去有個朋友（說過去是因有了孩子後我不再認她做朋友了），30好幾了終於有了孩子，好開心：一個漂亮男孩，那個驕傲哦！從她懷孕起，我不知幫了她多少，幫到後來我是傷透了心，不為我自己而為孩子。孩子可憐！吃飯前不給孩子洗手，不逼孩子吃飯，飯菜好了叫一聲便自己吃了起來，對她說讓孩子吃飽吧，她說沒事的，剩飯剩菜扔那，餓了他自己會抓著吃；那孩子要吃多少巧克力都可以，隻要家裏還有，沒有了又拿出別的，人家問她：“你為什麽不好好管管孩子？”她居然說他們家分工了，爸爸作惡人，媽媽是好人。自私吧，為了保有好人之稱，不惜兒子成為一個人見人嫌之人。人家厲害：從有孩子起，幾乎從不起夜，那都是當爹的事。孩子病了，也不及時帶他看醫生，看了醫生開了藥也不給孩子吃，直把病轉成了慢性。有一陣我居然連續2周逼她給孩子看病，然後她居然很有感悟似的：“也咳了2周了哦？”我不客氣道：“是7個多月了！”她回敬道:“你這人誇張得可怕，寶寶隻是早晚咳得厲害，很正常嘛！”然後看了醫生後轉彎抹角把我罵了（也許是我誤解了）：“那什麽鬼醫生！動不動就給孩子用prescription的藥！”我兒子跟著這個醫生許多年了，確實不錯我才介紹給她。幾個月後我的一個當過醫生的朋友上他們家發現這孩子咳得厲害，便告訴她這孩子得用藥，於是她搬出一大堆藥，我那朋友看後即感歎：“你怎麽那麽lucky，這醫生給的藥都很好很正確；我兒子當年被一蒙古醫生延誤了2年多才確診才得到這種藥。”您別以為這女人是馬大哈，人家可以全程陪同lg 看病抓藥，並提醒吃藥；當然不否認她是那種長得毫無沒有魅力而lg是長得不錯的男人（照多數人說法是個繡花枕頭）。人哪！！！！！

我從不是幸運之人。我有一個聰明而又漂亮的母親，但我從不認為她真正愛孩子，那是過去；現在想想，她隻是介於1，3 類中的，有點原則有點自私，現實中這種母親有很多，特別是知識分子的女性多介於這二者之間；我的天性也是屬這型的，可自從我有了孩子後，看著那柔弱的幼小生命，意識到：有他是我的選擇不是他的選擇，如果我不能護衛他引導他，我就不應該讓他來到這世界。我隻要他一個是因為我不知道自己是否很自私，自私到倆中隻愛一個，而讓另一個痛苦一輩子；又或是我太沒能力，養不好倆。罷罷罷！

                                                            失憶人      於2008年母親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