翩翩舞影入夢

我喜歡舞者那種自由自在、順其自然的感覺;更喜歡自己是舞師,精心雕琢自己的“作品”。希望自己不浮誇、不驕傲、不張狂,靜雅地品味人生。 其實,我們每個活在這世上的人都是一個跳舞的人。一直到生命的最後一刻,各種各樣的盼望、各種各樣的懺悔都會湧現出來。這就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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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經叛逆的少年-專訪黃豆豆

(2007-06-24 00:02:22) 下一個

個人情況

  姓名:黃豆豆 年齡:29歲 籍貫:溫州鹿城 職稱職務:上海歌舞團藝術總監,國家一級演員,享受國務院國家特殊津貼

  代表作品:《醉鼓》、《秦俑魂》,《勇氣的握手》;舞劇《閃閃的紅星》;編鍾樂舞《周朝六舞圖》

   同其他進入《溫籍文化名人檔案》的專家教授相比,黃豆豆實在是太年輕。今年他才29歲。

  但是就他從事的專業來說,黃豆豆已經到達了一定的高度。舞蹈是殘酷的事業,對於青春和體力,都有它苛刻的要求。拿黃豆豆自己的話來說,一個舞蹈演員的舞台生涯,應該在35歲以前到達頂峰。19歲一舉獲得中國舞蹈“桃李杯”的金獎之後,將近十年的時間,黃豆豆一直在探索自己的藝術道路。他的努力沒有白費,在國際舞台上,他已經成為當今中國舞蹈的領軍人物之一。

  3月下旬的一個午後,上海虹鬆路的一家蛋糕店裏,有暖融融的陽光。匆匆來赴約的黃豆豆背著背包,剛剛結束練功的他,與舞台上的煊赫耀眼相比,略顯清瘦和隨意。當他坐在我的對麵“快速消滅掉”一塊蛋糕後,反問我道:“你很難想象剛練完功後的人會餓成這樣吧?”

  其實他年輕的生命中,已經充滿了許多個難以想像:在考上上海舞蹈學校以前,少年的他由於自己並不出色的身體條件和父母親沉重的夢想,已經體驗了太多內心的衝突和提前到來的挫折。即使是今天,他還是說,奉勸有藝術理想的孩子,不要輕易選擇舞蹈這個職業,這是一個付出與得到太不成正比例的行業。說起青蔥的少年時代,我發現,原來,他也曾經是一個叛逆的少年。而叛逆,恰恰是所有想要堅持自我的少年的人生起點。

  特異的中國元素

  從讓黃豆豆名聲大噪的《秦俑》,到億萬觀眾矚目的希臘奧運會閉幕式上領銜“中國8分鍾”。喜歡和熟悉黃豆豆的許多觀眾都能發現,黃豆豆的舞姿有意識地在強調一種“中國元素”。這種中國元素與我們熟識的中國舞的程式不同,它是一種自覺的表達和演繹。

  豆豆說,這種表達和強調與個人的經曆有關,也與他的性格有關。

  在大學上學的時候,豆豆並不是一個很“聽話”的學生,還有一些叛逆。每一次循規蹈矩的訓練之後,他總希望有些小小的創新,想要把自己的理解傳達給老師們。

  當獲得全國舞蹈比賽的金獎之後,20歲的他從北京舞蹈學院畢業了。當時有人稱他“舞壇新秀”,有人稱他“舞蹈家”,他卻不以為然。

  他說,如果他選擇一條常規的道路走,應該是一直做傳統的中國舞蹈,等待年歲漸長,成為這個領域的專家,那樣日子也許會安逸且舒服。但是他希望走嚐試和創新的路,他覺得那才是他內心的意願。

  此後有兩年的時間,黃豆豆拿著世界各地舞蹈團體的邀請,在世界各地“流浪”。

  豆豆的流浪是一種尋找。他背著一個放滿行頭的箱子,穿著滑輪鞋,獨自一個人行走。和世界各地優秀的舞蹈演員一起訓練,一邊表演,一邊遊曆,他在尋找一種可以代表他自己的新的舞蹈語匯。當時的豆豆心中有迷惘。雖然在全國最為重大的舞蹈比賽中獲獎,但他覺得這並不代表他的個性,更多的是對規定動作的褒獎。

  在那段時間裏,黃豆豆一度對現代舞十分著迷,他覺得那是種很能展現舞者自我個性的舞蹈。1999年2月,他參加了日本第三屆國際頂級芭蕾舞、現代舞大賽。當時,他和旅日藝術家顏安老師共同創作、表演男子雙人舞,拿到了銀獎。雖然獲得了國際性獎項了,黃豆豆卻很失落。他說,以往所有的比賽他都是拿金獎,隻有這次拿了銀獎,他開始反思。現代舞是完全西方的藝術產物,看到幾十個國家不同膚色的上百個舞者,都在演繹同一個舞種,他自問,自己與這形形色色的舞者之間,有什麽不同?僅僅是血統和膚色的差別?不,自己與他們最大的不同,就是中國傳統文化的熏陶。中國是四大文明古國之中唯一沒有斷層,繼續傳承傳統文化的國家。他認為自己的尋找和追求最終還是要回歸到文化上。

  此時,豆豆遇到的問題是,中國舞蹈已經發展了很多年,但是在世界範圍內它要被廣泛地接受卻很難。有很多西方人對中國舞蹈的理解,就是舞紅綢和耍獅子。就像京劇一樣,國外真正能看懂京劇的人並不多,很多時候它贏得掌聲,隻是別人出於禮節性的文化尊重。但西方人有想要了解東方文明的渴求,從他接到的邀請就可以看出。東西方的文化怎樣溝通,怎樣達到內心的交流呢?黃豆豆在思索他的路。

  經過與許多優秀的編導合作,也自己嚐試編舞,黃豆豆發現,中國舞蹈的教訓在於,我們的舞蹈傳授當中,老師傳授的是整齊劃一的標準,卻很少去解釋動作的內涵是什麽。肢體語匯所要表達的意義恰恰忽略了。就像一個人苦練書法很多年,他隻是學會了寫好每個字,但卻不一定能寫出像樣的文章來。他的理解就是,把多年來學到的最有東方韻味的肢體語匯提煉出來,這種語匯既有中國人的個性,又能讓西方人看懂,還能表現個人的想法。

  豆豆自小喜歡武術和戲曲,他認為這是很東方化的元素。在國外的時候,他常常穿著對襟的中國服飾走在大街上,很多外國人一看,都叫道:“BRUCSLEE![李小龍]”。中國功夫是在西方留下深刻印象的東方符號。他把中國舞、現代舞、戲曲、武術、芭蕾綜合在一起,提煉出一種個性的肢體語匯來表達自己的思想。傳統的中國古典舞如同文言文,他需要用這種提煉出來的世界性的語言,把古典舞的意境翻譯出來,讓全世界明白。他想,他要傳達的是年輕的中國人對中國文化的理解。他也許代表不了整整一代人,但是他起碼可以表達他個人的理解。

  豆豆覺得,一個藝術家,其自身就應該是個性化的。任何藝術家的作品麵對觀眾的時候,也不可能讓所有的觀眾都叫好。藝術家要有自己的藝術目標,有自己的原則,永遠保持自己的個性。也許,這種堅持會與目前的現實脫節,會顯得有格格不入,太過超前。

  豆豆總結,自己的這種特立獨行,可能跟他童年的經曆有關。溫州人都知道,豆豆有一對舞癡父母——黃滬和餘茹茹。父母把自己因為時代耽擱的舞蹈夢想,整個地壓在了他年幼的肩膀上。他從三四歲起,就長托在溫州商業幼兒園。在溫州少藝校啟蒙後,12歲,他離開溫州到上海舞蹈學校,而後又到北京上舞蹈學院。所以,他一直很獨立,也一直不懼怕冒險。

  舞蹈曾是最可惡的事

  黃豆豆說,他對舞蹈的理解,經曆過三個不同的階段。剛剛開始學舞的時候,他甚至認為舞蹈是世界上最可惡的事情。

  豆豆很小的時候,愛好舞蹈的媽媽就帶著他去看別人跳舞。看到那些男演員,頭發長長的穿著緊身褲,小時候的他甚至覺得娘娘腔的男人才跳舞。他的願望是當兵,或者做名廚師。可是父母太熱愛跳舞,他若是不刻苦練習,父母甚至會體罰他。那時他真是恨舞蹈。他說,你看我的名字,就像是個藝名。

  第二階段,他是為了離開溫州才跳舞。豆豆的童年,感於家教太嚴,出於對外界的好奇,他覺得應該到外麵去闖蕩。而對小孩子來說,最好是考到北京、上海去讀書,這樣父母臉上光榮,自己也能暫時獲得一些自由。

  可是豆豆先天的條件並不好,據說選拔舞童,下身比上身的長度要長出12厘米,而豆豆的這項指標卻隻有6厘米。父母親甚至想出了一個“殘酷”的土辦法,在家裏設吊環,拉伸他腿的長度。即便如此,小小年紀的他還是遭遇了很多次“滑鐵盧”,沒有考上任何一個學校。直到他後來報考上海市舞蹈學校,被盛熾副校長慧眼相中破格“試讀半年”。

  1989年,豆豆剛到上海時才12歲,正是成長需要關心的時候,卻開始獨自生活了。當時上海還是一個地方保護色彩很濃的城市,一個宿舍裏10個孩子有9個來自上海,他們都用上海話交談,讓來自異鄉的豆豆備感孤獨。那時候,他覺得最快活的時間就是每個周六的晚上。家住上海的同學都回家了,宿舍裏就剩下他一個。他把自己的腳綁在上鋪的扶手上,吊腿,一邊聽著廣播,一邊享受難得的清靜。

  由於肢體條件不很好,最初的日子豆豆很敏感。他說,從老師安排學生在把杆兒上練功的位置,他就能體會自己在老師心中的地位。他暗自下定決心,要用行動證明自己的價值和能力。所以,那時候的豆豆,早早體會了難以被承認的痛苦,他幾乎不太和同學交流,他更喜歡和那些年齡大經曆多的朋友交談,覺得他們更能理解自己。

  豆豆很刻苦,深夜裏那個最後離開練功房的,老師們都知道一定是豆豆。慢慢地,他開始參加比賽了,他開始一個接一個地拿獎了。1995年的時候,豆豆已經拿了很多獎,他和母親開玩笑,舞蹈界最高的獎項是什麽?母親說是“全國舞蹈比賽”的大獎。豆豆說,我一定要在30歲以前拿到這個獎。沒想到,19歲的時候他就美夢成真了。豆豆說,當時的他雄心萬丈,真是把民族舞蹈的發展作為己任的,現在想想,有些年少輕狂。

  20歲出頭的豆豆開始思考將自己的事業與中國傳統舞蹈的未來發展聯係起來。十年不懈的努力,他有了自己越來越明晰的追求和風格特色。

  豆豆在藝術上麵的進步和成熟,讓他還在舞台上跳躍的同時,就成為了舞蹈編導,繼而23歲就成為了上海歌舞團的藝術總監。他說,他是4個角色兼任——演員、編導、教員、藝術總監,一開始年輕氣盛,他覺得幹勁十足。而現在感受又有不同,他開始深刻體會到舞台生命對自己的重要。

  風光之外,豆豆因為跳舞落下各種傷痛。他右膝蓋曾經做過手術,至今已經八九年了,天氣特別冷或特別潮濕的時候,老傷還會疼痛起來。到了29歲,他開始感覺到個別關節的微妙變化,希望不要過多損耗身體。現在除了重大的政府性的演出外,那些商業性的演出,他已經是能推卻就推卻了。目前,正是他表演和創作疊加的最好時刻,他希望創作出更高水準的舞蹈。今後的兩三年時間,他說自己一定要善加利用,因為他說自己有太多好的藝術創意要盡快實現。

  豆豆有一個很驚人的說法,他說,他在舞台上的表演,應該在35歲的時候結束。舞蹈這個行當是不可能一直跳到老的。它對體能有很高的要求。他曾經看過自己的偶像,俄羅斯一個著名的芭蕾舞演員在50歲時的演出。看到半場他就離開了,他說自己不忍心再看下去。舞蹈家不服老的精神固然可貴,但追求完美的他卻覺得展現給觀眾的應該是自己最高的水準。所以,他希望自己,沒有興趣和意願,沒有狀態的時候,就不要再繼續跳下去了。

  不跳舞了,做什麽?豆豆說,可以做的事情很多啊。原先他在國外演出的時候,沒能好好地看看那些地方。其實,對一個地方的文化要有所了解,必須要真正地住下來。所以,周遊世界也是一件很好的事情。如果哪一天他不跳了,他希望帶著妻子一個個國家,一座座城市去漫遊。

  由於自身傑出的素質,和在藝術上的共同追求,黃豆豆常有機會與具有世界影響的藝術大師合作。與大師們合作,是否困難?豆豆說,與大師們合作,能夠感受到他們的人格魅力,感受到他們對於藝術的執著和敬業精神。其實相處並不困難,你也不需要去想如何與他們相處,你隻需要把自己的事情做好。大師們對藝術力求完美,永遠追求更好。而你要做的,就是把所有的精力放在自己的創作上。

  2000年,黃豆豆有幸得到世界著名藝術大師譚盾先生的提攜,自編自演了編鍾樂舞《周朝六舞圖》。去年年底,譚盾先生再次邀請他擔任《音樂大典——禪宗少林》的舞蹈編導。譚盾譜曲,黃豆豆編舞,1000多名武僧參加演出,3.5億元的投資。又是一個詮釋中國傳統文化的題材,這個題材一被譚盾談起,黃豆豆就興奮了起來。多次的合作以後,譚盾非常器重豆豆,給了他廣闊的創作空間。在豆豆看來,這部音樂大典突破了“鏡框式”舞台的局限,與以往的演出很不同,這裏會出現一種新的觀念、新的演出方式,又是這樣一個世界性的題材,還有一個好的班底,他希望盡全力把它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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