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潭飄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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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成功最無情的篡弑者——朱棣“半由人事半由天”的帝王之路 (圖)

(2005-03-16 15:47:16) 下一個

最成功最無情的篡弑者  ——朱棣“半由人事半由天”的帝王之路    安徽鳳陽要飯花子出身的朱元璋,亂世撞大運,在諸位文臣武將支持下,於元末諸路義軍中異軍突起,東殺西砍,血戰中原,終於一統華夏,建立大明。洪武三年,大功告成之際,論功行賞,封十人為公爵,二十八人為候爵,丹書鐵券,誓言曆曆。眾人總以為“河帶山礪,愛及苗裔”,然而,不過二十年間,朱元璋屢行大獄,誅戮功臣,牽連株引,從前為他血戰沙場的武臣謀士不僅自身首領難保,三宗九族也在陰險毒辣的老頭子詔示下被殺個精光,其間總共有四萬多人人頭落地,中間不僅有與朱元璋是兒女親家的胡維庸、李善長,也有為明朝立功無數的大將軍藍玉,更有甚者,朱元璋連其親侄親甥等等有血緣關係的親戚也不放過,疑之必死,意之必死,競其因由,老頭子不過是想其子孫後代安穩坐江山,一世、二世、乃至三世、萬世,斬除任何危脅朱家帝係的微小可能因素。  另一方麵,朱皇帝又廣封朱氏宗室,幾個兒子皆擁勁卒,居大鎮,下詔嚴令群臣時時刻刻、無微不至地尊顯朱氏皇族。當時,他有24個兒子和一個侄孫,都建藩為王,有地有兵有錢。在對帝國各級官吏摳門緊縮要求“廉潔奉公”的同時,朱元璋對姓朱的皇族肆其所欲。明朝的藩王,都有五萬石米的俸祿,還有鈔二萬五千貫,絹布鹽茶馬草各有支給,以至於最低的“奉國中尉”也有祿米200石。到了明末,這些隻會在王府裏配種生人的朱氏鳳子龍孫,競繁殖有幾十萬之眾,試想,光養活這些“飯桶”,就幾乎可以把一個強大的王朝淘空。同時,明朝官俸為曆代最薄,百官之俸,最初皆取江南官田。後定明官祿,正一品月俸米八十七石,從一品至正三遞減十三石,到最低官級,正七品至從九品最後遞減至僅五石而已。其後以絹以鈔以銀折算,也大抵依據此製。從官祿來看,這些整日為大明帝國機器運轉殫盡竭慮的官員待遇,同皇族相比,簡直天上地下!  估計天道煌煌有征,朱元璋六十五歲那年,其仁弱的太子朱標因病而死,壞事做絕的老皇帝無限悲傷,“禦東角門,對群臣泣”,第一次顯現出其悲惶、蒼涼的獨裁者的驚恐。無奈之餘,依據父子家天下的古禮,在群臣推擁下,懿文太子朱標的兒子朱允炆被立為皇太孫,備位東宮。6年後,殘忍冷酷至極的老壞蛋終於翹了辮子,估計閉眼蹬腿倒氣之時,朱元璋心中還有那種天生小人式的心理慰籍——我老朱家皇脈嫡係相承,一世、二世乃至萬世都是我老朱家正統相傳的鐵打天下。  又有誰能料到,數年之間,叔侄相爭,同姓相殘,大明朝文臣武將沒有出來覬覦皇位的(稍有頭腦和武勇的都被整家誅殺),反倒是朱老頭子自己的寶貝兒子朱棣橫裏殺出,坐上了原為與他基本無緣的龍椅。      不成熟的“正確”選擇——建文帝削奪諸藩    建文帝朱允炆,朱元璋太子朱標的嫡子,自小聰慧好學。朱標患重病時,朱允炆才十四歲,“侍懿文太子(朱標)疾,晝夜不暫離”,絕對是個仁孝的好苗子。想想現在中國家庭中與其年紀相仿的“太子爺”們,正是天天沉迷於花錢打遊戲機、買一千多塊一雙運動鞋以及看電視睡懶覺的年紀,如果老爹老媽得病,肯定百分百沒有朱允炆那份孝心。端屎端尿,喂湯喂藥伺候親爹兩年多,身子骨孱弱的老太子朱標終於命赴黃泉,朱允炆“居喪毀瘠”,不食數日,悲哀異常,真正體現了封建時代人子的純孝之情。心如鐵石的老皇帝朱元璋也哀不自勝,撫著孫兒的背,勸說道:“你真是孝順嗬!別這樣悲哀不吃東西,會拖壞了身子骨,我還活著啊,讓我怎麽辦!”朱允炆這才稍稍進食,收淚強忍哀痛,以使皇爺安心。  洪武二十五年(公元1392年)10月,朱允炆被立為皇太孫。洪武二十九年,老皇帝朱元璋召集諸子於東宮參見朱允炆,行宮廷儀製,也就是讓朱允炆的叔叔們拜見未來帝國的皇帝。厚道謙和的朱允炆內心很是不安,於東宮按朝廷禮儀受拜後,趕忙入內殿,以“家人禮”拜見諸叔,“以諸王皆尊屬也。”   皇太子朱標輔佐朱元璋處理公務時,由於其本性仁厚,“於刑獄多所減省”,救回不少人命,當時還惹得刻薄寡恩、天性好殺的朱元璋老大不高興。朱允炆為皇太孫時,輔佐老皇帝處理朝務,也“複佐以寬大”。由於當時武臣謀士幾乎被朱元璋殺了個精光,加上“隔代親”的感情,朱元璋沒有再對孫子發怒,一直也“龍心甚悅”。皇太孫朱允炆還根據《禮經》,參考曆朝刑法,對洪武律令中特別不合理的七十三條重法予以刪改,深得民心,“天下莫不頌德焉”。洪武二十八年,詔去黥、刺、剕、閹割諸刑,想必也是皇太孫勸老皇帝去嚴刑之效。  明太祖洪武三十一年(公元1398年),陰狠毒辣,壞事做絕的老皇帝朱元璋“駕崩”,朱允炆即皇帝位,是為建文帝,詔改明帝為建文帝元年。  朱允炆為皇太孫時,“諸王以叔父之尊,多不遜”,視其為黃口小兒,驕橫之情溢於言表。身肩明帝國未來重任的朱允炆當時心中就很憂慮。有一天,他問侍讀的太常卿黃子澄:“我幾個叔叔各擁重兵,何以製之”?黃子澄儒士出身,深諳曆史故事,馬上一五一十詳細地把漢景帝實行削藩政策、平定七國之亂的史實講給當時的皇太孫聽。畢竟也是一仁弱書生,朱允炆聽後心喜,覺得事情並不難辦,“吾獲是謀無憂矣”!  當初,朱元璋建立明朝後,在南京建都,地距邊塞六七千裏遠。故元的蒙古殘兵敗將常常於塞下出沒,捕殺吏民,搶奪財物,騷擾邊境。因此,對於各邊境重要地區,明初皆以皇子坐鎮。朱元璋對屬下將領非常猜忌,對他自己的骨肉諸子卻一千萬個放心,下命諸子可以專製國中,各擁精兵數萬,並有征調各路軍兵的威權。畢竟是窮和尚要飯花子出身,朱元璋為人做事雷厲風行,殺人從未手軟,但對中國曆史的流脈,他根本不如那些讀過書的帝王們那樣理解得深透,想不到他自己死後親兒子會帶兵幹掉親孫子,直接威脅著他絞盡腦汁在千百萬人頭堆上建立的大明帝國。  雖然朱元璋喜怒元常,總以殺人為樂事,但其臣子中也不乏深思遠慮、耿耿忠心之輩。早在洪武九年,訓導葉居升就“應詔陳言”,極論朱元璋“分封太侈”的隱患———“《傳》曰:‘都城過百雉,國之害也’。國家懲宋、元孤立,宗室不竟之弊,秦、晉、燕、齊、梁、楚、吳、閩諸國,各盡其地而封之,都城宮室之製,廣狹大小,亞於天子之都,賜之以甲兵衛士之盛,臣恐數世之後,尾大不掉。然後削之地而奪之權則起其怨,如漢之七國,晉之諸王。否則恃險爭衡,否則擁眾入朝,甚則緣間而起,防之無及也。  在點明了諸候藩王尾大不掉的隱憂後,葉居升進一步力排眾議,深入分析了“疏不間親”論點的害處——今議者曰‘諸王皆天子親子也,皆皇太子親也’。何不摭漢、晉之事以觀之乎?孝景皇帝,漢高帝之孫也。七國之王,皆景帝之同宗又兄弟子孫也。當時一削其地,則構兵西向。晉之諸王,皆武帝之親子孫也。易世之後,迭相擁兵,以危皇室,遂成五胡雲擾之患。由此言之,分封逾製,禍患立生。援古記今,昭昭然矣。”在舉出了西漢“七國之亂”和西晉“八王之亂”的鮮明例證後,葉居升還在奏表中言之鑿鑿地為老皇帝出主意:“昔賈誼勸漢文帝早分諸國之地,空之以待諸王子孫,謂力少則易使以義,國小則無邪心。願諸王未國之先,節其都邑之製,減其衛兵,限其疆裏,亦以待封諸王之子孫。此製一定,然後諸王有聖賢之德行者,入為輔相,其餘世為藩輔,可以與國同休,世世無窮矣”!  如此立意明白、條理清晰、直陳利害的忠臣言奏,朱元璋閱畢,竟勃然大怒,認為葉居升居心叵測,離間皇室。錦衣衛兵不是吃素的,這些皇家惡狗以最快的速度把葉居升從家中逮住大獄,五刑畢具,活活拷掠至死。  “後無敢言者”。別的皇帝隻有“逆鱗”數片,朱元璋這條老王八蛋龍全身上下連屁股眼都是“逆鱗”,況且皇上家事,動輒就有滅族之罪,因此在其後的“洪武”二十多年間再也沒人提起藩王諸鎮之事。  建文帝即位後,宣布太祖“遺詔”,其中關鍵內容在最後:“諸王臨國中,毋得至京。王國所在,文武吏士聽朝廷節製,惟護衛官軍聽王”。此詔用意,一是怕諸王以哭臨大行皇帝為名忽然帶大兵進京奪位,二是明令各藩王屬下官吏直接聽命朝廷。  “詔下,諸王不悅”。這些人互相之間秘密通風報信,都私下講是新上任的兵部尚書齊泰從中阻撓諸位“孝子”進京哭臨。  不久,戶部侍郎卓敬又上密疏,奏請裁抑宗藩。“疏入,不報”。建文帝雖留中不發,實際上是正在認真考慮削藩的步驟。雖然卓敬上的是“密疏”,但諸王耳目眾多,消息早已傳開,“於是燕、周、齊、湘、代、岷諸王頻相煽動,有流言聞於朝”。  事已至此,建文帝就把從前的老師黃子澄和兵部尚書齊泰秘密招至內殿,商議削藩大事。齊泰認為燕王擁有重兵,且“素有大誌”,應該先拿燕王開刀,削奪他的藩地。黃子澄持相反意見,認為燕王久有異誌,一直秣馬曆兵,很難一下子搞掂,“宜先取周,剪去燕王手足,再圖燕不遲”。建文帝年青,兩位左右手又都是文士書生,倉猝間就議定大事。於是,建文帝即位後的當年七月,下命曹國公李景隆突然調集大兵奔赴河南,把周王王府圍個水泄不通,逮捕了周王及其世子嬪妃一幹人等,俘送南京,下製削去周王王爵,廢為庶人,遷至雲南蠻荒之地看管。  同年冬天十二月,建文帝又把代王徙至蜀地,把這位為人告發“貪虐殘暴”罪名的王叔交予蜀王看管,實行“雙規”。  由於事出忽然,周王、代王措手不及,果真沒廢什麽力氣就被一窩端掉。但是,兩個王爺的“罪狀不明”,確實也令不少人心中疑惑。當時朝中各位朝臣附和新帝之意,紛紛上書削藩,倒是一位退修的都督府斷事(高參)高巍上書勸諫,有理有節,言深意切:“我高皇帝(朱元璋)上法三代之公,下洗嬴秦之陋,封建諸王,凡以護中國,居四裔,為聖子神孫計至遠也。夫何地大兵強,易以生亂。今諸藩驕逸違製,不削則廢法,削之則份恩。賈誼曰:‘欲天下之治安,莫若眾建諸候而少其力’。臣愚謂令宜師其意,勿施晁錯削奪之策。可效主父偃推恩之令,西北諸王子北分封於東南,東南諸王子北分封於西北,小共地,大其城,以分其地。如此,則藩王之權不削自弱矣。……”這一方法非常得當,把諸王的藩地交叉分封給已婚的王子們,犬牙交錯,互相牽製,互相維護,互相監視,不僅推恩及廣,又不會因強行削藩而傷感情,諸候勢弱,自然天子勢強。“上嘉之,然不能用”。估計是當時齊泰、黃子澄正受寵任之際,建文帝對這兩個人言聽計從,想一舉削奪諸位藩王的實權。  建文元年五月,朝廷又因岷王朱(左木右遍)“不法事”廢其為庶人。不久,湘王朱柏因私印鈔票和擅自殺人,受到朝廷“切責”。朝廷還派使臣至其封地,勒令其入京接受鞠審。這位湘王朱柏也挺倔寧,對左右說:“我聽說前代大臣下獄前,多自己引決自殺。孤家是高皇帝子,南麵為王,豈能受辱於獄吏而求活呢” !他聚集諸子、嬪妃,緊閉宮門,闔宮自焚死。  一不做,二不休。建文帝及朝臣又詔齊王朱賻進京,廢為庶人,關進大獄。接著,下詔把代王朱桂也在大同軟禁,廢為庶人。數月之間,針對諸藩王的大獄一起緊接一起,天下震動,恰恰也給了實力最強的燕王朱棣以起兵口實。  “諸藩者,削亦反,不削亦反”。開頭不拿最強的燕王開刀,這才是建文帝及其諸臣最大的失策!  清初史家穀應泰對於建文削藩之事倒有“事後諸葛”之見。他認為,明太祖在世時,就應該下令諸藩遣子入侍於京師,並在在禁宮內院建“百孫院”,擇以淳儒良師對這些小龍崽子們予以教化,既留了“人質”,又傳習了藩臣之禮;同時,再派勇臣猛將鎮守四方關鍵之地,堅壁高壘,嚴防諸藩異動。一俟諸王子弟成年,馬上下恩詔裂土分封,使各個小國林立,都沒有能力萌發造反不臣之心。  依筆者愚見,穀應泰也是妄自忖度。朱元璋何其殘暴之君,他一輩子心思用在防臣、防民,鉗製人口,誅戮有功,怎麽又會有人當他在世時敢指出諸如建“百孫院”的建議呢。即使有人敢於疏奏,老家夥定會追根潮源,追問臣下“所安何心”,稍有不慎,三宗九族,頓成齏粉!      潛龍蜇伏——朱棣起兵前的準備活動    朱棣,正統史書(包括清朝修的《明史》)都講他是明太祖朱元璋第四子,與懿文太子朱標、秦王朱樉、晉王朱楓與周王朱(左木右肅)皆為孝慈高皇後馬氏所生。但正史中也有虛透消息之處,在明史卷一百四十一齊泰的傳略中,有這樣的記載:“周、齊、湘、代、岷諸王,在先帝時,尚多不法,削之有名。令欲問罪,宜先周。周王,燕之母弟,削周是剪燕手足也”!為此,再查周王朱肅,其生母是朱元璋的碩妃孫氏,據明清時的筆記史料記載,孫氏是高麗人。當然,敗走沙漠的蒙古人(漢化的蒙古史家)也有記載說朱棣是元順帝沒來得及逃走的妃子弘吉剌氏所生。弘吉剌被朱元璋納為後宮時已懷孕兩三個月,這樣一來,朱棣倒是元順帝的後人了。當然,這種說法傳奇性比較大,正如民間渲染元順帝本來就是宋朝被俘末帝的血脈一樣,是失敗者的一種心理安慰罷了。不過,史載朱棣“貌奇偉,美髭髯”,這種樣貌和他窩瓜臉、賤人相的老爹朱元璋反差巨大,筆者倒深信他身上有北方高麗人的血脈因子。說一千道一萬,什麽時候開挖明長陵考古,驗一驗DNA,朱棣的真正身世一定可大白於天下。  無論朱棣親媽是誰都不重要,最重要的他是朱元璋親兒子。洪武三年,朱棣得封燕王。洪武十三年,朱棣於北平(今北京)開藩王府。大概久習戰,長年在朔方征戰,朱棣年青時就“智勇有大略,能推誠任人”。洪武二十三年,朱棣和皇兄秦王朱樉和晉王朱楓一同勒兵進討蒙古殘部乃兒不花。朱樉和朱楓怯懦,皆逗留不進。朱棣倍道兼行,指揮所部士兵直趨迤都山,大敗乃兒不花,繳獲人口牛馬無數。“太祖(朱元璋)大喜,是後屢師諸將出征,並令王節製治邊士馬”,可見,朱棣是個久習邊事且弓馬嫻熟的善武王爺,並有近二十年獨霸一方的經驗。  早在洪武二十五年(公元1392年),皇太子朱標薨,朱棣已動窺位之心。日後朱棣篡位成功成為永曆皇帝,承其命篡寫的“國史“裏,無聊的奴才文人們添油加醋,追述當時,描寫說:“皇太孫(朱允炆)生而額顱稍偏,太祖每令賦詩,多不喜。一日,令人屬對,大不稱旨。複以命燕王,語乃佳。太祖常有意易儲”。這些小說家式的謊言,無非是講建文帝長得不周正,無人君之貌,如果按樣貌類推,曆史上瘸麻瞎的皇帝真有不少,也被史臣個個附會成異兆龍征,不同凡響。建文帝倒黴失敗,連因小時側睡而造成“額顱稍偏”,也成為不能為帝的把柄,完全不能服人。此外,如果講詩詞歌賦,朱棣久於軍旅,吟詩作對之再才怎麽不凡也絕對比不上自幼就有一幫碩儒輔導的建文帝,大字不識幾個的朱元璋也絕不會因對上一個好對子而生“易儲之心”。永曆帝屬下諛臣無聊,確實讓人難忍。  此外,明朝鄭曉所做《遜國記》中,有這樣的記載:“太祖命帝(建文)賦新月,應聲雲:‘誰將玉指甲,抓破碧天痕。影落江湖上,蛟龍不敢吞。’太祖淒然久之,曰:‘必免於難’。”應該更是附會的小說家言。老要飯花子出身的朱皇帝不可能悟出此深奧的詩境,且詩意纖弱頹靡,不象碩儒教出來的皇太孫所作,倒象落拓書生所為。  為了烘托燕王朱棣有九五異兆,後來的小人儒還編撰如下故事:  “諸王封國時,太祖多擇名僧為傅,僧道衍(姚廣孝)知燕王當嗣大位,自言曰:‘大王使臣得侍,奉一白帽與大王戴’。燕王遂乞道衍,得之”。“白”加“王”上為皇,與其說這和尚有識皇之眼,不如說朱棣早有不臣之心。  逍衍和尚至北平後,又推薦相士袁珙。“燕王使召之至,令使者與飲於酒肆。王服衛士服,偕衛士九人入肆沽。珙趨拜燕王前曰:‘殿下何自輕如此?’燕王佯不省,曰:‘吾輩皆護衛校士也。’珙不對。乃召見,詳叩之,珙稽首曰:‘殿下異曰太平天下也。’燕王恐人疑,乃佯以罪遣之。行至通州,既登舟,密召入邸”。袁珙一介吃相麵飯的鬼精靈之人,又有道衍和尚光前相“點醒”,加上朱棣大搖大擺的“高幹”氣質,傻B弱智才瞧不出他是誰。聽說自己異日當為“太平天子”,乃疑乃喜,最後“密召入邸”,無論這段記述真實與否,倒把朱棣做藩王時就已萌生的篡逆之心揭示得一覽無雜。  建文帝即位,周王朱肅首先被逮,為來就心懷異圖的朱棣抓緊時間招兵買馬,挑選壯士為衛軍,又四處召集異人術士(朱棣也知道篡逆是十惡不數大罪,勾引術士相人在身邊無非是給自己以心理安慰,並對左右從人施以心理暗示。)  同年年底,建文君臣已知悉燕王舉動不尋常,並采取了一些措施提防朱棣。首先,建文帝以防備北邊蒙古為名,派武將戎守開平,並下令調征燕王所屬衛兵出塞。其次,派工部侍郎張芮為北平左右政使,任謝貴為都指揮使,隨時就地偵伺這位王爺的動靜。同時,朱棣的大舅子徐輝祖(功臣徐達之子)常常把從妹妹那裏打聽來的燕王信息密稟於建文帝,大見信用,被加封為太子太傅,與李景隆一起統管軍隊,隨時準備發動圖燕之舉。  建文元年(公元1399年)春天,燕王派長史葛誠入京奏事,其實也是到朝廷探聽口風,打探虛實。建文帝推誠相待,向葛誠詢問燕王的情況。葛長史老實人,又是皇帝垂問,便把燕藩平素的不軌之事一一稟報,建文帝既喜且憂,遣葛誠回北平,密使其為內應。朱棣多疑,殆似其父,葛誠回來後,他“察其色異,心疑之”。  三月份,燕王依禮入覲新君,“行皇道入,登陛不拜”。大庭廣眾之下,朱棣憤然抗然,顯然不僅老奸巨滑,確實還氣勢淩人。當時就有監察禦史奏劾其“不敬”,建文帝仁厚,表示“至親勿問”。  戶部侍郎卓敬再次密奏:“燕王智慮絕人,酷類先帝。夫北平者,金、元所由興也,宜徙封南昌以絕禍本。”建文帝覽奏後變色,“袖之”,不置可否。轉天,他親自召見卓敬,問:“燕王骨肉至親,何得及此?”卓敬苟言不凡,說:“隋文帝、楊廣兩人難道不是親父子嗎”?建文帝默然良久,仍舊下不了決心,隻是擺之手說了聲“愛卿不要再講了”,示意卓敬退下。  四月,燕王朱棣歸國。真所謂“天予不取,必受其咎”!在南京如果想處置燕王朱棣,兩獄卒力耳,隨便安個什麽罪名,先抓起來再說。可惜建文帝太過柔仁,也不知一直出主意削藩的齊泰和黃子澄等人幹什麽去了,關鍵時刻不力勸建文帝下手,放虎歸山,養虛反噬,悔之無及。  當然,建文帝也采取了一些“補救”措施——派都督耿瓛掌北平都司事,都禦史景清為北平布政司參議,又詔派宋忠率三萬兵屯守開平,以備邊為名,敕令燕府精兵護衛皆隸屬宋忠。同時,還密詔張芮、謝貴嚴備燕王的一舉一動。  朱棣歸國後,馬上托疾不出。不久,對外又稱病危,以此迷惑朝廷。  五月,太祖朱元璋小祥忌日,依照禮製諸候王皆應親臨陵墓致祭。朱棣自稱病篤,派其世子朱高熾及另外兩個兒子朱高煦、朱高燧入京。當時有參謀勸他不要把幾個兒子都派入京師參加祭禮。燕王朱棣一語道破心機:“令朝廷勿疑也。”   燕世子朱高熾等三兄弟入京,兵部尚書齊泰就勸建文帝把三個人都一並軟禁起來。又是黃子澄表示異議:“不可。疑而備之,殆也。不如遣還。”秀才議事,思前想後,終無成者。倒是三兄弟的親舅魏國公徐輝祖入殿密奏,表示說:“我這三個外甥中,惟獨朱高煦勇悍無賴,非但不忠,又會叛父,他日必為大患。”建文帝猶豫,又向徐輝祖弟弟徐增壽和駙馬王寧問計,這兩人平時和燕王及其三子關係密切,飲酒縱馬歡歌,自然都是說好話,建文帝“乃悉遣歸國”。朱高煦臨走,還偷偷潛入舅舅徐輝祖的馬廄,盜走最好的一匹馬,無賴之性暴露無遺。  本來,朱棣派三個兒子入京後不久,便忽然生悔,生怕三個小子被他們當皇帝的堂兄弟一網打盡。看見三個人根毛未動、全須全尾無恙返回,朱棣喜出望外,大叫“吾父子複得相聚,天讚我也!”   建文帝放朱棣回北平,一錯;又縱放燕王世子朱高熾等人歸國,使朱棣起兵更了無顧忌,二錯;特別是放走了強悍敢戰的朱高煦,三錯。日後,朱棣之兵鋒最銳者,關鍵時刻加最後一把力者,當屬這位朱高煦。彼時,建文帝大歎“吾悔不用輝祖之言!”為時已晚。  既然已放虎歸山,建文君臣已應該觀變待時,不要激起朱棣急反之心。可是,建文元年七月,又遣人逮捕燕王官校於諒、周鐸至京殺頭,並下詔譴責朱棣。為了爭取時間,朱棣裝瘋,於北平市中狂呼亂走,奪人酒食胡吃海塞,胡言亂語,躺在地上打滾叫罵,一整天一整天地假裝不省人事。  張芮、謝貴入王府“探病”,盛夏暑天,看見朱棣披著大棉被在一個大火爐子前“烤火”,連連搖頭大呼“凍死我了!”張謝兩人密奏,建文帝等人還真有些信以為真。幸虧燕王長史葛誠為內應,密報朱棣即將舉兵。兵部尚書齊泰確也當機立斷,馬上發符遣使,命有司迅速前往北平,逮捕燕王府邸內相關人等,並密令張芮、謝貴等人相機行事。同時,又密敕北平都指揮使(軍區司令)張信,因其一直為燕王親任,命他親自逮捕朱棣。假使張信受命,朱棣再大的本事,也不過一王府獨龍,皇詔一下,眾人放杖,逮送京師,故事也就至此告一段落。曆史偏偏就在關鍵時刻出現戲劇性。     狂龍橫飛——朱棣的“靖難”起兵  張信手拿密敕,“憂甚,不敢言”,愁眉苦臉地唉聲歎氣。“其母疑問之,信以實對。母驚曰:‘不可。吾故聞燕王當有天下。王者不死,非汝所能擒也’”。至此,朱棣一直在自己身邊聚集和尚、道士、相士的“包袱”才在這關鍵處抖落。老娘們肯定平時喜齋樂佛,常常走廟入觀,聽見不少流言,相信這位燕王是九五真龍。親媽的話不能不聽,張信主意已定,決計向燕王攤牌。  張信策馬至燕王府邸,為門人所攔,推脫說大王病重,不能見人,其實是朱棣害怕被人當麵擒拿,外麵來人一律免見。這張信也有辦法,改乘一婦人小轎,喬裝打扮,徑入府門,再自報真實身份求見。  朱棣不得已,哼哼唧唧,歪在床上勉強“帶病”接見。張信入室,納頭便拜。朱棣假裝半身不遂,吱吱呀呀就會比劃,假裝不能言語。  張信說:“殿下您別這樣了。有什麽要事請與在下商議。”   朱棣大著舌頭,哆哆嗦嗦,說:“我病得厲害,不是假裝。”   張信又說:“殿下如果不對為臣講實話,我身上有敕令,您應該束手就擒,入京鞠訊;如您心中有意,請別瞞我!”   見張信如此推心置腹,朱棣不敢再裝,連忙從床上滾落向張信,下拜,說:“您救了我一家人的命啊!”隨即,兩人密語多時,又把和尚道衍召入一起計議起事。(朱棣稱帝後,對於在戰場上無尺寸之功的張信“論功比諸戰將,進都督僉事。封隆平侯,祿千石,與世伯券。”無論是朝會還是平時見麵,朱棣都呼張信為“恩張”,不僅如此,“凡察籓王動靜諸密事,皆命信。”一直榮寵不衰。)  與此同時,張芮、謝貴等人手執建文帝所下逮捕燕王府官以及削奪燕王爵號的詔書,率領北平七衙屬吏及屯田軍士把燕王府城包圍起來。有張信表示支持,朱棣心中稍安,他忙喚衛隊長(護衛指揮)張玉、朱能率壯士八百人入衙府,以待急變。  張芮、謝貴等人率兵包圍王府後,高聲喚王府屬官出門就逮,為了虛張聲勢,又不停往王府內射上幾箭。由於燕王府內兵少,朱棣也很驚懼,問左右:“他們的兵士在外麵滿街都是,怎麽辦呢?”衛隊長朱能出主意:“如果能先擒殺張芮、謝貴,別的兵士就容易對付。”朱棣沉吟半晌,想出一計。“既然詔令是逮捕我府內官屬,可以誑騙張、謝二人入王府,告訴他們詔令中要逮捕的眾人已經在押,需要他們兩人進府驗看。”   於是,朱棣大開王府大門,在東殿端坐,對外聲稱自己重疾得愈。事先,他在殿門及端禮門內埋伏壯士,約定以令行事。燕王派人召喚張芮、謝貴兩人入王府。起先,兩人怕中計,不來。為了誑騙兩人,燕王又派人拿著寫有詔逮官屬的詳細名單送給二人觀看,表明是請兩個軍官入內查驗“犯人”正身。張、謝兩人思慮再三,加上建文帝詔令隻說是逮捕燕王官屬,和這位皇叔還沒完全撕破臉,躊躇片刻,便按劍前行。  臨入王府大門,張、謝兩人身邊的眾衛士被門衛嗬止。由於朱元璋時代皇族高於天的餘威,王府確實不能隨意進入,本著慣性思維,張、謝兩人也沒有堅持帶護衛入府。  進入燕王府大堂,看見朱棣“曳杖坐”,儼然大病初愈的樣子。兩旁府屬齊集,音樂聲起,賜宴行酒。酒過三巡,有侍女端獻精美漆案,上有瓜片排列齊整。“正好有人進獻新瓜,今與卿等嚐之。”說著話,朱棣站起身,親身拿起兩片瓜,朝張、謝兩人走來。兩人起身躬謝,正要伸手接瓜,不料,朱棣忽然變臉,大罵道:“就是平常編戶齊民老百姓,兄弟宗族尚能相保全。我身為天子親屬,朝夕憂恐自身性命。朝廷待我如此,天下又有何事不可為!”言畢,朱棣擲瓜於地,嗔目怒視張芮、謝貴。  燕王府內頓時伏兵大起,眾衛士擁上前把張、謝兩人綁縛起來,葛誠等建文帝“內應”也被當即拿下。朱棣扔掉手中拐杖,大叫道:“我根本沒病,是迫於奸臣陷害不得不為此計”。他把手一揮,叱出張、謝等人,皆斬於王府堂前。  張芮、謝貴兩人的衛士從屬多人在王府門外等了許久,都認為兩人和王爺飲宴,稍稍散去。不久,聽說張、謝兩人被燕王殺掉,包圍王城的明軍群龍無首,應時潰散。隻有北平都指揮彭二比較沉著,單人匹馬於市中大呼“燕王造反”,集兵士千餘人,猛攻端禮門。正指揮間,燕王手下兩個健卒乘亂進前,把丁二砍落於馬下,亂刀殺死,眾兵迸散。  朱棣又急忙下令,命張玉等人率兵乘夜突擊,攻奪北平九門。由於事起蒼猝,八個門樓被一舉攻下,隻有西直門兵士頑強,一直死守。燕王派指揮唐雲單騎諭降:“你們別自找多事,朝廷現在已經答應燕王自製北方。現在投兵,一概不問,稍有延遲,定斬不饒!”守門官兵一時惶急,不知真假,也都一哄而散。僅僅兩、三日內,燕王朱棣已經搞掂整個北平城,朝廷派來的都指揮使餘(左王右真)和馬宣身邊士兵寥寥無幾,一個退守居庸關,一個逃往薊州。明將宋忠率兵三萬自開平奔至居庸關,深懼燕兵勇猛,退保懷來。  至此,燕王朱棣援引明太祖《祖訓》:“朝無正臣,內有奸逆,必舉兵誅討,以清君側之惡”,並以誅齊泰、黃子澄為名,稱其軍為“靖難之師”,正式舉兵反叛。  建文君臣聞變,下詔削奪燕王屬籍。雙方開打。  朱棣起兵後,進軍非常順利。大軍甫至通州,據守的明將房勝就舉城降附。燕將張玉很快攻陷薊州,殺明將馬宣;又破遵化,下密雲。不久,又攻陷居庸關,明守將餘真因援兵不至,棄城奔往在懷來紮營的宋忠。 龍虎決鬥——“靖難之役”的六次大戰  朱棣畢竟不是籠裏養出的嬌鳥。他自少年時代起就隨朱元璋征戰,成年後又獨當一麵,是久嫻軍旅的師才。擊走餘真後,審時度勢,朱棣認定明將宋忠擁數萬兵於懷來,必會在建文帝詔旨催促下進據居庸關。因此,朱棣下令軍隊進前主動出擊。諸將不解,言道:“彼眾我寡,難與爭鋒。不如乘關據守,待其來犯。”朱棣力排眾議。“宋忠部伍新集,軍心不齊。應以智勝,不能力取。而且宋忠為人剛愎自用,輕躁寡謀,乘其猶豫首鼠之時,擊之必破!”言畢,率八千騎軍精銳,卷甲倍道而行,直趨懷來。“(燕)王據鞍指揮,麵有喜色。”顯然朱棣是成竹在胸。  本來,宋忠先在軍中玩心理戰,放言說明軍在北平的家屬“皆為燕兵所殺,積屍滿路”。想籍此激怒屬下將士死戰。朱棣早已得知情報,他先派明軍在北平的一幫子弟高舉大旗為先鋒,隔老遠就呼兄喚弟,告知全家安康,闔門無恙。朱忠手下北平籍的兵將皆心中大喜,相互傳語:“宋都督騙我們。”很快,絕大部分北平籍明軍倒戈跑掉。  宋忠無奈,隻得率餘眾蒼猝列陣。陣形未穩,朱棣的燕軍已將呐喊鼓噪衝過來,大呼向前。明軍都指揮孫泰非常勇猛,策馬迎著燕兵猛衝,殺傷不少燕兵燕將。朱棣忙找幾個神射手上前,迎頭就射,把孫泰射得遍體流血。孫將軍一腔忠勇,不顧血流遍甲,奮呼陷陣而死。孫泰一死,本來心裏就發虛的明軍見勢不妙,紛紛潰逃,返奔入懷來城。燕軍尾隨追入,攻陷懷來,把宋忠、餘真以及都指揮彭聚三人活捉,送至燕王馬前。此三將打仗雖不得力,卻都是忠義之士,“皆不屈死”。見主將如此,被俘的一百多明軍中級將校皆不肯投降,慷慨就死。明初將士,多忠義之人,不象明末的武將已被太平歲月腐化了意誌。他們雖然被朱明同姓的燕王所擒,也能保持效忠中央朝廷的大節,確令後人敬重。  燕兵攻克懷來後,勢如破竹,開平、龍門、上穀、雲中皆不攻自破。不久,又攻陷永平。至此,朱棣的北平大後方根據地已成穩固之基,再無太大的後顧之憂,可以銳意南下。  北方軍情如此緊急,建文君臣並沒有十分在意,認為燕王朱棣隻是僥幸得勝。“時帝方銳意文治”,天天與方孝孺等大學者、諸文臣們討論《周官》法度。  黃子澄雖是書生出身,卻也能看出燕兵來者不善,勸諫道:“燕兵素強,不早禦之,恐河北盡失。”至此,建文帝才派長興侯聯炳文、駙馬都尉李堅等人率師北伐,抵擋燕兵的進攻。黃子澄不放心,又下令安陸侯吳傑、江陰侯吳高以及十多位都指揮使數道並進,號稱百萬,直趨北平方向進軍,並飛檄山東、河南、山西三省助給軍餉及後勤支持。  眾將出發前,建文帝禦大殿送行。如果是講些“旗開得勝,馬到成功”的官話廢話都不打緊,偏偏建文帝飽讀詩書,又是柔仁之主,他勸誡眾將:“從前南朝梁國蕭繹為了登上帝座,命令他的屬下時有‘六門之內,自極兵威’(意思是慫勇他的手下趁亂殺掉他的三哥、侯景所立的簡文帝蕭綱)之語,這樣的事情不祥至極。現在你們這些將士將要和燕王對壘交戰,千萬注意不要殺傷燕王,不要使朕有殺叔父的壞名聲留於後世。”——這種“諄諄”囑托是建文帝一生以來最臭的一招棋。  燕王朱棣造反,危脅大明家國社稷,雙方主力未接,皇帝竟講明不能讓這位“反賊”叔父有損傷,諸將投鼠忌器,兵士又不敢抱“擒賊先擒王,殺賊先殺頭”之心,由此,就可以預見日後明軍麵對燕兵時的困窘之境。    大戰之一——真定之役  建文元年(公元1399年)9月,明朝長興侯耿炳文等人率三十萬大軍進駐真定,徐兵率兵十萬駐河間,潘忠率數萬軍駐莫州,楊鬆率九千精兵為先鋒進紮雄縣,準備與潘忠會軍攻打燕軍。由此,明、燕兩軍的第一次大戰——真定大戰揭開序幕。  燕將張玉驍勇有謀,先行化裝對耿炳文明軍進行了一番實地偵察,回答後向燕王朱棣報告:“炳文所率明軍毫無紀律,自恃人多,雜亂布營。潘忠、楊鬆扼我軍南路,應該先吃掉這兩個人的部隊。”朱棣聞言大悅,親自率兵至涿州。他在婁桑稍作修整後,引軍急渡白溝河。上岸後,他對諸將說:“今夜是中秋佳節,明軍不知我軍已至,必會飲酒作樂,乘他們不備,我們必破敵軍!”   半夜,燕軍靜悄悄趕至雄縣城下,緣城而上。城內明軍絲毫沒有準備,酒酣剛剛入睡,忽聞刀槍呐喊之聲,個個驚起。畢竟這些明軍是先鋒兵,隻是思想麻痹,戰鬥力意誌力並不弱,紛紛死戰,但最終因槍械刀器不及操持,不敵武裝到牙齒的燕兵,楊鬆與其九千明兵全部戰死,其上好駿馬八千多匹也全為燕軍所獲。  朱棣並未在雄縣城內大擺慶功宴,他預料到在莫州駐軍的明將潘忠知道雄縣有事必會提兵趕來增援,急命將領率千餘人渡月樣橋,在水中埋伏。諸將問中由,朱棣講:“潘忠想不到雄縣城這麽容易被我攻陷,我們半路埋伏截擊,必能活捉此將。”   潘忠聞先鋒兵受到進攻,果然率軍望雄縣殺來。剛過月樣橋,忽然望見對麵遠處燕軍迎麵衝來。正驚愕間,路旁火炮大作,從橋下水中亂竄出渾身是水的燕軍,舉刀朝明軍亂剁。潘忠想後撤,月樣橋已被燕軍所據,進退失據,明軍掉落橋下溺死無數,潘忠本人也被燕兵生擒。  連番勝利,朱棣自己也覺喜出望外,急詢眾將下一步該怎麽辦。燕將張玉出主意:“應該直趨真定!我軍新勝氣銳,乘敵立足為穩,可一舉擊破!”眾人稱善。行至半路,耿炳文手下部將張保來降,告知說明軍三十萬部隊中已有十三萬先至滹沱河,分據南北兩岸。朱棣安撫張保,又讓他回明營,以自己兵敗被俘、乘間逃出為借口,作為燕兵進攻時的內應。  燕軍諸將都覺不妥,認為應該乘敵不備,忽然襲取,不應該放回張保。朱棣老謀深算,講出自己的計策:“明軍分據河南、北兩岸,說明他們已知道我軍正往前進,有所準備。現在讓張保回答告訴我們已經臨近,明軍必定把南岸的兵馬全部調往北岸,並力與我軍相戰,這樣我們可一舉消滅南北兩岸十三萬明軍。如果明軍分屯南、北兩岸,我軍戰勝北岸明軍後,疲累喘息之際,南岸明軍忽然進攻,我們必敗無疑。而且,我們臨陣向明軍耀威,告知其雄縣、莫縣軍隊已經被殲,他們兵將定然氣沮,可一舉滅其威氣。”   布置妥當後,燕王朱棣隻率三騎至真定東門,突入明軍運糧後勤部隊,捉了兩個“舌頭”,一問,明軍果然已經南營北移。朱棣又率數十輕騎,邊呐喊邊衝鋒,繞出城西南,連攪明軍兩營。耿炳文聞訊,趕忙率兵出賊,燕將張玉、馬雲、朱能等人率燕兵衝前奮擊,朱棣率數百奇兵循城從背後夾擊,一行人虎狼般橫貫明軍南陣。明軍立足未穩,一時大潰,耿炳文見已軍已敗,連忙往後撤退。退至滹沱河東,耿炳文又整殘兵數萬,重新列陣與燕兵對決。燕將朱能舉槊大呼,率先衝入明軍陣中,燕兵也高呼狂叫,跟隨主將入陣擊殺。明軍見敵人勇猛,各自掉頭逃命,自相蹂躪,死者無算。耿炳文又策馬逃跑,直往真定城內竄奔。剩餘跑得快的明軍驚亂之間,爭門而入,又擠死踩死許多,最終隻有少數明軍入城,放下沉重的城門,乘城固守。  明將吳傑等來援,還未及至,聽說耿炳文大敗,明軍皆抱頭鼠竄。  野戰可以憑籍勇氣一衝而勝,攻城卻是另外一回事。燕軍猛攻三日,真定城內明軍死守。朱棣見燕兵已疲,反正已經旗開得勝,軍心已穩,就率軍回北平休整。  敗訊傳回京師,建文帝大怒,說:“耿炳文老將,竟一戰而摧鋒,以後怎麽辦!”   黃子澄安慰建文帝:“勝敗乃兵家常事。現在再調五十萬軍隊,齊圍北平,以眾擊寡,必能克敵。”   黃子澄又建議以李景隆替換耿炳文。建文帝親自在江邊為李景隆(李景隆父親李文忠是朱元璋親外甥,所以他是建文帝表哥)送行,賜其通天犀帶,並詔令這位大將有專征殺伐之權。    大戰之二——北平之役  曹國公李景隆春風得意,專征專殺專製大權在手,這輩子幸虧燕王造反,才修來如此的福分和風光。他乘豪華的皇家驛車趕至德州,收集耿炳文的殘兵敗將,調集各路軍馬湊集五十萬眾,在河間紮下大營。  一直鎮守遼東的明將江陰侯吳高也與耿瓛等人率軍包圍了燕軍駐紮的永平城。  燕王朱棣乍聽明軍又有五十萬兵馬從來攻,起先很是憂慮。再聽說是李景隆為主師,朱棣眉頭頓展,哈哈大笑起來:“李九江(景隆小名叫九江)膏梁豎子耳!寡謀而驕,色曆而餒,未常習兵見陣,(建文帝)輒予以五十萬眾,是自坑之也。”   燕軍諸將不知虛實,從前也沒和李景隆這位“高幹子弟”打過交道,紛紛勸朱棣不要輕敵。朱棣說:“兵法有五敗,(李)景隆皆蹈之。為將政令不修,上下異心,一也;北平早寒,南兵衣單,不足披冒霜雪,加之兵無餘糧,馬無宿草,二也;不量險易,冒入趨利,三也;領而不治,智信不足,氣盈而愎,仁勇俱無,威令不行,四也;部伍喧嘩,金鼓無節,好諛喜佞,專任小人,五也。李景隆五敗皆備,何能為也!”同時,朱棣做出一個極其大膽的決定:“李景隆知道我本人在北平居守,肯定不敢來攻。我現在要去馳援永平。李景隆知道我不在城裏,必集大軍攻城,到時我回師反擊,堅城在前,大軍在後,必能破敵!”   燕軍將領雖都認為燕王言之有理,但仍認為北平城軍隊太少,眾寡不敵。朱棣又開導他們:“城中部隊,出戰則不足,守城則有餘。我率兵在外,隨機應變。我出兵並不是為了救永平之圍,主要是賺李景隆來圍城。江陰候吳高為人膽怯,我本人一到,他必從永平撤走,到時我就不會在外麵耽誤,立馬殺個回馬槍。”臨行前,朱棣嚴囑居守的世子朱高熾堅守北平,切毋出戰。  朱棣一直是奇兵取勝。當他親率燕兵至永平時,江陰候吳高等人的明軍還正在城外壘營。燕王猝至,吳高大敗,數千明軍被殺,退保山海關。朱棣有勇有謀,認為吳高戰鬥之中雖然常怯陣,但為人行事縝密,善於城守。於是,他就使“反間計”,給吳高寫信盛讚其作戰有方、為人厚道。建文帝聞訊,馬上下詔削奪吳高的候爵,徒廣西安置,隻令明將楊文守遼東。  1399年11月,朱棣置北平於不顧,乘勝又率燕兵直趨大寧。  駐守大寧的是朱元璋另一個兒子寧王朱權,他是朱棣的十七弟。大寧在喜峰口外,“古會州地,東連遼左,西接宣府,為巨鎮,帶甲八萬,革車六千”。建文帝繼位後,深恐寧王朱權與朱棣合謀,下詔削朱權護衛三軍,朱權正鬱悶間,忽聞燕王從劉家口間道直趨大寧,未來得及反應,燕兵已經攻克大寧西門,朱棣單騎入宮,極稱自己受建文君臣迫害之狀,兄弟二人抱頭大哭。  朱棣奇襲大寧,此招是險中求勝,一舉兩得。因為當時大寧朱權屬下的明軍多是蒙元降附將士,戰鬥力極強,全都聚集在鬆亭關防禦。這些將士家屬都在大寧城內。朱棣入城後,厚撫大寧將士家屬,鬆亭關的明朝蒙裔將士聽聞子弟婦孺安全,紛紛暗中約結投附。  寧王朱權對外事一無所聞,天王和皇兄朱棣飲酒稱冤,因為他本人並未造反與朝廷相抗。見諸事已了,燕王朱棣辭行,寧王朱權肯定要與皇兄送別。剛至郊外,正執酒送別間,伏兵四起,燕兵劫持這位淚眼未幹的寧王,入關而西,直奔北平。隨燕軍後行的,還有未曾與燕軍一戰就降附的驍勇蒙古兵—— 朵顏諸衛數萬人及戰車數千輛。(福兮禍兮。這位寧王朱權被裹脅造反,糊裏糊塗地被四哥連同世子嬪妃一幹人眾劫持入燕。朱權善謀,又會寫文章,被劫持後就也死心踏地,常常親自為燕王撰寫檄文。朱棣當時答應他,成功後“當中分天下”。當然,這也就是說說玩而已。朱棣稱帝後,朱權知道自己再要求回大寧肯定會受疑忌,就請求朱棣封自己在蘇州或杭州為王。朱棣認為兩地皆太近南京,不許,最後封其地於僻遠的南昌。朱權深知皇兄嗜殺好疑,自構豪華別墅一間,整日讀書鼓琴,朱棣在位期間也一直沒有“惦記”他。朱棣死後,明仁宗朱高熾繼位,朱權倚老賣老,上書說南昌本來不是他的封國,要回大寧。明仁宗回信,搶白他一頓:“南昌,叔父受之皇考已二十餘年,非封國而何!”碰了釘子之後,朱權索性不再想別的,天天與一幫文士飲酒賦詩,還撰《通鑒博論》二卷,善終於室。)  回頭再說明軍統帥李景隆。  李景隆聽說朱棣本人自帥軍隊出攻大寧,非常高興,連忙率明軍進渡蘆溝橋,直逼北平。橋上並無燕兵把守,李景隆沾沾自喜,言道:“連此橋也不派兵把守,可見燕兵將師沒有見識!”其實,朱棣臨出發前就進過:“就要使李景隆困於北平堅城之下”。因此撤掉蘆溝橋的燕軍守衛。  李景隆率明軍把北平城圍得鐵桶一般,在九門築壘,揮軍猛攻北平。明初雖有攻城火炮,但攻城仍是非常困難的事情。加之燕王起兵以來一直早有準備,深溝高壘,城牆加厚,五十萬明軍一時間也無可奈何,隻能眼看著進攻的將士在城下“前仆後繼”。  攻擊北平麗正門的一支明軍戰鬥力很強,已經有一股部隊衝開城門,逼得城內一幫婦女都在城上擲瓦投石,幫助燕兵禦敵。如果李景隆指揮有方,再派上數千後備隊,麗正門必破無疑。堅城再牢,隻要一門被攻破,很快就會全城陷落。“景降令不嚴,驟退”。明軍的戰鬥力不弱,約束力很差,麗正門明軍沒有後援,回到營壘休整。受此警嚇,“北平守益堅”。同時,燕世子朱高熾嚴肅部署,用人得當,燕兵燕將還常常乘夜縋下城闖入明營中亂殺一氣,明軍擾亂紛紛,不得已,明軍退營十裏。  膠著期間,明朝都督瞿能奮勇當先,在他兩個兒子的幫助下,率精騎一千多,乘亂殺入北平張掖門,銳不可當。攻入城門後,燕兵擁上廝殺,瞿能父子一麵抵擋,一麵派人飛速報告李景隆派兵增援。李景隆妒忌瞿能勇武,怕他奪取攻燕頭功,不僅沒派人支援,反而派信使阻止瞿能,讓他們退出城門,等大隊明軍齊至時一起再攻入。  “機不可失,失不再來”。燕兵連夜在城牆上潑水,天寒冰結,轉天早上整個北平城變成堅硬光滑無比的大冰牆,任明軍再有天大本事也登附不上。  北平守軍爭取了寶貴時間,燕王朱棣回軍路上也十分順利。朱棣在會州還做了短暫休整,簡閱將士,把軍隊分為五軍,各以張玉、朱能等勇將為帥,並把在大寧的歸附蒙古騎兵分編入各軍。  1399年十二月,朱棣所率燕兵乘北河水凍結,突然對明先鋒都督陳暉發起進攻,大敗明軍,敗逃明軍掉頭逃跑,人多腳重,冰河大開,又淹死無算。燕兵乘勝,奇兵左右出擊,連破明軍七營,直逼李景隆中軍大營。燕將張玉等人部勒軍馬,列陣逼前,把明軍逼得節節後退。退至城下,北平城內城門大開,燕兵高呼從裏麵殺出,雙方夾擊,李景隆明軍再也支持不住,他本人棄大營連夜逃跑。轉天早晨,固守九門營壘的明軍奮力抵拒,仍被燕兵攻破四壘。惶急之間,大家又聽說主帥李景隆不知去向,頓時星散,“乃棄兵糧,晨夜南奔。”   李景隆兔子一樣,一直逃到德州。  建文帝隱約也聽聞戰事不利,就問黃子澄進展如何。由於李景隆是自己極力推薦,黃子澄匿敗不報,回複說:“聽說我軍交戰數勝,但天氣奇寒,士卒不能忍受,現暫回德州,待明年春天再大舉進攻。”同時,黃子澄派人急報李景隆不要以敗訊上聞。  建文帝不知情,派下特詔加李景隆太子太師,兼賜璽書、金幣、禦酒、貂裘。    大戰之三——白溝河之役  李景隆在德州召集整合各道明軍。燕王朱棣也沒閑著。他大集諸將,驍喻道:“李景隆在德州休整,肯定想等明年春天再大舉進攻。現在要做的是誘出南軍使其無暇休整。因此,我想親自率軍進攻大同。大同告急,李景隆肯定會派軍去救援。南兵體力脆弱,大冬天在苦寒冰冷的北方往來行軍,疲於奔命,因凍餓就會逃散不少。拖到明年春天,我們再依據形勢擊破朝廷主力。”   經過幾次惡戰,已經見識了燕王算無遺策,燕將沒有一人表示異議,表示完全同意。於是燕兵在朱棣帶領下出直紫荊關,攻克廣昌。  建文二年(公元1400年),燕王朱棣又包圍蔚州,不久明軍守將投降。燕軍兵不血刃,直進大同,聲勢甚猛。李景隆聞警,忙親自率軍救大同。明軍這邊從紫荊關進來,那邊廂朱棣已經由居庸關回去,返回北平,兜個大圈,勝利回城。最苦的要數李景隆所帶的南兵,一路饑凍而死有數萬人之多,軍隊中被凍掉手指的士兵有十分之二三,戰鬥力大減。南軍一路上隨路丟棄鎧仗,兵械損失,不可勝記。由此,春季攻燕的計劃未能實施。  建文二年5月,李景隆會兵德州。明武定候郭英、安陸候吳傑等人也提兵至真定。李景隆率兵過河間,前鋒將已先期到達白溝河。郭英等過保定,約定在白溝河與李景隆會軍,合勢而進。很快,幾路明軍匯合,共有兵六十萬,號百萬,在白溝河駐營,列下大陣,準備與燕兵一決雌雄。  麵對這次氣勢洶洶、有備而來的南軍,燕王朱棣仍舊波瀾不驚。“李景隆匹夫之輩,惟恃人多勢眾。然人多勢眾也不可恃!人多易亂,擊其前則後不知,擊其左則右不應,將師不專,政令不一,甲兵糧餉,適足為吾資耳。”於是,朱棣先派大將張玉前往白溝,自己隨後而行。  此次對陣,明軍中確實不乏英才。前鋒將平安從前曾做過燕王朱棣的旗下大將,多次隨燕王出塞進攻蒙元騎兵,深曉朱棣的用兵之道。兩軍對陣,平安馬上率萬餘精騎直衝燕軍殺來。平安本人身高體壯,驍勇善戰,手持利矛,躍馬入陣,一個人衝在明軍最前麵。瞿能父子也隨後奮躍,所向披靡,殺傷不少燕兵。一波衝擊過後,燕軍損傷不少,小卻。  危急關頭,燕將穀允和一個名叫狗兒的太監非常勇猛,率兩股燕軍與南兵對衝。朱棣本人親自率兵夾擊,雙方混戰一團。戰至天黑,雙方才各自鳴金收兵。此次交鋒,燕軍損失不少,平安前鋒明軍僅損失百餘匹戰馬。  由於明軍在地裏埋了不少土地雷,燕兵人馬被炸死炸傷不少。雙方夜深休息時,燕王朱棣僅率三騎殿後,中途迷路,最後趴在地上尋摸好久,找到河岸,才分辯出東西南北,磕磕撞撞回到營中。  回營後,朱棣令張玉將中軍,朱能將左軍,陳亨將右軍,共集全部馬步軍十餘萬,在黎明時分又向明軍列陣而來。  明將瞿能得勝心切,率其子弟兵縱馬直蕩燕將房寬軍陣,明前鋒將平安也在旁邊掩護,蕩破房寬陣列,擒斬數百燕兵。張玉等燕將見房寬敗北,皆麵有懼色。朱棣不為所動,鼓勵說:“勝負常事耳!彼兵雖眾,不過日中,保為諸君破之。”言畢,朱棣又親率精銳騎兵數千突入明軍大陣,張玉與朱棣兒子朱高煦揮軍齊進。  明軍和燕兵舉槍揮刀,馬步混戰一起。雙方大戰百餘合,死傷慘重。朱棣所騎馬多中流矢,換馬就換了三次。他身邊所帶箭矢,也射光了三筒。最後,這位燕王隻能提劍奮擊,最後拚得劍刃殘缺,所騎馬又被河堤絆倒,差點被明將瞿能一槍刺死。惶急之下,朱棣奔逃到堤岸高處,揮鞭向堤下招喚,佯裝下麵有自己的埋伏人馬。李景隆遠遠望見,怕遭埋伏,忙發號明軍退後。朱棣換乘新馬,又率兵轉身衝入陣內擊殺。  明將平安武藝高強,在陣中往來馳突,專撿燕將砍殺。不久,平安即斬燕將陣亨於陣,又砍斷燕將徐忠的幾個手指。朱高煦見事急,忙率精騎數千衝入陣中,與明軍團團相殺,交纏在一起。此時,朱棣本人已經疲勞至極,隻是憑著意誌力堅持不下。  戰至正午,明將瞿能又率守兵重新衝陣,口中大呼“滅燕”,斬殺燕兵數百。關鍵時刻,忽然一陣大風吹來,明軍中最顯眼的師旗忽然被吹折,“南軍相視而動”,心中不由得驚惶失措。朱棣見狀,又師騎兵從側翼突入明軍陣中,馳擊砍殺,與朱高煦合兵,混亂中竟把已經戰至力竭的瞿能父子皆斬殺於陣。明將平安與朱能交陣,也被打敗,兜馬回走。於是,明軍“列陣大崩,奔走聲如雷。”燕軍乘風縱火,燒毀明軍營壘。見大勢已去,李景隆等人各自逃命,明軍被殺及掉入河中淹死的有十多萬人。  燕軍一直追到舊戰場月樣橋,明軍又被殺被淹死數萬人,橫屍百餘裏。各路明軍悉潰,隻有魏國公徐輝祖一軍獨全。  李景隆跑到德州還未喘過氣,燕兵已經追至,於是他又跑往濟南。德州終於落入燕軍手中。  幸虧堅守濟南的是建文帝忠臣鐵鉉,燕軍兵鋒才嘎然而止。鐵鉉本來是山東參政,負責催督軍餉為李景隆軍隊做後勤保障工作。聽聞明軍大潰敗消息,鐵鉉收集潰亡明兵,死守濟南,任憑十餘萬剛剛得勝的燕兵輪番衝鋒,巍然不動。建文帝聞訊,馬上升鐵鉉為山東布政司使,並招還敗軍之師李景隆。又下詔以盛庸為大將軍,陳暉為副。  李景隆兩次大戰,喪明軍百萬,由於他是與朱明皇族有至親關係的貴臣,建文帝竟“赦而不誅”。保薦人黃子淳又悔又急,痛哭上諫:“景隆出師觀望,心懷二意,如果不殺他,何以謝宗社,勵將士!”副都禦史練子寧也在朝會上抓住李景隆,曆數其罪,懇請建文帝誅殺這位三心二意、戰意不堅的老花花公子,但畢竟是自己表哥,建文帝皆未應允。    大戰之四——東昌之役  燕王朱棣十幾萬大軍,包圍濟南城三月有餘,連攻不下。諸策失效之後,燕軍便堵堰城外各條溪澗及河流水源,準備積水灌城。濟南城內守軍、人民大懼。鐵鉉鎮定自若,說:“別害怕,我有計破賊,不出三日,賊兵必遁!”   鐵鉉安排“詐降計”。他派壯士安裝大鐵板在城門圓拱上端,又讓守城士卒大哭哀嚎“濟南城快被淹了,我們就要死了!”不久,盡撤樓櫓防縣,派城中百姓長者代替守城軍做使者,到燕王大營跪伏請降:“朝中有奸臣進讒,才使得大王您冒危險出生入死奮戰。您是高皇帝親兒子,我輩皆是高皇帝臣民,一直想向大王您投降。但我們濟南人不習兵革,見大軍壓境,深怕被軍士殺害。敬請大王退師十裏,單騎入城,我們恭迎大駕!”   燕王朱棣不知是計,聞言大喜。出征數日,燕兵疲極,如果濟南城降,即可割斷南北,占有整個中原地區。因此,朱棣忙令軍士移營後退,自己高騎駿馬,大張黃羅傘蓋,隻帶數騎護衛,過護城河橋,徑入城內準備受降。  城門大開。守城明軍都齊聚於城牆上往下觀瞧。燕王朱棣剛進城門,眾士卒高呼“千歲到!”預先置於門拱上的大鐵扳轟然而落。幸虧朱棣命大,鐵板稍落早了零點幾秒,正砸中燕王所騎馬頭。燕王滾落於地,大驚失色,身邊衛士忙給他換一匹新馬,一行人掉轉馬頭就往外跑。濟南守卒連忙牽挽護城河浮橋,可惜年久橋重,費了牛勁隻拉挽起一米多高,朱棣和一行衛士縱馬騰逸而去。  狂怒之下,朱棣又揮兵攻城。鐵鉉伏於城頭,大罵朱棣反賊。燕王大怒,搬來數門火炮對城內一頓狂轟。危急關頭,鐵鉉親書高皇帝朱元璋神牌,懸於四城之上,燕兵不敢再用炮擊,濟南城得以保存。相持之間,鐵鉉又常常出其不意,派驍勇軍卒白天黑夜從城內突出,騷擾襲擊燕兵,搞得這群疲憊之師無可奈何,多被殺傷。  “燕王憤甚,計無所出”。和尚道衍勸言,說師老兵疲,應回北平再圖後舉。朱棣聽勸,班師回北平。鐵鉉及明將盛庸等乘勝追擊,收複德州等地,兵威大振。建文帝下詔,擢鐵鉉為兵部尚書(齊秦當時已卸任),協助盛庸準備北伐燕軍。  1400年10月,建文帝下詔,命大將軍盛庸統平燕諸軍北伐。副將軍吳傑進兵定州,都督徐凱等人屯於滄州。  11月,燕王朱棣聽說盛庸向北平方向進發,便想先發製人進攻滄州,又怕明軍有備,就對外揚言要出征遼東的明軍。  燕軍將士聽說又要大冷天去遼東作戰,皆鬱鬱不樂。行至通州,張玉、朱能等將入帳,勸說燕王:“現在大敵當前,我們卻提軍遠征遼東苦寒之地,士卒離心,恐怕師出不利。”朱棣屏去旁人,對二將說:“現在明將盛庸駐軍德州,吳傑、平安守定州,徐凱和陶銘在滄州築固城池,相互倚持為犄角之勢。我們現在出軍,實際上是要去奇襲滄州。德州、定州城堅牆厚,肯定不能攻下。滄州城潰圯日久,現在天寒地凍,明軍築固城牆的速度肯定很慢,乘其懈怠,我們襲之必取!”兩將聞言,恍然大悟。  燕兵至天津,過直沽,朱棣忽然下令軍隊轉而南行。燕兵大多不明就裏,紛紛詢問:“我們不是向東征遼嗎,怎麽又向南進軍呢?”燕王朱棣裝神弄鬼,一臉神秘,答道:“夜間我見有白光兩道,自東北指西南,占卜一卦,卦象表示‘南行大吉’”。於是,他指揮燕兵急行軍,一晝夜疾行三百華裏,黎明時分,已至滄州城下。明將徐凱一直聽諜報說朱棣帶兵去打遼東,因此正不緊不慢地督促明兵抬石頭、和泥灰修築城池。燕兵突至城下,明軍才發覺敵至,“皆股栗不能甲”,嚇得連甲胄都來不及穿。  燕兵不顧疲勞,肉薄登城,不久陷城。徐凱等將慌忙逃跑,半路又遭早已埋伏好的燕兵截擊,數將皆被活捉,明軍被燕軍斬首一萬多,投降的數萬明兵,皆為燕將譚淵下令活埋。  1400年年底,朱棣又命駐紮於直沽的燕兵乘大船順流而北,滿載繳獲的輜重財物。他本人親自率軍循河而南,屯軍館陶,出掠大名,燒毀明軍軍餉無數。不久,燕王又率軍至汶上,掠濟寧。明將盛庸、鐵鉉避其鋒芒,跟躡其後,在東昌紮營。明軍先鋒將孫霖剛到滑口,即被燕軍襲敗,孫霖敗走。  燕軍大集東昌,準備向明軍發動戟。盛庸、鐵鉉二人聞燕軍將至,忙宰牛犒功將士,誓師勵眾,做足了“思想工作”,準備背城決戰。由於燕兵屢勝,已有輕敵之心。望見明軍出城列陣,燕兵一哄而上。明軍早已埋伏的火器、毒弩一時齊發,燕軍死傷甚眾。此時,明將平安又率所部明軍殺到,與盛庸合軍,雙方大戰起來。  燕王朱棣故伎重施,“以精騎衝左掖,入中堅。明軍厚集,圍燕王數重,燕王自衝擊不得出。”幸虧燕將朱能等人率勁兵輪番攻擊明軍陣地東北角,使盛庸等人撤西南角兵士前擊抵截,包圍燕王的明軍稍稍減緩。朱能率精騎突入陣中,奮死力戰,保護朱棣衝出重圍。燕將張玉不知燕王已安全撤走,拚死突入明軍陣中想救主,最終力竭,被明軍連人帶馬剁成數截。明軍乘勝進擊,斬殺燕兵一萬餘人。燕兵大敗,明軍尾隨追擊,又擊殺燕軍數萬。  此次大戰,如無建文帝先前不許加害燕王的詔書,朱棣再有十條命也已報銷掉。“是役也,燕王數危甚,諸將奉詔,莫敢加刃”。朱棣自己也得便宜賣乖,每戰皆挺身而出,與明軍短兵相接。加上他本人精於騎射,每次燕兵大敗,他常常一人一騎殿後,搭箭發矢,斃傷追兵成百上千,使所部能安然得脫。這種不公平競爭,明兵明將隻得自認倒黴,望人興歎。  逃跑途中,朱棣兒子朱高煦又及時馳援,擊退盛庸追兵。不久,燕將朱祿等人也趕到,眾人合軍,部伍稍整。聽聞大將張玉敗沒,燕王痛哭 ,歎道:“勝負常事,不足慮。艱難之際,失此良輔,殊可悲恨!”日後朱棣稱帝,以張玉為靖難第一功臣,追封榮國公、河間王。  建文三年春正月(1401年2月),東昌大捷消息傳來,建文帝大喜,入太廟祭祖,告東昌大捷,並賞賜銀物,褒獎將士。    大戰之五——夾河之役  燕王朱棣返回北平,親自撰寫祭文,追悼張玉等陣亡將士,並在眾人麵前脫下自己的袍服焚之,以衣亡者,哭奠道:“雖其一絲,以識餘心!”這種收買人心的表演很有效果,“將士父兄子弟見之,皆感泣。”   “追悼會”開完,朱棣再集將士,總結東昌戰役大敗的原因,對將士說:“從前數戰,我們燕軍每戰必勝,東昌一役,接戰即退,遂盡棄前功。爾等奮不顧身,故能出萬死,所謂不怕死者必生!此後,萬勿輕敵,萬勿退卻,違者殺無赦!”   燕軍又出師,次於保定。  當時,明軍盛庸合諸軍二十萬駐德州,吳傑、平安提軍出真定。  燕軍將領建議先集重兵攻陷定州。朱棣表示不可。“野戰易,攻城難。今盛庸聚德州,吳傑、平安駐真定,相為犄角,攻城未下,兩部明軍合勢來援。堅城在前,強敵於後,勝負難判。今真定距德州二百餘裏,我軍界其中,敵必出迎戰,取其一軍,餘敵必破勝。”   眾將不解,又問:“我軍夾於兩敵之間,如果他們腹背夾攻,怎麽辦呢?”   朱棣說:“百裏之外,勢不相及。兩軍相薄,勝敗在呼吸間,雖百步不能相救,況二百裏哉!”   4月,燕軍次滹沱河。朱棣多派騎哨遊兵繞走於真定、定州之間,迷惑明軍。不久,偵騎報告朱棣、盛庸率軍駐營於夾河,平安駐師於單家橋。朱棣率兵從陳家渡渡河逆迎而上,與明軍相距四十裏。  以前相戰,多是燕王朱棣出奇兵,忽然襲擊。此次大戰,倒真正是fairplay。雙方在夾河岸邊布陣,各自準備充分。  朱棣仍舊一副大大咧咧,滿不在乎的樣子,他策馬出陣,身後隻帶三騎隨從,不急不忙,馳至盛庸明軍陣前幾十米的地方進進仔細觀察。映入朱棣眼簾的,是盛庸明軍整 齊有序的堅陣,以及陣旁的噴火車、巨銃和強弩。如果是其他燕將覘陣,別說是四個人,就是四百人,一聲令下,勁弩狂發,肯定立馬變成刺蝟。燕王自己前來,明將仍舊遵從建文帝“不得傷害朕叔父”的詔旨,眼睜睜看著朱棣視察自己部伍一樣從陣前遊移而過。直到“(燕)王掠陣過”,盛庸才派人追擊,皆被這位善射的王爺“射卻”。  燕王回陣,揮手示意萬餘步騎直前而進,進逼盛庸明軍軍陣的左翼。明軍舉起巨大而艱固的盾牌(類似今天的防暴盾牌),“矢刃不能入”。不料,燕兵對盾陣早有準備,他們事先做好六七尺長的大矛,在末端橫貫鐵釘,釘末又有倒勾刺,使第二排燕兵立定後擲標槍一樣對著明軍盾陣猛擲,然後擁上前拉後扯,這樣一來,明軍肯定會起身使勁掙脫,一下子,盾陣就露出不少破綻和縫隙,其餘手持短兵的燕兵正好乘間而入,殺傷不少明兵。明軍抵擋不住,紛紛棄盾後撤,燕兵蹂陣而入。  燕將譚淵見明軍左翼大亂,馬上率其部下乘勢猛功。不料,斜刺裏又衝來明將莊得,率眾死戰,填補住明軍左陣缺口。並立斬燕將譚淵及其手下數百人。燕將朱能、張輔(張玉之子)也揮軍而前,朱棣本人依恃南兵不敢向他射箭投矛,率一隊勁騎竟從明軍陣後自背突出,直貫陣前,與朱能軍相合,如同一把利刃一樣,把明軍捅個透心涼。起先準備的火器、勁弩都來不及發射,明軍一下子亂了陣腳,全部亂成一鍋粥。混戰之間,剛剛殺掉燕將譚淵的莊得又被燕兵斬首,而且,明軍中最驍勇善戰的榜樣人物“張皂旗”也於陣中戰死。此人是個高大健美的士卒,每次衝陣都手執皂旗先登,燕軍十分畏懼此人,呼之為“皂旗張”。雖在亂戰中身中刀劍砍刺無數,“張皂旗”臨死仍“執皂旗不仆”。  雙方酣戰整整一天,傍晚時分,各自斂兵回營。  為了拖住盛庸明軍以圖全殲,朱棣帶十餘騎緊迫明營,並“野宿”一晚。天明時分,眾人一睜眼,忽見左右皆是盛庸的明兵。左右衛士懇請燕王快速逸去,朱棣仍舊從容,說了聲“毋恐”,十分鎮定地整理衣袍甲胄,然後翻身上馬。“日出,乃引馬鳴角,穿敵營,從容去。(明軍)諸將相顧,莫敢發一矢。”完完全全是當代武俠言情片最煽情最不令人信服的電影畫麵,一可想其在初升旭日下慷慨飛昂的颯爽英姿,一可歎建文帝“莫傷朕皇叔父”的愚腐。  燕王朱棣還營後,囑咐諸將說:“昨天譚淵逆擊太早,故不能成功。敵軍雖敗挫一陣,仍有戰鬥銳氣,隻有絕其生路,才能一舉殲敵。今天雙軍交戰,你們一定要保持陣形不亂。我率精騎在陣間往來馳突,一旦見到敵人有可乘之隙,你們就全力衝入奮擊。兩陣相當,將勇者勝,今日之戰,全賴諸位將軍勇武!”   雙方複戰。盛庸明軍陣於西南,朱棣燕軍陣於東北。朱棣不僅臨陣督戰,他仍率一隊奇兵前後左右往來馳擊。從辰時一直戰到未時,兩軍互有勝負,忽退忽進,一時間還真分不出勝負。由於一直是餓著肚子拚死廝殺,雙方“將士皆疲,各坐息”。忽然間,東北風大起,塵埃漲天,沙礫擊麵,咫尺不見人,雙方戰士被刮得睜不開眼。明軍多是南人,很少見過這種沙塵暴天氣,加上勁風迎麵而吹,登時慌亂無措。燕兵乘風勢,大呼起擊,又派出左右翼的後備隊一齊向前,鉦鼓之聲震天撼地。盛庸明軍不敵,紛紛扔下武器飛竄而逃。  東昌大捷後,盛庸所率的明軍自上而下皆有麻痹輕敵之心,眾將士皆著錦繡衣袍,渾身上下滿揣繳獲的金銀扣器,常常互相吹噓“破北平後,我們開筵痛飲。”這次兵敗,明軍為了逃命邊跑邊扔東西,從前的“戰利品”又成為敵軍的“繳獲品”。  “燕王戰罷還營,塵土滿麵,諸將不能識,聞語聲,始趨進見。”可見是役打得多麽艱苦卓絕。    大戰之六——滹沱河之役  由於連次大敗,建文帝日益憂恐。“詔竄齊泰、黃子澄於外,令有司籍其家,以謝燕人。”實際上,隻是做做樣子,建文帝又派兩個人去京師之外募兵。  建文三年(1401年)5月,明將吳傑從真定引兵出發,本想與盛庸合軍。剛走出八十裏遠,盛庸敗訊傳來,吳傑急忙率軍退守真定。  燕王朱棣確實善於識將。他說:“吳傑若嬰城固守,為上策;或軍出即歸,避我不戰,為中策;若來求戰,則下策也。我料其將出下策,破之必矣。”   為了誘引吳傑軍出擊,燕王下令軍士出營四處搜糧,但界定裏數限製,不能離營太遠。同時,他又派軍士化妝成老百姓,懷抱嬰兒逃入真定城,報說“燕兵四散出去尋糧,營中無備。”   吳傑果然上鉤。他認為燕兵新勝,誌氣驕盈,便想以輕師掩其不備,率軍從真定城出發,師次滹沱河,距燕軍七十裏。  燕王聽說明軍出城,大喜。時值傍晚時分,朱棣催促軍士渡河。諸將皆勸說明早再渡,燕王不許:“機不可失。稍緩之,彼退守真定,城堅糧足,攻之難矣。”燕軍騎兵從上流並渡,河水受遏,下流水淺,燕軍大批步兵也趁機一湧而過,涉過河去。  由於天色大晚,惟恐明軍遁去,燕王又率數十騎“逼敵營宿”,讓明軍將士看見自己的模樣,牽製對方。  一大早,明將吳傑等人大排方陣於西南,嚴兵以待。  老於軍旅的朱棣見吳傑四方陣,笑謂諸將說:“方陣四麵受敵,豈能取勝!我以稍兵攻其一隅,一隅敗,則其餘自潰矣!”於是,朱棣先派兵士於三麵呐喊佯攻,自己親師精銳猛攻吳傑方陣東北角。燕將個個奮勇爭先,督戰甚力。燕王朱棣又使出出敵背後的招術,率一隊人循滹沱河岸疾馳,繞出明軍陣後突入,大呼奮擊。“南軍矢下如雨,集王所建旗,如蝟毛焉。”雖如此,燕軍將士多被殺傷,燕王本人卻沒中一箭。  明將平安在陣中立一高數丈的了望台,登高以望燕軍情勢。望見平安將旗字號,燕王朱棣深知此人是明軍軍膽,便親自率兵衝向了望台。平安眼看朱棣執槍縱馬而來,心裏也不能不慌,慌忙跳下,騎馬遁避。“會大風起,發屋拔樹,燕軍乘之,(吳)傑等師大潰。”果真奇怪,初夏時分竟又刮起狂風,命運之神再次在關鍵時刻青睞朱棣。“燕王麾兵四向蹙之,斬首六萬餘級。吳傑等人率殘軍退保真定。”至此,滹沱河一役,又以燕王大勝告終。終極目的——通往帝都的最後勝利     燕兵此次大勝後,河北郡縣多降,順德、廣平、大名等地皆附於燕。朱棣上書建文帝,要朝廷招還吳傑、平安、盛庸諸將,交戰雙方各自罷兵。  建文帝把燕王書信示於臣下,方孝孺出主意說:“我們諸軍仍在集結,燕軍久羈大名一地,夏日暑雨,不戰自疲。現在,應急令遼東諸將入山海關,攻永平,真定諸將渡盧溝橋衝擊北平。燕軍必急回軍以衛巢穴,我軍躡其後追擊,必可一舉成功。但是,為了緩其兵鋒,慢其驕心,應下詔赦其罪過,使其部署因日久懈怠而軍心離散。“   於是,建文帝派大理少卿薛(上山下品)攜詔書入燕營,赦燕王父子及諸燕軍將士罪,仍複王爵,勿預兵政,歸國息兵。  薛(上山下品)見朱棣。朱棣問建文帝有何言教。薛(上山下品)說:“上言殿下旦釋甲,謁孝陵,暮即旋師。”   朱棣聞言嗔目大怒:“哼!這話三尺童子也騙不了啊。”燕王將士在帳中鼓噪,紛紛揚言要殺掉皇使。朱棣紅臉使完,又充白臉。“奸臣不過數人,薛(上山下品)天子使臣,不得妄動!”然後,他帶著薛(上山下品) 在營中觀射,耀武揚威,顯示實力。  臨行前,他對薛 (上山下品)大言道:“汝歸,為老臣謝天子……但奸臣尚在,大軍未還,臣將士存心狐疑,未肯遽散。望皇上誅權奸,散天下兵,臣父子單騎歸闕下,唯陛下命之。”   朱棣何等人也,軟硬不吃。建文君臣不得不再想辦法。  燕軍駐紮大名期間,明將吳傑、平安等發兵截斷北平糧草運輸線。朱棣以報還報,派六千輕騎馳奔徐州、沛縣一帶,裝扮成南軍,北後插柳枝為暗號,射過明軍防守,直入濟寧各倉,盡焚明軍糧儲。又暗中派兵潛入沙河、沛縣,燒毀明軍數萬艘糧船,“軍資機械俱為煨燼,河水盡熱。”   由此,德州糧餉斷絕,京師大震。  明將平安在真定不甘寂寞,準備主動進攻北平。他率軍在距北平五十裏的平村紮營,常出兵騷擾燕兵。燕世子朱高熾派使向燕王告急。  朱棣派大將劉江黑夜馳還,攜火炮數十門,至城外即燃響巨炮,城中燕兵衝出,雙方夾擊,大敗明將平安,斬首千餘。平安走還真定。  其間,方孝孺還向建文帝出主意反間燕王父子——派使臣密至北平,賜燕世子朱高熾皇上禦筆親詔,“會歸朝廷,許以王燕”。北平城內的太監黃儼與朱高熾不和,一見朝廷信使來,馬上派人快馬馳報燕王“世子將反”。朱棣猶疑,向另一個兒子朱高煦問計。朱高煦回答:“世子本來就和太孫(建文帝)關係很好。”幾人正商量怎樣除掉“叛父”的世子,朱高熾已派人把被捆綁建文帝使臣和未啟封的詔書送至朱棣營中。燕王又驚又喜,看完書信後,大歎:“幾殺吾子!”   1401年8月,明將盛庸檄令大同守將房昭引兵入紫荊關,侵擾保定諸縣,並於易縣西水寨駐兵。西水寨地處萬山從中,易守難攻,可窺伺北平,相機而動。朱棣聽聞此訊,深知保定是股肱郡,保定一失,北平必危,於是,燕軍班師。  燕軍渡過滹沱河,至完縣,增兵鎮守保定。行軍路上,朱棣還派三萬精騎邀擊明將吳傑給房昭發去的大批糧餉,圍困西水寨。吳傑派人來援,快趕到金水寨時遭燕兵埋伏,被殺得大敗,金水寨守軍“望見大駭,與真定兵俱潰”。此戰燕軍斬首萬餘級,明軍摔下山崖又死近萬人,除房昭外,多名高級將校被生俘。得勝之後,燕軍還師北平。  1401年12月,建文帝又派忠心耿耿的駙馬都尉梅殷鎮守淮安,募兵四十萬,駐軍淮上以扼燕軍。  至此,燕王朱棣起兵三年,雖然多次大勝明軍,“但所得土地僅永平、大寧、保定,旋得旋棄,戰死者甚眾。”明軍雖屢遭挫敗,但“分布頻盛,時時告捷”,又是擁正朔的正規軍,名正言順,從整體形勢講朱棣並沒有任何優勢。如果戰事一拖再拖,燕兵疲敞,人心離散,沒準就會殺出幾個軍將剁砍朱棣父子人頭以取富貴。  最最緊要關頭,建文帝宮內的太監幫了朱棣天大的忙。“帝禦內臣甚嚴,皆怨望。”建文帝稟承老皇帝朱元璋旨意,嚴防太監幹政,隻當他們是供灑掃的奴仆而已。同時,建文帝又嚴懲冒皇帝名義出外勒索的宦官頭目,使得這些不男不女的家夥心中充滿怨毒,紛紛派人到朱棣處示好,告之“金陵空虛”,建議燕軍“乘間疾進”。  一席話點醒夢中人!朱棣決計直趨金陵,準備與建文帝臨江決戰,拚個魚死網破。  建文四年(1402年)初,朱棣提兵出北平。燕軍士氣高昂,先在槁城破明兵,斬首四千,緊接著又破衡水、下東阿、陷沛縣,並在鄒縣以十二騎大破明軍遠糧的後勤士兵三多人,直圍徐州。徐州明兵破膽,龜縮城內不敢戰。燕軍繞過徐州,徑趨宿州。  燕軍行至淝河,明將平安率軍四萬躡隨其後。觀察地形後,朱棣判斷道:“濱河地帶多樹木,敵兵必疑我軍設伏,淝河地平少樹,彼不疑,可伏兵。”他親師精兵兩萬,持三日糧,至淝河設伏。臨行,他囑戒諸將,一俟燕兵與敵軍開戰,立即在一路上命未投入戰鬥的士兵齊舉火炬,以驚嚇明軍。  平安明軍將至,朱棣又派數百燕軍快馬迎前,見了明軍,故作驚慌狀,丟下大批看似像金帛的袋子,掉轉馬頭逃走,以誘引明軍入伏擊圈。明軍士兵紛紛下馬,爭搶大袋子裏的“貨物”。打開一看全是爛草。這樣一來,明軍騎陣稍亂。喧嘩之間,已入燕軍埋伏圈。  一聲鑼響,燕兵躍起,平安所率明軍知道中計,掉頭就走。平安自率三千騎兵奔亡於北岸,燕王朱棣僅以數十騎人馬,橫擋住平安去路。平安手下有員蒙古族勇將名叫火耳灰,先前也在燕王手下為將。入侍京師數年,被建文帝派到平安手下充當主力。火耳灰識得燕王麵目,手執長槊就奔朱棣奔來。朱棣手下燕將童信一箭射中火耳灰的坐騎,燕兵生擒火耳灰。火耳灰的部曲哈三貼木耳也很勇猛,見主將被擒,也策馬殺到,又被燕軍射落馬下生俘。明軍見狀驚恐,大敗而去。  當晚,朱棣釋放火耳灰等人,並以這些憨厚忠勇的蒙古人為貼身侍衛,諸將勸他小心,朱棣不聽。北人質魯樸實,朱棣看準了這點,故而用人不疑。  朱棣揮師臨淮,大破明軍後勤部隊。明兵部尚書鐵鉉率部來迎,燕軍交戰失利,危急之間,朱棣幸得火耳灰等蒙古侍衛翼護,有驚無險。(火耳灰報恩也真快)  1402年5月,明將平安在小河南岸紮營,燕軍於河北岸駐營。各自準備後,雙方於清早交戰。混戰之間,平安左刺右殺,在北阪和燕王朱棣馬頭相對,此時,平安也顧不得“莫傷朕叔父”的詔令,舉槊急擊,數次差點刺中朱棣。遇見對方動真格的,朱棣身手再好,心中也十分著慌。幸虧燕軍蕃騎指揮王騏趕到,躍馬直衝平安,平安坐騎又蹶了一下,朱棣才逃得一命。  雙方大戰一整天,各有死傷。“於是南軍(明)駐橋南,北軍(燕)駐橋北,相持者數日。”不久,明軍糧盡,燕兵乘間襲擊。恰適明將徐輝祖軍至,雙方又大戰於齊眉山,“自午至酉,勝負相當”。亂戰之中,燕將王真、陳文、李斌等人都臨陣被殺,諸將心生恐懼,紛紛勸朱棣:“我軍深入日久,暑雨連綿,淮土蒸濕,疾疫多發,不如回軍至小河之東,休息士馬,再作打算。”   朱棣堅持前進,他說:“兵事有進無退!現在我軍勝勢已見,如果反而掉頭北返,軍心馬上解體!”眾人之中,隻有燕將朱能堅決站在燕王一邊,苦勸諸將再做堅持,莫生退心。  建文朝臣也探知消息,知道燕軍正在苦撐,敗象已露,就勸建文帝說:“燕軍很快就要敗北,京師不可無良將。”建文帝不知兵,馬上下詔召回徐輝祖軍入衛京師,小河戰場隻剩下何福所率一支孤軍與燕軍相持。  雙方對壘期間,燕王朱棣令軍士進行休整,又廣賜財物,收買軍心。明軍由於畏戰,往往掘塹作壘為營,軍士白日黑夜都不得喘息,虛疲人力,往往真到做戰時全無體力。  由於日久乏糧,明將何福下令移營至靈壁就糧。當時,明將平安師騎兵六萬人,護送大量運糧兵車前往何福營中。朱棣偵知消息後,派精兵萬餘人阻擋平安援兵,並派朱高煦伏兵林間,等候雙方混戰後明軍疲憊時忽然殺出助戰。  燕王朱棣安排停當後,率師逆戰,兩翼騎兵扇形排開,直殺明運糧援兵。平安引軍突至,截殺燕兵一千多人。朱棣見狀,忙命步軍縱擊,橫貫明軍大陣,截斷其軍。明將何福見仗已開打,就也率軍出壁而戰,與平安合擊燕軍,又殺燕兵千餘,燕軍小卻。  朱高煦見雙方打得火候差不多,趁明軍喘息之際,忽然率生力燕軍加入戰鬥,朱棣又率後退的燕兵急轉身,一齊掩殺明軍。“(何)福等大敗,殺傷萬餘人,喪馬三千餘匹,燕師盡獲其糧餉。”   何福所率的明軍逃入營壘後,餓得雙眼發藍。眾將集合議事,決定轉天突圍,聞炮聲即開門衝出。沒等天亮,朱棣已指揮大軍進攻明營,諸將先登,兵士蟻附。燕軍發三震炮,何福部下明軍誤認為是自己軍營突圍的炮號,爭相推營門衝去,“門塞不得出,營中紛擾,人馬墜壕塹皆滿”,燕兵乘勢大擊,明軍一敗塗地。除何福一人僥幸逃脫外,由於營中馳馬不便,大將平安、陳暉都多名明將皆被燕軍生擒。至此,明軍主力幾乎喪失大半。  看見被捆縛押入大帳的平安,燕王朱棣笑問道:“淝河之戰,公馬不躓,何以遇我?”   平安朗聲大言:“刺殿下如拉朽耳!”   麵對如此忠貞不屈之士,朱棣本人也不得不心生讚歎:“高皇帝(朱元璋)好養壯士!”命人送平安於北平關押,未加殺害。(平安,安徽滁州人,小字保兒。其父平定從太祖朱元璋起兵,與大將常遇春進攻元大都時戰死。平安當初還做過朱元璋養子,驍勇善戰,力大無比。他以列將征燕,多次擊敗燕軍。燕軍有一勇將王真,朱棣常誇示人說:“諸將奮勇如王真,何事不成!”淝河之戰,平安單騎挑王真於馬上,勇冠諸軍。因此,燕軍見平安被擒,軍中歡呼動地,紛紛大叫:“吾輩自此就安全了!”朱棣為收買人心,當時把平安械送北平。稱帝之後,還以平安為北平都指揮使,不久就改授後府都督僉事(人武部長)的虛職。永樂七年,朱棣巡視北京,快入城時,見章奏中還有平安的名字,使對左右說:“平保兒尚在耶?”平安聞訊,知道朱棣仍懷嫌猜,馬上自殺身亡。朱棣外寬內忌,由此也可見一斑)  從此,明兵情勢急轉直下。本來十萬明兵從遼東趕往濟南想與鐵鉉合軍,走到直沽就被燕軍截殺,主師楊文被擒,沒有一個人能到濟南(遼東明軍之所以遲遲趕到,主要是朱棣約好韃靼兵不斷騷擾邊境,牽製了遼東的明軍,可見朱棣還是個有“賣國”嫌疑的反賊)。1402年6月,燕兵至泗州,守軍不戰而降。  朱棣列大兵於淮河北岸,明將盛庸擁數萬兵於南岸。未幾,燕兵又施奇襲計,這群慣於騎馬的北方兵竟能先派數百人乘小舟先入南軍艦隊中放炮,屢戰屢敗的南軍驚駭至極,棄艦而逃。燕軍乘勝,當天就攻克盱眙,直趨揚州。  揚州守將王禮等人暗中通款燕王,把主管江淮的監察禦史王彬捆住,大開城門投降。接著,燕兵又降高郵、克儀真。此時,長江之上,遍插燕王大旗的巨舟往來穿梭,旗鼓蔽天。  金陵城內,大臣們見勢頭已變,各自心懷鬼胎,都以守城為名求出,致使都城更加空虛。  情急之下,建文帝派燕王堂姐慶城郡主入燕營請和,答應割地,與燕王中分南北,劃江而治。事已至此,朱棣當然不幹,婉言拒絕。建文帝惶急,忙問方孝孺:“今奈何?”孝孺書生,隻能回言:“長江可當百萬兵,江北船已遣人燒盡,北師豈能飛渡?”   7月,燕軍大集合,於浦子口向明軍發起攻擊。明將盛庸與諸將逆戰,竟也擊退燕軍,又贏得一次暫時的勝利。  “燕王欲且議和北還”。估計天氣溽熱,朱棣自己也有些頂不住,畢竟已得到一半國家,想先回北平休整一下再圖後舉。假如此次朱棣回北平,後來的事情還真難以預料。大勝大敗,誰也說不清楚,況且建文嫡孫嗣位,正朔所宗,軍心民心,道德的力量無比巨大,會在一夜之間可能突然令燕軍兵敗如山倒。  節骨眼上,朱棣能戰慣戰的兒子朱高煦“引北騎至”,生力軍又來,不由不使朱棣大喜過望,他一躍而起,全身貫甲,撫著朱高煦後背說:“勉之!世子多疾。”言外之意上要把繼承權傳給朱高煦。有這一句話,朱高煦活人被打強心針一樣,鐵了心死戰。  建文帝本來派都督僉事陳喧率軍增援盛庸,不料陳喧徑直坐船過江投降了朱棣。  於是,“燕王乃祭大江之神,誓師渡江,舳艫相銜,旌旗蔽空,金鼓大震。”加上當日天氣萬裏無雲,水平如鏡,雖然盛庸水軍沿江列艦二百餘裏,但看見燕軍如此盛勢,“皆大驚愕”。仗未開打,心理上已經輸掉。  盛軍乘船迫岸,首先直衝盛庸主營。“(盛)庸師潰,追奔數十裏。(盛)庸單騎遁,餘將士皆解甲降。”明軍舟師如此之眾,竟不戰而降,至此可見燕軍的兵威已經非同一船。(盛庸逃跑後,朱棣不久即攻下金陵稱帝。盛庸以餘眾降,守命駐守淮安。不久,建文帝的兵部尚書鐵鉉被擒獲,朱棣馬上命盛庸退休。很快,朱棣就派人誣告盛庸“怨望有異圖”,盛庸自殺。朱棣起兵後屢戰屢捷,但多次敗在盛庸和平安兩將之手,因此一直記恨在心。)    搶渡長江後,燕軍又攻下鎮江咽喉要地,直奔金陵殺來。  當時,本來鳳陽還有留守軍隊數萬,但守將認為中都不能輕棄,死心眼固守中都。馬梅殷在淮安也有數萬兵,也因消息隔絕,不知所為。  建文帝“甚憂鬱,徘徊殿庭間,召方孝孺問計。”   方孝孺隻是一大儒,兵事根本非其所長。他隻能在朝班上抓住李景隆,說:“壞陛下事者,此賊也。”請建文帝下令殺掉他。群臣班中共衝出十八人,也都咬牙切齒,憤怒之下,爭相上去拳打腳踢,差點把李景隆當眾打死。  把李景隆暴打一頓,火氣稍消,方孝孺出主意說:“城中尚有勁兵二十萬,城高池深,糧食充足。應把城外居民盡驅入城,並把城外木材全部搶運入城,使得燕兵無攻城之具,日久就會自行撤離。”   “帝從之”。這一來,盛暑季節,老百姓毒日頭下搬運巨木,饑渴勞苦,死者無數。大家為躲避拆毀自家房屋後運送房梁入城的苦差,許多人自己縱火燒屋,大火連日不息。  “屋漏偏遭連夜雨,船漏又遭頂頭風。”好好的金陵城,東北角和西南角又無故崩塌,朝廷下忙派兵民搶修,怨天愁地,上下官民都晝夜不得休息。  惶急無計之下,建文帝一撥又一撥地派李景隆和諸位王爺出城,乞求燕王朱棣退兵,答應割地中分天下。朱棣咬定隻要“得奸臣”,諸王也個個碰了軟釘子而回。  “帝會群臣慟哭”。有人勸建文帝逃往蜀地,有人勸逃往浙江,有人勸逃往湖湘,意見紛紛,莫知所之。最早立議削藩的齊秦、黃子澄都早先出外“募兵”,建文帝一籌莫展,天天長籲短歎,恨恨道:“事出汝輩,而今皆棄我去乎!”   燕王朱棣害怕四方勤王兵至,便派軍隊諸將日夜研究攻城計略,想盡快結束戰鬥。哨探偵知金川門是李景隆把守,便率先派軍攻打。燕軍一到,李景隆與穀王朱(左木右惠)馬上大開城門投降。以兵部尚書茹瑺為首的數十個望風使舵的建文帝臣子也都紛紛投奔,叩請朱棣稱帝。(李景隆是朱元璋重臣李文忠之子。李文忠是朱元璋親外甥,連李景隆的名字都是朱元璋所起。此人“眉目疏秀,顧盼偉然”,是個繡花枕頭美男子。他先前丟盔卸甲亡掉八十萬軍隊,建文帝也沒有加以誅殺,不僅不以死報,反而首先開城門投降朱棣,此人品性也真是至差至差。朱棣即位後,李景隆得授“奉天輔遠推誠宣力武臣”,增歲祿千石。朝廷每有大事,他還站在班首主持政議。“諸功臣皆不平。”永樂二年,朱棣的兄弟周王告發李景隆在建文朝時強向自己索賄一事,不久,又有人告發他“蓄養之命,謀為不軌”。畢竟姑表親,朱棣不忍加罪,隻是削奪他的勳號,以公爵身份歸家停職。又過些時日,有大臣彈劾“李景隆在家坐受閣人伏謁如君臣禮,大不道;(李)增枝(景隆子)多立莊田,蓄童仆成千,意叵測。”朱棣這才下旨把李景隆父子連同家眷全部軟禁,沒收全部家財,老哥們鬧絕食,十幾天不死,就又繼續苟延殘喘下去。寂寞荒涼之下,直到永樂末年才病死。)  建文帝惶急,“遜國而去。”(建文帝遜國是中國曆史一大謎團。官方所修正史也講“宮中火起,帝不知所終。”但朱棣“遣中使出帝後屍於火中,越八日葬之”,自己單方麵宣布建文帝已被燒死。但他稱帝後,仍然不放心建文帝,怕這位侄子日後東山再起,派人四處尋找。大太監鄭和自永樂三年起(公元1405年)數次下西洋,表麵上是宣示大明國威,一路揮霍金銀無數,實際目的隻有一個,就是為了探訪建文帝下落。當然,七下西洋,誠為我中華征服海洋的壯舉,據說美洲也是三寶太監首先發現,比哥倫布還要早。2005年是鄭和下西洋600周年,估計朱棣和臣下誰也沒想到為了尋訪一個小皇帝下落的“壯舉”會帶出日後那麽多大動靜來)。建文帝居正朔之位,竟敗於反叛藩王之手,實是中國曆史上一個非常出人意料的結局。總結起來,建文帝失敗原因不外如下:  第一,建文柔仁。燕兵將皆勇戰驍勇之輩,建文帝竟於大戰前下明詔“莫傷害朕之叔父”,不明之至,致使朱棣多次絕處逢生,假使“擒賊先殺王”,燕軍早就冰銷敗亡。  第二,黃子澄、齊泰、方孝孺皆書生,不知兵事,沒有戰略眼光,以致於誤已誤國,蒼猝行削藩之計,最後招致滅族慘禍。  第三,單用一將統師軍隊。耿炳文統三十萬軍;李景隆兩次敗北,一戰統五十萬,一戰統三十萬‘盛庸統二十萬。“合天下之兵,握一人之手”,而朱棣單旅孤城,利於戰不利於守,利於合不利於分。如果當初下令山東、河北諸將各擁眾數萬,憑城堅守,年深日久,以叛臣賊子起兵的朱棣勝一仗敗兩仗,最終會轟然瓦解。  第四,彷徨不決,關鍵時刻犯致命錯誤。如果當時不招徐輝祖回金陵,而是讓他留在原地與徐福合擊燕軍,很可能挽轉整個戰場形勢。  當然,縱觀整個龍虎鬥過程,建文帝一方除盛庸、平安外有些智勇外,似乎沒有什麽特別突出的大師之才。這也要“歸功”於朱元璋,因為所有有智有勇有力的名將早已連子孫都被株除幹淨,留下的全是三、四流將領,自然不是燕王朱棣的對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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