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鷺半年前加入天道盟,她對武功蓋世、神秘莫測的盟主竟心旌搖動,一見鍾情,莫名生出一種‘前世姻緣天注定、今生月下一線牽’的夙命感。
可盟主根本就沒拿正眼瞧過她,甚至一個冗餘的字都不願跟她多說。落花本有意、流水竟無情,這讓白鷺倍感挫折,她隻好轉而跟章萬千虛與委蛇、打情罵俏,以圖引起盟主的注意,說不定還能激起他的嫉妒心呢。
白鷺看出盟主想要留下無衣的意思,內心不禁醋海翻波,她深恐盟主被貌美如花、內外兼修的無衣魅惑,從此心有他屬,而自己卻癡心錯付,竹籃打水一場空。
“考校三,斬斷情絲”,白鷺冷冷道:“秦姑娘既然一心想要報仇,就該心無旁騖,不為情迷、不為情困,在情竇未開時,便斷然斬斷情根,方能杜絕外來幹擾,一心一意報仇雪恨。”
無衣大惑,問:“人之七情六欲乃天賦天成,請問堂主,該如何斬斷情根?”
“天賦乃老天偏心偏愛,天成卻並非一成不變”,白鷺盯著無衣,道:“比如秦姑娘你,天賦異稟,比起那些凡夫俗子,早已是高山仰止般的存在。而你這天成美貌,卻可以輕易放棄,隻要你肯,易如反掌。”
無衣驚出一身冷汗,忙道:“‘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不敢毀傷,孝之始也’。雙親雖已不在人世,風不敢欺罔二老,私自毀壞肢體麵容。”
白鷺冷笑一聲,陰陽怪氣道:“哼,父母之仇、深比東海,你不思為他們報仇雪恨,尚有何臉麵在此高談孝悌?!你連色相都不肯犧牲,為何還敢強人所難,要天道盟的弟兄們為你賣命?!難道你的臉麵比本盟的人命還值錢?!嗬嗬,一張紙上畫個臉,你好大的麵子。”
無衣被白鷺這一番詰問問得張口結舌,囁嚅道:“白堂主有所不知,風有難言之隱……父母早已為我指腹為婚,不久將行婚禮。若風以醜陋麵貌示人,恐對夫家大不敬,也有損雙親一世信譽和威望,風自小家教嚴苛,不敢有辱門風絲毫,望堂主通融則個。”
盟主衝護法胡昌益使了個眼色,護法心領神會,出麵阻止:“我盟宗旨:替天行道、除惡揚善,而非抑善助惡。白堂主,秦姑娘尚不是我盟成員,與本盟從無過節,況且她本人並無過錯,本盟怎好以己度人,無端猜測他人品行操守?更何況,替父母報仇本就取決於她個人的意願,我盟怎能強加於她?”
馬天行插了一嘴,附和道:“胡長老言之有理!白堂主的美貌亦是天上少有、人間罕見,不也美得讓人意亂神迷、神魂顛倒麽?怎的當初盟主沒要求白堂主也斬斷情絲呢?若要公平、公允,白堂主應該先自毀容顏才是。”
“你!”白鷺窘得滿臉緋紅,縱使平日裏口齒伶俐,此刻她的嘴唇不停翕動,卻說不出話來。
章萬千趕緊出來打圓場,跟馬天行說:“白堂主不過跟秦小姐開了個玩笑,馬堂主怎地就認了真呢?你又不是不知道,她一向刀子嘴、豆腐心,舌頭跑得比腦子快。”
“要你管?!”白鷺不領情,她狠狠白了章萬千一眼,嗔道:“既然盟主讓我負責考校,自然是由我說了算!考校三,斬斷情絲!”
“那是自然,必須是斬斷情絲!”章萬千見自己說錯了話,惹得美人不悅,便忙不迭地好言好語哄她:“斬斷情絲的辦法何止一種,你這麽聰明,總有別的辦法的,隻要不毀顏,讓她全須全尾地活著就行。”
白鷺麵露喜色,問:“盟主可同意?在座諸位可有異議?”
盟主道:“不能傷人性命、毀人容貌,不可侮辱他人人格。”
“那是自然”,見無人反對,白鷺從腰間別著的一個小袋裏摸出一粒紅色藥丸,跟無衣說:“這是我用祖傳秘方煉製的丹藥,名曰‘心如止水’,可控製人的欲望與衝動,阻斷濫情。”
馬天行詫異,冷言冷語:“白堂主,當初你被雞冠毒蛇咬傷,盟主恰巧路過無情崖,將瀕死的你救下,後來你跟我們說,你失去了記憶,不記得父母何人、家居何處,為何你能記得自己姓名?怎麽,如今你居然還能記得祖傳秘方?”
章萬千幫腔道:“白堂主也不是完全喪失記憶,她說她隱約記得,她的姓與顏色有關,白鷺不還是盟主幫她起的名字麽?這事大家都知道,難道是,馬堂主貴人多忘事?”
白鷺仗著有人撐腰,膽子大了些,她撇了撇嘴,暗諷道:“有些技藝一旦傍身,便會終生不忘,比如馬堂主你的分筋錯骨纏龍手……話說回來,除非堂主你想藏而不露,或者刻意放水,那就另當別論了”, 她扭頭衝著章萬千暗送秋波,道:“我一弱女子,又不會武功,自然要學一門護身術嘛,若不是祖傳的煉藥術,難道會是我開了天眼,自行悟出的麽?”
章萬千瞧出她這是在跟自己撒嬌,內心暗喜,便斬釘截鐵道:“白堂主煉藥製毒術可謂爐火純青,登峰造極,自然是祖傳絕學,毫無疑問。”
“還是章堂主善解人意”,白鷺得理不饒人,又道:“馬堂主天分高,能無師自通,我可不行,就這一粒,耗盡了我的平生所學,我也才製出了這一粒絕無僅有的藥丸。”
章萬千恭維道:“白堂主可真大方,為本盟招賢納士,竟拿出了看家本領,本人心悅誠服,五體投地。”
“那是……不過,此藥丸得來不易,若白送給秦姑娘吃,豈不是暴殄天物?何況人家可能還不領情呢”,白鷺得意,將手心裏捧著的那粒藥丸遞到章萬千麵前,嗲道:“要不,還是送給章堂主用吧,你吃了可藥到病除,從此心如止水,再無波瀾。”
章萬千輕輕推開白鷺的手,道:“好鋼用在刀刃上,藥不對症,也是浪費。”
無衣見他二人眾目睽睽之下眉目傳情、言語曖昧,絲毫不顧及旁人的感受,她看不下去,心想:不就是顆藥丸?我死都不怕,還有什麽可怕的?!她過去,抓起白鷺手裏的那藥丸一口吞下,問:“白堂主,三關已過,可否接納我入盟?”
白鷺先是一愣,然後慢吞吞道:“秦小姐太心急,要吞藥,你也得等我把話說完再做決定吧?難道,你不計後果麽?”
無衣道:“後果怎樣我無所謂,反正我入盟的決心堅如磐石,不可更改。”
“那好,當著盟主以及眾人麵,我在此把話說清楚,省得日後出了紕漏你來找我算帳”,白鷺道:“這顆藥丸本名的確是‘心如止水’,用後可使人心無旁騖,不為情愛所困擾,專心致誌成就事業。我按照祖傳秘方,用蜈蚣嶺的蜈蚣、不周山的蠍子,以及天山的曼陀羅、西域的情毒花等劇毒物飼養金龜蠱,三個月後用大黃蜂的刺針取蠱毒,再將蠱毒加入拌有鮮血的黃蜂蜜中發酵,一個月過後再將其置於烏雲遮月的黑夜裏慢慢風幹……如此這般,此藥才能炮製成功,中間錯一步便會前功盡棄。因金龜蠱嬌貴難養、蠱毒難取,此藥煉製成功的機會不足一成,因而十分珍稀難得。意外的是,因我曾被不周山的雞冠蛇咬傷,我的血液中便帶有了雞冠蛇毒,這蛇毒遇強更強,不但蛇毒本身的藥性大增,還會將‘心如止水’中的金龜蠱毒激發,從而讓它們的毒性合二為一,那便又生成了另外一種龜蛇合體的蠱毒,叫做‘刻骨噬心’,也就是說,若秦姑娘春心萌動,情動之時便是你毒發之時。愛入骨髓、痛徹肺腑,愛與痛相伴相隨,如一母同胞,難以拆解。”
無衣一聽到‘刻骨噬心’這幾個字,頓時驚得呆若木雞,冷汗直冒,白鷺說了些什麽她根本沒聽進去,她潛意識裏,好像知道這毒物的陰毒狠辣:服用者可遭受其荼毒,一般的解藥隻能壓製、並不能完全祛除其毒性,發作時可令人心如刀割,痛徹心脾,妥妥的是個名副其實的毒藥。
白鷺若無其事,淡然道:“話說回來,禍福相伴、因果並存。‘刻骨噬心’也並非全無好處,它的精髓在於:不愛便不會痛。‘刻骨噬心’雖然毒烈,但隻要你心如止水,它便不會傷你毫發。秦姑娘,你不是一心一意要為父母報仇麽?聖人雲,‘故天降大任於是人也,必先苦其心誌,勞其筋骨’,那這‘刻骨噬心’,正可助你一臂之力。”
高妹周末愉快。
我反正一早被程程虐得沒脾氣了,表麵看是虐女主,其實還是虐男主,嗬嗬。
無衣太天真了,這可怎麽混江湖啊。
真兄周末愉快。
倒是無衣,冒冒失失就吞藥,也不怕把小命送了,還是年輕啊,年紀大些就知道萬事不可強求,不可輕信他人的道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