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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長篇民國小說《永泰裏》第七章 明爭暗鬥(5)

(2023-11-10 10:59:52) 下一個

蕭豔婷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真到了關鍵時刻,身邊卻連個可以商量、可以依靠的人都沒有。她本來打算得不錯,借點錢把眼下的難關先度過去,沒想到的是,一來,這維修永泰裏的費用大大超出了她的預算,漏雨的幾間屋子倒是很快就修好了,可廁所又堵了,穢物汙水溢得滿院子都是,這個問題不趕緊解決實在說不過去,全院的男女老少任誰都不會答應。二來,她原以為,借的錢到期之後,若再續上仨月,錢就能周轉過來,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吧。哪成想,吳老板居然突然翻臉不認人,硬說是不記得曾經說過可以續約的事情,給她三個月的低息賃款已經是看在鄉親的麵子上了,她不能再得寸進尺了之類。再說下去,那吳先生竟黑著臉,拂袖走人了,留下瞠目結舌的蕭豔婷立在那裏發呆犯傻。

蕭豔婷後悔莫及,當初匆忙之中百密一疏,隻顧得趕緊拿到錢了,卻沒把這麽重要的細節給寫下來,而且,事情又趕得這麽湊巧,那個主動幫忙、熱心給牽線搭橋的趙太太,好幾年了都沒見她出過遠門兒,卻偏偏在這個節骨眼兒上回鄉省親去了。

明華銀行那邊的存款看來是拿不回來了,至少一時半會兒是指望不上了。市裏雖說組織了“追討團”,封存了它家的不動產,可這場官司因牽扯麵太廣,各種利益集團錯綜複雜地糾纏在一起,再加上取證艱難,已經是曠日持久、一拖再拖了,迄今為止,真正拿回一點點補償的儲戶如鳳毛麟角,其所得錢款平均下來也不足當初存款的百分之四、五。

唉——!

蕭豔婷在心裏長歎了一聲,她想不明白,為何那吳老板的態度前後判若兩人?為何這三個月的期限絲毫不能更改?又為何,他明知再寬限仨月我一定能還上這欠債,竟還要告上法院?商人都是趨利避害,為何他卻要反其道而行之?

蕭豔婷越想越不明白,越不明白越害怕,怕這後麵隱藏著什麽不可示人的秘密,便趕緊托人仔細追查了一下這吳先生的根底,卻赫然發現,他乃楊氏錢莊、店鋪的總管,與楊家合夥開辦店鋪已經多年,而且兩家私誼甚厚。

這下蕭豔婷恍然大悟,她又仔細聯想了一下這事的前因後果,心裏立刻就明白了:敢情是那楊家設計算計我啊。

一股穿心的寒意湧上心頭。蕭氏情知這下大事不妙,楊家不把這永泰裏奪回去必定不會善罷甘休。楊家人的冷漠心腸她早有領教,且不說他們對待自己如何刻薄,就憑這些年來,楊家從來都沒有表示過讓連升認祖歸宗這件事上便可見端倪。

蕭豔婷見事已至此,反倒鎮定從容了些,她包好了20塊大洋,精心打扮了一番,照舊到市府去找靠山陳至魁。

陳至魁依然在市裏的警局當差,隻是近年來他官運不旺,處長的位子一坐就是好幾年,原先比他職位低的,現如今有的與他平起平坐,有的還升成了他的頂頭上司,這讓他甚感懷才不遇,大有明珠暗投的感覺。

這日,正無聊之際,他見來了久違的老相好霓裳姑娘,不免倍感親切,親熱地與她說些體己的話兒。

兩人正在暢敘舊誼之際,忽有人“篤篤”地敲門。陳至魁正了正衣服,坐端正,然後抬著腔調喊了一聲:“進來——”。

門開了,是陳至魁的秘書,他見處長的桌對麵坐著一位貴婦,便在門口站住了,發了一會兒愣,不知是否該進來。陳至魁歪頭看了他一眼,懶懶地問了一句,“啥事兒?”接著又低下頭來,把玩手裏的自來水筆。

“噢,處長,是、是有點急事兒要跟您匯報。”李秘書瞥了一眼蕭豔婷,便把目光挪到了它處。

陳處長把身子重重地往後一靠,頭枕著椅背,看都沒看他,道:“我這會兒有客人,等下我叫你。”口氣十分不客氣,亦有點不耐煩。

蕭豔婷怕來得不是時候,站起身來,道:“陳處長,您忙,我不打擾您了,明兒我再來找您。”因剛才隻顧著跟他套近乎去了,正事兒還沒說呢,她不死心,便站那裏不挪地兒,隻是眼睛直直地看著陳至魁。

“坐著坐著”,陳至魁擺手示意她不用離開,又一本正經地道:“市民們反映的情況很重要,我們警局一向重視民意、體察民情”,那秘書還挺知趣的,趕緊輕輕關上門,退了出去。

蕭豔婷坐下,客氣道:“不好意思,耽誤你工作了。”

“嗐,最近不大走運,弄了這麽一幫下手,個個都是酒囊飯袋,狗拉了、貓尿了,全他媽來找我匯報,你說我煩不煩呐。”

處長發了通官牢騷,接著又嘻嘻哈哈,與蕭豔婷親密地談笑了起來:“嗬嗬嗬,再急的事情也沒我的霓裳姑娘要緊哦,冷了誰也不能冷了我的心肝寶貝兒哦。”

蕭豔婷趁著他高興,便把遇到的難處跟他說了,說到傷心處,不覺抹起眼淚來:“陳處長,您若心裏還有我,無論如何也要救我於水火啊,否則,我們娘兒倆便是沒了活路。”說著,她從包裏掏出那20塊大洋,拉開他的抽屜塞了進去,撇著嘴,撒嬌道:“這是我給處長買香煙卷兒抽的,您看著辦吧。”

陳至魁聽著,並不搭話,心裏也覺著這事兒棘手,說好辦吧倒也不難,說不好辦吧還真挺難辦的。

他腦子裏正盤算著如何應對時,那秘書又來敲門,陳至魁便歪頭撇嘴地示意了一下,蕭豔婷會意,趕緊鎮定了下來,好好坐在了椅子上。

“進來——”,他拖著長腔喊了一下。

李秘書推開門,這次他是直接走到陳至魁桌邊,半捂著嘴,伏他耳邊嘀咕了兩句,陳至魁尚未等他說完,便跳將起來,擺著手:“行了行了,我知道了。”

那秘書退下。蕭豔婷心知這次自己是真的該走了,便起身告辭。陳至魁餘怒未消,黑著臉,道:“市長突然下局裏來視察,局長約了處長以上的官員前去匯報工作,11點開會,媽的,到了這會兒了這個笨蛋才通知我。”

陳至魁一邊收拾東西,一邊罵罵咧咧地,抬眼見蕭豔婷立在那裏,一幅楚楚可憐的樣子,便安慰她道:“甭著急,辦法總會有的。”

“那,我明兒上午再過來趟?”她眼巴巴地望著他,小心問他。

陳至魁瞧著眼前這雙美麗的大眼睛,裏麵波光流動,隱隱地,透著風月無邊的誘惑。

他心底裏油然浮起了聯翩幻想,想起了從前煙花柳巷裏的那些放浪無羈的日子來,他咧嘴笑了笑,伏她耳邊,輕輕道:“明兒我去你家找你去,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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