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拉夫丁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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俄羅斯情人 41之 夜雨剪春韭

(2011-11-09 21:44:40) 下一個

夜雨剪春韭,新炊間黃粱。

  杜甫《贈衛八處士》

“得得”,有人敲門,然後門外的人直接推門就進來了,原來是李至基的茶友、聊友趙嘉鵬,“快下班了,好幾天都沒見你了,過來看看你。”

“快來快來”,李至基熱情地招呼著趙嘉鵬,“寫了一天的稿子,頭昏眼花。我心泡一壺信陽毛尖。你嚐嚐比你的鐵觀音如何?”

李至基來到自己辦公室的真皮沙發上坐下,新拿出一個白瓷的小蓋碗放到茶幾上黑檀的茶盤上,原來好多人認為喝功夫茶要用紫砂壺,但是常和福建人喝茶的人就知道,閩南人喝茶常用的是白瓷蓋碗,李至基雖然是中原人,但是作為愛茶人,在國內休假的時候,見到茶莊必要和店主飲茶長談,也漸漸習慣了用蓋碗,用習慣了感覺確實比壺方便。

趙嘉鵬也到真皮沙發上坐下,四周一望,隻見花木扶疏,配上黑檀茶盤、仿古茶幾、潔白的茶具,室內的氛圍竟透出幾分古意,不禁讚歎道:“這個辦公室讓你搞得越來越雅致了,誰會想到在莫斯科還會有這麽個清幽雅致的所在。”

李至基把毛尖茶放到蓋碗裏,將開水倒進稍些,涮了涮蓋碗,迅速倒出,又倒入開水,大約一分鍾後,給趙嘉鵬倒上一茶盅茶,完全是功夫茶的泡發,經常喝茶的人,什麽茶在待客的時候都是這種泡法,無論是大紅袍、黃金桂、鐵觀音還是綠茶及普洱。趙嘉鵬端起茶碗儀看茶湯,隻見芽頭細小多豪湯色明亮,酌了一口,隻覺得香氣濃爽而鮮活,讚道:“好茶、好茶。”

兩個人喝了幾杯茶,隻覺得齒頰留香,血脈舒暢。這時李至基的手機響了,電話裏是個東北男人的聲音:“大李,今天晚上有空嗎,咱們兄弟幾個在我這裏喝點酒嘮嘮?”

原來是張舒光,吉林人,在集裝箱市場皮貨商,李至基一次在莫斯科的滿庭芳中餐廳吃飯在飯桌上認識的,後來在給張舒光做生意中文件翻譯、文件公證方麵幫了幾次小忙。

聽到邀請,李至基忙說:“張哥,太麻煩你了。那我晚上7點多到你那裏。”

李至基對趙嘉鵬說:“嘉鵬,我們一塊去吧?”

“他們又沒邀請我。”

“張舒光又沒見過你,人挺爽快的,陪我去吧,喝杯酒活活血,你天天在自己屋裏搞那些高雅的事情,與世隔絕太久了,和這些東北哥們兒嘮嘮嗑,多沾些人氣。”

“好,同意。咱們怎麽去?你開車去?”

“就不開車了,今晚要喝酒。咱們現在坐地鐵去,看看莫斯科街景。回來的時候打的回來。”

二人收拾停當,共同步行走出了中鋁的辦公室,往地鐵站走去。莫斯科是建在8個山丘上的城市,離中鋁大廈最近的這個地鐵站處於較低的位置,李至基和趙嘉鵬沒有走大街往地鐵站,他們選擇了穿過居民區,居民區依地勢而建,一個小社區一個小社區逐級向下,途中看到一處小水塘,直徑十米近似圓形,水塘處於兩棟居民樓之間,完全是天然形成的,水塘的水來自較高的地方的雨水匯集,現在是莫斯科的盛夏,但傍晚的溫度很是涼爽,水塘裏的水生植物葉子像小荷葉,但是水麵上的花就沒荷葉那麽好看,黃色的如水仙般大小,而國內盛夏的荷花如碗口般大,花色粉紅。水塘邊有個俄羅斯男人在釣魚,頭頂上有兩隻花烏鴉(注:其實是國內的喜鵲,俄語叫Ворона – 偷兒的意思,這是中俄兩國文化的差異),一隻喜鵲猛地衝到釣魚人的水桶邊,叼起一條小魚就飛走了。路過的一個帶小孩兒的中年婦女和這個釣魚人都笑了。

趙嘉鵬歎道:“真是和諧,居民區竟然有這個天然形成的小水塘,水、野荷、魚、人、鳥統一和諧,無意中形成了一幅天人合一的畫卷。”(注:這都是和俄羅斯人強烈的環保意識分不開的)

李至基說:“是啊,要是在北京,這樣的水塘早就被搞成水泥、石頭的人文景觀了。”

說著話,一會就出了居民區,進了地鐵站。莫斯科地鐵一直被公認為世界上最漂亮的地鐵,地鐵站的建築造型各異、華麗典雅。每個車站都由國內著名建築師設計,各有其獨特風格,建築格局也各不相同,多用五顏六色的大理石,花崗岩,陶瓷和五彩玻璃鑲嵌除各種浮雕,雕刻和壁畫裝飾,照明燈具十分別致,好像富麗堂皇的宮殿,享有“地下的藝術殿堂”之美稱。華麗典雅的莫斯科地鐵一直是俄羅斯人的驕傲。

傍晚的莫斯科地鐵尤其熱鬧,地鐵口做小生意擺地攤的、街頭音樂家演奏的、還有乞討的俄羅斯老太太... ...

兩個人要去的地方離“Сокол”地鐵站(注:從俄語直譯過來就是鶻鷹地鐵站,或者譯為雕最合適)不遠,一個很大的居民區,這裏有好幾棟的筒子樓式的居民樓,是赫魯曉夫時代的建築,現在聚居著中國人、越南人。

張舒光在8號樓住,李至基和趙嘉鵬進了門洞之後,一直奔5樓而去,這種樓外部看上去陳舊,一到了裏麵,撲麵而來的是中國市民生活氣息,各種聲響交匯在一起,公共廚房裏傳來的鍋鏟和鍋底相碰的炒菜聲,公共洗浴室裏傳來的洗衣服到水生,哪間屋子裏傳出的朋友相聚高談闊論聲,這種樓是學生宿舍的形式,經常是一家人生活在一間屋子裏,用木板和自製的高低床隔出獨立的空間來。

到了5樓找到了張舒光家,張舒光正在用屋子裏的電爐子做紅燒肉,一見李至基二人立即熱情地招呼起來:“兄弟,來啦,你嫂子在公共廚房炒菜呢,那兒人多,我在自己屋裏用電爐在炒個菜。”

“這個是趙嘉鵬,我的朋友。”

張舒光馬上和趙嘉鵬熱情地握個手,說:“都是自家兄弟,以後常來啊。先坐,馬上就好。”

這時,張舒光的老婆端著一盆菜過來了,李至基忙打招呼:“嫂子好,別忙活了,有兩個菜下酒就得了。”

“你們坐、你們坐,很快就好了。”

一會兒功夫,張舒光屋裏那個寬大的木質茶幾上就擺滿了葷葷素素各色菜肴:紅燒肉、豬肉燉粉條、煮的大骨頭棒子、青椒炒肉絲、紅辣椒熗鍋炒的酸辣白菜... ...

張舒光招呼二人落座,拿出一瓶紅星二鍋頭,說:“兄弟,在老毛子這地方,離家遠,咱們喝二鍋頭吧,要是在國內肯定請你喝茅台五糧液。”

“張哥,這紅星二鍋頭比那茅台好喝多了,清香型的。”

張舒光逐個給二人麵前的一次性杯子裏倒酒,趙嘉鵬急忙擺手說:“我不會喝酒。”

“兄弟,你第一次來,這酒必須喝。”

“我這個朋友是個喝茶的人,平時滴酒不沾。”李至基忙給趙嘉鵬打圓場。

“那好,就喝一杯,第一次來我這裏,稍微喝點兒。”說完給趙嘉鵬的杯子裏倒了少許酒,說:“兄弟,你隨意。”

之後,張舒光的老婆也坐下了。張舒光和李至基推杯換盞,酒一下肚,臉色潮紅,二人頓時感覺神思飄渺、豪情萬丈。張舒光開始長籲短歎:“這老毛子一點兒太狠了,我在集裝箱的貨全給封在裏麵了,損失大了去了。”

“他們以什麽理由封了市場?”

“說什麽我們中國人在這裏經營沒叫什麽營業稅、增值稅,這個那個的。”

“你們從國內運過來的貨沒有繳過稅嗎?”

“繳過了,全繳過了,運輸公司部事告訴我們,運費裏所有的稅都包括進來了。我們的貨是合法的。”

李至基也隻好勸了幾句,心裏盤算著,這些中國人在莫斯科做生意納稅意識差,以為隻要給運輸公司交了運費和給市場交了租金,就是合法經營,位於莫斯科市區的集裝箱大市場,麵積好幾平方公裏,在這裏做生意的有中國人、越南人、印度人、巴基斯坦人以及前蘇聯各加盟共和國裏中亞來的人,天天人聲鼎沸,生意興隆,受益的是市場的主人 —— 那個猶太家族的公司,稅務問題,政府查了好多年了,都沒解決,而且市場內也魚龍混雜,最後幹脆一封了事。

李至基一直勸著張舒光夫婦,又問:“你們今後怎麽辦呢?”

“我們在莫斯科市政府辦的一個市場叫САД(俄語:花園的意思) 裏已經定了個攤位。裏麵要求賣每件貨都要機打發票。”

“那挺好,挺正規的。來,張哥,祝你生意興隆。”碰過杯後,又一口酒下肚。趙嘉鵬遇到喝酒的時候,隻是拿起杯子抿一下嘴唇,他大部分時間喝的是橙汁。

一直聊到近10點鍾,李至基有點兒晃晃悠悠了,說:“哥,我們該回去了,明天還要上班呢。”

“慌啥,你嫂子做了韭菜雞蛋餡兒的餃子,吃完主食再走。”

“哥,你又開玩笑,老毛子這地兒,哪來的韭菜?你蒙我。”李至基醉醺醺地說。

“真是韭菜,隻不過是俄羅斯的韭菜,在市場發現的,葉子寬,猛一看像小青菜,買回來一嚐原來是韭菜,中國的小黃瓜細長帶花帶刺的,老毛子的黃瓜又短又粗,地域一遠,物種都變了。”

“人種也變了。”說完李至基有點粗俗地哈哈大笑,張舒光也隨著哈哈大笑。

趙嘉鵬冷眼旁觀,不禁稍微皺了皺眉頭。

餃子端上來了,李至基一嚐,韭香滿口,讚不絕口,趙嘉鵬剛才沒吃多少菜,也吃了一碗餃子。

最後實在是太晚了,二人就起身告辭了。

李至基有點兒醉醺醺地,走在黑黢黢的居民區,這時對麵過來六七個人,看不清......,突然李至基的腦袋上挨了一下重擊,原來這幾個人是幾個俄羅斯的小年輕人,一律光頭,身穿黑色夾克,俗稱“光頭黨”,一般三四十人結群行走,見到中亞的烏茲別克人、塔吉克人,還有中國人,他們就打,每年都有人被打死的事件發生。

血順著臉頰就流了下來,一個小“光頭黨”叫到:“Китазёр, чего вы приехали в нашу срану?(俄語:中國佬,你們來我們的國家幹什麽?)”

李至基沒有恐懼,氣得大叫,從地上撿起一段樹枝,瘋狂揮舞,趙嘉鵬躲在他身後,這幫人看到滿臉是血的這個人大喊大叫揮舞樹枝,也挺嚇人,就哄笑著跑了。
    幸虧今天他們人不多,要不然就出大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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