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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巡回鑾始末/卷1 聶士成

(2007-06-15 17:16:59) 下一個

西巡回鑾始末/卷1

目錄
1 上諭
1.1 光緒二十六年三月十八日上諭
1.2 五月初二日上諭
1.3 五月初十日上諭
1.4 同日上諭
1.5 五月十四日上諭
1.6 同日上諭
1.7 五月十七日上諭
1.8 同日上諭
1.9 十九日上諭
1.10 上諭
1.11 上諭
1.12 上諭
1.13 上諭
1.14 五月二十四日上諭
1.15 五月二十九日旨
1.16 五月二十八日上諭
1.17 六月初一日上諭
1.18 上諭
1.19 上諭
1.20 六月初三日旨
1.21 六月初三日上諭
1.22 初八日上諭
1.23 十三日上諭
1.24 十六日上諭
1.25 二十一日上諭
1.26 同日上諭
1.27 同日上諭
1.28 上諭
1.29 上諭
1.30 上諭
1.31 上諭
1.32 上諭
1.33 上諭
1.34 上諭
1.35 上諭
1.36 上諭
1.37 上諭
1.38 上諭
1.39 七月二十六日上諭
1.40 二十八日上諭
1.41 八月十五日軍機處廷寄
1.42 八月十四日行在上諭
1.43 上諭
1.44 上諭
1.45 上諭
1.46 上諭
1.47 上諭
1.48 上諭
1.49 王公大臣受辱記
1.50 北塘炮台被攻記
1.51 保定失守記
1.52 慶王李相與聯帥瓦德西問答記
1.53 聯軍剿匪紀
1.54 罪魁奉旨賜死記
 


上諭

光緒二十六年三月十八日上諭
各省鄉民設團自衛,保護身家,本古人守望相助之誼,果能安分守法,原可聽其自便。但恐其間良莠不齊,或借端與教民為難,不知朝廷一視同仁,無公畛域。該民人等所當仰體此意,無得懷私逞忿,致啟釁端,自幹咎戾。著各該督撫嚴飭地方官隨時剴切曉諭,務使各循本業,永久相安,庶無負諄諄誥誡之意。欽此。

五月初二日上諭
邇來近畿一帶,鄉民練習拳勇,良莠錯出,深恐別滋事端,迭經諭令京外各衙門嚴行禁止。近聞鄉民中,多有遊勇會匪溷跡其間,借端肆擾,甚至戕殺武員,燒毀電杆鐵路。似此湣不畏法,其與亂民何異?著派出之統兵大員,及地方文武,迅即嚴拿首要,解散脅從。儻敢列仗抗拒,應即相機剿辦,以昭炯戒。現在人心浮動,遇事生風,凡有教堂教民地方,均應實力保護,俾獲安全而弭禍變。欽此。

五月初十日上諭
西巡回鑾始末•2•


西教流傳中國,曆有年所,該教士無非勸人為善,而教民等人從無恃教滋事,故爾民教均各相安,各行其道。近來各省教堂林立,教民繁多,遂有不逞之徒,溷跡其間,教士亦難遍查優劣,而該匪徒借入教為名,欺壓平民,武斷鄉裏,涼亦非該教士所願。至義和拳會,在嘉慶年間,亦曾例禁,近因其練藝保身,守護鄉裏,並未滋生事端,是以前降諭旨,著令各地方官妥為彈壓;無論其會不會,無論其匪不匪,如有借端滋事,極應嚴拿懲辦。是教民,拳民,均為國家赤子,朝廷一視同仁,不分教會;即有民教因案涉訟,亦曾諭令各地方官持平辦理。


乃近來各府廳州縣積習相沿,因循玩誤,平日既未能聯屬教士,又不能體恤民情,遇有民教涉訟,未能悉心考察,妥為為理,致使積怨已深,民教互仇。遂有拳民以仇教為名,倡立團會;再有奸民會匪附入其中,借端滋擾,拆毀鐵路,焚燒教堂。至鐵路原係國家所造,教堂亦係教士教民所居,豈得任意焚毀!


是該團等,直與國家為難,實出情理之外!昨已簡派順天府府尹兼軍機大臣趙舒翹前往,宣布曉諭該團民等,應即遵奉一齊解散,各安生業。倘有奸民會匪,從中慫恿煽惑,希圖擾害地方,該團民即行交出首要,按律懲辦。若再執迷不悟,即係亂民,一經大兵剿捕,勢必父母妻子離散,家敗人亡,仍負不忠不孝之名。後悔何及!朝廷深為吾民惜也。經此次宣諭之後,如仍不悛,即著大學士榮祿分飭董福祥,宋慶,馬玉昆等,各率所部,實力剿捕,仍以分別首從,解散脅從為要。至派出隊伍,原所以衛民;近聞直隸所派之軍,不但未能保護彈壓,且有騷擾地方情事。即著直隸總督裕祿嚴行查辦,並著裕祿派員查訪,倘有不肖營哨各官不能嚴束勇丁,即以軍法從事,決不寬貸!此旨即著刊刻謄黃,遍行曉諭軍民人等一體知之。欽此。


西巡回鑾始末•3•

同日上諭
前因近畿一帶,拳民借端滋事,人心浮動,迭經諭令,嚴行查辦。近來京城地麵,往往有無籍之徒,三五成群,執持刀械,遊行街市,聚散無常。若不亟行嚴禁,實屬不成事體!步軍統領衙門,順天府,五城均有緝捕匪徒稽查地方之責,豈容此輩麇聚輦轂,紛紛擾擾,搖惑人心!除諭飭管理神機營,虎神營,王大臣等,將所部弁兵全行駐廣,並遣馬步隊伍各按地麵晝夜梭巡,倘有匪徒聚眾生事,即得拿辦外,並責成步軍統領衙門,順天府,五城嚴飭該管員弁兵役人等,各分汛地,嚴密巡查。遇有形跡可疑及結黨械持造言生事之人,立即嚴拿懲辦,毋稍疏懈,以遏亂萌而靖地方。欽此。

五月十四日上諭
廖壽恒,著毋庸在總理務國事務衙門行走。欽此。

同日上諭
端郡王載漪,著管理總理各國事務衙門,禮部尚書啟秀,工部右侍郎溥興,內閣學士兼禮部侍郎銜那桐,均著在總理各國事務衙門大臣上行走。現在時事艱難,該王大臣等務當實心任事!欽此。

五月十七日上諭
十五日永定門外,有日本書記官杉山彬被匪徒殺害之事,聞之實深惋惜。鄰國客卿,本應隨時保護,今匪徒蜂起,尤宜加意嚴防。迭經諭令各地方官,著派巡緝密為保護,奚止三令五申!乃輦轂之地,竟有日本書記被害之事!該地方文武,既不預為防範,凶犯亦未拿獲,實屬不成事體!著各該衙門上緊


西巡回鑾始末•4•


勒限嚴拿凶犯,務獲盡法懲治。倘逾限不獲,定行嚴加懲處。


欽此。

同日上諭
近來畿輔一帶,拳匪滋事,擾及京城地方。迭經明降諭旨,曉諭解散,並飭下京營及近畿各軍各分派嚴為防範。乃近日焚殺之案,仍複層見迭出。奸匪造作謠言,仇視教民,波及良善,於朝廷禁令視若弁髦。無論結黨橫行,戕殺有據,即使偽托良民,不遵勸諭,問自來立國之道,果有縱容亂民而以自圖者乎?況現經查訪,拳民結黨,實有遊勇會匪混跡其間,肆行搶劫。


昨日諭令剛毅,趙舒翹等,前赴良鄉,涿州等處,宣布朝廷德意。各該處安分拳民,業已具結毀棚,相率解散。足見各處毀殺之案,類係奸匪所為。朝廷不論其滋事與否,以為良莠之別,此等匪徒亟宜嚴加懲辦,不容稍事姑息。著宋慶督飭馬玉昆刻日帶隊馳赴近畿一帶,沿途實力剿捕。仍著嚴拿首犯,解散脅從為要義。至派出各營,務宜嚴申紀律,不準借端滋擾,以清奸宄而安良善。將此通諭知之。欽此。

十九日上諭
昨因拳匪滋擾京城,曾飭令步軍統領衙門嚴拿首要,認真梭巡。前拿獲造言生事喧喊惑眾之犯,業經交刑部正法。乃昨日夜間,城內各處焚毀如舊,且有奸宄從中煽惑,竟敢明目張膽,沿途喊殺,持械尋仇,間有殺害情事。官兵任其猖獗,城門由其出入,人心日多數驚,居民不得安業。輦轂之下,擾亂至此,若再不嚴行懲辦,為禍不堪設想。著步軍統領嚴飭各地方官兵,並著神機營,虎神營,各派馬步隊伍,添派武衛中軍弁兵,會同彈壓,加意梭巡;遇有持械喊殺之犯,立即拿獲,


西巡回鑾始末•5•


送交提督衙門,即行正法。並著勒限將首要各犯迅即嚴拿,不準再事姑息。其僅止附和脅從之犯,應飭令刻即解散,遞解出城。城內設立壇棚,應盡行拆去。並派載瀛,奕功,溥良,載卓巡查街巷,遇有隊伍緝捕不力,隨時稽查參辦。至各城門啟閉出入,尤宜加意慎重。著派崇勳,祥普,澧深,伊立布,克蒙額,英信,鬆鶴,色普征額,德雲分駐九門,監查啟閉出入,九城以外,著五城禦史一體認真查辦,現成中城禦史陳璧倡率辦理。並著派慶親王奕劻,端郡王載漪,貝勒載濂,大學士榮祿,督飭派出各員及馬步各兵,地方文武,實力遵行。倘有疏懈坐誤,即行據實嚴參。欽此。

上諭
李鴻章著迅速來京。兩廣總督著德壽兼署。袁世凱著酌帶所部迅速來京。如膠奧地方緊要,該撫不克分身,著揀派得力將領統帶來京。此旨著裕祿分別轉電李鴻章,袁世凱,毋稍遲誤。將此由六百裏加緊諭令知之。欽此。

上諭
近因民教尋仇,匪徒乘機燒搶,京城內外擾亂已極。著各直省督撫迅速挑選馬步隊伍,就地方兵力餉力,酌派得力將弁統帶數營星夜赴京師聽候調用。根本之地情形急迫,勿得刻延。


將此由六百裏加緊各諭令知之。欽此。

上諭
近因民教尋仇,訛言四起,匪徒乘亂燒搶迭出。所有各國使館,理應認真保護,著榮祿迅速派武衛中軍得力隊伍,即日前往東交民巷一帶,將各使館實力保衛,不得稍有疏虞。如使


西巡回鑾始末•6•


館眷屬人等,有願暫行赴津,原應沿途一體保護,惟有鐵路未通,若由陸遄行,降護恐難周妥。應仍照常安居,俟鐵路修複,再行查看情形,分別辦理。欽此。

上諭
現在各國業經開釁,京師戒嚴,所有城守事宜,即應妥為籌備。著派載勳,載濂,督飭八旗滿蒙漢驍騎營官兵嚴密防守。


並派都統裕德,廣忠,符珍,敬信,恩佑,貴恒,副都統芬車,希朗阿等八員,各按段落晝夜梭巡。均歸載勳節製。勿得稍有疏虞。欽此。

五月二十四日上諭
近日京城內外,拳民仇教,與洋人為敵,教堂教民連日焚殺,蔓延太甚,剿撫兩難。洋兵麇聚津沽,中外釁端已成,將成如何收十,殊難逆料。各省督撫,受國厚恩,誼同休戚,事局至此,當無不竭力圖報者。應各就本省情形,通盤籌劃於選將,練兵,籌餉三大端。如何保守疆土,不使外人逞誌,如何接濟京師,不使朝廷坐困;事事均求實際。沿江沿海各省,彼族覬覦已久,尤關緊要。若再遲疑觀望,坐誤事機,必至國勢日蹙,大局何堪設想?是在各督撫互相勸勉,聯絡一氣,共挽危局。時勢緊迫,企盼之至!將此由六百裏加緊通諭知之。欽此。

五月二十九日旨
李鴻章,李秉衡等各電均悉。此次之變,事機雜出,均非意料所及。朝廷慎重邦交,從不肯輕於開釁。奏稱中外強弱情形,亦不待智者而後知。團民在輦轂之下,仇教焚殺,正在剿


西巡回鑾始末•7•


撫兩難之際,而二十日各國兵艦已在津力索大沽炮台,限二十一日二點鍾交付。羅榮光未肯應允,次日,彼即開炮轟擊,羅榮光不得不開炮還擊。相持竟日,遂至不守,非釁自我開。現在兵民交憤,在京各使館勢甚危迫,我仍盡力保護。此都中近日情形也。大局安危正難逆料,爾沿海沿江各督撫惟當凜遵迭次諭旨,各盡其職之所當為,相機審勢,竭力辦理,是為至要!欽此。

五月二十八日上諭
裕祿奏稱洋人肇釁,驟起兵端,連日接仗獲勝一折,覽奏實深嘉慰。我朝與各國和好有年,乃因民教相仇之故,竟至決裂,恃其堅甲利兵攻我大沽口炮台,又由紫竹林分路出戰。經裕祿四處分派,複經義民竭力相助,以血肉之軀,與槍炮相搏。


廿一二等日,擊壞兵船兩隻,殺敵不少。眾誌成城,民心既固,兵氣亦揚。所有助戰之義和團人民,不用國家一兵,不糜國家一餉,甚至髫齡童子執幹戈以衛社稷者,皆仰托祖宗之照鑒,神聖之護持,使該萬眾一心。即此義勇,先行傳旨嘉獎;候事定後,再行加恩。為團民者,惟當同心戮力禦侮,效力始終無懈,朕實有厚望焉!欽此。

六月初一日上諭
我朝二百數十年,深仁厚澤,凡遠人來中國者,列祖列宗,罔不待以懷柔之道。迨道光鹹豐年間,準彼等互市;並乞在我中國傳教,朝廷以其勸人為善,勉如所請。初亦就我範圍,遵我約束,乃近數年憑陵我國家,侵占我土地,蹂躪我人民,勒索我財物。朝廷稍加遷就,彼等肆其凶橫,日甚一日,無所不至,小則欺壓平民,大則侮慢神聖。我國赤子,仇怨鬱結,人人欲得而甘心。此義勇焚毀教堂,屠殺教士所由來也。朝廷仍不肯開釁,仍如前保護,誠恐傷吾人民。故再降旨申明,保護使館,撫恤都民,解釋夙嫌。朝廷柔服遠人,至矣,盡矣。乃彼等不知感激,反肆要挾,昨日公然有教士照會,令我退出大沽口炮台,歸彼看管,否則以力襲取。危詞恫喝,意在肆其披猖,震動我畿輔。平日交鄰之道,初未嚐失禮,乃自稱教化之國,竟無禮橫行,將恃其兵堅器利,自取決裂如此!朕臨禦二十餘年,待百姓如愛子,百姓亦戴朕如天帝;況慈聖中興宇宙,恩德所被,浹髓淪肌。祖宗憑依,神隻感格,人人忠憤,曠代所無。朕今涕泣以告先廟,慷慨以誓師徒,與其苟且圖成,貽羞萬古,何若大張撻伐,一決雌雄?連日召見大小臣工,詢謀僉同。近畿及山東等省,義兵同日不期而集者不下數十萬人,甚至五尺童子,人人執幹戈而衛社稷。彼恃詐謀,我恃天理;彼恃悍力,我恃人心。無論我國忠信甲胃,禮義幹櫓,人人敢死;即土地廣有二十餘省,義民多至四百餘兆,何難摧翦彼凶,以張我國為之勢?其有同心敵愾,臨陣衝鋒,抑或尚義捐資,以助軍餉,朝廷不惜破格加賞;苟其自外生成,臨陣退諉,甘心從逆,竟為漢奸,朕即刻加誅,決不寬貸。大小臣庶,其各懷忠義之心,共泄神人之憤。朕實有厚望焉。欽此。

上諭
義和團民紛集京師及天津一帶地方,未便無所統屬。著派莊王載勳,協辦大學士剛毅統率。並派左翼總兵英年,右翼總兵英耆,署右翼總兵載瀾,會同辦理。即補參領文瑞著派為翼長。諸團眾努力王家,同仇敵愾,總期眾誌成城,始終勿懈,是為至要!欽此。


上諭
現在中外失和,需用浩繁,庫儲支絀,所有各省應解各項京餉,著即迅速籌撥解京。海道不通,票號停歇,應揀派練事之員,由陸路趲程趕解。行抵近畿,探明道路情形,妥慎管解前進,毋稍貽誤。將此由六百裏各諭令知之。欽此。

六月初三日旨
此次中外開釁其間事機紛湊,處處不順,均非意計所及。


該大臣等遠隔重洋,無由深悉情形,即不能向各外部切實聲明,達知中國本意。特為該大臣等縷悉言之。先是直東兩省有一種亂民各就村落練習拳棒,雜以神怪。地方官失於覺察,遂致相煽成風。旬月之間幾於遍地皆是,甚至沿及京城,亦皆視若神奇,翕然附和。遂有桀黠之徒,倡為仇教之說。五月中旬,猝然發難,焚燒教堂,戕殺教民,闔城洶洶,勢不可遏。當幾聞初起之時,各國請調洋兵到京保護使館。朝廷以時勢頗迫,慨允破格許之。各國通計到京洋兵不下五百人,此中國慎重邦交之明證也。各國在京使館,平日與地方尚屬無怨無德;而自洋兵入城以後,本能專事護館,或有時上城放槍,或有時四出巡街,以致屢有放槍傷人之事,甚或任意遊行,幾欲闌入東華門,被阻始止。於是兵民交憤,異口同聲。匪徒乘隙橫行,燒殺教民,益無忌憚。各國遂添調洋兵,中途為亂黨截殺,迄不能前。


蓋此時直東兩省之亂黨已鎔成一片,不可開交矣。朝廷非不欲將此種亂民下令痛剿,而肘腋之間,操之太蹙,深恐各使館保護不及,激成大禍,亦恐直東兩省同時舉事,將兩省教士教民使無遺類,所以不能不躊躇審顧者以此。爾時不得已,乃有令各使臣暫避至津之事。正在彼此商議間,突有德使克林德晨赴總署,途中被亂民傷害之案。德使蓋先日函約赴署,該署因路途擾亂,未允如期候晤者也。自出此案,亂民皆成騎虎之勢,並護送使臣赴津之舉,亦不便輕率從事矣。惟有飭保護使館之兵,嚴益加嚴,以防倉猝。不料五月二十日,即有大沽海口洋員麵見守台提督羅榮光索讓炮台之事,謂如不允,便當於明日兩點鍾用力占據。羅榮光職守所在,豈敢允讓?乃至日果先開炮擊台。相持竟日,遂至不守自此兵端已啟,卻非釁自我開。


且中國即不自量,亦何至與各國同時開釁,並何至恃亂民以與各國開釁。此意當為各國所深諒。以上委曲情形,及中國萬不得已而作此因應之處,該大臣等各將此旨詳細向各外部切實聲明,達知中國本意。現仍嚴飭帶兵官照常保護使館,惟力是視。


此種亂民,設法相機自行懲辦。各該大臣在各國遇有交涉事宜,仍照常辦理,不得稍存觀望,將此各電諭知之。欽此。

六月初三日上諭
李鴻章等奉諭暫行停還洋款,據實核計,請旨遵行一折。


據稱洋款若停,牽動內地厘金,亦礙小民生計,轉於餉需有害,京餉及北上諸軍餉項無從接濟等語。初議停還洋款,原因湊解軍需起見,倘各海關如常收稅,內地厘金亦不短絀。即著照所議查照成案,按期解還歸款,用昭大信。將此諭知戶部,並由六百裏諭令袁世凱,即著該撫轉電李鴻章,劉坤一等知之。原折著抄給閱看。欽此。

初八日上諭
前因近畿民教滋事,激成中外兵端,各國使臣在京,理應一律保護。迭經總理衙門王大臣致函慰問,並以京城人心未靖,防範難周,與各使臣商議,派兵護送前往天津暫避,以免驚恐。


即著大學士榮祿預行遴派妥實文武大員,帶同得力兵隊,俟該使臣定期何日出京,沿途妥為保護。倘有匪徒窺伺,搶掠尋事,即行剿擊,不得稍有疏虞。各使臣未出京以前,如有通信本國之處,但係明電,即由總理各國事務衙門速為辦理,毋稍延擱,用示朝廷懷柔遠人,坦懷相與之至意。欽此。

十三日上諭
此次中外啟釁,各國不無誤會,中國地方官亦有辦理不善之處。兵連禍結,有乖夙好,終非全球之福。著授李鴻章為全權大臣,即日電商各國外部,先行停戰。仍將應行議結事宜,分別妥商。請旨遵行。欽此。

十六日上諭
現在北方釁事,各直省軍務倥傯,所有本年恩科鄉試如果展緩數月,未始不可舉行。第恐天氣漸寒,各士子殊形勞苦,且各省放榜過遲,於舟車亦多窒礙。著即展緩至明年三月初八日鄉試,八月初八日會試,以示體恤。各省已放正副考官,即著回京供職。至庚子正科鄉試,及次年會試,並著按照年分以次遞推。禮部知道。欽此。

二十一日上諭
此次中外肇釁,起於民教之相鬧,嗣因大沽炮台被占,以致激成兵端。朝廷誼重邦交,仍不肯輕於決絕,迭經明白諭旨保護使館,並諭各省保護教士。現在兵事未弭,各國商民在中國者甚多,均應一律保護。著該將軍督撫查明各國洋商教士在通商各端口及各府州縣者,按照條約一體認真保護,不得稍有疏虞。上月日本書記杉山彬被戕,正深駭異,乃未幾複有德國公使被害之事。該公使駐京辦理交涉,遽遭傷害,惋惜尤深。應仍嚴飭勒拿凶手,務獲究辦。所有此次天津開戰後,除因戰事外,其因亂無故被害之洋人教士等,及損失物產,著順天府直隸總督飭屬分別查明,聽候匯案核辦。至近日各處土匪亂民焚毀劫掠,擾害良民,實屬不成事體。著該督撫及各統兵大員查明實在情形,相機剿辦,以靖亂源。將此通諭知之。欽此。

同日上諭
裕祿等奏津郡失陷,請治罪各折片。裕祿著革職留任。宋慶著交部議處。餘著照所議辦理。欽此。

同日上諭
中外開釁以來,我皇太後迭次頒發內帑,遍給將士義團。


慈恩優渥,有加無已。當此時局艱危,爾將士等必當感激圖報,共建殊勳。其有奮勇力戰,殺敵致果者,定予以不次之賞。如有臨陣退縮,畏葸不前者,即在軍前正法,並將統兵嚴治其罪。


現在大沽炮台已被洋人占據,著裕祿督飭羅榮光等各營並義和團民迅圖恢複,毋稍遷延。至行軍以紀律為先,各營弁兵,如有搶掠財物,騷擾地方等情,除將滋事弁兵就地正法外,並將該管營哨各官以軍法從事。徜統帶各員不能嚴加約束,亦必一並從嚴治罪。勿謂言之不預也。欽此。

上諭
昨已將團民仇教,剿撫兩難,及戰釁由各國先開各情形,諭李鴻章,李秉衡,劉坤一,張之洞等矣。爾各督撫度勢量力,不欲輕構外釁,誠老成謀國之道。無如此次義和團民之起,數月之間,京城蔓延已遍,其眾不下十數萬,自民兵以至王公府第。處處皆是,同聲與洋教為仇,勢不兩立。剿之則即刻禍起肘腋,生靈塗炭,隻合徐圖挽救。奏稱信其邪術以保國,似不諒朝廷萬不得已之苦衷。爾各督撫知內亂如此之急,必有寢食難安,奔走不遑者,安肯作一麵語耶?此乃天時人事,相激相隨,遂致如此。爾各督撫勿再遲疑觀望,迅速籌兵,籌餉,力保疆土。如有疏失,惟各督撫是問。將此電諭各督撫知之。欽此。

上諭
袁世凱代奏善聯,許應騤請保衛使臣各折片。春秋之義不戮行人,朝廷辦法,亦豈有縱令兵民遷怒使臣之理?一月以來,除德使被亂民戕害,現在嚴行查辦外,其餘各國使臣,朝廷苦心保護,幸各無恙,著即知照。欽此。

上諭
現在天津失陷,京師戒嚴,斷無不戰而和之理。惟春秋之義,不斬行人,一月以來,除德使被亂民戕害,現在嚴行查辦外,其餘各國使臣,朝廷幾費經營,苦心保護,均各無恙。但恐各督撫誤會意旨,以保護為議和之地,竟置戰守事宜於不顧,是自弛藩籬,後患更不堪設想。著沿江沿海各省督撫,振刷精神,於一切戰守事宜,趕緊次第籌辦。倘竟漫無布置,萬一疆土有失,定惟該督撫是問。將此由六百裏加緊各諭令知之。欽此。

上諭
前因兵勇改練洋操,以至服飾一切,均用洋式,貽誤匪淺,當經諭令各省,一律仍歸舊製。惟恐各省或因改練業已成軍,憚於紛更,仍沿用洋裝洋號,將來必致為害。著再申諭各路統兵大臣,務即悉數更換,統歸中國舊日兵勇服飾,是為至要。


欽此。

上諭
直隸總督著李鴻章調補,並兼充北洋大臣。現在天津防務緊要,李鴻章未到任以前,仍責成裕祿會同宋慶妥籌辦理,不得因簡放有人,稍涉諉卸。欽此。

上諭
統帶武衛前軍直隸提督聶士成,從前著有戰功,訓練士卒,亦尚有方。乃此次亦理防剿,種種失宜,屢被參劾,實屬有負委任。昨降旨將該提督革職留任,以觀後效。朝廷曲予矜全,望其力圖振作,借續前愆;詎意竟於本月十三日督戰陣亡。多年講求洋操,原期殺敵致果,乃竟不堪一試,言之殊堪痛恨!


姑念該提督親臨前敵,為國捐軀,尚非退葸者比。著開複處分照提督陣亡例賜恤,用示朝廷格外施恩,策勵戎行之至意。欽此。

[編輯] 上諭
劉坤一奏籌辦防務情形一折,所稱江海要隘及沿江港汊布置情形,及防守內地兼護運道等項,辦法均尚周密。即著照所擬迅速辦理。但敵謀叵測,該督務當隨時激勵將士,加意嚴防。


倘有敵人侵犯,即行奮勇堵擊,力挫凶鋒,是為至要。將此由六百裏諭令知之。欽此。

[編輯] 上諭
義和團民為國宣力,人數既眾,良莠不齊,甚且有意尋仇,


西巡回鑾始末•15•


肆行無忌。本月竟有偽義和團戕殺副都統慶恒家屬一案。當經該統率王大臣查明,將該偽義和團正法五人。乃聞尚有人嘵嘵不已,竟將慶恒淩虐至死,殊屬不知法紀。著該王大臣確切查明,務將真正義和團□□□□□□□□□□。其有匪徒假托義和團之名,尋釁焚殺,著照土匪之例,即行嚴辦。經此次淘汰後,義和團之真心向善者,益當愛惜聲名,同心禦侮,其偽托之匪徒,自無所逃於顯黃。從此涇渭攸分,當亦該團之所深願也。欽此。

[編輯] 上諭
劉坤一等奏相機審勢,妥籌辦法一折。朝廷本意,原不欲輕開邊釁,曾致書各國,並電諭各疆臣,複屢次明降諭旨,以保護使臣及各口岸商民,為盡其在我之責,與該督等意見正複相同。現幸各國使臣除克林德外,餘均平安無恙。日前並給各使館蔬果食物,以示體恤。如各國恃其兵力,進犯各省,自應保守疆土,竭力抵禦。即使目前相安無事,亦應嚴密籌備,以防意外之變。惟總不欲兵釁自我而開。一麵將坦懷相與之意,宣示各國使館,共籌補救之方以維大局,不得輕聽浮言,致多齟齬,是為至要。由六百裏加緊各諭令知之。欽此。

[編輯] 上諭
團軍與洋人為難情形,前曾疊諭李鴻章,張之洞,李秉衡等,會同籌議複奏。茲據奏到,言兵釁萬不可開,團軍急宜剿除等語,誠老成謀國之道。無如此種團民京津一帶,已不下十餘萬人,聲勢赫赫,誓與洋教為難,甚至宮禁前後,所在多有,剿之轉恐患生不測,不若因而用之,尚可轉危為安。此乃天時人事相迫而成,各督撫毋得再行觀望,徒事委蛇。務須振刷精


西巡回鑾始末•16•


神,籌餉練兵,各保疆土。倘有疏虞,惟各督撫是問。將此通諭知之。欽此。

[編輯] 上諭
現在中外正開戰釁,直隸天津地方義和團民會同官軍助戰獲勝,業經降旨嘉獎。此等義民所在多有,各督撫如能招集成團,借禦外侮,必能得力。如何辦法,迅速複奏。沿海沿江各省,尤宜急辦。將此由六百裏加緊通諭知之。欽此。

[編輯] 七月二十六日上諭
我朝以忠厚開基,二百數十年,厚澤深仁,淪浹宇內。薄海臣民,各有尊君親上,效死勿貳之義。是以蕩平逆亂,海宇又安,皆賴我列祖列宗文謨武烈,超越前古,亦以累朝親賢夾輔,用能宏濟艱難。迨道光鹹豐以後,漸滋外患,賴廟謨默運,卒能轉危為安。朕以衝齡,入承大統,仰稟聖母皇太後懿訓,於祖宗家法恭儉仁恤諸大端,未敢稍有隕越,亦薄海臣民所共見共聞。不謂近日釁起,團教不和,變生倉猝,竟震驚九廟,慈輿播遷。自顧藐躬,負罪實甚。然禍亂之萌,匪伊朝夕。果使大小臣工有公忠體國之忱,無泄遝相安之習,何至一旦敗壞若此!爾中外文武大小臣工,天良俱在,試念平日之受恩遇者安在,今見國家阽危若此,其將何心為心乎?知人不明,皆朕一人之罪。小民何辜?遭此塗炭,朕尚何所施其責備耶?朕為天下之主,不能為民捍患,即身殉社稷,亦複何所顧惜?敬念聖母春秋已高,豈敢有虧孝養?是以恭奉鸞輿,暫行巡幸太原。


所幸就道以來,慈躬安健無恙,當可為天下臣民告慰。自今以往,斡旋危局,我君臣責無旁貸。其部院堂司各官,著分班速赴行在,以資整理庶務。各直省督撫,更宜整頓邊防,力顧邊


西巡回鑾始末•17•


圉。前據劉坤一,張之洞等奏沿海沿江各口商務照常如約保護,今仍應照議施行,以昭大信。其各省教民,良莠不齊,苟無聚眾作亂情形,即屬朝廷赤子,地方官仍宜一體撫綏,毋得歧視。


要知國家設官,各有職守。不論大小京外文武,鹹宜上念祖宗養士之恩,深維君辱臣死之義,臥薪嚐膽,勿托空言,於一切用人,行政,籌餉,練兵,在在出以精心,視國事如家事,毋怙非而貽誤公家,毋專己而輕排群議,滌慮洗心,匡予不逮。


朕實不德,庶幾不遠而複天心之悔禍可期矣。將此通諭知之。


欽此。

[編輯] 二十八日上諭
自來圖治之原,必以明目達聰為要。此次內訌外侮,倉猝交乘,頻年所全力經營者,毀於一旦。是知禍患之伏於隱微,為朕所不及察者多矣。懲前毖後,能不寒心!自今以往,凡有奏事之責者,於朕躬之過誤,政事之闕失,民生之休戚,務當隨時獻替,直陳無隱。當此創重痛深之後,如猶惡聞諍論,喜近讒諛,朕雖薄德,自問當不至此。設平日未懷忠悃,臨時漫摭浮詞,甚或假公濟私,巧為嚐試,則爾諸臣之負朕實深。苟具天良,不應有此。所冀內外臣工,各矢忠忱,並支危局,庶幾集思文益,用以祛弊扶衰。朕惓惓有厚望焉。將此通諭知之。


欽此。

[編輯] 八月十五日軍機處廷寄
李鴻章劉坤一張之洞等會奏折片暨李鴻章初九日電奏同日


覽悉。七月二十一日之變,罪在聯躬,悔何可及!該大學士等與國同休戚,力圖挽救,宗社有靈,實深鑒之。所陳各節,悉係目前最要機宜。慶親王奕劻,計約初十日可以到京,本日複


西巡回鑾始末•18•


有旨加派榮祿會同辦理。現在俄戶部允為撤兵,是機有可乘,不可一誤再誤,該大學士應即馳赴天津,先行接印,仍即日進京會商各使速迅開議。至罪己之詔,業於七月二十六日明降諭旨,播告天下,該大學士此時當已接到。自行剿匪一節,該大學士未到任以前,已責成廷雍認真辦理,本日亦有明發諭旨矣。


其餘皆當照請施行。惟事有次第,不得不略分先後耳。朕恭奉慈輿,一路安善,現距太原兩站,駐蹕久暫,俟抵太原後體察情形再定進止。此次變起倉猝,該大學士此行,不特安危係之,抑且存亡係之,旋幹轉坤,匪異人任,勉為其難,所厚望焉。


此旨仍著端方轉電李鴻章等知之。欽此。

[編輯] 八月十四日行在上諭
朕此次恭奉鑾輿,暫幸太原,當經先後派出榮祿,徐桐,昆岡,崇禮,裕德,敬信,溥善,阿克丹,那桐,陳夔龍,充留京辦事大臣,複令慶親王奕劻回京會同李鴻章與各國議辦一切事宜。此案初起,義和團實為肇禍之由,今欲拔本塞源,非痛加剿除不可。直隸地方,義和團蔓延尤甚。李鴻章未到任以前,廷雍責無旁貸。即著該護督督飭地方文武嚴行查辦,務淨根株。倘仍有結黨橫行,止無官長,甚至抗拒官兵者,即責成帶兵官實力剿辦,以清亂源而安氓庶。欽此。

[編輯] 上諭
世有萬古不易之常經,無一成不變之漢法。窮變通久,見於大易;損益可知,著於論語。蓋不易者三綱五常,昭然如日星之照世;而可變者令甲令乙,不妨如琴瑟之改弦。伊古以來,代有興革。即我朝列祖列宗因時立製,屢有異同,入關以後,已殊沈陽之時。嘉慶道光以來,豈盡雍正幹隆之舊?大抵法積


西巡回鑾始末•19•


則敝,法敝則更,要歸於強國利民而已。自播遷以來,皇太後宵旰焦勞,朕尤痛自刻責,深念近數十年積習相仍,因循粉飾,以致成此大釁。現正議和,一切政事,尤須切實整頓,以期漸圖富強。懿訓以為取外國之長,乃可補中國之短,懲前事之失,乃可作後事之師。自戊戌以來,偽辨縱橫,妄分新舊。康逆之禍,殆更甚於紅拳,迄今海外逋逃,尚有以富有貴為等票,誘人謀逆,更借保皇保種之奸言,為離間宮廷之計。殊不知康逆之談新法,乃亂法也,非變法也。該逆等乘朕不豫,潛謀不軌。


朕籲懇皇太後訓政,乃拯朕於瀕危而鋤奸於一旦。實則翦除亂逆,皇太後不許更新;損益科條,朕何嚐概行除舊?執中以禦,擇善而從,母子一心,臣民共見。今者恭承慈命,一意振興,嚴禁新舊之名,渾融之跡。查中國之弊,在於習氣太深,文法太密。庸俗之吏,豪傑之士,少文法者,庸人借為藏身之固,而胥吏倚為牟利之符。公事以文牘相往來,毫無實際;人才以下格相限製,而日見消磨。誤國家者,在一私字;禍天下者,在一例字。至近之學西法者,語方,文字,製造械器而已。此西藝之皮毛,而非西政之本源也。居上寬,臨下簡,言必信,行必果。我往聖之遺訓,即西人富強之始基。中國不此之務,徒學其一言,一話,一技,一能,而佐以瞻徇情麵,自利身家之積習。舍其本原而不學,學其皮毛而又不精,天下安得富強耶?總之法令不更,錮習不破,欲求振作,當議更張。著軍機大臣,大學士,六部,九卿,出使各國大臣,各省督撫,各就現在情形,參酌中西政要,舉凡朝章國政,吏治民生,學校科舉,軍政,財政,當因,當革,少省,當並,或取諸人,或求諸己,如何而國勢始興,如何而人才始出,如何而度支始裕,如何而武備始修,各舉所知,各抒所見,通限兩個月詳悉條議以聞。再由朕上稟慈謨,斟酌盡善,切實施行。自幸太原,下


西巡回鑾始末•20•


詔求言,封間屢見,而今之言者率有兩途:一則襲報館之文章,一則拘書生之淺見。更相笑亦更相非,兩囿於偏私不化;睹其利,未睹其害,一歸於窒礙難行。新進講富強,往往自迷始末;迂儒論正學,又往往不達事情。而中外臣工,當鑒斯二者,酌中發論,通變達權,務望精詳,以俟甄擇。惟是有治法,尤貴有治人。苟得其人,敝法無難於補救;苟失其人,徒法不能以自行。使不分別,人有百短,人有一長,以拘文牽義為率真,以奉行故事為合例,舉宜興宜革之事皆坐廢於無形之中,而旅進旅退之員遂釀成一不治之疾。欲去此弊,慎始尤在慎終;欲竟其功,實心更宜實力。是又改弦更張以後,所當簡任賢能,上下交儆者也。朕與皇太後,久蓄於中,事窮則變,安危強弱,全係於斯。倘再蹈因循敷衍之故轍,空言塞責,省事偷安,憲典具存,朕不能宥。將此通諭知之。欽此。

[編輯] 上諭
京師自五月以來,拳匪倡亂,開釁友邦,現經奕劻,李鴻章,與各國使臣在京議和,大綱草約,業已劃押。追思肇禍之始,實由諸王大臣昏謬無知,囂張跋扈,深信邪術,挾製朝廷,於剿辦團匪之諭,抗不遵行,反縱信拳匪,妄行攻戰,以致邪焰大張。聚數萬匪徒於肘腑之下,勢不可遏,複主令鹵莽將卒,圍攻使館,竟至數月之間。釀成奇禍,社稷阽危,陵廟震驚,地方蹂躪,生民塗炭。朕與皇太後,危險情形,不堪言狀,至今痛心疾首,悲憤交深。是諸王大臣等,信邪縱匪,上危宗社,下禍黎元,自問當得何罪?前者兩降諭旨,尚覺法輕情重,不足蔽辜,應再分別等差,加以懲處。已革莊親王載勳,縱容拳匪圍攻堂館,擅出違約告示,又輕信匪言,枉殺多命,實屬愚暴冥頑,著賜令自盡,派署左都禦史葛寶華前往監視。已革端


西巡回鑾始末•21•


郡王載漪,倡率諸王貝勒輕信拳匪,妄言主戰,致肇釁端,罪實難辭;降調輔國公載瀾,隨同載勳妄出違約告示,咎亦應得,著革去爵職:惟念俱屬懿親,特予加恩,均著發往新疆,永遠監禁,先行派員看管。已革巡撫毓賢,前在山東巡撫任內,妄信拳匪邪術,至京為之揄揚,以致諸王大臣受其煽惑,及在山西巡撫任內,複戕害教士教民多命,尤屬昏謬凶殘,罪魁禍首,前已遣發新疆,計行抵甘肅,著傳旨即行正法,並派按察使何福堃監視行刑。前協辦大學生吏部尚書剛毅,袒茲拳匪,釀成巨禍,並會出違約告示,本應置之重典,惟現已疾故,著追奪原官,即行革職留任。甘肅提督董福祥,統兵入衛,紀律不嚴,又不諳交涉,率意鹵莽,雖圍攻使館係由該革王等指使,究難辭咎,本應重懲,姑念在甘肅素著勞績,回漢悅服,格外眾寬,著即行革職。降調都察院左都禦史英年,於載勳擅出違約告示曾經阻止,情尚可原,惟未能力爭,究難辭咎,著加恩革職,定為斬監候罪名,革職留任。刑部尚書趙舒翹,平日尚無疾視外交之意,其查辦拳匪,亦無庇縱之詞,惟究屬草率貽誤,著加恩革職,定為斬監候罪名。英年,趙舒翹,均著先行在陝西省監禁。大學士徐桐,降調前四川總督李秉衡,均已殉難身故,惟貽人口實,均著革職,並將恤典撤銷。經此次降旨以後,凡我友邦,當共諒拳匪肇禍,實由禍首激迫而成,決非朝廷本意。


朕懲辦禍首諸人,並無輕縱,即天下臣民,亦曉然於此案之關係重大也。欽此。

[編輯] 上諭
本年五月間,拳匪倡亂,勢日鴟張。朝廷以剿撫兩難,迭次如見臣工,以期折衷一是。乃兵部尚書徐用儀,戶部尚書立山,吏部左侍郎許景澄,內閣學士聯元,太常寺正卿袁昶,經


西巡回鑾始末•22•


朕一再垂詢,詞意均涉兩可,而首禍諸臣,遂乘機誣方,交章參劾,以致身罹重闢。惟念徐用儀等,宣力有年,平日辦理交涉亦能和衷,尚著勞績,應即加恩,徐用儀,立山,許景澄,聯元,袁昶,均著開複原官。該部知道。欽此。

[編輯] 上諭
禮部尚書啟秀,前刑部左侍郎徐承煜,均著先行革職。著奕劻,李鴻章,是明所犯確據,即行奏明,從嚴懲辦。欽此。

[編輯] 上諭
主條目:光緒二十六年十二月二十六日諭 (慈禧)

本年夏間,拳匪構亂,開釁友邦,朕奉慈駕西巡,京師雲擾。迭命慶親王奕劻,大學士李鴻章,作為全權大臣,便宜行事,與各國使臣止兵議和。昨據奕劻等電呈各國和議十二款,大綱業已照允,仍電飭該全權大臣將詳細節目悉心酌核,量中華之物力,結與國之歡心。既有悔禍之機,宜頒自責之詔,朝廷一切委曲難言之苦衷,不能不為爾天下臣民明諭之。此次拳教之禍,不知者鹹疑國家縱庇匪徒,激成大變,殊不知五六月間屢詔剿拳保教,而亂民悍族,迫人於無可如保,既苦禁諭之俱窮,複憤存亡之莫保。迨至七月二十一日之變,朕與皇太後誓欲同殉社稷,上謝九廟之靈,乃當哀痛昏瞀之際,經王大臣等數人,勉強扶掖而出,於槍林炮雨中倉皇西狩。是慈躬驚險,宗社貼危,闤闤成墟,衣冠填壑,莫非拳匪所致,朝廷其尚護庇耶?夫拳匪之亂,與信拳匪者之作亂,均非無因而起。各國在中國傳教,由來已久,民教爭訟,地方官時有所偏:畏事者袒教虐民,沽名者庇民傷教。官無辦法,民教之怨,愈結愈深。


拳匪乘機,浸成大釁。由平日辦理不善,以致一朝驟發,不可遏抑,是則地方官之咎也。淶涿拳匪,既焚堂毀路,急派直隸


西巡回鑾始末•23•


紅軍彈壓,乃練軍所至,漫無紀律,戕虐良民。而拳匪專恃仇教之說,不擾鄉裏,以致百姓皆畏兵而愛匪。匪勢由此大熾,匪黨亦愈聚愈多。此則將領之咎也。該匪妖言邪說,煽誘愚人,王公大臣中,或少年任性,或迂謬無知,平時嫉外洋之強,而不知自糧,惑於妖妄,詫為神奇,於是各邸習拳矣,各街市習拳矣。或資拳以糧,或贈拳以械,三數人倡之於前,千萬人和之於下。朕與皇太後方力持嚴拿首要,解散脅人之議,特命剛毅前往諭禁,乃竟不能解散。而數萬亂民,膽敢紅巾露刃,充斥都城,焚掠教堂,圍攻使館。我皇太後垂簾訓政,將及四十年,朕躬仰承慈誨,夙昔睦鄰保教,何等懷柔?而況天下斷無殺人放火之義民,國家豈有倚匪敗盟之政體?當此之時,首禍諸人,叫囂隳突,匪黨紛擾,患在肘腑,朕奉慈聖,既有法不及眾之憂,浸成尾大不掉之勢。興言及此,流涕何追!此則首禍王大臣之罪也。然當使館被圍之際,屢次諭令總理衙門大臣前往禁止攻擊,並至各使館會晤慰問,乃因槍炮互施,竟至無人敢往,紛紜擾攘,莫可究詰。設使火轟水灌,豈能一律保安?所以不致竟成巨禍者,實由朝廷極力維持,是以酒果冰瓜,聯翩致送,無非朕仰體慈懷,惟我與國,應識此衷。今茲議約不侵我主權,不割我土地,念列邦之見諒,疾愚暴之無知,事後追思,慚憤交集。惟各國既定和局,自不致強人以所難。關奕劻,李鴻章,於細訂約章時,婉間力辦,持以理而感以情。


各大國信義為重,當視我力之所能及,以期其議之必可行。此該全權大臣所當竭忠盡智者也。當京師擾亂之時,曾諭令各疆臣,固守封圻,不令同時開釁,東南之所以明訂約章,極力保護者,悉由遒奉諭旨,不欲失之之意。故列邦商務,得以保安,而東南疆臣亦借以自固。惟各省平時,無不以自強為辭,究之臨事張皇,一無可恃,又不悉朝廷事處萬難,但執一偏之詞,


西巡回鑾始末•24•


責難君父;試思乘輿出走,風鶴驚心,昌平宣化間,朕侍皇太後素衣將敝,時豆粥難求,困苦鎧寒,不如氓庶。不知為人臣者,亦嚐念及憂辱之義否?總之,臣民有罪,罪在朕躬。朕為此言,並非追既往之愆尤,實欲儆將來之玩泄。近二十年來,每有一次釁端,必有一番誥誡,臥薪嚐膽,徒托空言。理財自強,幾成習套。事過以後,徇情麵如故,用私人如故,敷衍公事如故,欺朝廷如故。大小臣工,清夜自思,即無拳匪之變,我中國能自強耶?夫無事且難支拄,今又構此奇奇變,益貧益弱,不待智者而後知。爾諸臣受國厚恩,當於屯險之中,竭其忠貞之力:綜核財賦,固宜亟償洋款,仍當深恤民艱;保薦人才,不當專取才華,而當內觀心術。其大要,“去私心”“破積習”兩言。大臣不存私心,則用人必公;破除積習,則辦事著實。惟公與實,乃理財治兵之根本,亦即天心國脈之轉機。


應即遵照初十日諭旨,妥速議奏,實力舉行。此則中外各大臣,所當國爾忘家,正己率屬者也。朕受皇太後鞠勞訓養,垂三十年,一旦顛危至此,仰思宗廟之震驚,北望京師之殘毀,士大夫之流離者數千家,兵民之死傷者數十萬,自責不暇,何暇責人?所以諄諄誥諭者,則以振作之與因循,為興衰所由判,切實之與敷衍,即強弱所由分。固邦交,保疆土,舉賢才,開言路,己屢次剴切申諭。中外各大臣其各凜遵訓誥,激發忠忱,深念殷憂啟聖之言,勿忘盡瘁鞠躬之誼。朕與皇太後有厚望焉。


將此通諭知之。欽此。


[編輯] 上諭
此案首禍諸臣,昨已降旨分別嚴行懲辦。茲據奕劻,李鴻章奏,按照各國全權大臣照會,尚須加重懇請酌奪等語。除載勳已賜令自盡,毓賢已飭即行正法,均各派員前往監視外,載


西巡回鑾始末•25•


漪,載瀾,均定為斬監候罪名,惟念誼屬懿親,特予加恩,發往極邊新疆,永遠監禁,即日派員押解起程。剛毅情罪較重,應定為斬立決,業經病故,免其置議。英年,趙舒翹,昨已定為斬監候,著即賜令自盡,派陝西巡撫岑春煊前往監視。啟秀,徐承煜,各國指稱力庇拳匪,專與洋人為難,昨已革職,著奕劻,李鴻章照會各國交回,即行正法,派刑部堂官監視。徐桐輕信拳匪,貽誤大局,李秉衡好為高論,固執釀禍,均應定為斬監候,惟念臨難自盡,業經革職,撤銷恤典,應免再議。至首禍諸人所犯罪狀,已於前旨內逐一明白聲敘矣。欽此。

[編輯] 王公大臣受辱記
當聯軍之入京也,徐相國桐尚在,避匿馬大人衙同某相國故第,初無殉難意,其子承煜逼之曰:“吾父庇佑拳匪,久為各國指目,洋兵必不見容。若被搜捕,合家皆將不免。若父能死,既得美名,又紓各國之恨,家人或可幸免。惟兒輩則仍當隨侍地下耳。”徐乃涕泣自縊,屍懸梁間。承煜即棄之而遁。


其時近支王公,貝子,貝勒及宗室諸人,徐隨扈外,留京者尚多。怡親王為某國軍所拘,既如箠楚,複令為諸兵浣衣,督責甚嚴,卒以困頓不堪而自裁。克勒郡王亦與慶部郎寬同時被拘,楚辱備至,複使同馱死屍出棄之,日往返數十次,不準稍息。日食以麵包一枚,清水一盂。二人頤養素優,不耐其苦,數日後乘隙往訴李相,哭求設法。李無如何,慰而遣之。其他王公,貝子,貝勒等,財產既盡,生計日絀,每以寶石頂及朝珠等物,沿街求售,又無人顧問。


啟秀初為日軍拘禁,既因母死,李相為之緩頰,請放假十日,俾歸治母喪;日軍許之,惟恐其逃逸,仍以繩係其一手,使人牽之偕行。啟治喪已,往見慶邸,慶邸諷以微詞,啟不悟,


西巡回鑾始末•26•


仍退而就禁。


崇綺則於城破後,僅以身免,其眷屬盡為聯軍所拘,驅諸天壇,施無禮以為樂。崇子葆公爵知之,憤忿無地,即自縊以死。崇至保定,聞之,亦自裁焉。崇家本富素,講求服飾,城破,遭聯軍罄其所有衣服三千餘襲,頃刻而盡,寸絲尺縑無遺。


聯軍統帥瓦德西既至京,乃駐節禁城,就儀鸞殿而居。李相入京,嚐與訂期會晤,瓦帥欲於殿上見之,李堅以不敢僭入為辭。瓦帥不能強,始與易地相見。


又前安徽巡撫福潤,為故相倭文端公之子,向居京師,其母年九十餘。聯軍入城,福死之,其家被掠,眷屬盡失。其母為某國兵所獲,挫辱備至,亦死焉。


天津府知府沈家本,以嚐與源匪往來,城陷時為聯軍所獲,擬以監禁若幹年之罪。旋經某教民在旅順西官處,控以袒匪害教,遂複將沈解至旅順對質。有見者謂沈縲絏就道,無異平時官府之遞解犯人。

[編輯] 北塘炮台被攻記
德兵於西九月十九號,即華閏月十六日下午三點鍾時,由天津整束隊伍,往攻北塘炮台。當起行登車時,津地留守各西兵,奏軍樂以送之。旋又有法國炮隊一隊,隨後而行。


至軍糧城時,德兵下車。該處有俄兵屯紥,德兵到後,即由兩軍統將,互相會晤,議定德兵為中軍,以俄兵為其左翼,分道開隊至塘沽取齊。兩軍既合,複有俄國水師兵多名前往助戰。至中夜十二點鍾時,德俄兩軍統將會集麾下各弁,共議進取之策。時火車早經預備遂傳令各兵登車。約行十餘裏,各兵即下車涉鹽池泥澤而行。


至炮台前,已二點鍾左右。當由俄炮隊先行開炮。計開六


西巡回鑾始末•27•


炮後,炮台上始行還炮,惟炮彈皆由左而落,故洋兵非特並無死傷,反從右麵攻擊。


未幾,又以德步兵為前隊,而以炮隊為之殿,複又逼近數裏。時天已漸明,華兵始接連開炮。其炮台之在南麵者,更開放不已。在台兵弁,似極勇猛,隻以準頭不能瞄準,故洋兵並不畏懼。又複奮勇前進,正行之際,地雷忽從左而起,而洋兵適在其右,是以一無損傷,因各格外加意。少選地雷又忽炸發,其聲盤旋不已。有馬隊兵官二員,適當其厄,人馬均飛入半空,肢體分為數段而墮。各兵乃大驚,分負傷者退回,而以炮兵列於前,鼓勇開放。槍彈皆向炮台而落,無一為虛發。


至七點鍾時,兩軍炮聲更緊。乃轉瞬間,炮台上濃煙忽爾迷漫,火焰即衝空而起。蓋其中火藥房為洋兵炮彈所擊中,故即了火也。其時北麵炮台上之大炮,及洋兵所放之炮,彼此已各受傷,難以再放。惟華兵尚有一炮,未曾損傷,然開放亦稍緩矣。


至八點鍾時,大雨驟下,兩軍始各停戰。而炮台上之火,亦已救息。洋兵收隊後,點視各兵,傷亡甚眾。遂將傷者送回天津醫治。一麵複行計議,明知炮台堅固,非可以尋常炮火攻取,乃特派兵至津,將前者攻奪津城之列低炮二尊,於夜間由火車運往。乘炮台不備,突然向之開放。華兵初尚竭力支持,嗣因綠氣飛舞,聞者輒斃,乃始不支而退。炮台遂為洋兵所據。


是役華兵所用皆無煙火藥,開放時隻見火光一閃,炮聲已從空而下,故洋兵之死者,難以數計。然華兵則亦屍骸枕借,血流成渠矣。

[編輯] 保定失守記
聯軍以保定曾經殺害教士,其幸免者尚逗留在彼,遂聲言


西巡回鑾始末•28•


興師問罪。公議以英提督介斯星率英,法,德,意四國兵士,於閏八月十九日由京津同時拔隊前往。


及抵保定,則法國遊騎已先期而至。凡各要隘處,悉已懸以法旗。其時華兵亦已早經撤往他處矣。


直藩廷方伯雍知聯軍又大至,乃率所屬各官出郊以迎。聯軍初尚並無動作,僅令方伯回署,而以騎兵三百名入城,周曆四廂,複以各國旗幟遍插城垣。翌日,始將廷方伯,奎恒,王占魁拘拿。時譚道文煥適在保定獄,亦由聯軍解赴天津,處以梟首之刑。並設公案於督署大堂內,各統帥列坐,提方伯等三人跪階下,一如華例審問,曆訊以何故殺害教士。方伯侃侃而對,幾無以屈。因即按照西例,當場翻以槍斃之。複將各城門樓,及城堵東北角城隍廟,三聖庵等處轟毀,以示罪城之意。


由是保定遂為四國所據。

[編輯] 慶王李相與聯帥瓦德西問答記
議和全權大臣李少荃中堂進京後,以聯軍統帥瓦德西既亦在京,自應往謁,以伸主誼,且以和局開議在即,亦須稍通款曲,不無裨益之處。遂於九月二十四日會同慶王,隨帶譯員蔭午樓副都統等,命駕前往。


李相先至,瓦統帥脫帽以迎,執手為禮。


彼此坐定,寒暄畢。先是李相雲:“貴統帥氣體甚好。”


統帥雲:“托庇甚好,中國天氣與吾極宜。貴大臣與吾前數年在德國會晤後,目下貴大臣體氣尚好,吾甚喜悅。”李相雲:“吾前在德國時,因事忙不獲與貴統帥暢談。今日得見,甚為欣喜。”統帥雲:“貴大臣在中國聲望甚著,吾已早聞。今日得以複見,何幸如之!”李相雲:“貴統帥今年若幹歲,諒已七十矣?”統帥雲:“吾年六十八歲!”李相雲:“貴統帥年


西巡回鑾始末•29•


高,尚能來華,真可異也!”統帥雲:“吾慕中國已久,深願來華一遊,以長見識。”李相雲:“華民均不願遠遊,與貴統帥所言,殊覺相反。”統帥雲:“貴大臣盡可勸令以後宜至他國遊曆。”李相雲:“吾在歐洲時,見各國殷富,甚為駭愕。”


統帥雲:“英人韋禮遜所著之書,有道及貴大臣事者,吾曾讀及。韋禮遜言談:使貴大臣能如前勸令貴國人民,則貴大臣將有益國家不淺。”李相雲:“不幸中國居高位者知識甚淺,致中國大為所害,華民亦不願有鐵路電線等物。”瓦帥雲:“從前德民亦然,當鐵路新出時,德民均不願有之,經久亦知其為有國者所不可不有之物。”李相雲:“和議成後,中國自當即行開辦鐵路。”瓦帥雲:“如和議一成,歐洲各國即將以巨款借與中國,以為建造鐵路之用。”李相雲:“吾甚望中國民智漸開。”瓦帥雲:“吾深知中國極富,但須設法以變之耳。鐵路後來更大有用處。”李相雲:“中國刻下仍貧。”瓦帥雲“歐美各處,吾殆已行遍,深知鐵路之有用。貴大臣在德國時,曾談及毛針軍。將軍,即吾師也。渠亦深知鐵路之有用者。”


李相雲:“吾在德時,毛將軍已故數年,獨幸與卑士麥克王爵談有數點鍾之久。”瓦帥雲:“吾亦深知此事。”李相雲:“貴統帥彼時在漢勃克鄰近某處為統帶官,卑士麥克王爵宅第去漢勃克並不遙遠。”瓦帥雲:“約一點鍾時可至。”李相雲:“貴統帥大約與卑士麥克王爵為良友?”瓦帥雲:“然,吾二人交誼始終無渝。”李相雲:“刻下和倫洛熙王爵是否為德國宰相?”瓦帥雲:“否,近已告退。”李相雲:“繼為德相者何人?”瓦帥雲:“褒洛孚伯爵也。該伯爵年羅尚未甚老。”


李相雲:“和倫洛熙王爵已逾八旬否?”瓦帥雲:“已逾八旬。”李相雲:“刻下是否褒洛孚伯爵為德國首相?”瓦帥雲:“然。”李相雲:“毛奇將軍有子否?瓦帥雲:’毛奇將軍無子,


西巡回鑾始末•30•


其侄甚多。”瓦帥又雲:“北京氣候頗冷。”李相雲:“貴統帥置有火爐否?”瓦帥雲:“有。此間天氣與吾頗相宜。德國秋冬之間,雨水頗多,北京則否。”李相雲:“刻下望雪甚殷。”李相又雲:“德王刻在柏林否?”瓦帥雲:“德皇刻在柏林,體氣極好,共有皇子□人。”李相雲:“吾在柏林時,皇子尚無如此之多。”李相又雲:“德皇後近體如何?”瓦帥雲:“皇後體氣極好。”李相雲:“吾在柏林時,曾蒙皇後賜宴,吾亦曾見過皇子。貴統帥共有幾子?”瓦帥雲:“無。”李相雲:“貴統帥已成婚否?”瓦帥雲:“業已娶親。”李相雲:“貴統帥自一千八百七十年起,是否一向帶兵?”瓦帥雲:“然,中間有時參辦交涉事宜。”瓦帥又雲:“貴大臣在此頗無所擾否?”李相雲:“然”瓦帥雲:“兵爭一事,無論何人,殊形不便。”李相雲:“孟公使暨立側爾副將近狀如何?”瓦帥雲:“孟公使等體氣甚好。立側爾副將刻回保定,渠素來欽佩貴大臣。”李相雲:“立側爾副將暨希立克新,乃上等之陸軍教習。”瓦帥雲:“吾極望以後中國再聘用德國教習。”李相雲:“聯軍以德國為首務國,所出之主意,他國自必樂從。”瓦帥雲:“吾亦望如此。但貴大臣必須與吾會同辦理,則事自無難辦者。”李相雲:“吾聞聯軍將往張家口。”瓦帥雲:“否,不過至長城為止,該處聞有華兵。”李相雲:“該處如有華兵,無非為彈壓地方起見。”瓦帥雲:“保守府附近各處亦有華兵,該兵並不剿除團匪。”李相雲:“北方華軍,專為彈壓地方起見,並不與西人為難。”瓦帥雲:“此間華軍無紀律者頗多,北省人民頗不願有之。”李相雲:“吾意此係道路之言,並不確鑿。”瓦帥雲:“如貴大臣能保華軍不與聯軍相近,則吾必不遣兵前往各處。”李相雲:“聯軍所占各處,吾不甚詳悉。”


瓦帥雲:“吾將示貴大臣以圖。”李相雲:“謝謝。”李相又


西巡回鑾始末•31•


雲:“德軍將往張家口否?”瓦帥雲:“如華軍與之抗拒,則德國軍必往。又聞該處有某教會在彼,為百姓所虐待。”李相雲:“吾知該處教會,斷不至有險況。吾已到京,當更無是事。”瓦帥雲:“此軍不可不發。”李相雲:“保定府乃拳匪淵藪,刻下已甚安靜。”


語至此,慶王至。瓦統帥遺德兵宮布立克新迎之。


瓦帥雲:“貴大臣近得兩宮消息否?”李相雲:“兩宮情形,大略同前。”瓦帥雲:“北京與兩宮如何通電?”李相雲:“此間致電上海,再轉漢口而入西安。貴國大皇帝曾勸皇上返蹕北京,奈吾皇上甚膽怯。”


時慶王已到,即經李相引進。


慶王雲:“吾久望與貴統帥締交。”瓦帥雲:“今日得見王爺,吾心甚喜。”慶王雲:“吾願來已久。”瓦帥雲:“吾亦久欲來中國,今日幸得如願。中國情形,吾前雖未來,然見之書中者頗多。所不幸者,此來為兵爭事起見耳。”慶王雲:“亨利親王,吾曾見過。”瓦帥雲:“亨利親王曾告我雲:北京人民,待之甚厚。”慶王雲:“吾與亨利親王亦曾敘談多次。”慶王即言及德使被戕,我兩宮暨中國人民均為惋惜抱歉之意,繼雲:“各統帥覺北京寒冷否?”瓦帥雲:“吾刻已按照中國例,以皮衣禦寒。北京有皮貨,實為天下所僅見。”慶王雲:“德國氣候與北京相同否?”瓦帥雲:“大約相同,惟冬日較北京更短,北京似覺較好。”慶王雲:“貴統帥今年若幹歲?”


瓦帥雲:“六十八。想王爺比吾至少小十歲。”慶王雲:“六十三歲。”瓦帥雲:“王爺有宮在北京否?”慶王雲:“有,不過甚小,與此間相距甚近。”瓦帥雲:“有避暑宮否?”慶王雲:“有,亨利親王來華,曾在該處早膳。”瓦帥雲:“是否與皇上避暑宮相近?”慶王雲:“然。貴統帥帶有馬車來華


西巡回鑾始末•32•


否?”瓦帥雲:“然,不意此間人民見之,頗為駭異。”慶王雲:“此間此物極為罕見。”瓦帥雲:“歐洲馬車甚有用,中國亦宜用之,其有用處與鐵路相等。”慶王雲:“貴統帥帶來者是否駕以雙馬?”瓦帥雲:“然,如行遠,則駕四馬。”慶王雲:“此間道路崎嶇,馬車殊形不便。”瓦帥雲:“如駕良馬,即可無虞。此間城內布置甚好,皇宮尤妙。”慶王雲:“惜刻下隻餘廢址頹垣。”瓦帥雲:“甚望兩宮早日回京。”慶王雲:“如欲北京一切複舊,此係最難之事。”瓦帥雲:“吾適間與李相接談,以王爺來而止。吾曾問中國皇上能早日回京否?”慶王雲:“吾望皇上早日東歸,惟刻下難於布置,請貴統帥轉請各公使早將和議條款議定。””瓦帥雲:“約數日內即可照辦。”慶王雲:“甚望如此。近日皇上有諭雲:“和議一有頭緒,即將返蹕。況貴國大皇帝,亦請皇上回京。”統帥雲:“王爺須知吾已奉令,以皇帝禮接待皇上。”慶王雲:“甚善。”又雲:“一年前亨利親王來時,敝國亦以禮接待。”


統帥雲:“彼時德王聞之甚喜。吾德皇亦甚願與中國共守和局,方中東構釁時,德皇即有此言。”慶王雲:“吾知德皇待中國極好。貴統帥在貴國向居何職?”統帥雲:“吾充巡閱德國陸軍之職。”言及此,即顧其翻譯官雲:“請將此職發明,俾王爺詳知。”慶王雲:“此位其高,惟甚辛苦。貴統帥常見亨利親王否?”統帥雲:“在克伊爾地方,時常與相見。”慶王雲:“亨利親王刻管何營?”統帥雲:“亨利親王現正休息,明春即當複出。”李相雲:“德皇太子是否尚在學堂讀書?”瓦帥雲:“否,已入軍營,一二年內再入大學堂附學,其所占地步甚好。”慶王雲:“今年若幹歲矣?”瓦帥雲:“十八。”


李相雲:“吾亦見過。”瓦帥雲:“為太子者,必至陸軍學堂學習方可。蓋陸軍乃有國者之基也。”慶王雲:“誠如貴統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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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言,吾亦充過武官。”瓦帥顧蔭午樓副都統方雲:“足下德語極佳,在敝國究有若幹年之久?”蔭雲:“自一千八百七十七年至一千八百八十二年,吾在德奧兩國。”瓦帥雲:“彼時足下若幹歲?”蔭雲:“念七歲。”瓦帥雲:“柏林較維也納好否?”蔭雲:“各有好處。”李相又言及聯軍所據地方之圖。


瓦帥雲:“聯軍刻修楊村北京鐵路,不日即可開用。鐵路鄰近各處居民,必須安靜方可。吾望該處已無拳匪。以後此線,亦可為百姓轉運之用。”李相雲:“俄軍修理鐵路工程,並無停止。”慶王雲:“拳匪前將該處鐵路拆毀。”李相雲:“拳匪已死,無須再言。惟北京至楊村鐵路,能複舊否?”瓦帥雲:“吾意自能複舊。惟鄰近人民,均須安靜,否則當以槍斃。設有事端,該處人民,不能辭其責。”李相雲:“如有兵保護,則必無其事。蓋該處人民,畏兵如虎也。”瓦帥雲:“北京居民,未歸者尚多否?”慶王雲:“歸者約有大半。鋪戶以無本錢,故未開者尚多。”瓦帥雲:“居民在京者,其產業或可保安。此間華民,偷竊他人物件者甚多。”慶王雲:“貴統帥所言甚是。”瓦帥雲:“吾之閱曆係自幾經戰陣而來,兵爭之時,居民有財產者,不宜他往。如北省一帶,能從此安靜,吾心更喜。”慶王雲:“謝謝。吾深望以後中外成為一家。”瓦帥微笑。李相雲:“深望和局即可開議。”瓦帥雲:“約日內即可開辦。但和議既開,亦須早有歸結。不過中國須吃虧耳。如早日歸結,則吃虧處略可較少。”李相雲:“現欲與華軍通信,以無電報,故殊形不易。請貴統帥給與護照。”瓦帥雲:“此非必需之物,況貴國送信章程已極好,不必再多此周折!”李相雲:“如貴統帥給與護照,較為便益。”瓦帥雲:“如華軍不在聯軍所占處駐劄,則吾能設法令人幫同信差通信。”李相雲:“護照不但作送信之用,即派員他往,亦可用之。”瓦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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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如信中言能使吾知,即可照辦。”慶王雲:“所通各信,自與兵事無幹。”瓦帥雲:“既與兵事無幹,即可由吾處代寄。”李相雲:“如有上諭前來,亦須護照。”瓦帥雲:“容吾思之。吾望自此以後,常與貴大臣相見。”慶王雲:“刻下各信,均已扣留。”瓦帥雲:“吾想並無此事。惟刻下萬不能以護照相與,必須容吾三思。”慶王雲:“如所送之信,業經延擱,信差當可放行矣。”李相雲:“既無護照,則吾豈能發遣信差?”瓦帥雲:“必須容我三思後再奉複。華軍在直隸省尚多,必須遣往他處。其餘辦事各員,如與聯軍有益者,自可容之。”


李相雲:“然則貴統帥於在直辦事各華官,並無阻難之意矣。”


言至此,慶王,李相,即行告別。

[編輯] 聯軍剿匪紀
聯軍統帥瓦德西抵京後,所有北方用兵情形列下:西九月二十九號,即華閏月初六日起,至十月三號,即閏月初十止,德兵一隊歸利地白男爵管帶,由津前往靜海縣,該處華兵向南而退。


西十月八號,即閏月初五日,至九號,即十六日止,意兵一隊由天津往楊村西北向某處,該處凡戕教鄉村,悉行焚毀。


西十月十二號,即閏月初九日,至十一月六號,即九月十五日止,英,法,德,意四軍,由京津兩處分赴保定。當聯軍未到時,華兵即已向西南方某處而退。保定府府城,則已於西十月十四號,即閏月二十一日,為法軍先據。至西十月十九號,即閏月二十六日,各軍方到。


保定府既定後,聯軍分三隊回京。其由利測曾提督統帶之英兵,則自蓉城縣郎坊馬家鋪而歸。途中遇有拳匪鄉莊,俱經焚毀。其歸葛利恩尼統帶之意,德兩軍,則由獻縣,清縣,黃


西巡回鑾始末•35•


村而歸,途與華軍四隊相遇,該華軍各將兵器分納。至歸諾蒙提督所帶之英,德,意三軍,則自易州,而歸,在某處亦遇華兵,敗之。英軍歸津者,途遇拳匪其營寨亦經焚毀。


西十月二十二號,即閏月二十九日,至十月二十七號,即九月初五日,德軍一隊由楊村繞香河縣而歸。


西十月二十二號,即閏月二十九日,日軍一隊,由楊村繞寶坻縣而往河西務,西十月二十四號,即九月初二日,至十一月二十八號,即十月初七日由楊村繞寶坻縣,河西務,而往楊村。此外尚有俄軍一隊,則由天津往楊村。兩軍均遇拳匪,大敗之。


西十月二十五號,即九月初三日,至十月二十九號,即九月初七日,俄軍一隊由蘆台繞寧河而歸。


西十月二十五號,即九月初三日,陸軍一隊由保定往某處,途遇拳匪,勝之。西十月二十七號,即九月初五日,俄軍一隊由山海關往某處,此外更有俄軍一隊亦由山海關往他處。兩軍俱途遇拳匪頗多,均大敗之。西十一月一號,即九月初十日,俄軍一隊由山海關往他處,大敗拳匪於途。


西十一月一號,即九月初十日,至三號,即十二日,德軍一隊由天津繞河西務,馬家鋪,入京。


西十一月四號,即九月十三日,至六號,即十五日,俄軍一隊由天津繞楊村,寶坻縣而歸。


西十一月四號,即九月十三日,俄軍一隊由天津往某處。


西十一月五號,即九月十四日,至六號,即十五日,奧,德兵一隊往某處,該處所有拳匪鄉莊,悉經焚毀。


西十一月七號,即九月十六日,日兵兩隊,一由北京,一由通州,前往某縣。


西十一月十二號,即九月二十一日,至十二月四號,即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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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十三日,德,奧,意兵一隊,由約克伯爵管帶,繞南口,宣化往張家口,將華軍大隊悉行驅往山西。


西十一月十九號,即九月二十八日,至十一月二十五號,即十月初四日,德兵一隊由北京往長城,遇拳匪,與戰,大敗之。


西十一月二十三號,即十月初二日,德兵一隊由天津繞東安,武定兩縣而歸。


西十一月二十九號,即十月初八日,德兵一隊由山海關入北京。


西十二月一號,即十月初十日,德兵一隊沿天津運糧河兩岸而往滄州,華兵退往山東。

[編輯] 罪魁奉旨賜死記
前尚書趙舒翹之賜令自盡也,先是上年十二月二十五日上諭,本欲定為斬監候罪名,已由臬司看管,家屬均往臬署待候。


先一日太後謂軍機曰:“其實趙舒翹並未附和拳匪,但不應以拳民‘不要緊’三字複我。”趙聞,私幸老太後可以貸其一死。


廿九日,外麵紛傳西人要定趙舒翹斬決之罪,於是西安府城內紳民鹹為不服,聯合三百餘人,在軍機處呈稟,願以全城之人保其免死。軍機處不敢呈遞。刑部尚書薛允升,本趙之母舅,謂人曰:“趙某如斬決,安有天理!”至初二日,風信愈緊,軍機處自早晨六點鍾入見太後,至十一點始出,猶不能定趙之罪。而鼓樓地方,業已聚集人山人海,有聲言欲劫法場者,有聲言:“如殺大臣,我們即請太後回京城去!”又有看熱鬧者。


軍機處見人情洶洶如此,入奏太後不如賜令自盡。至初三日,而賜令自盡之上諭下矣。是日早八點鍾降旨,定酉刻複命。於是岑中丞銜命前往。宣讀畢,趙跪謂中丞曰:“尚有後旨乎?”


西巡回鑾始末•37•


岑曰:“無。”趙曰:“必有後旨也!”其時趙夫人謂趙曰:“我夫婦同死可耳!必無後命矣!”遂以金進,趙吞少許。午後一點至下午三點鍾,毫無動靜,猶精神大足,與家人講身後各事,又痛哭老母九十餘歲,見此大慘之事。其時趙之寅友及親戚,往視者頗多。岑中丞始止之,既而亦聽之。趙謂戚友曰:“這是剛子良害我的!”岑見趙聲音宏朗,竟不能死,遂命人以鴉片煙進。五點鍾,猶不死。又以砒霜進。至是始臥倒呻吟,以手捶胸,命人推抹胸口,但口說難過而已。其時已半夜十一點鍾,岑急曰:“酉時複命,已逾時矣!何為仍不死!”


左右曰:“大人何不用皮紙蘸燒酒捫其麵及七竅?當氣閉也。”


岑如法,用皮紙蘸燒酒捫之,共捫五張,久之不聞聲息,而胸口始冷。夫人痛哭後,遂亦自盡。按趙之身體最為強旺,故不易死,又有意候旨,大約鴉片煙所服有限也。


莊王載勳之待罪蒲州也,在行台居住,其妾其子隨之。葛寶華奉賜令自盡諭旨,銜命前往。及抵蒲州,到行台,為時尚早,門外放炮迎迓。莊王大罵曰:“何故無端放炮?”左右曰:“欽差葛寶華至。”莊王曰:“其我之事乎?”左右曰:“欽差過境耳。”及葛寶華入,莊猶詳詢行在各情形,葛不深答。


行台之後本有一古廟,葛往視有空房一間,遂設為莊王自盡之所。懸帛於梁,鎖之。旋飭蒲州府及營縣派兵彈壓。傳命有旨,飭莊王跪聽。莊奉傳,挺身而至,謂葛曰:“要我頭乎?”葛不語,但讀旨。莊曰:“自盡耳!我早知必死,恐怕老佛爺亦不能久活!”又謂葛曰:“與家人一別,可乎?”葛曰:“請王爺從速!”其時莊王之子妾亦至矣。莊王謂其子曰:“爾必為國盡力,不要將祖宗的江山送洋人!”其子哭不能答。妾則滾地昏闕,不知人事矣。莊曰:“死所何處?”葛曰:“請王爺入此房內。”莊入,見帛已高懸,掉頭謂葛曰:“欽差辦事


西巡回鑾始末•38•


真周到,真爽快!”遂懸帛於頸,不過一刻,即已氣絕。


前都察院左都禦史英年,為人極膽小。十二月廿五日降旨在陝西省監監禁趙舒翹,則有家人探視英年,則一人岑寂,終夜哭泣,謂人曰:“慶王不應不為我分辨!”人不敢答。至元旦,眾皆以歲事忙碌,不暇之顧。英年哭至中夜,忽無聲。次午,家人見其伏地氣絕,滿麵泥汙,眾趨視之,乃知其以汙泥蔽塞滿口而氣絕者。然是時尚未奉朝命也。眾不敢以死聲張,直至初三日旨下,始稟岑中丞複命。


端王載漪,未奉旨發往極邊時,已在寧夏。及傳旨發往極邊,大阿哥已如癡如呆,而端王奉發充之旨,不惟不驚,,而反大喜。謂人曰:“這已是皇上恩典了,咱們尚等什麽?快些往新疆走,不要動皇上盛怒了!”又急問左右曰:“咱門阿哥有罪乎?”眾曰:“不聞旨。”端王曰:“卻不與他相幹,諒無妨也。”故奉旨之日,端王即兼程起行,深恐西人再加以正法之罪也。


山西巡撫毓賢,自奉發遣新疆之旨,押解起行,業已一路帶病,不能行走。及聞正法之旨,早已人事不知,如昏如夢,不似在任時暴虐情形。在正法之先一日,已經病危,故拖至殺場,毫未費事。又傳聞毓賢當未死之先,甘肅城內,並有人張貼告白,約會大眾代為請命免死。毓知事無益,亦發告白一紙,自明其死光明正大,囑大眾勿阻。又自挽二聯,其一雲:“臣死國,妻妾死臣,誰曰不宜?最堪悲老母九旬,嬌女七齡,耄稚難全,未免致傷慈孝治。


我殺人,朝廷殺我,夫複何憾!所自愧奉君廿載,曆官三省,涓埃無補,空嗟有負聖明恩。”


其一雲:


“臣罪當誅,臣誌無他!念小子生死光明,不似終沈三字


西巡回鑾始末•39•


獄。


君恩我負,君憂誰解?願諸公轉旋補救,切須早慰兩宮心。”

意者將死哀鳴歟?然詞氣從容,病中未必能為此也,或其友代為捉刀耳。

西巡回鑾始末•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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