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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年之癢 (1)

(2007-11-21 11:59:34) 下一個
第一章 溫情脈脈的夜晚

    這應該是一個溫情脈脈的晚上,天氣不冷也不熱,微風掠過淡紫的窗簾吹進來,陳曉荷閉著眼睛可以想象出那淡紫窗簾上的白色蒲公英輕若無物,飄飄欲飛。風在屋子裏回旋了一圈,很快折回了窗外,像個頑皮的孩子。風是那種吹麵不寒楊柳風,帶著早春淡淡的花香,讓人蠢蠢欲動,古代文人對於漢字的組合真是讓人歎服,聊聊幾字,簡短凝練,就將這春風的柔和刻畫的淋漓盡致。

    陳曉荷這樣想著的時候,慢慢從兒子的頭下抽出被枕的發麻的手臂,從枕頭上探起頭來,她起的很慢,生怕弄出聲響。一雙胖乎乎的小手輕輕從她的臉頰上滑落,無聲的落到枕頭上。小手留在臉上的溫潤很快消失,那小手沒有繼續摸索,也沒有兒子的半睡半醒的聲音輕輕的喚“媽媽、媽媽”,陳曉荷倚在床頭上長出一口氣,兒子終於真的睡著了。

    兒子魏天天在他的爸爸魏海東看來,最大的毛病就是都五歲了睡覺還要媽媽陪,還要摸著媽媽的臉頰睡,簡直不像他魏海東的兒子。他對著兒子小小的個子說出這些話的時候,那嚴肅的表情讓兒子不知所措,怯怯的把眼光轉向媽媽求助的樣子。

    陳曉荷剛想說些什麽,魏海東的話再次響起來,“不要看你媽媽,我看你就是被你媽媽慣壞了,都這麽大了,還不論什麽事情都要找媽媽~~”

    每當這時,陳曉荷都是把自己胸中的怒氣忍了又忍,以至於覺得嗓子幹幹的,吃飯噎住了一樣,她知道她一開口就會像點燃導火索,兩口子少不了一頓惡吵。

    三十歲的陳小荷是一家文化公司的文案策劃。在文化底蘊深厚的濟南,這樣的文化公司有很多,大多數都是私營企企。陳曉荷大專學曆,因為愛好文學,底子很好,本來可以有很好的發展,因為之前在家看孩子幾年,與社會脫節很久,能找到這樣的工作已經算是不錯了,但私營企業自有它的殘酷性,就是要求每個員工都是多麵手,一個人能頂幾個人用,以便於在業務猛增的時候突擊,減少開支。

    現在的就業壓力都很大,每年都有數以萬計的應屆畢業生湧上社會,陳曉荷的年齡和資曆決定著她處在事業瓶頸,工作壓力很大,同時還要照顧孩子,操持家務,人的精力都是有限的,所以有時候心裏很窩火。

    她倒不是怕魏海東而不和他吵架,她實在不願意當著孩子的麵和丈夫爭吵。因為她深深知道,一個和睦的家庭環境會給孩子帶來健康的性格。想起這些,陳曉荷立刻搖搖頭,仿佛一搖頭就可以擺脫這樣苦悶的思緒。她伸出手,慢慢打開床頭櫃上的台燈,燈光從暗到亮,房間裏的景象漸漸清晰起來,像一張底片慢慢浮出水麵。

    這是一間是帶陽台的主臥,剛才的風就是穿過陽台,掠過窗簾到房間來的,現在窗簾很平靜,一團一團的蒲公英靜靜的佇立,仿佛她吹一口氣,它們就會在屋裏慢慢飄蕩。房間的陳設很簡單,一張大床,床兩邊兩個矮墩墩的床頭櫃,像兩個樸實的丫鬟簇擁著床頭。靠牆而立的衣櫃,唯一感覺累贅的是靠窗的暖氣片旁邊一張過時的書桌,魏海東不止一次讓她把這張書桌賣給收廢品的或放到陽台養花,她都拒絕了,這間房子沒有書房,總不見得連張書桌也沒有。

    除了必須的家具之外,這個房間最惹人注目的就是床頭的大幅婚紗照片了,她拖著潔白的頭紗,依偎在魏海東的懷裏,他們的目光從不同的眼睛射出去,定格在同一個方向,眼神裏充滿了期待和憧憬。婚紗照最大的幅度的突出了她和魏海東的麵孔優點,使他們成為郎才女貌的才子佳人,所以每次陳曉荷看到這幅婚紗照,心情都會好很久。

    可是今晚,陳曉荷看了婚紗照沒有從前的好心情,她在鬆垮的睡衣外麵披了一件外套,起身來到書桌的旁邊,書桌是那種過時的書桌,鋸末板子外麵粘了一層木紋紙,有的地方被水泡開了,露出裏麵芝麻粒一樣的鋸末,真正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她伸手慢慢打開書桌上的台燈,書桌上立刻出現大片的光暈,這光暈隨著她手的動作一點一點變強,使她的眼睛慢慢適應了這樣的光亮。桌上很簡單,一個小兔造型的筆筒,幾本休閑的雜誌,還有一個當年的台曆。

    她從桌子上把台曆拿起來,這是一個超市贈送的台曆,上麵羅列了各種酒水、海鮮、蔬菜等經營品種,色彩鮮豔,形態逼真,讓人光看廣告就有購買的欲望。在台曆的背麵,是排列整齊的阿拉伯數字,與正麵的繁華相比,這裏似乎鉛華褪盡的後台,寂靜蒼白,卻是陳曉荷留下這個台曆的唯一用意,她可以用這個台曆做記事本。

    這個台曆過去的月份無一例外,幾乎每頁都做了圈點,有孩子打疫苗的標記,有交水費、電費、煤氣費的日期,她有一個習慣,凡是做過的事情,她第一時間記下來,以便下次很快對上號,現在記憶力一天不如一天,好記性還不如爛筆頭呢,何況她擱爪就忘。

    今天之所以打開台曆,她想把白天交電費的數目記下來,那個收電費的老大爺眼神不好,經常把電表抄錯了,張冠李戴,所以她必須把當月的數字記下來,以便下月核實。她翻到三月份,在三月的26上輕輕畫了個圈,在圈的邊緣上用最小的數字寫下電表數。

    做完這些,她似乎完成了一項任務,開始悠閑一頁一頁翻看,黑色的炭素墨水畫出各種圖形,有圓形的,有方形的,還有三角形的,它們環抱著可愛的阿拉伯數字,在陳曉荷的心裏代表不同的意思,這就像密碼,隻有陳曉荷可以破譯。

    時間過的真快,從陳曉荷的年齡過了三十以後,她感覺時光像長了翅膀一樣,感覺才過年沒幾天,轉眼就到三月底了。她慢慢悠悠的翻著台曆,仿佛那就是她的青春時光,慢一點,再慢一點,三頁,盡管很慢,可還是很快就翻完了。

    翻完了三頁陳曉荷才發現有點不對勁,這本台曆上一個紅色的標誌也沒有。她有點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急忙又翻了一遍,她翻的有點急促,硬硬的銅板紙發出清晰的嘩啦聲,三聲響過,她終於證實了,確實沒有她要找的標誌。

    那個標誌是陳曉荷的秘密,也是她多年的習慣,這個秘密就是:每當她和丈夫魏海東享受一次魚水之歡,她就在台曆上用紅色的圓珠筆畫一個紅色的心形標誌。每當看到這個標誌,她就想起魏海東激情彭湃的樣子,不由得臉紅心跳。

    可是在這一本台曆上,一個那樣的標誌也沒有,這說明什麽?她怔在那裏,手軟軟的沒有力氣,台曆從手裏滑落,啪的一聲掉在地上,還砸了一下她的腳。她沒有去撿那個台曆,甚至厭惡的踢了它一腳,那個台曆應聲躲到了桌子底下,房間裏頓時安靜下來。

    陳曉荷忽然覺得很疲憊,她慢慢的在桌前的椅子上坐下來,麵對著窗簾上展翅欲飛的蒲公英,沮喪欲哭。

    是的,她不得不承認,她和魏海東已經有接近100天沒有做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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