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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君能有幾多愁

(2021-07-16 02:28:30) 下一個

 

 

人生若覺不容易,勸君讀讀白居易

 

我叫白居易,字樂天,是一個‌‌“京漂‌‌”(在京都長安漂泊)。

我租了整整20年房子,才在50歲時買到人生第一套房。

而我的偶像,杜甫,居無定所,一刮風下雨,茅屋頂就嗖一聲被吹走,他天天哭道:‌‌“上帝啊,怎樣才能買到千萬間大房子,來庇護我們這些可憐貧窮的讀書人啊?‌‌”

我朋友,劉禹錫,直男一個,經常被人穿小鞋,逼得半年搬三次,最後搬到老破小裏。但這哥們心態好,樂嗬嗬說道:‌‌“因為我思想品德好,讓這房子看起來一點也不簡陋。‌‌”

我粉絲,蘇東坡,就他這性格,有錢拿來搞公益,攢不了錢。後來一貶再貶,工資一降再降,想買時都晚了,兒子結婚時,還是借別人的房子當婚房。

從古到今,房價饒過誰,它像風箏的線,拉扯著‌‌“京漂‌‌”們進進出出。

長安從不缺故事,也不缺人。

但如果不知道自己想做個什麽樣的人,終會隨波逐流,變成萬千勞碌生命中的一個,在繁華與庸俗中耗盡一生。

所以這次,我們不聊唐詩,隻聊我起起落落的京漂路。

【前京漂時代】

男人可以沒錢,但不能沒才華

762年,李白離開了。

770年,杜甫離開了,

唐詩的屋宇,少了頂梁柱,

這時,我知道,我該來了。

那時,安史之亂已過去9年,盛唐不再。我知道,我要挽救大唐的頹勢,寫盡這世間的真相。

16歲時,我拿著幾首詩,來到了長安,拜訪文壇大佬顧況。他當時名氣大,一般後輩見不到。最初他見到我,一臉不屑,調侃我的名字‌‌“居易‌‌”。

‌‌“小老弟,帝都物價貴得很唷,想居住下來不太容易啊。‌‌”‌‌“是是是,您說的是。‌‌”

我表麵畢恭畢敬,心裏卻碎碎念:‌‌“長安你家開的啊?我來漂吃你家大米了?‌‌”

顧況一邊說一邊隨意翻著我寫的詩,直到他翻到那首《賦得古草原送別》。

離離原上草,一歲一枯榮

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

他驚為天人,說道:‌‌“兄弟,大才呀,你買一環內的房子都不成問題。‌‌”

現實把臉打得啪啪響,他隻猜中了開頭,沒猜中結尾。我是有大才,但沒買到一環的房子。

顧況是大V,經過他點讚後,我的詩在長安也小有名氣,不是我吹,我的詩可以當錢花。

因為在唐朝,沒有什麽事是一首詩解決不了的,如果不行,就兩首。

有一年夏天,長安城酷熱難當。我肩挑籮筐,出門買冰,走到冰窖坊前,喊道:‌‌“老板給我來塊冰。‌‌”

老板頭都不抬:‌‌“所有的冰都被大人物高價預定了,沒了。‌‌”

我歎口氣,轉身欲走,突然聽到,‌‌“哎喲,原來是寫離離原上草的白居易呀。白公子,有冰,有冰,用完了再來取喲,不要錢的。‌‌”

不一會,我的籮筐裏就裝滿了冰塊。

那是我第一次來長安,孑然一身,憑借詩才與夢想,鬥膽闖入這繁複的世間。

【京漂高光時刻】

住著租的房子,做著天大的夢

29歲時,我再一次來到長安擔任校書郎,一個體製內的小編輯。

作為一名‌‌“京漂‌‌”,我開始了漫長的租房生涯。

第一個租房在三環東城角的常樂坊小區。雖然租金很貴,但離上班地點近,不會遲到。在唐朝,上班遲到扣工資不說,還要挨板子,嚴重的甚至要坐牢。

作為職場小白,我兢兢業業,加班加點。那時,官場還沒對我露出它殘忍的一麵。

三年後,因為做的不錯,我可以通過考試升職。我搬到永崇坊華陽觀,那裏安靜,適合複習。

房子是租來的,生活也很苦,但不能忘記夢想:我是要拯救唐詩的男人。

有時,我愛到處旅遊閑逛,想不到,一逛就逛出了我人生最引以為傲的詩:《長恨歌》

有一回,我與王質夫去仙遊寺玩耍,聽人說,50年前唐明皇與楊貴妃逃亡時經過此處。

王質夫說:‌‌“老白,這樣的愛情故事,要是消失就真是太可惜了,得找個天才來寫,你白居易,多情有才會撩妹,要不,試試?‌‌”

李白有句‌‌“雲想衣裳花想容,春風拂檻露華濃‌‌”,好詩,我是大寫的服氣。但,我想超越李白!

動筆後,我先嘲諷皇帝好色,荒廢工作,‌‌“春宵苦短日高起,從此君王不早朝‌‌”,但慢慢地,我的心突然被擊中了。

在天願作比翼鳥,在地願為連理枝

天長地久有時盡,此恨綿綿無絕期

寫完此句,《長恨歌》已不單是寫他們的故事。

寫的是人世間的真情,是每個人心中那個不可磨滅的回憶。

可真情並沒眷顧我這個大齡單身狗,37歲那年,母上苦苦相逼,我被相親了,被結婚了,媳婦兒是同事的妹妹。

常言道:京漂的人,奢談愛情。漂泊路上,我一直做自己,唯獨相親這事身不由己。

我因《長恨歌》名聲大震,終於住進了市中心的昭國坊。

不久,又升上左拾遺(杜甫也當過),一個可以光明正大挑老板毛病的職位,我信心滿滿,發誓要用一張嘴,一支筆改變世界。

從此,我迎來京漂生涯的高光時刻,官場,就在這時撕開了它和藹的麵具。

【京漂驚險時刻】

要麽孤獨,要麽庸俗

大唐宦官亂政很嚴重,連老板都怕他們。搞得人人自危,個個巴結奉承,沒人敢講真話。

有一回打戰,老板放著名將不用,讓宦官帶兵。我多次打報告,他都不聽,還暗地裏跟人說:‌‌“白居易這小子,是我給他發糧的,他居然這樣懟我,不給我麵子!‌‌”

最後宦官搞得軍隊人心離散,打了十個月,敗了十個月。

敢言是有代價的,終於,在我44歲時,我付出了代價。

815年6月3日淩晨,我早早去上班,發現馬路牙子上,有個人屍首分離,走近一看,居然是鐵血宰相武元衡。

我顫顫來到朝廷,偌大的宮殿,寂靜無聲。誰都知幕後主使是李師道,因為武元衡削藩碰了他的利益,眾人自保,無人發聲。

那時,我已不是左拾遺,不能上諫了。

但我寧願葬身魚腹,與鳥獸同群,也不願意與這些畏縮之輩共事。

我第一個站了出來,呈上報告《震驚!長安一男子橫死街頭,竟是帝國二把手》,義憤填膺地說:‌‌“皇上,宰相街頭遇害是國恥,我請求您馬上嚴查凶手,討回公道。‌‌”

大廳好似炸開了鍋,大家七嘴八舌說,‌‌“這白居易越職了‌‌”,‌‌“多管閑事‌‌”,‌‌“就一小官還在這嘚瑟‌‌”。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我被人用些稀裏糊塗的罪名擺了一道,貶到了九江當司馬,一個空職。

後來,魯迅他人家說:‌‌“在人人說假話的年代講真話;在人人麻木的年代擁有充實的心靈。‌‌”

真知己也,要麽孤獨,要麽庸俗。畢竟合群是不可能合群的啦,這輩子都不可能合群的。

我的京漂路上,從做自己開始,也因做自己而結束。

【京漂溫暖時刻】

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

我從一線回到三線,一下子就放飛自我,夜夜笙歌。

有天晚上,我來到江口送朋友,聽到有人彈琵琶,琴聲悲涼。打聽後,原來是長安來的歌女,交談後,她說起了少年盛名時,富二代爭先恐後地追求,如今紅顏老去,漂泊沉淪。

本來聽琴聲就夠悲了,如今這遭遇更讓我心中動容。

被貶後,我安於平庸,後知後覺,此刻才突然有種理想破滅的感覺。

我說:‌‌“姑娘,不如你再彈一曲吧,我給你寫首《琵琶行》。‌‌”

白大詩人為她寫詩,她感動地又彈了一次,琴聲有了點歡快。

可即便如此,在座所有人還是哭了,如果說誰哭得最厲害,可能就是我江州司馬了。

‌‌“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

我們本不相識,有共同的生命默契就夠了,同樣是漂泊的人,又何必相識呢?

在人生這條路上,沒有人能孤獨走下去。

某天,我邊聽歌妓唱《琵琶行》,邊優哉遊哉地喝著酒,眾朋友調侃我:

‌‌“老白,你這前半生,真是用實力證明了什麽叫居易呀;但現在這花天酒地的,非常樂天啊。‌‌”‌‌“對對對,前半生居易,後半生樂天。‌‌”‌‌“這話說的,人家老白這叫,達則兼濟天下,窮則獨善其身。‌‌”‌‌“哥幾個夠了啊,老子我可一點兒也不窮,來來來,幹一杯。‌‌”

看來,‌‌“居易‌‌‌‌“樂天‌‌是很多人拚盡全力才能過上的生活。

畢竟人生除了變胖容易,沒有哪件事是容易的。

誰不是頂著生活的壓力,日日夜夜負重前行。

但隻要還有英雄夢想,還在堅持做自己。

就絕不會像被馴服的野獸那樣,順從而麻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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