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談文化評於丹
茶餘飯後聊“文化”
--兼複文若君
阿 普
文若君,
來郵收悉,謝謝分享。
讀了你有關於丹講座的報導,不由得也寫幾行隨想,希望能拋磚引玉。
近年來,不知怎麼來著,“文化”這個詞在各媒體的出現率似乎有暴漲的趨勢。什麼“文化產業”,“文化品牌”,“飲食文化”,“茶文化”,“酒文化”,“文化旅遊”,“文化遺產”,“申報世界文化遺產”,“校園文化”,林林總總,五花八門,令人嘆為觀止。讀了幾天晚報,就說是懂文學了;能哼幾句流行歌曲,自然就算是會音樂了。就連那些五音不全的巨星天後和俗不可耐的貪官汙吏隻要跟“文化事業”沾一星半點的光便像打了雞血吞了大力丸似的成了“文化(名)人”或是“大師”,到處留下“墨寶”,到處給人指點迷津。更不用說那些“常凱申”、“門鳩斯”之流、名真貨不實的專家教授是如何頂著“文化”的招牌粉墨登場、招搖撞騙了。
我們談的“文化”,特指人類社會發展的歷史過程中所創造的精神財富,特別是科教文方??麵的財富。這裡不是談“讀書認字學文化”的掃盲,也不談小團體的氛圍常規,如“公司文化”。通常,人們對文化本身的認識存在相當大的誤區。人們總以為頂著“教授”、“專家”、“博士”、“碩士”、“某某長/官”光環的人就是有文化。實際上,有地位權勢、學位、頭銜、金錢、有專業的知識技等等能雖然可能與俠義的文化範疇有一定的關聯,但並不代表有文化。要不然的話,聯合國科教文組織認定的“世界非物質文化遺產”的傳承人豈不都得讓那些個博士、教授和官員來擔當了?所以,不能把懂幾國文字,有什麼學位作為是否有文化的標記,更不能把廣大人民看做沒文化的中小學生或是單單尋求娛樂的電視觀眾。這種居高臨下的傲慢態度隻能說明自己的無知、偏見甚至愚蠢。
一些由學者主講的講座總體來講還是很不錯的,如易中天的品《三國》和康震《王安石》。捫心自問,大家整天又是忙工作,又是忙炒股,又是倒弄房地產,有誰真能定下心來讀幾本書,更遑論做學問想問題了。於丹的《論語》講座是不錯的普及型文化講座,據說很受歡迎。要建一座房子不容易,但要挑些毛病或是推到它雖然要有一定的氣力,但畢竟要容易許多。寫書做講座與看書聽講座的關係也是如此。
北京晚報前不久刊登了作者苗連貴的批評文章。苗先生指出:於丹將《客中行》一詩中的“琥珀(pò)”,讀成hǔ bò;將《從軍行》詩中的“吐穀(yù)渾”,讀成tǔ gǔ hún… …這兩首詩都未超出中學教材範疇。 《於丹趣品人生》讀來賞心悅目,但讀到《琴之趣》中伯牙與鍾子期的故事,發現作者有一點小小的疏漏:誤以伯牙為俞伯牙了。譬如,第151頁,“俞伯牙為什麼會有如此高超的琴藝呢?”第152頁,“俞伯牙身處荒島,不知如何度日”。第153頁,“俞伯牙向'空'中學'移情'”等多處。伯牙非俞伯牙也,歷史上並無俞伯牙其人。伯牙姓伯名牙,與周武王時誓不食週粟的伯夷姓伯名夷、秦穆公時期相馬的伯樂姓伯名樂一樣。在中國上古時期,“伯”是一個很普通的姓。 《呂氏春秋•本味》記載:“伯牙鼓琴,鍾子期聽之”。東漢高誘對之註解時明確指出:“伯姓牙名,或作雅;鍾氏期名,子皆通稱。悉楚人也”。 《荀子•勸學篇》說:“昔日觚巴鼓瑟,而沉魚出聽;伯牙鼓琴,而六馬仰秣”。伯牙是當時的古琴名師,技藝高妙,馬為聽琴忘了吃草料。 《琴操》、《樂府題解》則記有伯牙向連成先生學琴的故事。以上文獻所述,皆直指伯牙。現代的《詞源》也注曰:“伯姓牙名”。同樣是講故事,人們對著名文化學者和普通人的期待與渴求是完全不同的。學者講得精妙,理所應當,如果講得像溫吞水,甚至出現一點點疏漏,都會受到眾人指摘。
我認為於丹的講座畢竟是言而有物,講了故事,也講了自己的觀點。同時,她的講座麵向老百姓,基本上能做到深入淺出,通俗易懂。作為一個學者,難免有一定的偏見,有時甚至是以偏概全,失之公允。比如把“三八就是二十三”的命題說成是中華文化的精深道理就很難令人信服。如果犧牲真理而對一個街頭混混的實行“綏靖”,那麼,青麵獸楊誌為捍衛尊嚴而當街宰了無賴牛二難道就不體現中華文化的精神嗎?如果真理可以隨便犧牲,尊嚴可以隨便丟棄,那麼,“寧贈友邦、不予家奴”,“竭中華之物力,結與國之歡心”,“攘外必先安內”,“絕對不抵抗” ,“擱置(主權)爭議、共同開發”等等都可以脫掉賣國主義的帽子,堂而皇之地戴上中華文化精髓的桂冠? !胯下忍辱韜光養晦是為了來日橫掃天下大展宏圖,關鍵時刻敢於亮劍以捍衛真理、捍衛尊嚴才是中華文化的精華所在。
於丹在演講中用實例來說明東西方宗教觀念,倫理秩序的不同。她舉例說,西方的教堂是垂直式的單體建築,例如哥特式的教堂高聳向上,向天空伸延,意味著向天頂的膜拜。可她怎麼就對中國高聳入雲的塔視而不見呢? !她還說中國人的建築是向水平延伸,是群體的建築,呈現出俯拜於大地的秩序。難道她就不知道所謂的高樓大廈群僅是工業革命之後的產物?巍峨的阿房宮、大雁塔、長城、祈年殿都是“俯拜於大地的秩序”?再說了,“西方的教堂是垂直式的單體建築”,難道中國的廟宇,道觀就隻是“向水平延伸”而已的小玩意?拿西方的精神堡壘教堂來與中國同時期的鄉下民居進行對比,或者拿泰姬陵和蘇格蘭的羊圈進行對比,才會得出這麼無聊的結論。試問,文化研究的學術尊嚴何在?
於丹教授在講到“向藝術借鑒風格”時說,中國文學的特質是“寫意”的。於丹以莎士比亞同時期的戲劇大師湯顯祖的崑曲《牡丹亭》為藍本,用湯顯祖劇本裏朦朧詩一般的語言,講述了太守的千金小姐杜麗娘在夢中遇到俊逸書生柳夢梅的情景,醒來後要去“尋夢”,並因夢而亡又因夢而生。 “朦朧詩一般的語言”在西方的文學家的作品中也很多。比如,莎士比亞的悲劇《哈姆雷特》和《羅密歐與朱麗葉》都以“夢”來做引子。 "To be or not to be, this is the question!" 難道西方文學的特質隻是“寫實”的?
搞文化學術研究,不能拿張家的棗子跟李家的BBQ相比,拿王家的鬥笠跟劉家的領帶相比,然後信口開河地談結論談觀點。隻見樹木,不見森林;一葉障目,不見泰山。這本身既不是很好的學術態度,也不是對讀者聽眾應有的尊重。其謬大矣。
這種思維上的邏輯紊亂在於丹的演講中隨處可見。比如:西方人的舞蹈是托體的、高高向上的;中國人的舞蹈和戲劇演出是跑圓場、臥魚式的,是圓潤的。西方人不僅國旗上有蒼鷹,西方的詩歌也是歌唱單體的??、雄健的蒼鷹的;而中國的詩歌是謳歌群鳥,李白杜甫的詩歌裡寫的是小鳥、群鳥,山花和群花;現在中國人唱的歌也是“我是一隻小小鳥”,而不是唱“我是一隻大大的鷹”,等等,等等。
“高高向上”的芭蕾舞是西方舞蹈的一方麵,而與大地親密接觸的踏踏舞和街舞是另一方麵。在中國,同樣有“高高向上”的舞龍和高蹺。但我始終不明白什麼藝術才叫“跑圓場”和“臥魚式”的!至於“單體”、“群體”之說更不知是根據什麼統計數字或研究結果。西方的圖騰可以是鷹,怎不拿來和中國的鳳來比? 。誰說西方詩人不寫小鳥?西方詩人中寫小花,小草,小動物的千千萬萬。讀讀雪萊【英】筆下的雲雀吧:
Hail to thee, blithe spirit!
Bird thou never wert,
That from heaven, or near it,
Pourest thy full heart
In profuse strains of unpremeditated art.
Higher still and higher
From the earth thou springest
Like a cloud of fire;
The blue deep thou wingest,
And singing still dost soar, and soaring ever singest.
In the golden lightning
Of the setting sun,
O'er which clouds are brightening,
Thou dost float and run
Like an unbodied joy whose race is just begun.
. . . . . .
多美的詩篇啊!浪漫主義詩人真是出手不凡!沒讀過這《雲雀頌》不要緊,讀過高爾基的《海燕》吧?那是編入中國小學課本的。依照於丹教授的說法,高爾基寫的海燕到底是“單體”,還是“群體”?如果沒法欣賞那些優美的詩篇,聽聽舒伯特的《聽、聽、雲雀! 》也可以讓人心曠神怡呀。再不行,看看俄羅斯的《天鵝湖》和中國傣族的《孔雀舞》總可能吧。
中國詩人隻會寫小鳥小花?笑話!看看中國古代詩人們的作品吧。李白心中的鷹清高飄逸:
八月邊風高,胡鷹白錦毛。
孤飛一片雪,百裏見秋毫。
寒冬十二月,蒼鷹八九毛。
寄言燕雀莫相啅,自有雲霄萬裏高。
杜甫筆下的鷹殺氣森森:“何當擊凡鳥,毛血灑平蕪”;“楚公畫鷹鷹戴角,殺氣森森到幽朔”。白居易描寫的鷹是威風八麵的:“。。。。。下鞲隨指顧。百擲無一遺。 鷹翅疾如風,鷹爪利如錐。。。。。。”柳宗元筆下的鷹則是橫空出世的大俠了:
淒風淅瀝飛嚴霜,蒼鷹上擊翻曙光。
雲披霧裂虹霓斷,霹靂掣電捎平岡。
砉然勁翮剪荊棘,下攫狐兔騰蒼茫。
爪毛吻血百鳥逝,獨立四顧時激昂。
清代詩人陳維崧有一闕詠鷹詞,也相當精彩:
寒山幾堵,風低削碎中原路。
秋空一碧無今古,
醉袒貂裘,略記尋呼處。
男兒身手和誰賭!
老來猛氣還軒舉。
人間多少閒狐兔,
月黑沙黃,此際偏思汝。
“鷹擊長空,魚翔淺底,萬類霜天競自由”。中國人的詩歌既有婉約細膩的,又有豪邁雄渾的。這些詠鷹的詩詞至今讀起來,照樣讓有骨氣、有良知、有正常思辨能力的人們熱血沸騰,激情澎湃。中國詩人歌頌蒼鷹,猛虎,駿馬,乃至騰雲駕霧的龍的作品無數,那些瑰麗的篇章鼓舞著一代又一代中華兒女奮勇向前。
就“談文化”而言,如果隻是由於無知而信口開河,其實無傷大雅,也許還有助於大眾對文化的關注和討論;如果是由於偏見,那就離真理更遠了,因為謬誤的積澱不能構成正確;如果是固執己見、不肯學習,那就是謬種流傳,害己誤人;如果是別有用心,故意給祖國文化抹黑,那就是欺世盜名,罪不容誅了。
我覺得你的報導挺有意思,看了之後就轉給我的幾個學生看。他們都是在美國受教育的年輕人。沒兩天便收到了堯兒的回郵。她的看法令人思考:
“。。。。。。我覺得這些學者最大的問題就是盲人摸象,或者喜歡非黑即白,每個人都固執己見不肯接受異端。什麼是中華文化的精髓?那個是能用一個故事一個演講甚至一篇論文說得清楚,或者說得全麵的東西嗎?於丹的話雖然我有些不以為然,但是的確反映了中華文化的一麵。至於這是好是壞,以及是不是“精髓”的,那是一個主觀的問題,可以等到中國實行全民民主了,大家都來投票決定,那麼或許才能算是有個定論。於丹說話可以少代表一些別人(例強調這是她個人認為中國文化中最有代表性的),那些批判她的人可以少極端一些(即不要全盤否定,而是指出她的看法不夠全麵)。
當然,我覺得要是要求這些文學家們理性地談文化有些不太實際,畢竟那樣會讓爭執少很多,大家各自發的paper就都少了。
至於於丹講話本身。 。 。 。 。 。私以為有點華而不實。例如:於丹教授說,西方人強調嚴謹的結構,把情感的產生歸納於頭腦思維的結果。中國人是用心靈生活的,用五臟六腑來表達感情,用“肺腑之言” 、“肝腸寸斷””、“滿腹經綸” 、“腸子都悔青了”等詞語來描述情感,是解構的。於丹教授認為,東方人的思維方式是模糊和解構的,雖有缺陷,但有其長處。單看這一段就很有取樣偏見,用來唬一下英文不好的中國人是可以的,但是英文裡不光是用brain思考,各種heartbreaking, gut feeling, got guts, bilious... 將感情和性情跟五臟六腑聯繫起來的也是有的。
。 。 。 。 。 。關於“鳥”的命題,“燕雀安知鴻鵠之誌”其實很能說明中國人的看法。不但推崇“鴻鵠”還貶低了“燕雀”,跟於丹說的截然相反啊。尤其是人們對文化的誤區,迷信所謂的專家的光環這一點上,我覺得這是關鍵。有於丹的講座不是一個問題,畢竟如你所說,她普及了一些知識和她個人的看法,讓大家對中國文化產生興趣。但是如果因為於丹現在的地位而導致聽眾隻聽她的講座,甚至把她說得所有話都當成真理,這就成了真正的問題。所以說癥結不在“專家”——總是會有一部分專家的意見被另外一部分反對,孰對孰錯未必總能理清,而是在於大眾能否做到兼聽則明,而不是一味盲從偶像。 ”
縱觀當今世上,瓦釜雷鳴而金鐘毀棄。把書教好、把自己專業的學問做好的教授也許一生“躬耕於隴畝之間,不求聞達於諸侯”。但某些“文人學者”、“教授專家”偏不甘寂寞,剽竊作假,走穴作秀,賄官買爵,或以奇談怪論譁眾取寵,或數典忘祖賣身求榮。數黃道黑,頭頭是道;坐談立論,無人可及。若論治學教化,一無所長;安邦定國,百無一策。幾年下來,發蹟的發跡,發財的發財;雖學問本事未見長,名利地位卻豐收。相比之下,於丹教授的講座還是很不錯的。
無論是聽稚童講故事還是聽老農閒話茶桑,我都獲益匪淺,更何況是聽CCTV的《百家講壇》節目中於丹等大腕教授令人回味的講座了。對於丹教授為普及文化所做的種種努力我始終是心懷感謝的,因為她的講座總能引起我很多有關文化方麵的思考,從而鞭策自己、警醒自己。在浩如煙海的人類精神財富麵前,在博大精深的中華文化麵前,我隻是一個在海邊拾貝的小學生而已。
再次謝謝你與我分享你的聽於丹教授講座的經歷。
順頌
春祺!
阿 普
2012年2月19日
從“孝”談起
長安山人
中國人數千年的教育傳統實際上是華夏文化的核心價值之一。多少年來,子女教育問題在華人社區的社交場合總是人們繞不開的話題。俗話說:萬事孝為先。孝敬父母是我們中華民族幾千年來崇尚的傳統美德。 “孝”字從“老”從“子”,子承老也。孝除了對自己父母的尊重、孝敬、順從、贍養等道德行為的要求之外,還延伸為對社會上其他長輩的尊重和善待。《爾雅。釋訓》對孝的解釋是“善事父母為孝”。孟子主張“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孔子的學生曾子更將“孝”的範圍擴延了:“居住不莊,非孝;事君不忠,非孝;蒞官不敬,非孝;朋友不信,非孝;戰陣無勇,非孝。”這種孝和敬,不僅表現在禮貌上、行為上,更重要是要發自內心。可以說,“孝”是中國社會形成良好的風氣的最重要的道德基礎之一。
最近,先後參加了四位本地僑界名人的葬禮。先是前鳳城僑聯主席鄧炳杖先生的葬禮,接著是《亞美報》社長王淑英君的葬禮,再接著是《亞省時報》前主編甑餘靄蓉的葬禮,後是原《中國周》主席、資深老僑領陳卓眉先生的葬禮。這四位名人之所以成“名”,首先由於他(她)們許多年來孜孜不倦地對僑界以及亞利桑那州的建設做出了不可磨滅的貢獻。同時,他們也像千千萬萬的普通中國人一樣,對於培養子女嘔心瀝血。他們的子女都是學有專精的、受過高等教育的人才,其成才之路也常為人們津津樂道。他們是成功人士,他們的子女也是成功人士,他們的家庭教育自然而然地被人們普遍認為是成功的。
然而,從中國人傳統的“孝”道來看,怎樣才能評判一個家庭的成功教育呢?咱中國人的傳統家庭倫理準則子女對父母行“孝”是天經地義的事。《二十四孝》的故事從現在的觀點來看,雖然有些故事的情節內容似乎荒誕近乎愚昧,但這些故事的精神本質卻正是我們需要代代相傳的傳統。在中國傳統美德中將“孝悌”作為做人行為的規範,這是將孝敬父母而延及到兄弟。《論語·學而》:“其為人也孝悌。”朱熹解釋“孝悌”:“善事父母為孝,善事兄長為悌”。不孝與不悌相因,事親與事長並重。假如一個人在家庭中不孝敬父母,不善事兄弟,那他在單位裏、社會上恐怕也難做到尊重同事、上下級、朋友和其他人了。“孝”還有雙向的效應。隻要看看我們自己,看看我們的周圍,看看中文學校,父母長輩對子女晚輩的嗬護關懷是如何的無微不至啊。“孝”的本質是家庭中的“愛”以及由“愛”而來的“和諧”,更有由家的和諧帶來的社會的和諧、國家的安定。正所謂“我們團結友愛,堅強如鋼!”
生死見真情。“厚死”何如“厚生”?有多少在葬禮上痛哭流涕的子女在其父母在世時以實實在在的行動盡了應行之孝、在父母去世之後繼續為父母、為家庭爭榮光?行孝,可以體現在平時生活得點點滴滴的小事中。小到於無聲處的一杯茶,一盤可能煮得半焦的飯菜,一張自製的看似粗糙的賀卡或幾句簡單的問候。行孝,當然可以體現在人生的大事中。大到繼承發揚遺願,為家族爭榮光,為人民謀利益,為國家民族爭尊嚴。在我們亞利桑那,家庭“孝”教育的例子隨處可見。看看《亞省時報》,社長老甑家教有方。女兒甑凱嬰在ASU新聞專業畢業後,雖海歸常住北京,但總能幫父母辦報,多年來編文撰稿。再看看《亞美報》,王淑英社長突然因車禍去世,不少人都為該報的前途擔心。但剛從大學畢業的女兒傅斯婕卻能無反顧地、義無反顧地用她稚嫩的肩膀挑起了母親留下的重擔,繼續前行。她在那次車禍中也是受了傷的。從一份份如期出版的帶著油墨香的報紙上,我們看到了勇氣膽識,更看到了拳拳的孝心。甑太和淑英君有女如此,當含笑九泉。世界上有陰便有陽,有正自有反。報紙上、電視裏往往看到一些有關不孝子孫的惡行報道,雖然一時挺憤怒,但總覺得那是挺遙遠的事。看來隻有自己親自見識到了,領教到了,才能真正引起那種觸動靈魂的反思。天下還有這樣的子女:父母在世時,從未為父母端過一杯茶,從未陪父母看過一回病,更沒在父母為社區做貢獻時幫上一手,盡管住在不遠,甚至在母親臨危之際也不來看一眼的,居然可以在葬禮上像審問罪犯一樣大罵與母親朝夕相處情同手足,十數年如一日照顧自己母親的人!更有甚者,明明知道母親信奉佛教,卻偏偏在母親的胸前掛上個十字架。眾目睽睽,天理昭昭!
隨著科學技術的飛速發展,社會的許多傳統觀念也發生巨大的變化。但對自己、對他人、包括對各種宗教信仰的起碼尊重仍然是、也應該是社會行為規範的底線。須知,做好人總是有自己的道德底線的,而做壞人卻沒有什麽底線的。在社交場合,特別是華人家長聚會的場合,常常聽到家長們抱怨自己的孩子不聽話,鬧別扭,成年後對父母長輩不理不睬,甚至蔑視、仇視自己出生的家庭。不少人將這一切都一股腦地怪罪於美國社會的影響。其實,正統的美國家庭也是注重尊老愛幼的。一些人心裏想不通隻不過是因為自己失敗的家庭教育與中國傳統的美滿家庭的模式反差太大而已。
“孝”是中華民族特有的文明特征,有別於其它古文明,如古希臘文明和古印度文明。黑格爾說:“中國純粹建築在這一種道德結合上,國家的特征便是客觀的‘家庭孝敬’”。(黑格爾:《曆史哲學》,王造時譯,三聯書店版第165頁。)傳承了數千年的這種精神文明應該在我們這一代繼續傳承和宏揚。為人父母就要教孩子做人最根本的行為準則,給孩子做表率。想要孩子努力學習積極向上,自己先要端起書來,學而不倦;想要孩子健康奮進,不妨抽空帶孩子做些戶外或室內的體育活動;想要孩子胸懷寬廣,就帶孩子在旅遊中增長見識、在自然環境中學習;想要孩子學好中文,自己就要堅持在家講普通話,看中文電視節目和書報;想要孩子今後能很好地待人處事,自己便得莊重自強,懂得理解和尊重他人;想要自己的孩子孝敬自己,自己就得做表率,比如給自己的父母長輩經常寫寫信,說說話,泡杯茶,捶捶背。為人父母,其實就是為人表率。先“育”而後“教”,己正方能正人。潛移默化,滴水穿石,豈是旬月之功?
世界上當然時有像天上掉餡餅那樣的奇跡發生,尤其是在電影、連續劇,小說,或三姑六婆的傳聞之中。然而,作為農耕民族的後人,我寧可篤信一分耕耘一分收獲,寧可篤信種瓜得瓜種豆得豆。如果在孩子還小的時候不盡心盡力地進行教育,放任自流,到老了,恐怕隻能自求多福。“教育”並不是“讀書”而已。“讀書”隻是“教育”的一小部分內容而已。總有時候聽到一些家長抱怨自己時間不夠,沒空管孩子,可就不明白怎麽就是這些家長有大把大把的時間炒股,炒房,打牌,派對,煲電話粥。總有時候聽到一些家長抱怨孩子不肯學,或者學不好中文,可就是不明白怎麽就是這些家長不肯屈尊多跟孩子講講普通話,拿起毛筆學學寫中國字,或者和孩子一起看中文的電視電影。我們現代人雖不見得都能做到孟母三遷、嶽母刺字,但總該擔當起為人父母的教育職責。不少人對教育的目的不明確,以為考好試便是達標。其實,一個人的考試成績隻是整體素質的一小部分。而學會如何強生健體、如何建立正確的世界觀和人生觀如何培養受用終身的學習能力、如何待人做事等等卻遠比考試成績更重要。
在一般的情況下,父母即是家庭中的老人、長者。如果父母不能為子女樹立良好的表率,豈不枉為父母?反過來說,一個人連自己的父母都不尊重、孝敬,那很難保證他會善待社會上其他老人、長者。家庭的事務都難搞定,在社會上要取得事業的成功,豈不難上加難?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實為至理名言,尤其是順序上不能搞錯。
“孝”還體現在健康的家庭氛圍和傳統。真正的“尊老”可以包括許多方麵,如戒掉壞習慣,棄惡而揚善,給老人家以體貼溫暖,等等。我們今天所提倡的孝敬父母,決不是封建社會所宣揚的“愚孝”。父母也是人,難免會有這樣那樣的缺點、錯誤。父母有錯,子女要能直言勸諫。有的子女對父母的賭博、吸毒等惡習甚至觸犯法律的行為進行規諫、勸導,用真心感動父母,使他們得以改正。這是“大孝”。真正的“愛幼”同樣可以包括許多方麵,如以身作則教育孩子,有計劃地訓練培養,等等。父母之“愛”不該是“溺愛”或遷就縱容。子女有錯,父母要能善於引導和訓誡。各個家庭在不同的時間段裏有不同的方法方式,不能一概而論。無論是“虎媽戰歌”還是“兔媽戰歌”都不該被當著家庭教育的唯一戰歌。代溝再大,也大不過親情;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孝”的本質是理“順”家庭的內部關係,以達到社會的和諧進步和國家的富強。孫中山先生在其《三民主義之民主主義》中指出:“《孝經》所言的孝字,幾乎無所不包,無所不至,現在世界上最文明的國家,講到孝字,還沒有像中國講的這麽完全”。從《孝經》到當今的《公民道德建設綱要》,都體現了 “尊老愛幼”的中國傳統美德。“龍的傳人”常聽許多人掛在嘴邊,但要真正落實到自己的行動上卻非易事,特別是落實到對自己子女的言教身“傳”上。看看我們周圍的華人社區,對子女進行應有的中華文化傳統教育的現狀實在是差強人意。相當一部分家長送孩子到中文學校,到點了便接孩子回家,無非就是例行公事的每周倆小時。不幫學校做點事也就罷了,回到家馬上就是英語或家鄉方言,更不檢查家庭作業。一問之下,還說比那些放任自由、不去中文學校的好一些。怎不把自己以及孩子往好裏比、往高處推呢?玉不琢不成器。為父母者不“傳”美德於子女,即是不孝於家族,最後吃虧還不是自己?孩子代表著社會的未來,也是父母最大的財富,顯然要比加班費,股票,房地產,生意,權位這些眼前的利益更為重要。
遠古時候,孔老二先生曆盡艱辛“遊”學講道;到了近代,有陶行知、晏陽初、蔡元培等許許多多有遠見卓識的人士嘔心瀝血辦學。可見教育不是隨隨便便就可以幹好的事,也不是光憑熱情或心血來潮就可以一蹴而就的事。好德行從 “孝”開始,“孝”的教育不僅可以提高學生的道德修養,提高家庭的文明程度,還必將推動整個社會風氣的好轉。孟子向往的“人人親其親,長其長,而天下平”的社會,到如今仍有很現實的社會意義。希望中文學校的老師們,家長們,特別是“上有老,下有小”的家長們,也一起來思考、來討論“孝”,來把弘揚中華傳統美德的擔子挑起來,傳下去。
來源:http://www.paaca.us/new_page_A22.ht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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