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範美忠:我的軍訓生涯

(2011-06-08 17:23:50) 下一個


   莫名其妙去軍訓
   
    說實話,我從來沒有想到我自己能跟軍隊沾上邊兒。但無論個人還是一個國家的曆史有時都是那樣的偶然。我高考的時候是想考中國政法大學。可是北大在四川是提前錄取,由於我對自己的考試能力並沒有清醒的認識,也就鬧著玩似的填了北京大學。而北京大學當時在四川的招生是提前錄取。考試分數下來以後,我都一直以為我是上的中國政法大學。當通知書下來以後,我才知道我被北京大學提前錄取了,上麵通知要到石家莊陸軍學院軍訓一年。看到這個消息,我大吃了一驚,因為我讀書的地方不過是四川的一個小縣城,消息很閉塞,如果我早知道上北大之後要軍訓一年,我是死活也不會填報北大的了。但當時也沒有特別的覺得不妥。當時也不知道什麽原因,後來才知道是因為89年的民主運動,北京大學和複旦大學取了主要的領導作用,一方麵是為了懲罰,一方麵是為了洗腦和進行所謂的紀律和革命傳統教育,所以這兩個學校才軍訓一年。其他的學校一般都是軍訓一個月。軍訓一個月是新鮮,有趣,好玩,一年就是折磨,痛苦,煉獄。那滋味不是人所能夠忍受的。
   
    我記得到了當年九月分,我就首先按照通知書上的要求坐火車莊,到那兒的時候好象已經是深夜兩點多了,陸院有車來接,就這麽糊裏糊塗地到了那個陌生的地方。
   
    剛開始的時候,陸院的領導還裝出一副很和藹和關心的樣子,看起來倒也人模狗樣的。但接著就暴露殘酷的一麵。按照軍隊的規矩,剛進軍隊裏麵要對新兵進行三個月的強化訓練。於是我們每天就是六點鍾起床練隊列,之後吃早飯,之後訓練,上文化課,吃午飯,再訓練,上課,一直要折騰到晚上睡覺。
   
    最初的一周以後,我們進行身體檢查,發現平均每個人的體重都增加了將近十斤。也就是說象豬一樣,吃了飯就訓練,疲勞了就睡覺,也不動腦子,吃的雖然是以饅頭為主,倒挺長身體。我在那兒軍訓一年從來沒有失眠過。一般都是躺在床上一分鍾以內就睡著了,因為訓練得實在太累了。
   
    最初的三個月肯定是隊列訓練局多,反複地操練,立正,稍息,向右看齊,向後轉,踢腿,擺輩,重複當中單調得發瘋。但有些擔任班長和副區隊長的人也在命令和指揮人當中獲得了極大的快樂。說實在的,我對他們極沒有好感,我在當中看到了人在專製和奴役下的異化。
   
    傻得跟驢一樣唱歌
   
    除了走隊列之外,在走隊列的時候還要一起高喊“一,二,三,四。”扯著嗓子象破鑼一樣的傻傻地狂喊,誰吼得越大聲,就會獲得教官的讚賞,因為他們認為誰的嗓門大,誰就有男子漢的陽剛之氣。另外,就是唱歌,當然,不會是唱鄧麗君的“在哪裏,在夢裏見過你”那樣的靡靡之音,一般都是唱的革命歌曲,以歡快,雄壯,充滿自豪感為特征。比如《團結就是力量》,《沒有工產黨,就沒有新中國》,《抗日軍政大學校歌》,《打靶歌》,《小白楊》,《歌唱我們偉大的祖國》,《我愛北京天安門》等。一般在出去訓練和回來的路上唱,各區隊之間還要進行比較,看誰唱得最響,我的嗓子不好,常常因此羞愧地無地自容。而我們班上的彭興林同學因為有一副嘹亮高亢的嗓子而被譽為二十四中隊三大金嗓子之首,那都是天賦,吃金嗓子猴寶也沒有用的,我對他特羨慕。除了在訓練來回的路上外,還有幾種情況下唱歌也成為慣例,比如每頓飯前,在中隊門前要唱,在食堂前麵等待小值日分餐之前也要唱,好象吃飯是多麽自豪和莊嚴的事情。當然,也許這樣扯著嗓子吼了之後能量消耗極大,吃飯要吃得多一些,有益健康也說不定。其次就是每天上課文化課之前也要唱,還有就是每次開會之前也要唱,每周一次的露天看電影,在看電影之前也要唱。
   
    搞衛生狂人
   
    除了唱歌之外,軍訓給我留下深刻印象的還有疊被子和打掃衛生。進行過多次反複演練我才能把被子疊得有點棱角,但總的來講,疊被子都是我的弱項,在多次挨我們變態的區隊長批評之後,才好不容易過關。因為動手能力一直是我的弱點。有些同學就因為被子疊得好一出了一些風頭,至於具體是哪些人我倒是給忘了。還有就是打掃清潔衛生。尤其是每個周六下午的大掃除,說實話,本來十分鍾就可以解決問題。但軍隊對衛生的要求近乎苛刻,好象人民軍隊的戰鬥力就體現在這上麵,一遍又一遍的拖地還算不了什麽,最要命的是窗戶,每一個細微的角落你都得擦洗得一塵不染,因為我們的副中隊長能夠從發現清潔衛生的死角中獲得極大的樂趣。估計其樂趣之大不會比跟一個性感風騷的女人做愛之後的樂趣小。在檢查衛生的時候他常常是直奔最難打掃,最容易忽略的死角,用手一摸,然後說:“那還行啊,這樣馬虎!”他總能找出毛病來,我估計就算我們把每一個垃圾灰塵分子都容微波處理掉,他還會發現原子垃圾塵埃。十分鍾都可以幹完的活我們就要在那兒磨噌到吃晚飯為止,也就是裝模做樣地擦窗戶,仿佛十分投入的樣子,但我這人從來受不了這樣無聊的事情,又不願意做無用工作浪費時間,所以一般我認為自己打掃幹淨了之後,就自己看書,這時我們那個心理變態的區隊長就會如狼似虎地蹦過來。
   
    還有一次比較滑稽地是我們掏宿舍後麵垃圾堆裏麵的垃圾,我們的區隊長身先士卒,親自掏垃圾,他的本意是做做樣子,好象官兵平等,與我們同甘共苦的樣子,然後我們感激涕淋,把工具搶過來說:“區隊長,讓我來吧!”還要爭幾下,仿佛打掃衛生是肥差,我們都爭先恐後。但我最討厭作秀,尤其是中國那幫腐敗的官僚。所以我故意袖手旁觀。當天晚上的區隊會上王傻逼大為惱火,說:“領導就應該打掃衛生的嗎?”具體還有些什麽妙語我給忘了。
   
    還記得冬天我們掃雪,早上漫天的雪花還在飛舞,我們就提著掃帚出去掃跑道上的雪了,剛一掃掉,白色的雪又覆蓋了地麵,總也掃不完。我覺得真的是有病!每當哪個國家的大使或者非洲國家的什麽首腦或者上級領導要來參觀的時候,我們就要緊急臨時打掃衛生。據說二戰時候日本的海軍大將山本五十六要去前線視察,本來是絕對機密,但高層領導提前通過電報跟前線通風,意思是你們先把衛生這些搞好一點,結果就是這封電報被美國破獲,山本五十六也就因此被美國搞死了。名將之花,凋謝在衛生打掃上。
   
    真的很遺憾,還有很多好笑的事情,但全給忘了。
   
    隊列狂人
   
    我們畢業的時候北大的六個中隊要進行會操閱兵,也就是看哪個中隊的隊列走得整齊,我們提前三個月就開始訓練,這樣中午該休息的時間沒了,周末該休息的時間完了,晚上休息的時間沒有了,記得有一天從早上到晚上十一點我們總共練正步練了十一個小時,大家都麻木了。我們的指導員總是對我們說:“再練半個小時,隻要你們練好了,馬上就回去。”結果好象他認為我們從來沒有練好過,因為我們從來沒有按時回去過。說話不算話,那能叫軍人嗎?結果我們大家也產生了抵觸心理,故意不踢好,結果最後閱兵的結果我們中隊倒數第一,哈哈,我們大家終於有了一點報複的快意。
   
    我的挨整史
   
    記得還有比較滑稽的事情是有一次緊急集合。我那天晚上正躺在床上戴著耳機聽英語,緊急集合的時候我不僅沒有聽見哨音,而且同一寢室的人起床的時候我居然都不知道,直到他們都集合回來之後我才發現一個個從外麵回來。我吃驚地問:“你們幹什麽呢?怎麽集體去上廁所呢?”他們才知道我根本沒起床,我也才知道緊急集合已經結束了,幸虧沒有點名,否則本來就已經因為對抗軍訓而被區隊長懷恨在心,被惦記上了的我肯定會被區隊長趁機報複修理。
   
    其實我這人挺實在,老實,剛開始都會給人錯覺,記得剛開始軍訓的時候,我們的王區隊長經常表揚我,他想把我樹為典範。但老實不過是我的表象而已,骨子裏我反對任何強詞奪理,反對任何奴化教育,反對任何對我的自由意誌和尊嚴的侵犯。漸漸地他發現我不但要反駁他的話,還在行動上進行反抗,因為軍隊就是蠻不講理,有很多讓人火冒三丈的事情,我這人又是隻服理不服強力不服權勢的壓迫的人,如果我認為什麽事情不合理,我就要進行反抗。習慣了絕對服從,發號施令的軍人當然對我這種桀驁不遜的人恨之入骨,我也知道我們的王同誌一直在尋找機會對我進行報複。後來還真給他逮住一次機會。那天是我跟同樣是曆史係的李穎兩個值日。那天是周末晚上按慣例是吃包子。我們分發好以後,李穎說:“咱們吃吧?”我有點猶豫:“萬一被逮住怎麽辦?”他說:“沒有關係!”結果剛吃了一個就被我們的副隊長給看見了,他說:“那還行啊!找你們區隊長去!”我當時一愣,暗道:“完了!”但我不得不去找那煞筆,從他獰笑的表情我就知道,他終於要複仇了。他叫我跟李穎兩個站到食堂前麵的高台上去示眾,別人都進去吃飯了我們還站在那兒。中隊長看見了以後問我們怎麽回事,我告訴他以後他就叫我們進去吃飯,但我們那區隊長還是堅決不準我們進去,為了這樣一件小事,在等級森嚴強調絕對服從的軍隊他居然不惜得罪頂頭上司,可見他恨我之深!
   
    其實,在一年軍訓期間,我們曆史係挨整最多的就是我和翁寶,因為我與他兩個最有反叛精神,最具有自由意誌,自尊心也相當的強,最不能容忍軍隊的奴役和專製的不講道理的壓迫。
   
    除了這次讓我刻骨銘心的記憶外,還有兩次都跟聽美國之音有關。一次是在軍訓快結束前的拉練途中,剛從陸院出發的第一站,是石家莊附近的一個小村子,我們住在村民家中,當時我正在整理被子,我放在旁邊的收音機裏正在播放美國之音,說實話,我絕非故意,因為軍隊裏麵不準偷聽所謂“敵台”,尤其八九以後,聽美國之音更是忌諱,在軍隊尤其如此。我要聽也會偷著聽,那天不過是隨手放在那兒。我們警惕性極高,隨時準備找我的麻煩的王區隊長又聽見了,他立即跳過來嗬斥道:“你居然敢聽美國之音,這是違反軍紀的行為!”
   
    我這人是隻能以懷柔之策降伏或者叫做吃軟不吃硬的人,牛脾氣來了,天王老子也不怕,我立即頂撞道:“怎麽啦!我又不是故意的,何況法律規定了不準聽外國的電台嗎?”“你是軍人就不準聽!”“我不是軍人,我是學生,我是軍訓!”對軍訓滿腔怨氣飽受折磨的我終於忍無可忍了。“你穿著軍裝就是軍人!”他說著就去拿我的收音機,我的收音機放在軍挎包裏麵,我厲聲吼道:“別動我的包!”“我沒動你的包!”他說著還是把我的收音機沒收了。軍訓結束後回到陸院,我為了要回我的收音機,給了他一個麵子,到他那兒去承認錯誤,要回了我的收音機。
   
    另外我在寢室裏麵睡覺的時候也聽,我這人就是這樣,你不準我做的事情我偏要做。其實我並不真的想聽美國之音,之前之後我都沒有聽過。就是在軍訓的時候我才聽。我不僅自己聽,聽了之後還要向同學吹噓美國之音都說了一些什麽,也許是有人告密,也許是領導在寢室外麵偷聽到了,有一天我們中隊的教導員又包我叫到了辦公室。他對我說:“你聽美國之音啊,美國是什麽東西?他們是想和平演變我們,是想顛覆我們的國家,他們會安好心?民主?他們是想中國亂!”
   
    “也許美國的目的是這樣,但不是敵人支持的我們就反對。重要的是我們該不該要……”
    我抗辨道。他們曆史上侵略我們,還在中國支持動亂!”“那跟美國之音有什麽關係呢?那跟民主好不好有什麽關係呢?”我繼續辯論。他顯然沒有料到我這人這麽人死理,這麽不開竅,居然不接受領導的教育,理屈詞窮之後,氣急敗壞地說:“你歇著吧你,回家種地去吧你,還讀什麽北大!”我一轉身就走了,心裏暗暗好笑,倍感荒誕和滑稽,從我小學開始,一直到初中,高中,到軍訓到出來工作,都有領導試圖對我進行思想教育,結果都是自討沒趣。老子還要你來教育,我還想對你這些白癡庸眾進行啟蒙教育呢!
   
    比我更慘的是翁寶,唉,他到底還是比我更有脾氣,給了我們狗屎區隊長一拳,我們大家都暗暗為他喝彩!這一拳打出了我們所有同學的心聲!但他也因此而被關了兩天禁閉,在他之前和之後都沒有被關過,可是空前絕後!阿狗這家夥人模狗樣了的當班長,但過年寒假回家之後就因為一場肝炎病第二學期就沒有來了,這家夥倒狡猾,媽媽的。
   
    製式文化生活
   
    我們當時每逢過節什麽的,還要搞文藝晚會,又沒有請外麵的來表演,就是我們北大和陸院那幫破人!很滑稽的是幾乎每次表演的節目都是一樣的。有的節目重複了五六次。比如給我印象深刻的有一個陸院的學生叫做馬時健的,每次都要表演一個相聲。也不能說他那個節目差,但一個相聲聽五六次,那滋味可想而知!我在中學教書的時候,上七個班的曆史課,從第三個班開始,重複相同的內容我就很厭煩了,本來很好的笑話,我講起來都表情尷尬,毫無熱情!除了馬相聲之外,還有一個北大的老妞叫做郭莎莎的,經常回來跳舞,表現欲望真是太強了,我離開陸院就象逃離了集中營一樣,再也不想回去,一想起它來就嘔吐。但居然有變態的人經常回來;還有就是一個同一屆軍訓的學生叫做賀亮的,會跳一點舞,每次都表演一個破舞蹈叫做《戎顏新綠》,而“戎顏新綠”這個詞就是當時積極地辦軍訓報紙的現在的所謂北大才子的餘傑創造的,據說他現在還在給中華文明之光寫解說詞,人啊,真是複雜,所以我對餘傑的看法是,你不要以為他真是一個思想者,鬥士,自由主義者,象郭沫若一樣,聲嘶力竭的呐喊和姿態中有不真誠和空虛的東西在,這是非常危險的,現在餘傑的文章就讓人覺得可笑了,這種投機和極不嚴肅的態度已經把他毀了。看看他寫的關於911的文章就知道。哦,差點忘了,還有一個節目也是固定保留的,這是一個北大學生,每次必有他的節目,象鬱鈞劍一樣深情地唱著:“小白楊,小白楊,陪我一起守半防。”或者是“你不站崗我不站崗,誰來保衛祖國誰來保衛家,誰來保衛家!來來來……”客觀地講,還唱得不錯,估計是特招的。
   
    製式文化生活的另一表現是每周五晚上集體必須看的露天電影,大家排成隊列整齊地跑到一個地方,全校學生都必須看,每次看電影之前,口令聲,整齊的腳步聲不斷,仿佛要集合起來去打仗似的。而且每次看的電影都特別破。不管國產的還是外國的電影都是這樣,比如《蔣築英》我們就是這個時候看的。到這個時候我也才第一次知道外國也有那麽破的電影。要看好電影嗎?周六晚上花錢到室內電影院去看吧。
   
    製式文化生活的另一表現是每天晚上七點半我們都要集體看《新聞聯播》,這麽破的無聊的新聞還必須看,那滋味也可想而知!我們百無聊賴之下,就轉向香港衛視(即現在的鳳凰衛視),寧願聽香港三級脫星葉玉卿之流唱的性感挑逗歌曲。
   
    由於在一個學期最多出去校門一次,書也沒有,到軍人服務社買點日用品和到圖書館借書都要請假,何況圖書館也沒什麽好書,我在軍訓一年間看的唯一一套好書是《約翰·克裏斯多夫》,還有就是張賢亮的《感情的曆程》三部曲,還有一套傷痕文學,反思文學,尋根文學叢書,其它就隻有看看王朔,米蘭·昆德拉,聽聽崔健的《新長征路上的搖滾》,黑豹樂隊的專輯,孟庭葦的《你看你看月亮的臉》。也就這些人,唉,單調,孤獨,無自由,乏味,我都他媽麻木了,快瘋了,軍隊真不是人呆的地方,我先時候還特別喜歡看戰爭片呢,崇拜解放軍叔叔呢,喜歡玩打仗遊戲呢,向往穿軍裝呢!軍訓了之後,我看見綠色居然有嘔吐和惡心反應,不是人過的日子啊!浪費一年光陰都還在其次!
   
    洗腦工作的重要組成部分是學《毛澤東選集》和《鄧小平選集》,比如毛的《湖南農民運動考察報告》,《井岡山的鬥爭》等等。光學還不算,還要寫讀書筆記,學習心得,我極端反感,所以字寫得特別大,表麵上看起來寫了不少,實際上隻有兩千字,寫假話文章確實非我所能,盡管如果寫心裏想說的話的話,我可能一寫就是一萬字以上!記得行政管理係的胡永佳特厲害,寫了一萬多字,我們領導看的不是你寫的什麽,他是看你字數,仿佛你寫的字數越多就說明你的態度越端正,學得越好!我才寫一兩千字,又給了我們尊敬可愛的區隊長以把柄!
   
    我們還進行過一次調查,問的是你是否讚成軍訓一年,我肯定投反對票,下來一問,好多都說投的反對票,但結果我在《解放軍報》上看到說據調查,我們百分之百讚成軍訓。唉,強奸了還要說你是自願的,這就是中國的政治!從89年到92年,一共軍訓了四屆,文革時候有個老三屆,我們是否可以叫做新四屆呢?我想凡是軍訓過一年的北大學生都留下了刻骨銘心,不堪回首的記憶!都對軍訓充滿了仇恨,記得我們九二級文科成立了一個軍樂隊,北大九十五周年校慶的時候他們回北大去表演,還傻傻地穿著軍裝在北大裏麵跑步,喊口號,結果軍訓過的老生看見後,石頭瓦片,啤酒瓶就扔過來了,還一麵罵:“傻逼,傻逼!”
   
    其他傻逼事
   
    北方冬天吃白菜比較多,我們用鐵鍬自己挖坑儲藏白菜,這還不算最傻逼的,儲藏白菜要用草簾來覆蓋。我們去割草來編草簾子,這也沒什麽,傻逼的是我們沒有鐮刀,用什麽去割呢,用削鉛筆的刀去割,殺雞用牛刀,我們是殺牛用雞刀,雞巴刀!不僅割得精疲力盡,而且手指無一例外地都起了皰,這還不是最關鍵的,關鍵的是太愚蠢!
   
    還有就是秋天怕山上的枯草燒起來,於是怎麽辦呢?我們就傻逼得用鐵鍬去把滿山的草給鏟掉,好在還沒有要我們把整個北方山坡上的草都鏟掉!
   
    搞笑的事情
   
    搞笑的事情上麵已經說了不少,下麵再補充兩件,一是我們聯係瞄準射擊的時候,都用鐵鍬在擱雞巴那個地方的地上挖個小坑,女生來訓練的時候不解地問道:“挖那麽多小坑幹嗎呢?”雖說女人沒那玩意,但想也應該想得到吧?我不相信她們就那麽純潔,純潔得象白癡,純潔得近於無知!媽媽的,女人!不過結果大家打靶成績都還不錯,記得我們班所有人的成績都是在四十五環以上,打的是五發子彈,也就是說平均九環以上,我打的是四十七環,以我這個高度近視而論,相當不容易了。打靶算痛苦的軍訓生活中相對比較有趣的事情。記得聯係打衝鋒槍的時候,本來是先打五發點射,再打六發連射,結果我跟李穎兩個為了玩得更過癮,一梭子就把十一發子彈全打出去了。結果遭到中隊長的痛罵,但還是又給了十一發子彈,目的總算達到了。
   
    其他還有在地上摸爬滾打地練所謂單兵戰術,根據地圖找目標,在野外根據地圖和羅盤測海拔高度等等。
   
    最後還有拉練,主要在太行山區,現在還記得的地方有元坊村,井陘,什麽什麽發電站,西柏坡,記得當時在收音機裏聽施拉普納帶領的國家隊打世界杯預選賽,在山區信號又差,躺在背窩裏聽都聽不清楚。
   
    拉練的時候每天走三十公裏左右,倒也不算很累!但正是在拉練的時候我創下了躺在被子上一秒鍾就睡著了的紀錄!
   
    我們一般都是住事先聯係好的小學校或者會堂或者老鄉家裏。
   
    領導笑話
   
    軍訓的時候每個領導都有特點,很滑稽。我們區隊長常說的是:“不要以為你們是北大的,你們的素質很差,我雖然讀的是廣州艦艇學院,我的考分比你們高,我考了四百七十多分!”我們一區隊長不是軍隊院校畢業的,他是在越南戰場立了一等功升的官。他經常給我們吹噓戰場光榮史,他說他們如果把越南哨兵的大腿卸下扛回來作為戰利品。軍訓時候關於領導的最經典的笑話是他留下來的。在軍隊,軍官通常要偷聽士兵私下裏說些什麽。比如晚上哪個同學去桑廁所去了,軍官就可能偷偷地溜近來,窩在他的床上偷聽,你如果不注意,在睡覺前議論首長,大罵領導,發牢騷,就可能被他聽見。他還有另一個辦法,就是躲在窗戶外麵偷聽。一區隊長就這麽幹過,結果湊巧一個同學順手將一瓶開水從窗戶那兒倒了出去,淋了他一頭,他吃了這個啞巴虧,也不好意思聲張,這可是丟人的事兒,結果第二天開會的時候他聲色俱厲地說:“從此以後不準往窗戶外麵倒開水,誰要這麽幹我要你好看!”
   
    副隊長:“第一點,第二點,第三點,第四點,不是我副隊長說你們!”
   
    中隊長:“那還行啊!”結果他一講話,我們就在下麵一起說:“那還行啊!”很搞笑!
   
    教導員“走,走走!”他在帶我們練正步的時候,彎著腰說的形象給我們大家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另外我們的夥食極差,而我們大隊的大隊長輪流到各中隊吃飯,當他到我們中隊吃飯的時候,我們就感覺到夥食明顯改觀,個中原因不言自明!
   
    由於軍訓生活極端枯燥,也有人去女生隊泡妞的,盡管規定不準談戀愛,男女老鄉同學見麵的時候要保持三米的距離。記得我們區隊的和淩雲去泡了一個叫做林萍的,到了北大以後我們才發覺這是一個著名的水性楊花的騷貨,一會兒又換一個男朋友,大家也知道她是那種女人,也樂得跟她玩玩!
   
    尾聲
   
    軍訓當中發生的滑稽可笑的事情實在很多,好多的事都記不得了,我真的希望我們北大軍訓過的四屆同學都寫寫,大家互相補充,記錄下這段曆史,這不僅在中國大學教育史上,就是在中國曆史上也可以留下一筆的,因為它跟一段特定的重要的曆史相關。由於北大和學生均反應強烈,一方麵也隨著國際形勢和國內政治氣候的變化,我們之後的九三屆的北大和複旦學生就不再軍訓一年,於是我們的經曆也就成了一段特殊的經曆。如果是軍訓一個月,大家可能都覺得新鮮好玩,但軍訓一年,你去試試?!
   
    軍訓結束以後一直到現在我都盡量不去回憶這段生活,地獄般的心理體驗我並不想回首,但它卻象夢魘一般在我心裏揮之不去,寫下來,也就既抵抗了遺忘,也把這段經曆和記憶埋葬了,連同那一段傷痛和荒誕的曆史,知道重見天日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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