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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陵鬼話2013年06月16日

(2013-06-19 05:37:18) 下一個



星期天 晴

6月13日中午,在參加陳碧波的婚宴時,老漢送我一拐杖,鋁合金的,很輕巧。我當時感到奇怪,怎麽送我拐杖?

 

沒想到當天晚上腳受傷,這幾天行走,真還用上了拐杖。

 

拄著拐杖在小區走,不少人好奇地問:腳怎麽了?

 

我一般都不回答,隻是說:沒事。

 

越說沒事,人們似乎越認為有事。

 

“沒事,怎麽用拐杖”?

 

“腳,怎麽受傷了”?

 

我不願回答。隻好反問:你猜我怎麽受傷的?

 

有的猜走路摔跤傷的;有猜碰了什麽東西;也有猜腳骨病變;還有猜是被狗咬了;……

 

就是沒人猜:被人踢傷。

 

我呢,象做了賊幹一樣,羞於告訴他人:被人踢傷,尤其不好意思講:是被公安幹警踢傷。

張超群

 


                  參加陳碧波婚宴受審記

 

 

 

6月13日清晨7點40分,我與老鄧(網名老漢)從益陽汽車東站出發,前往嶽陽參加朋友的朋友——陳碧波的婚禮。

 

約8點,老鄧接益陽市公安局國保支隊皮政委電話,說可以用公安的車送我們,因聽說已出發,派車送一事作罷。我聽 後有點異樣,但未深思。我的心態是,我去參加朋友婚宴,我怕誰?更何況早在5月30日赫山區國保大隊劉教導員請吃飯的桌子上就告訴他,我們要去嶽陽參加婚 宴一事。做事公開,光明磊落,何懼之有?

 

 

 

12點多,到達老陳請客的飯店。沒有花藍,沒有紅喜字,沒有樂隊,沒有放鞭炮,不收禮金,隻有穿著鮮豔旗袍的新 娘子小黃偶爾亮麗的閃現才增添了婚禮的喜慶氣氛。宴席上,我記得較清楚的菜饌有扣肉、豬腳、魚頭和空心菜。老殷告訴我500元一桌,共開4桌。這是我一生 中參加的最簡樸、最特殊、且風塵仆仆專程赴宴的一次婚禮(我自己結婚沒有舉行婚禮,對參加別人婚禮也不感興趣)。宴席上,理工學院院長餘三定教授、殷正高 都發表了熱情洋溢的講話,大家頻頻舉杯祝賀新郎新娘,婚禮氣氛淡雅而不失熱烈。

 

 

 

老殷告訴我,老陳收入微薄,告狀20年,傾家蕩產,家破人散,新娘子小黃小學教員,收入也不高。今天,不收禮的幾千元婚宴費用,對於他們來講也是一筆不小的開支。想起網上風傳的省裏某位高官一餐公款吃喝17萬元,對比老陳簡單婚宴,我心裏五味雜陳。

 

 

 

飯後,我們一行到了老陳上世紀80年代蓋的樓房裏。房子上下兩層,一樓已破敗得不能再住人,樓上三四間房子門破 窗舊,牆壁黑且裂,板子支的床鋪,櫃子、箱子、桌子、椅子,舊得一塌糊塗,但式樣多是80年代風格。80年代,自己有房有家具,可見老陳曾經風光過。房子 除了桌子上擺的糖果外,看不出一點兒新婚燕爾的裝飾。上訪告狀告垮了一個家,令人不寒而栗啊!

 

 

 

老殷向我們介紹:老陳1993年拿了11萬元現金到河南做煤炭生意,錢被詐騙,打官司,河南法院判老陳勝訴,但 法院不作為,致使老陳贏了官司沒有拿到錢。於是,老陳轉而狀告法院,至今20年,去北京、河南上訪138次,累計往返時間3年多。老陳上訪告狀中的酸甜苦 辣,可以寫一本名垂青史的奇書。在去年5月的一次上訪途中,從來沒有坐過臥鋪的老陳因有官方陪同才第一次坐上了臥鋪。在臥鋪車箱,一文不名、老態寫在頭上 和臉上的已60多歲的老陳遇上了30多歲、麵容清秀的小黃老師,從此,倆人由識而戀而婚,為中國苦難的上訪史增添了浪漫而溫馨的一章。

 

一下午,七八個人閑聊,話題不斷轉換,熱鬧而嘈雜。

 

 

 

晚上吃晚飯,2桌,菜仍然是中午的式樣。為了給老陳省幾個錢,我這個隻喝一點點白酒的人,拒絕開白酒和紅酒,大家喝了點啤酒以示應景。我主要利用吃飯的時間,和多年未見麵的鄧同學聊天。

 

 

 

將近7點鍾,大部分人都走了,我與老鄧在老殷和夫人陪同下,計劃去老陳家告別然後去賓館休息。突 然,從背後傳來:益陽的老張、老鄧跟我們走!說時遲,幹時快,上十個彪形大漢一下子就一圈將我們四人團團圍住,形成插翅難飛之勢。老殷反應快,大聲說: “你們是什麽人,請拿出證件來”!他們拒絕出示證件。老殷又大聲說:“你們不出示執法證件,就不能把人帶走”!老殷還衝著我說:“張超群,他們執法不出示 證件,本身就是違法,你要跟著走就是膽小鬼!”雙方僵持,這時,有一人掏出證件倏地晃了一下就收起來了。其姿勢和速度,有點像我們兒時玩打手尖的遊戲,一 伸一收,瞬秒之間。老殷說,讓我看看,證件號,姓名?那人惡狠狠地大吼:你有什麽姿格看!平時,病秧秧的老殷的夫人尹老師大聲吼:參加婚禮,錯在哪裏?沒 有執法證件,就是不去!

 


我向來反映遲鈍,隻說我們犯了什麽法?自己的表現一點兒也不勇敢和威武。

 

 

 

當時是嶽陽公安的天下,且沒有半點商量、妥協的架勢,我們四個人的憤怒質問淹沒在公安一夥人的“走”、“要你走就得走”的叫喊聲中。此時,嶽陽公安野蠻、強悍的表現,隻能用“我是公安我怕誰”來形容才恰如其分。

 


我與老鄧分別被挾持推進車子裏。汽車風馳電掣般開了數十分鍾,到了一片荒蕪地,我說到了看守所?車上的公安說,莫開玩笑。最後車開到了他們也不熟路的地方,這裏是嶽陽市公安局樓東分局訊問區。

 

 

 

開門,落鎖,閉門商量,然後我與老鄧分別受審。

 

 

 

審問室裏,一張桌子,上麵背對背擺了兩台電腦,靠門一邊兩把椅子,是公安坐的,我被指定坐在裏麵的一把似乎是固定的椅子上,恰好麵對電腦和公安人員。

 

審問開始。主審是小張,瘦個;旁邊一個姓伍,彪形和善。

 

 

 

我說我先問一個問題,我們今天犯了什麽法?答:沒有,隻是有些問題想找你們了解一下。公民有配合公安了解情況的義務。

 

說,我們參加朋友的婚宴,沒有幹壞事,你們把我們弄到審案犯的這種地方,是對人格的侮辱,我表示強烈抗議!請將我這句話記錄在案。答:辦案訊問要集中,這是上麵的要求,請理解。但你的這句話不能記,與調查無關。

 

 

 

問:你和陳碧波是什麽關係,為什麽來參加陳的婚禮?答:不認識陳,是通過老殷的《巴陵鬼話》和新聞媒體的報道中,了解到老陳上訪20年,對這種鍥而不舍的精神表示欽佩;再一個是老陳與小黃老少配,遭到親友的反對,不容易,過來表示支持與祝賀。

 

 

 

問:大家在一起談了什麽?答:七嘴八舌閑扯,沒有主題。我先睡了一陣。本來,我來嶽陽還有一個事就是想單獨與小 劉(劉東輝)交換意見。小劉讀了不少書,有知識有見解,但我認為他的觀點(僅僅是觀點而不是行為)有點激進,想勸導一下。眼看時間過去,我找機會跟小劉說 了在中國政治環境裏追求自由民主一要有坐牢的準備;二,自己的言行要依法,公開,盡量避免坐牢;三,言行依法了,公開了,還要抓,就讓他們抓去好了。天要 下雨,娘要嫁人,要不怕坐牢。我對小劉強調的是言行依法、公開。

 

 

 

最後問:你對你的行為怎麽看?答:追求自由民主是正義的;自由民主是潮流,阻擋不了;我隻要還有一口氣,幹追求自由民主的事就不會停。

 

然後,要我看筆錄,因未戴眼睛,看得不太清楚,但小張的字寫得不錯。要簽字畫押,我說要寫抗議的話,瘦子說不行,我說不行就不簽字,最後妥協,我寫的大意是參加朋友婚禮民,卻到這種地方接受審問,我表示強烈抗議!

 

 

 

其間,我說你們在車上說大家在一起喝喝茶聊聊天,怎麽沒有茶?伍公安馬上出去倒了一杯白開水,說對不起,沒有茶葉。審問室掛了不準抽煙的牌子,我抽煙不停,謝謝他們沒有製止。

 

總體來講,整個審問過程是平和的、平等的、友好的,沒有高聲,沒有教訓與斥責。

 

出來後,與老鄧、不知什麽時候也進來了的小劉坐在一起聊天,等待下一步安排。當時大部分公安人員在院子裏或站或 坐,不知怎麽說到小劉身上,他們對小劉表現出一片鄙視、譏諷、嘲弄、挖苦的態度。有說小劉像憤青,有說小劉像社會上的混混。一個平頭方臉的似乎是他們中的 頭說,滴水之恩湧泉相報,你吃共產黨的飯,你還對共產黨有意見!因小劉在國有企業長嶺煉油廠上班,一個坐著的瘦子說,你有本事你辭職,自己打工賺錢,再來 做這些事就算你有本事!

 

 

 

麵對如此胡說八道,小劉似乎聽慣了似的,不置一詞,不屑一顧,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

 

老鄧始終不開口。我實在聽不下去了,說共產黨沒有賺一分錢,是納稅人養活了共產黨。小劉自己做事賺錢,自己養活自己,還交稅。一個人反駁說,國有企業是共產黨管的。

 

 

 

嗚呼!如此低下的政治水平,怎麽可以當公安?

 

之後,小劉先走了。

 

 

 

不一會兒,我與老鄧坐車至樓東分局辦公樓與在那裏等候多時的老殷等人匯合。下車後,老殷前來對著我們說:你 們兩人來嶽陽受驚了,照個相片留個紀念。突然,四個人一齊衝上搶老殷的攝像機。老殷死死護住不放,公安生搶死奪;老殷被按倒地,隻聽他大喊:別打人!米老 走過去大聲說:他有高血壓、心髒病!……攝像機終於被搶走;上十來個公安人員丟下躺在地上的老殷,沒有瞅一下,就一窩風似的揚長而去。其時,躺在地上的老 殷臉色煞白、胸口起伏可見。我們一邊勸他不說話、不動,一邊打120急救電話。
其時,公安局院子裏,燈光暗淡,碩長而顯得有點空蕩的地坪上,老殷直挺挺地躺著,兩腳稍稍張開,兩手放在胸口,像一個寫得不太規則的“人”字。我們幾個人麵麵相覷,呆呆地站著,一句話也沒有說。

 

 

 

很快,120急救車來了。到醫院後,醫生給老殷做檢查,要給老殷打針治療。老殷說:不用治療。休息一下就會好。過了約半個小時,我們把老殷從急救床上扶下,他的右腳竟不能動,踝部腫了一大包塊,左手胳膊肘部和手背擦破皮,衣上有血跡……

 

 

 

6月14日8點20分,我與鄧離開了記憶深刻的嶽陽,11點半到益陽。12點,赫山公安分局國保大隊劉教導員與劉所長請客,我謂之洗塵和壓驚。劉教導員並轉告市支隊皮政委的話,等幾天再聚。至此,嶽陽“六.一三”事件結束。但老殷的像機被搶劫後何時歸還,不得而知;老殷被公安人員踩傷得發青的走路一瘸一拐的腳何時痊愈,願上帝保佑!

 

 

 

一場普通人的婚宴,嶽陽公安如臨大敵,戒備森嚴,結果什麽事也沒有發生,完全是自己嚇自己,可笑!嶽陽公安車馬勞動,浪費納稅人的錢,可惜!十來個公安人員蟄伏婚宴附近,忍饑渴,加夜班,疲於奔命,可憐!

 

 

 

公民參加婚宴,竟然被公安強行帶走,公民的行動自由權何在?公安幹警執法為什麽拒絕出示相關證件?

 

公民拍攝公安幹警隨意抓放人的場景,幹警強行奪走像機,你們怕什麽?在搶奪像機時把一個七十歲的老人按倒在地,並踢傷他,你們還有人性沒有?

 

對嶽陽公安幹警野蠻執法、侵犯人權的惡劣行徑,我表示強烈抗議!

 

 

 

                                     嶽陽“六.一三”事件親曆者、受害者張超群(69歲。湖南益陽市建設銀行原行長)

 

                                           2013年6月14日夜11時憤筆草就於益陽居所

 

                                                         聯係電話:15898481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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