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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超群
再說愛國主義
《環球時報》在5月8日的社評中提出“捍衛愛國主義”的口號,說“中國輿論中總有一些人斥愛國主義是‘愛黨’、‘愛政府’,試圖用社會內部矛盾瓦解中國的愛國主義”,因而“需要為愛國主義正名”。
秀才們的這番話說到了點子上。至於為愛國主義正了名,會“瓦解中國的愛國主義”,那是危言聳聽。
正像人民、民主的概念混亂不堪一樣,愛國主義的概念麵目全非久而有之。
愛國就是愛君,愛君就是愛國,是自古以來士大夫們敬奉的金科玉律。明朝開國皇帝一死,繼位的是孫子,可那位雄居北京的叔叔不幹,以清君側的名義打到南京奪了侄兒的寶座。本來,明朝乃朱姓天下,叔與侄誰麵南而王是他們的家務事,與外人無幹。但那個腐儒方孝儒認死理,說侄兒是正統,叔是篡位,結果敬酒不吃吃罰酒,遭滅九族之禍。君易主,國尚在,這是方孝儒至死也未搞明白的道理。
到了有黨的時代,國的概念又注入了新東西。先是孫中山的入黨按手印,向他宣誓效忠,後是蔣介石的黨國、國軍一體。
共產黨以人民的大義打天下,又以人民當家作主的憲政條文坐天下。“沒有共產黨就沒有新中國”,黨和國連在一起了;“東方紅,太陽升,中國出了個毛澤東”,又把領袖與國家連起來;三個代表的理論更是把黨代表一切領導一切概括得天衣無縫。
在時下中國的語境裏,黨與人民、政府、國家是一個東西,不能分。愛黨,就是愛人民政府國家;愛人民政府國家,就是愛黨。如果誰不愛黨甚至反對黨,以顛複國家政權罪治你,名正言順,天經地義。這個道理,中國的小學生都懂。今天,《環球時報》提出“捍衛愛國主義”是故弄玄虛,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乃是項莊舞劍,是以“捍衛愛國主義”的名義來捍衛黨,捍衛黨的執政地位不動搖。
究其實,國與君不是一個東西,黨與人民政府國家也不是一個東西。正如《環球時報》說的在中國確實“需要為愛國主義正名”。
昨晚,看《鳳凰衛視》的台海兩岸密使節目,講80年代初,蔣經國的密使沈誠到北京見鄧小平,開誠布公地自我介紹,我是國民黨黨員,是反共的。鄧公稍許沉默一會兒說,反共不要緊,隻要不反華。在鄧公眼裏,中共與中華是分開來看的,反共不反華還可以交朋友。
說得更遠一點。讀《陳獨秀風雨人生》第九章《金陵獄中》,說1933年4月20日下午1時45分,陳在第三次也就是最後法庭審訊時抗辨“我隻承認反對國民黨和國民政府,卻不承認危害民國,因為政府並非國家”。陳舉例說“孫中山、黃興曾推翻滿清政府,打倒北洋政府,如謂打倒政府就是危害國家,那麽國民黨豈非已叛國兩次”?在陳獨秀看來,反對黨和政府,並不是反對國家。
今天一些人的牢騷意見,也許是針對執政黨或政府的,卻不分青紅皂白怪罪國家,而秀才們也不分青紅皂白地扣上不愛國的大帽子。以錯對錯,理何以直?
現代政治理論告訴我們,黨、人民、政府、國家的概念是各不相同,把它們攪和在一起,不是別有用心,就是糊塗蟲。(5月1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