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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新評價“六四”

(2007-06-02 00:58:42) 下一個
重新評價“六四”

作者: 浦江


關於重新評價“六四”, 從十五大到江澤民訪美, 一直是海外輿論抄
作的熱點。“六四”是海外民主人士手中最有利、最煽情的中共暴政
的鐵證。“六四”也是海外大多數關心, 熱愛祖國的中國人的一塊心
病。可是, 讓中共重新評價“六四”, 看來是不可能的, 而且隨著民
主人士的表演, 是越來越不可能了。八年多過去, 想起當時上海市長
朱(金容)基的話:讓曆史去給這個事件一個公正的評價吧(大意)。
在這裏, 我就想重新評價一下“六四”。諸位不必緊張, 我不代表曆
史, 評價也不見得公正, 所謂“重新評價”隻是針對我以前對“六四
”的看法而言。事過八年, 現在來“評價”可能相對客觀一些。也許
個人經曆不同,認識也有局限, 我隻是一家之言, 大家盡可仁者見仁,
智者見智。

一, 六四

我何許人也:當年“六四“, 我是大一的學生, 在上海讀書。和各位
多數人一樣, 是生在紅旗下的一代, 從小受的是中共馬列主義的熏陶。
也許是因為趕上了那個時代:剛上小學就是粉碎“四人幫”, 小學沒
畢業就開始了改革開放, 中學時期是蘇聯的“新思維”還經曆了一次
學潮;特別是當我最喜歡小說的時候, 正是描寫“上山下鄉”“文化
大革命”的“傷痕”文學的高潮。 所以, 課上學馬列, 課下我
(殘缺一行)

“六四”那時, 年少氣盛的我怎能不熱血沸騰, 慷慨激昂呢。我和我
的同學們一起上街遊行, 到“世界經濟導報”樓下聲援, 到人民廣場
靜坐, 也很是轟轟烈烈了一把。起初, 最氣不過的是, 明明大家希望
的是懲治腐敗, 加強法製, 保障人民生活, 但中共硬說這是反黨反政
府的反革命事件。為了澄清我們的態度,很快遊行隊伍裏就出現了“
擁護四項基本原則”“擁護中國共產黨”的標語。可沒多久,北京戒
嚴, 勢態進一步惡化, 政府和群眾的敵對情緒也不斷升級。可那時,
還是有不少同學去了北京, 回來時個個興奮不已。而從他們的口中聽
到的多是:學生證如何吃香, 坐火車不要錢, 到了北京有人接待, 到
天安門廣場吃住也都不要錢, 人是那麽的多,場麵是那麽的大等等。
這使我開始想起了“文化大革命”, 想起了學生大串聯, 雖然我並沒
經曆過那段曆史。等到許多校園的大門口, 學生用高音喇叭播放“美
國之音”和BBC, 並有越來越多的人開始相信他們的時候, 當我看到
街上有一批學生(?)頭帶安全帽騎著自行車東躥西躥的時候, 我突
然感到造成現在這種局麵似乎並不是我們的初衷。

“六四”槍聲一響, 各種消息鋪天蓋而來(事後想想, 其中大部分是
由市麵上的小道消息和“美國之音”混合出來的), 上海也立刻陷入
了混亂。 我的幾個同學被鼓動了去公交停車廠戳輪胎, 他們想造成
事實上的罷工罷市的局麵。 可是混亂並沒持續幾天, 市長朱(金容)
基發表電視講話, 市政府出動工人糾察由轄治持秩序。上海的局麵就
迅速的, 輕而易舉的被搞定了。

相對北京的“深入持久”和“興師動眾”, 上海的局勢平息之快確實
令我吃驚。事後細想, 我個人總結了兩點:一是市政府措施得力, 派
工人糾察隊協助警察維護秩序, 大多數市民並不想亂, 這一點更重要。
因為在平息事態的過程中, 赤手空拳隻是多帶了個袖標的工糾隊員們
似乎很輕鬆, 並沒有遭到什麽反抗, 在有些地方還受到群眾鼓掌歡迎。
可見上海的局勢平息之快, 倒是可以看出一點民心的向背。我之所以
這麽認為, 還得益於我的同學講給我聽的兩個戳輪胎的故事。

故事一:某同學找了身邊最大的一把水果刀參加戳輪胎, 可到了現場
卻發現麵對厚重的大輪胎, 那刀根本不頂用。這時一位年輕的公交司
機象及時雨一樣遞過來一把鋒利的錐子,並教他戳輪胎不要戳它正麵,
戳側麵比較容易。當他謝過那位小師傅, 費了九牛二虎之力, 幹掉了
一輛公共汽車的所有輪胎後, 卻赫然聽到那位小師傅正和幾個哥們討
論搓麻將的事, 說看樣子至少一個禮拜不用上班了, 哈哈, 過年了,
可以大幹一場了。看著他們高高興興揚長而去, 那個同學頓時覺得自
己被人耍了, 高昂的鬥誌就象被戳破的輪胎很快沒了氣。

故事二:某同學去戳輪胎, 和大家一起到了一個很大的停車場便分頭
行動。不巧碰上一老工人, 拉住他羅哩羅嗦地勸, 什麽一個輪胎多少
錢了, 有多少人要坐他的車了, 市民等久了上車怎麽罵了, 現在車少
人多車上怎麽擠了, 機修工修一個輪胎要化多少時間了。就這樣喋喋
不休, 他去哪老工人跟到哪, 過了半天楞是一個輪胎也沒戳到。而且
老工人講的全是些瑣碎而又實在的小事, 倒是搞得他滿肚子大道理不
知該怎麽說。望著年紀和自己父親相仿的老工人和他那愁容滿麵的神
態,他開始覺得自己象小孩子作了壞事一樣的理虧。 後來索性放棄,
一個人去大門口等他的同學們了。

其實, “六四”事發當時我可不象現在講故事這麽輕鬆平靜, 腦子裏
頓時出現的是打倒中共, 鬥爭到底之類的念頭。即便事態平息後, 靜
下來細想時, 雖然覺得學生這方也有錯, 但我還是一屁股坐在了當事
者的一方:學生的立場上, 仍對中共進行徹底的否定。提前開學後,
各大學莢學生進行了洗腦, 可大家根本沒當回事。心裏依然充滿著強
烈的逆反情緒, 還不時私下揭揭中共的傷疤:解放軍是人民的軍隊,
槍口卻對著人民, 政府是人民的政府, 卻下令鎮壓自己的人民。 一
個月的學習很快就結束了, 大家被要求作出深刻的反思, 以致“反思”
一詞突然熱了起來。 經過大家的活學活用倒是發現了很多妙處。 例
如在學校裏下“四國大戰”, 出動了假炸彈把對方的司令嚇回營, 有
人就常常捎上一句:“好好回營反思反思!”

可是不久, 真正的反思就不得不進行了。 那是因為蘇聯的垮台。


二 反思

“六四”前不久, 戈爾巴喬夫訪華, 北京之後去了上海, 還去了我家
住的那個區參觀。據我父親講, 他也在人叢中看見了戈氏那留著胎記
的光腦殼。可是這位充滿新思維的大人物在完成這次訪問後, 不出兩
年就丟了權。又是他, 在蘇聯散夥後馬上下令解散了蘇共, 急不可待
的與共產主義劃清界限。 最近又聽說他在幫畢薩餡餅拍廣告賺錢。


蘇聯的垮台之初, 我相信, 大多數學生和我一樣都報著幸災樂禍的心
情。同學當中也不時的聽到有人高興地說:蘇共完蛋了, 中共還遠嗎?
但隨著蘇聯解體, 休克療法出台, 前蘇聯的老百姓卻真正的倒了大黴,
國家實力也一落千丈。英美等國出而反爾, 袖手旁觀, 甚至落井下石。
這使我首先想到了中共的那句名言“自力更生”。象蘇聯這樣的大國
不論誰上台, 把指望寄托在別國援助上都是不現實的(同理, 中國也
一樣)。今天, 俄羅斯總算擺脫了多年的倒退, 艱難的重新起步, 回
想起來, 靠的也是俄國人自己的努力。但不要忘記, 俄羅斯畢竟還有
一個中國所沒有的優勢, 那就是前蘇聯留下的家當。俄羅斯雖然已經
淪為了一個二流國家, 在多數人的眼裏, 它甚至還不如一貫自稱發展
中國家的中國。但就是這麽個二流國家目前還擁有著一批世界上頂尖
的科學家, 擁有世界一流的太空科技和一流的兵器工業, 以及雄厚的
重工業基礎。而且,它國土麵積遼闊, 資源豐富, 人口較少且文化素
質高。就在兩年前, 我的一位在俄羅斯住了五年多的朋友親口對我說,
別看俄羅斯倒退了好幾年, 中國發展了好幾年, 單就城市的基礎設施
而言,中國現在還遠不及俄羅斯呢。 正所謂:瘦死的駱駝比馬大。


中共有句話“榜樣的力量是無窮的”, 有點言過其實, 但也不無道理。
俄羅斯的這個榜樣使我想到了中國。 假設“六四”時中共被推翻,
中國又是一個什麽局麵呢?也來個經濟休克, 內戰四起, 議會和總統
刀兵相見, 請問誰能應付這種局麵呢?從美國請個總統來?恐怕沒人
會支持劉曉波的這個主張。或是民運人士?算了吧, 他們吵吵架架還
行。趙紫陽?可惜那趙總書記也不過是個戈爾巴喬夫, 中國到現在還
沒找到葉利欽呢。 看今天的俄國,葉利欽的身體一有不適, 舉國上下
擔驚受怕的樣子, 諸位又有何感想?俄國人都亂不起, 更何況我們這
個人口多, 底子薄, 又已經亂了一百多年的中國呢?


俄國的事能引起我認真的反思, 其實也得益於中共。“六四”後, 中
共當局認為, 大學生之所以容易被人煽動了去鬧事是因為不了解中國
的國情。因此大力倡導大學生假期社會調查活動,又恢複了學生在校
期間的學工學農。這一招夠狠的, 別人不說, 至少是打中了我的要害。


九一年夏天, 我參加了學校赴內地的一個社會調查團。我們三十幾個
人曆時二十餘天走了江西、湖南兩省大小十幾個城市(地方)。其中
自然有捎帶著看風景的活動,但確實也有貨真價實的為當地群眾義務
服務和考察當地民情的內容。這一趟讓我大開眼界。除了大好山河之
外, 讓我感受最深的是, 中國各地發展水平差異之大和許多內地農村
的貧窮落後。另外還有一件事給我的印象很深, 是發生在從江西去湖
南的長途汽車上。車上有倆人為了點小事吵了起來, 幾個湖南人就一
哄而上, 幫助同鄉把那個吵架的江西人修理了一頓。他們出手很重,
江西人很快就被打的鼻青臉腫, 口吐鮮血, 連救命也喊不出來了。這
突如其來的血腥的一幕讓我們這幫上海學生看得目瞪可呆, 啞然失色
, 連大氣也不敢出。下車時, 一個書生模樣的江西人悄悄告訴我:這
一帶江西人和湖南人素來不和, 鬥毆事件時有發生。 車上湖南人多,
江西人就得少說話為妙。那人竟敢跟別人吵, 要不是後來司機提議把
他趕下車, 真不知該怎麽收場。 那司機也是怕他車上出人命啊。


(殘缺一行)
重要性。在中國, 村民械鬥,宗族火拚的事件到現在仍未杜絕。文革
時期, 民間發生的許多駭人聽聞的悲劇, 後來證明也多是因為有人趁
機徇私報複。 五十年代前, 中國大規模的戰爭連年不, 八十年代前
政治運動一場接一場, 飽經風雨的中國人實在是太需要“穩定”了。
沒有穩定的社會局麵, 經濟建設和政治改革都是不可能的。際從這個
角度來看, 八九民運很難講到底擁有多少民意基礎, 而中共的鎮壓卻
似乎代表了更多的民意。


大學畢業後, 我留校執教。九二年秋天, 因為係裏二年級的學生輔導
員生病, 我作為年輕教師被臨時抓差, 帶了一批學生下鄉學農。我們
在上海郊區的鬆江縣參加了當地的秋收, 後來還參觀了鄉鎮企業, 走
訪了許多農戶。這次留給我印象最深的則是上海郊區農民的富裕。那
幾間小有規模的村辦企業吸納了很多勞力, 村裏每戶都有一兩個壯勞
力在廠裏作工, 隻有農忙時才下地幫忙。農民們都建起了自己的小樓
房, 有兩層的有三層的, 其住房條件讓我們城裏人望塵莫及。家裏的
擺設也日趨現代化, 電視冰箱不必說, 有的家裏還買了摩托車, 裝了
液化氣。液化氣!那可是九二年哪, 當時許多上海人還在燒煤爐呢。


我不禁感歎:想當初, 中共起家靠的就是農民;建國後, 分到土地作
了主人的也是農民;改革開放後, 最早嚐到甜頭得了實惠的又是農民
。上海的農民雖不能代表全部, 但全國貧困線以下的人口已經從改革
開放前的二億多減少到了五千萬, 農民整體生活水平的提高早已是不
錚的事實。中國是個農業國, 農村人口占百分之八十, 得農民者得天
下, 這就是中國的國情。民主人士在這一點上還要向中共多學習學習。
他們不去實事求是地研究中國的曆史、文化和社會,不去分析中國的
國情, 自以為從西天取回了真經, 便想指點江山, 甚至改造江山。可
殊不知, 那種誇張和帶有誣蔑性的指責, 空洞不切實際的高調已經嚇
跑了曾在一條戰壕裏的知識分子,我不知道他們還能憑什麽去推翻中
共, 難道憑美國人?要我說, 當中國的城市人口大於農村人口的時候,
當中國的知識分子人數多於文盲, 半文盲人數的時候, 他們所謂民主
的偉大事業或許會有所轉機。如果民主人士們等不及的話, 何不停止
在海外無聊的呐喊, 幹脆回去作一些實事。



三 發展是硬道理

在學校教了不到一年的書, 我終於耐不住寂寞, 跳槽了。一旦踏上了
社會, “六四”也就從我關心的熱點中讓了位。正所謂“人在江湖身
不由己”。但我對社會, 對國情的了解卻加深了許多。經過一番掙紮
和苦鬥,體味了許多不如意之後, 我才明白這社會其實充滿了無奈。
理想主義的熱情, 自以為是的清高終於被磨煉成了務實的態度。這確
實是我當初所未曾料到的。

如果諸位熟悉上海的話, 可能都知道,從虹橋機場去市中心有一條幹
道, 叫虹橋路。 這條路在虹橋開發區附近有一個岔路口。 車到路口,
右前方仍是虹橋路, 左前方接延安路, 正前方則是一個廣告牌。因為
這裏車流量極大, 這個廣告牌可說是身價百倍。然而,就是這麽個黃
金廣告牌, 不知何時起, 上麵隻寫了一句中共標語“發展是硬道理”。
為這句話撐腰的則是它身後虹橋開發區裏林立的現代化大廈。

虹橋開發區曾是上海的驕傲。它是上海麵積最小的一個開發區, 吸引
的外資卻一直排名第一。由於近些年全市普遍的發展, 特別是浦東的
開發, 虹橋開發區已不象以前那麽一枝獨秀了。可它仍是上海目前最
高檔的辦公樓, 公寓樓林立的地區之一。

我曾在虹橋開發區裏的一家外資公司工作了兩年, 上下班常經過那個
廣告牌。開始我不屑一顧, 中共的口號實在太多了。但隨著兩年來自
己生活水平的提高, 看著虹橋開發區裏一幢又一幢漂亮的高樓拔地
起, 市民也越來越為自己的城市感到自豪時, 我開始體會到了這句口
號的深刻內涵。是啊, 中國存在著一大堆的問題:經濟基礎差, 文化
教育落後, 法製不健全, 加上龐大的人口基數所帶來的一些固疾, 如
:環保問題, 貧困問題, 失業問題, 社會保障問題等等, 甚至包括民
主製度的不完善, 歸根到底際都是要靠“發展”來解決的。人民的信
心,國家的實力, 政府的威信也要靠“發展”來建立。中共要想保住
執政地位, 要想取信於民, 其實別的不用多講, 發展才是硬道理。

記得有個同事,我曾去過他家兩次。第一次去, 他還住在舊式的裏弄
裏, 一大家子擠在一幢三層木結構小樓的頂樓。盡管他衣著時髦, 人
也很有派頭, 可他的家實在不敢恭維房子老舊, 家具陳舊, 周圍環
境也很差。時隔一年, 他又請我們去他家作客。那時因市政府的舊城
改造計劃, 他家已拆遷去了近郊的一個綠化很漂亮的小區。根據政策
他家分了大小兩套房, 他們小夫妻單獨住一套小兩室一廳。化了十幾
萬裝修的房子象賓館的套房一樣豪華, 令我們讚歎不已。 可他卻說,
不算啥,我一個朋友, 在什麽什麽花園買了一套公寓, 那個廳有多大,
都可以開舞會。相比之下, 我家的廳實在是太小了, 雲雲。滿嘴的依
然還是不滿, 臉上卻分明是喜氣洋洋。

象他這種情況在上海不算少數, 住房條件的大幅度改善可以說是上海
人這幾年得到的最大實惠。同時,上海人的觀念也在發生著巨大的變
化。比如大批職工下崗的事, 要是在以前, 早就鬧的不可開交了。估
計最常聽到的應該是“憑什麽讓我下崗”之類的話, 儼然一幅理所當
然吃大鍋飯的樣子。可現在, 人們已經實際多了,因企業效益不好或
產業結構調整而下崗的工人們, 怨天尤人, 等靠要的少了, 大部分能
夠以積極的態度麵對現實, 甚至不少人還在下崗後找到了更好的工作。

隨著城市的發展, 上海人更有活力了。 市政府的口號“一年一個樣,
三年大變樣”幾乎成了市民們近年來形容上海變化的口頭禪。從跨越
黃浦江的四座大橋, 到地鐵, 內環線, 南北高架, 東方明珠電視塔,
新外灘, 新浦東,新的人民廣場, 上海變得越來越新了, 越來越高了,
越來越亮了, 也越來越快了。 華燈初上, 霓虹閃爍, 滾滾的車流,
繁華的商店, 優雅的居室, 這確確實實是擺在人們麵前的硬道理。

後來, 上海為了建設從機場到外灘的高架路, 把那個廣告牌給拆了。
九六年底, 在我來新加坡之前, 從機場經虹橋開發區連接內環線的一
段寬闊的高架路, 在短短不到一年的時間裏開通了。車開在平坦的高
架路上, 人們再也看不到那句口號了, 但這句話早已深深的烙在了我
的心裏。



四 出國

出國前, 我對於“六四”還是持各打五十大板的態度。學生固然有錯,
穩定固然重要, 但中共就不能用和平方式來解決嗎。 由於在國內很
少聽到海外民主人士的聲音, 我對他們少還有點同情, 甚至還寄托
了一絲希望。 然而出國後, 這剩下的一點點也很快就煙消雲散了。
反倒是被西方媒體和民主人士一起給狠狠教育了一頓,這教育卻象是
中共常講的所謂“生動的愛國主義教育”。

錢寧的“留學美國”是我很喜歡的一本書。 或許是因為國內的發展,
對外交流的增多, 也或許是因為我沒去美國, 反正我出國後並沒有
體會到錢寧在書裏描寫的那種物質和文化方麵的衝擊。但其他種類的
衝擊還是有的, 而且相當劇烈。那就是西方媒體妖魔化中國和民主人
士妖魔化中共所帶來的, 對我心中那片聖潔的民主自由理念的衝擊。

於是, “六四”的話題又重新成了我關心的熱點。其實它也不可能不
成為熱點。“六四”已過去了八年, 但你聽西方媒體有關中國的新聞,
時不時還在最後捎上一句:六四, 中國在北京鎮壓了民運。 如果碰
到什麽大事, 象鄧小平去逝, 中共十五大, 江澤民訪美等等, 那更是
要作一個精彩的回顧。每年的六四, 也一定會把鎮壓的火爆鏡頭搬上
電視重播一遍, 頗有點永世不忘的意思。

我有一位在英國的朋友就曾經笑談過“六四”五周年的事。那年, 當
地媒體早早的就開始作“六四”的文章了。又是學者訪談, 又是專家
評論, 轟轟烈烈地研究了一番,最後得出一結論:六四, 北京必定出
事。於是, 提前一個月就開始向北京增派記者和攝影印隊。他們剛到
北京時, 真的很興奮, 因為天安門廣場上到處都是人,特別是還有很
的警察。看來大戲隨時就要開演了, 英國老百姓也都等著看好戲呢。
但隨著日子的臨近, 使他們奇怪的是, 人群並沒有增加, 甚至連警察
也沒增加, 天安門廣場平靜依舊。他們開始急了, 一看到三五成群的
人圍在一起, 就立刻扛著攝像機往上湊, 結果卻常常令他們失望。到
了六四那天, 他們快要絕望了, 采訪別人的時候一不小心就把心裏話
給說了出去:今天是什麽日子?難道你們忘了嗎?對,是六四。那你
們來這裏幹什麽?來遊玩?難道就沒有其他活動了嗎?說到這兒,我
的朋友加了句旁白:你們咂還不鬧事啊!真是唯恐天下不亂賊子之心
昭彰。直到最後確實什麽事也沒發生, 但他們回去還是發了一條新聞
:據可靠消息, 民主人士遭到了中共的嚴密控製, 北京紀念“六四”
的活動又一次胎死腹中。

也許有人要說了:既然你有錯誤, 幹嗎怕人家批評, 言論自由嘛。其
實我認為:世界上沒有絕對的言論自由, 所謂言論自由隻是控製言論
工具的人的自由。就象在中國, 中共控製言論工具一樣, 在西方, 言
論工具則是由金錢來控製的。西方媒體的背後也有黑手, 並非全是群
眾的心聲。所謂“輿論導向”, 西方媒體做的一點也不比中共差(至
少對中國的報道是如此)。隻是他們更聰明, 同時把言論自由喊得震
天響罷了。既然如此, 聽批評也是要看批評者的目的。因為有的人是
善意地指出你的錯誤, 那我們就該有則改之無則加勉, 即便暫時看法
不一致也可以展開討論。而另一些人卻是為了貶低你, 打倒你而故意
揪住你的錯誤不放, 甚至添油加醋, 無中生有。對於這種批評, 我相
信善良的中國人會以豪不妥協的倘給予他們針鋒相對的回答。

暫時撇開西方輿論不談, 其實我和我的朋友們也常討論“六四”的事,
我就認為中共還是有錯, 為什麽當時就不能用上海式的和平方式解決
問題呢?而我的觀點當即遭到了一個來自北京的朋友的反駁:北京
不是上海, 當時根本就沒有其他辦法。那時候, 我周圍的人幾乎沒人
相信新華社, 全在聽美國之音。政府也沒人了, 警察也不幹事了, 大
家真以為要變天了。 那街上天天都有上百萬的人。你要麽繼續僵著,
僵到政府下台, 要麽就得鎮壓。你要鎮壓, 不用能軍隊行嗎?聽到這
我還是不服氣:退上一萬步, 也沒必要開著坦克, 裝甲車進城吧。朋
友說:鎮壓方式是有問題, 即激化敵對情緒又授人以柄, 而且當兵的
不敢隨便開槍, 使解放軍自己也傷亡慘重。要不然, 麵對赤手空拳的
群眾, 解放軍怎麽能搞出十幾號烈士來, 而且還死傷了幾百號人。有
個戰士直到被活活燒死,手裏的衝鋒槍都沒打過一發子彈。反過來講,
出現這種情況不也是因為我們國家沒經驗、沒準備嗎?中國當時有防
暴用的裝甲車嗎?中國當時連防暴警察也沒有。

我不禁啞然, 這使我想起一位中學同學所講的事, 當時他在北京讀公
安大學。某一天, 他們班被派到某路口協助武警設防, 防線就是武警
戰士搭起的人牆, 赤手空拳的戰士連塊防護盾牌也沒有。遊行人群洶
湧而來,在人牆前推推攘攘, 手挽著手的戰士們所麵臨的危險是可想
而知的。 我的同學就親眼看見一個學生(?)在一番謾罵挑釁之後,
以隱蔽的動作扇了前麵那位戰士一個耳光。戰士的臉被打紅了, 脖子
也漲紅了, 太陽穴上的青筋暴跳了出來。要不是事前有打不還手, 罵
不還口的死命令, 要不是部隊的首長就站在後麵, 我同學說, 他不知
道那位十八九歲的小戰士會做出什麽事來。他們也是父母所養, 血肉
之軀, 也同樣是血氣方剛的年齡, 可能長這麽大就沒受過這樣的辱。

通過再次反思這件事, 我感到, 要想對“六四”有一個公正的看法,
就要先跳出任何一方當事人的立場, 以便更全麵的看問題。在八年後
的今天, 讓我們一起心平氣和地來回顧一下當時的社會背景吧。

八九之前, 中共的改革開放總的來說是一帆風順。於是中共開始著手
政治體製改革, 並下決心摸經濟體製改革的老虎屁股, 即進行物價
體製改革。考慮到老百姓的承受能力及全麵放開物價對經濟帶來的衝
擊, 中共不得不采取漸進的, 逐步放開物價的辦法, 導致了價格雙軌
製的產生。麵對出現的新問題, 中共的宣傳機器不斷強調:問題必須
通過深化改革來解決。現在看來, 這句話無疑是正確的。但有時老百
姓是等不及你去深化改革的。由於習慣了被政府財政所保護的低物價,
老百姓對物價放開後的價格上漲缺乏必要的心理承受能力。於是物
價改革一開始, 各地一時間形成了搶購風潮, 造成嚴重的供不應求,
又進一步推動了物價的上漲。與此同時,價格的雙軌製卻造就了大批
的官倒一夜暴富。在這種大背景下, 老百姓對政府的不滿情緒開始滋
生蔓延起來。另一方麵, 由於中共放寬了對新聞, 文化界的控製, 西
方民主思潮當時在中國盛行一時, 越來越多的學生和知識分子開始崇
尚和追求西方式的民主。

胡耀邦的死成了導火索, 民主人士趁機發難, 學生開始上街遊行。起
初, 老百姓對學生給予支持和同情的態度,主要也是發泄對物價飛漲,
官倒橫行的不滿。 民運本身似乎也沒有明確的政治目的(這也許是
我無法擺脫學生的幼稚)。 但一些別有用心的人和西方敵勢力一起
不斷的煽風點火,推波助瀾。美國之音的報道甚至比小道消息更離譜。
而關鍵時刻, 中共總書記趙紫陽卻不知在打什麽算盤, 導致中央發出
了另一種聲音, 使中共喪失了時間和時機。矛盾不斷升級,局勢愈發
不可收拾。待到民運的矛頭明確指向中共和鄧小平, 指向中國的國家
體製, 軍隊的鎮壓也就成了局勢發展的必然。

回顧“六四”的後果, 我不得不承認, 那場民運的主角, 天真善良的
學生確實是被利用了。“六四”帶來了什麽好處呢?沒有。受衝擊的
是國家和政府, 流血犧牲的是北京的市民, 隨之而來的西方製裁, 受
打擊的是整個國家的經濟。真正得到了一些實惠的, 卻隻有威風一時
的民主人士, 和六四後可以滯留西方並換到了身份的留學生(這是個
副產品)。 那麽“六四”是否給中國帶來了民主呢?也沒有。 由於
“六四”, 中共推遲了政治體製改革, 重新加強了對新聞輿論的控製。
而對普通百姓來說, 他們對民主的印象就是可以肆意罵政府, 可以隨
便上街遊行, 以及天安門廣場上的一片狼藉。這種印象不但沒有提高
中國人的民主意識,反而使普通百姓產生了對對西方民主的反感。而
現在, 民主人士一股腦地把這一切後果歸咎於中共的鎮壓, 我倒想問
一句, 如果不鎮壓, 他們當時會解散回家嗎?不會, 因為他們已經把
群眾煽動了起來並誓言不達目的決不罷休。那麽他們的目的又是什麽
呢?現在看的很清楚了, 那就是推翻中共, 推翻中國現行的國家體製。
這就怪不得中共要鎮壓了, 至少這樣還能保持住改革開放和經濟發展
的前提:社會穩定。

鄧小平死後, 我記得有人寫文章說:鄧一生功過參半, 一大功是使中
國開始改革開放, 一大過是鎮壓了“六四”。我卻不以為然, 甚至還
認為, 鎮壓“六四”可說是鄧的又一大功勞, 不論是對中共, 對中國,
還是對中國人民來說, 當然對民主人士除外。 八年多來的事實一再
說明, 中共目前確實代表了國家和人民的利益, 而且他們的工作也越
作越好, 倒是那些民主人士正在離中國人民越走越遠。



五、西方的民主(一)

現在, 我們再來看看“八九民運”時, 學生和知識分子所崇尚的西方
民主又是什麽。

我想先從一篇有趣的文章談起。從今年上半年開始, 東南亞發生了嚴
重的貨幣危機, 在國際外匯抄家的攻擊下, 泰國銖首先大幅度貶值,
接著東亞各國就象多米諾骨牌一樣望風而到。幾輪下來, 區域內各國
貨幣全都度貶值, 泰國銖更是貶了近一半。在這種情況下, 經濟危
機便也接踵而來, 東亞經濟籠罩在層層烏雲之中。這期間, 各種分析
這場危機的文章我也看了不少, 其中有一篇觀點獨樹一幟, 令人記憶
猶新。文章指出:這次東南亞貨幣危機證明, 許多東亞領袖所倡導的
亞洲價值觀並不是好東西, 而隻有民主自由才是避免和挽救危機的保
障;這次危機使人們不再被所謂東亞經濟奇跡所迷惑, 而開始重新尊
重和認同民主印度的價值了。

類似這種觀點的文章和報道最近又看到了一些, 甚至還有香港的中國
人也發出了這種聲音。在他們看來, 幾千年的亞洲文明似乎一錢不值,
不可能找出有別於西方觀念的更優秀的東西;而區區幾百年西方文
明所孕育的民主自由, 倒是光芒萬丈、放之四海皆準。亞洲經濟迅猛
發展時, 這些人心裏象打翻了五味瓶,有種說不出來的味道。對於亞
洲人忽略西方民主, 崇尚傳統價值觀的作法, 他們早就心存不滿, 但
批評起來總嫌底氣不足。這次東南亞發生了貨幣危機, 終於讓他們出
了口悶氣。他們就象是迎到了一個美麗的春天, 臉色紅暈了, 精神煥
發了, 連說的話聲音也不知不覺地響亮了。

那篇文章的結論真是精彩, 隻可惜作者是盲人騎瞎馬, 最終落了個貽
笑大方。這次危機, 原因錯綜複雜, 可金融專家們比較一致的看法是,
既有深層次原因(內因):東亞各國的泡沫經濟現象嚴重, 也有觸
發原因(外因):國際抄家的貨幣投機行為。

那麽, 什麽是泡沫經濟呢?通俗的講, 是由於經濟過熱的帶動,使銀
行信貸膨脹過薩且結構不合理, 大量的資金被投入房地產及股票市
場。因為這些領域的價格很容易被哄抬, 整個經濟也就象在吹泡泡一
樣了。以泰國為例, 前幾年的經濟高增長使房地產成為最有利可圖的
行業, 投資股票也能獲利匪淺, 於是吸引外資大量流入。但離開了腳
踏實地的進步, 泡泡總是要吹破的。當房屋大量興建, 房產價格不升
反跌時, 房地產業就將陷入危機。接著, 銀行大筆借給房產業的貸款
變成了收不回的呆帳, 金融業隨之麵臨困境。這時,投資人對經濟的
信心開始動搖了, 在貨幣投機商大量賣低泰銖時(觸發), 外資為了
避免損失立刻奪路而逃, 泰國匯市、股市也就必然暴跌。這種暴跌進
一步打擊了人們的信心, 房地產價格更是一落千丈, 於是惡性循環,
呆帳成了死帳, 大批企業和銀行麵臨倒閉。

其實不難看出, 無論是貨幣投機還是泡沫經濟, 這些都是自由市場經
濟的弊端。馬克思生活在西方工業化時代, 對後工業化的現代社會不
可能料得那麽準, 但實質還是被他看透了。這弊端的實質就是資本家
為追求最大利潤而造成的整個社會經濟的無序。從當今世界來看, 要
解決這個弊端並不需要實行計劃經濟, 因為有一條現成的出路, 就是
加強政府對經濟的控製, 以避免和消除這種經濟無序現象。不論是用
行政手段直接幹預或用經濟手段間接調控, 最終還是要看誰把經濟控
製的更好, 這對美國政府也不例外。回想九三、九四年的中國, 經濟
過熱, 房地產業發展失控, 要不是中共潑一盆涼水, 緊收了銀根, 難
保中國這次不會栽進去。

再回到那篇文章, 作者立論的依據是某些東亞國家政治腐敗和製度不
完善在這次危機中的負麵作用。可就此指責亞洲價值觀, 是站不住腳
的。腐敗和製度不完善是所有發展中國家的通病, 還沒有一個國家隻
因提倡西方民主就能解決這些問題的先例。反倒是提倡亞洲價值觀的
國家做的還更好些, 如新加坡、香港。其次, 我們知道這次危機的罪
魁禍首是泡沫經濟, 但腐敗和製度不完善並不是導致泡沫經濟的根本
原因。諸位不妨觀察一下那些南美和非洲國家, 在腐敗和製度不完善
方麵, 比東亞更利害, 可他們連產生泡沫經濟的資格都不夠。相反,
政治不算太腐敗, 製度也很完善的日本, 同樣也發生了泡沫經濟, 並
導致了長期的經濟不振。而為了消除經濟泡沫, 挽救貨幣危機, 緊縮
的經濟政策勢在必行。那麽, 亞洲價值觀中如人民克勤克儉, 富有社
會責任感, 強調社會及家庭的和諧, 尊重政府的權威, 個人儲蓄率偏
高, 甚至包括為集體犧牲個人利益等內容倒是值得大力地提倡了。
反觀西方民主, 又在這次危機中扮演了什麽角色呢?我們還是來看泰
國的例子。

其實, 泡沫經濟並非無據可尋。世界銀行早在九一年就開始警告泰國,
經濟已經過熱了。然而,從九一年起, 泰國的議會一直由多個黨派
同時控製,由於黨派之爭, 總理和內閣更迭頻繁。這樣一來, 無論誰
上台都無暇顧及甚至也不敢碰泡沫經濟的問題, 因為消除泡沫就要實
行緊縮政策, 這勢必引起民怨, 那政府就自身難保了。於是, 泡沫問
題積重難返, 泰國經濟也就不堪一擊了。由於泰國是區內第一個受衝
擊的國家, 為了防止骨牌效應, 國際貨幣基金組織立刻協同區內許多
國家的中央銀行給予其一百七十二億美元的緊急貸款援助。但這種貸
款是帶有嚴格條件的, 那就是政府必須采取嚴厲的緊縮政策, 以消除
經濟泡沫。可這種政策一實行, 立竿見影的效果卻首先發生在了政治
領域。危機之初, 對總理寶座虎視眈眈的人就開始在議會裏發難, 在
實行緊縮政策後老百姓愈來愈不滿, 開始上街遊行。終於, 在輿論的
一片指責聲中, 在人民強烈的呼籲下, 總理提交了辭呈。經過又一番
你爭我奪,新總理不久選出來了, 但緊縮政策不得不繼續執行, 政府
仍堅持關閉了一半以上有問題的金融公司, 大批員工失業。最終, 泰
國人民還是要無奈的承受, 隻是形勢隨著時間的推延變得更糟了。區
域貨幣已全線崩潰, 惡性循環、相互影響, 泰國銖也在一次又一
次的風浪中屢創新低。

可見, 民主製度不但救不了經濟, 在泰國甚至還起了反作用。同樣,
民主製度在解決腐敗和製度不完善的問題時, 也不神丹妙藥。除了泰
國, 我們還能看到韓國和菲律賓許多生動的例證。相反, 崇尚亞洲價
值觀的新加坡一直被西方國家認為並不民主, 也缺乏個人自由, 可它
高效廉潔的政府卻是公認的。這也是新加坡能安全渡過這次危機的保
障之一。


五 西方的民主(二)

也許, 有人認為泰國的議會鬥爭還不算民主, 那我們就再來看看亞洲
的民主製度典範--印度。它能得到這個頭銜, 可見西方國家對其在
實行民主自由方麵的滿意程度。可這種西方民主為這個東方古國又帶
來了什麽呢?我所在的組裏, 印度人絕對是第一大種族, 這讓我有機
會能夠更了解印度。可讓我吃驚的是, 每當說到他們祖國的前途, 印
度同事們普遍都有種灰心喪氣的感覺, 這個話題也最能引發滿腹的牢
騷。用他們的話來說, 印度有那麽多的民主, 可全國範圍內貪汙腐敗
依然猖獗, 中北部民族宗教衝突延綿不息。這使得整個國家陷入長期
蕩, 人民依然貧窮落後。他們認為, 至少百分之九十的印度人是老老
實實、安分守己的, 並不需要太多的民主自由。真正需要這些舶來品,
並利用它付予的權力去煽動鬧事、爭權奪利的隻是少數人。那麽,
為什麽要為少數人的自由而犧牲大多數人和整個國家呢?有些印度同
事甚至還羨慕的對我說:印度真正需要的是象中國那樣一個強大的政
府。

(殘缺一行)
也算良好。然而,就在看到那篇文章後不久, 印度的聯合政府垮台了。
原因是聯合政府中的一個黨派被懷疑參與了刺殺前總理、國大黨主
席拉甘地的陰謀, 國大黨憤而退出聯合政府。這導致議會中再也沒有
任何一股勢力能得到多數票的支持而進行組閣, 印度出現了無政府狀
態,連南部也開始發生暴亂了。這時, 我終於體會到了, 為什麽印度
人那麽希望能有一個強大的政府。

說來也巧, 就在這段混亂時期, 我的一位同事回印度南部某城參加他
妹妹的婚禮。十幾天後回來, 他驚魂未定的連聲說LUKY。他逢人
就說, 那些天暴亂如何激烈, 該地有三列火車接連被炸。他離開那天,
坐在火車上, 整節車廂隻有他一個人。因為商店全關門了, 他妹妹
的婚禮連鮮花也沒買到。更恐怖的是, 報上還不時的傳來死人的消息。
在他口中, 一次高高興興的回國探親變成了地地道道的恐怖曆險。
在這種局勢下, 印度經濟又如何發展呢?無怪乎他會黯然傷神的得出
一個結論, 印度HOPELESS。

這就是民主的印度?我真不知道, 西方的民主人士想推銷給我們的是
個什麽樣的民主。

要我說, 他們之所以對民主那麽推崇, 這跟冷戰時期意識形態的對立
是分不開的。在他們的理論中, 民主和共產主義勢不兩立。於是, 這
種理論或信念就通過媒體和大眾文化的渲染逐漸深入人心。這種例子
在美國的報紙和好萊塢的電影中俯拾皆是。就這樣, 民主成了攻擊敵
人的武器。冷戰結束, 蘇聯倒台, 民主作為武器不但沒有失去意義,
它的作用反而擴大了。民主成了西方文明的象征, 所有非西方和反西
方的東西都是它打擊的對象。但是, 當民主不再被作為崇高的理念,
而是被作為整人的工具時, 人們對民主偏激和狂熱的執著反而會影響
他們去理解民主的真諦。

這使我又想起一件趣聞。在這次東南亞經濟危機中, 自認為經濟基礎
還不錯的馬來西亞也在劫難逃, 損失慘重。首相馬哈迪氣不過, 在許
多公開場合嚴詞指責美國尤太貨幣投機巨商索羅斯, 認為他是這次危
機的罪魁禍首。可是, 言多必失, 有些話就講的過了火。索羅斯不買
帳, 不時的也回敬幾句。我覺得, 作為一國的首相, 進行這樣的指責,
陷入這樣的爭吵實在有失身份, 也於事無補, 並不明智。可突然,
美國議會也不甘寂寞, 跑來插上一腳, 部分議員提出一項動議:馬哈
迪公然發表反美、反尤太言論, 應該為此作出道歉並引咎辭職。消息
傳出, 馬來西亞舉國嘩然。首先, 全國各工商團體、政治組織紛紛發
表聲明, 譴責美國議會的這一動議, 並表示堅決支持馬哈迪, 就連反
對黨也表態擁護首相;接著就有極端組織打電話給美國大使館, 揚言
要殺美國人泄憤, 一時間鬧得滿城風雨。馬國各派輿論也一致對外,
向美國議會開火。他們認為, 馬來西亞是民主國家, 馬哈迪是民選首
相, 美國議會竟然蠻橫地要求馬國首相辭職, 這不但是對馬國主權的
侵犯, 也是對馬國人民的汙辱, 更是對民主的褻瀆。

這件事讓我突然感到, 原來自以為老子民主第一的, 美國議會裏的某
些大爺們其實也並不懂得什麽是民主。然而, 人類的悲哀就在於此。
當有些人自己還沒搞清楚什麽是民主的時候, 卻在真心誠意、實心實
意、一心一意地向別人推銷著他們那套並不見得完美的民主。不要還
不行, 甚至稍有保留、稍有懷疑、稍有修正都會引起強烈的不滿。


六 民主和中國

說了這麽些對民主不敬的話, 可能有人要罵我了。其實, 我對民主還
是有追求的。我對西方民主發展, 民主建設中許多優秀的人和事充滿
了尊敬。我也始終認為, 在西方, 特別是在美國的民主製度與民主實
踐中, 有許多值得中國學習的地方。關鍵是看你怎麽學。不能全盤照
搬, 更不能別人給啥就學啥。因為有些西方政治家就象是賣強力大補
丸的, 藥是好藥, 隻可惜, 推銷錯了對象。他們不知道, 對於虛火上
升急需調理的人是不能吃大補丸的。這裏講究的是對症下藥。

有位民主人士針對俄國的倒退和中國的發展寫了片文章, 想消除這個
事實對他們的不利影響。他提出一個說法, 大意是:民主是人類社會
的終極目標, 民主可能不會馬上帶來經濟的發展, 不能給人民帶來直
接的好處, 但民主的進步標誌了社會的進步。為了這個進步有時是要
做出點犧牲的。看完, 我不盡笑出聲來。這讓我想起了“寧要社會主
義的草, 不要資本主義的苗”。沒想到這句文革的流行語竟在二十多
年後的今天從民主人士口中換湯不換藥的說了出來:“寧要民主的草,
不要中共的苗”。

長在紅旗下的一代, 對馬克思有關生產力和生產關係的理論並不陌生。
其基本論述是:生產力決定生產關係, 生產關係對生產力有反作用。
當生產關係適應生產力水平時, 它可以促進生產力的發展, 反之將
阻礙生產力的發展。其中, 馬克思對生產力和生產關係有詳細的定義,
我們不妨簡單的將其理解成國家經濟和社會製度(這應該不違反馬
克思的本義)。可見, 從馬克思的理論來講:社會製度的好壞不是由
人說了算的, 而是要看它是否促進經濟的發展。如果經濟得不到發展,
這個製度不管是用選票決定的, 還是用武力強加的, 遲早都一樣要
破產。縱觀古今中外, 這個結論可算得上是真理了。

“寧要社會主義的草, 不要資本主義的苗”雖不能說明當時的人是
麽的愚不可及, 但至少說明人們從上到下對社會主義的狂熱。但不論
這狂熱有多利害,卻總抵擋不住經濟倒退所帶來的打擊。所以鄧小平
上台後, 撥亂反正(這詞中共用的十分恰當), 各種改革措施相繼出
台。所有改革的目標隻有一個, 就是解放生產力, 即推動經濟的發展。
在我看來, 這就是正路。同樣,我認為, 民主隻是人類社會需求的
一部分。民主作為理念, 它屬人類精神文明的範疇;作為製度則是社
會上層建築的範疇。毫無疑問, 精神文明要由物質文明作保障, 上層
建築要由經濟基礎來支撐。從這一點出發, 得出民主的相對論,是科
學的。說白了, 民主是不能脫離具體的社會發展水平的。如果民主不
能促進社會的進步、經濟的發展, 這種民主又有何用?可惜, 民主人
士卻不懂這些, 把民主上綱上線成了終極目標, 用它來作為判斷是非
的唯一標準。堅持這種絕對化的民主,豈不是又在重蹈中共文革錯誤
的覆轍嗎。可笑的是, 那段曆史正是民主人士最喜歡拿來攻擊中共的
材料。

所以, 要真正想在中國發展民主, 要想通過發展民主來促進經濟的發
展, 那麽民主就必須要與中國國情相結合。這也是中共的一句老話了
(可能是我中毒太深)。其實,為了把馬列帶進中國, 中共一直在講
馬列要與中國國情相結合。這種結合也確實有兩大成功的例子。第一
次是他們所謂的毛澤東思想, 幫助中共奪了天下;這一次是鄧小平理
論, 使中國經濟開始出現穩步增長。既然有史為證, 那麽民主為什麽
就不能與中國的國情結合一下呢?我們為什麽不能允許符合中國國情
的民主(中國特色的民主)拌隨著中國的發展、人民民主意識的提高
而一起進步呢?

對於這個觀點, 民主人士肯定不能接收。同樣, 我對他們也早就失去
了信心。別人暫且不提, 就說說最近被中國釋放而突然成為美國的新
聞人物, 被譽為中國民主之父的魏京生(部分民主人士對此有異意)。
魏京生剛到美國之初, 在記者問及有何打算時答了一句話:暫時還
沒什麽打算, 主要是先看看。聽完, 我暗暗吃了一驚。心想民主人士
中也算有明白人了, 知道在打算說什麽、作什麽之前, 應該先看一看
實際情況, 單憑這點就該刮目相看了。可惜好景不長, 老魏看了才不
到一個月就開始語出驚四座, 斷言一國兩製不適合香港。結果是引來
董建華和香港傳媒的一致批評:魏京生並不了解香港的情況。不久,
老魏有幸會見克林頓,他又進了一言:不要被中共欺騙, 要先收貨後
付錢。但不知對這句話,賴著聯合國一大筆會費的克林頓作何感想。
沒準他會微笑不語, 心裏暗罵:這老魏也太不了解美國國情了, 收了
貨不付錢乃我美國之絕招也。沒多久, 又聽見老魏大聲疾呼, 中國目
前內部矛盾激化, 危機重重, 正是西方施壓的好時機, 雲雲。嗚呼,
可憐的魏京生, 你又何嚐了解中國的國情呢?可就是這麽個除了所謂
的民主而其他什麽都不懂的魏京生, 還有人指望他整合海外民運, 重
振民主大業。由此, 也可見海外民運的沒落。

這並不奇怪, 在民主人士熱衷於關心監獄裏的罪犯, 追著江澤民示威
的時候, 他們早已離真正的民主越走越遠了。他們打著民主的幌子,
行的是推翻中共之實, 卻全然忘記了去了解中國的國情, 去考察中國
人的民心之向背。於是, 當他們在海外到處煽風點火的時候, 當他們
與藏獨、台獨眉來眼去的時候, 當他們為虎作倀, 為國外反華勢力搖
旗呐喊的時候, 被所有善良的中國人輕蔑的罵上一句“”, 倒也
是當之無愧。而中國的民主又怎麽能指望這種人呢?

那麽, 中國的民主希望何在?

記得有一次, 在旅館的衛星電視裏我收到了中央電視台國際頻道的節
目。他們的“中國報道”欄目正在播放一個新聞及評論。新聞講的是
中國鄉村正在推廣財務公開製度, 並取得了多麽好的效果。評論時則
請來了中共中央黨校的農村問題專家。

主持人問, 財務公開製度既然這麽好那為什麽現在才實行呢?

答, 一是因為, 以前農村經濟是以村為單位的, 錢是村裏大家的, 化
錢也就由村領導說了算, 農民並不關心。而現在農村經濟以戶為單位,
村裏化錢要向農戶要, 那麽農民就開始越來越關心我的錢用到那裏
去了。第二,自九一年頒布“鄉村政權組織法”以來, 村級政權開始
由村民投票選舉。在選舉製度的推廣過程中, 人們體會到選舉製度必
須要由監督製度作保障, 因為有些地方選出的幹部素質並不高, 而且
既使是好幹部, 沒有監督也有可能變壞。所以, 財務公開作為一項監
督措施也就勢在必行了。

問, 你們在推廣財務公開製度時遇到些什麽問題呢?

答, 主要是製度化、規範化的問題。開始時出現了各種假公開, 有的
公開的是假數據, 有的把它公開在不引人注意的地方, 有的則幹脆不
公開而謊稱公開。針對這些現象, 通過大家群策群力, 對財務公開進
行了製度化、規範化。如在鄉一級成立財務小組, 公開的帳目必須先
經過他們審計, 另外詳細規定公開的地點時間等並使其固定下來, 對
公開帳目的黑板大小, 懸掛的天數, 版麵形式及內容等等都有詳細的
規定。而且還要告訴所有村民他們的權力, 以及發現問題後去那裏投
訴等等。

問, 你覺得推行這樣的製度有什麽意義呢?

答, 意義主要有兩方麵, 一是這種製度保證了鄉村政權的質量, 理順
了幹群關係, 並通過這種參與監督管理的方式大大提高了農民的生產
積極性。如興修水利, 開築公路等, 農民幹勁怎麽怎麽高。二是通過
這種製度的推行, 農民們得到了民主意識的培養與鍛煉。民主的發展
既包括民主製度的建立, 也包括民主意識的提高。對中國來說, 推行
這種製度能夠大大提高農民的民主意識。我認為這個意義要更大一些。

看完這段節目, 特別是聽完最後這些話, 我不盡感慨萬千。我知道中
央台是中共的喉舌, 口號繁多、形式呆板, 但基本事實卻很少搞錯,
不象西方媒體那樣聽風便是雨。而且中共推行鄉村民主製度我也早有
耳聞,再通過這個頗具中國特色的實實在在的例子, 我真真切切地感
受到了中國民主的希望。締造這個希望的是中共和中國人民, 這個希
望在中國。

結束語

“六四”已經成為中國曆史中的又一個悲劇。誰是誰非自有後人評說。
但“六四”和文革一樣, 對國家經濟甚至民主發展的衝擊, 給人民
造成的損失卻都是鐵板定定的。如果當事者及其後人不能進行深刻的
反思, 不能以史為鑒,隻是義氣用事, 而把它拿來當槍使, 那麽“六四”
的血就真的白流了。

此文謹獻給所有對“六四”給予過關心的朋友們。也希望情係“六四”
的海外華人們能夠多掌握事實、多運用智慧對這件八年前發生在中國
的驚心動魄的大事, 重新作一次公正的評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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