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天乙
走哪是哪
美國人自己都為救市問題吵翻了天，白宮7000億美元救市方案甫一出籠即被眾議院否決，遭遇當頭一棒。普通美國人對華爾街巨頭隻知道自己猛撈錢，一味鋌而走險，終於釀成金融風暴，更是怨聲連天，痛心疾首，甚且幸災樂禍，說是華爾街該得的報應，很不情願拿納稅人的錢，為不負責任的華爾街犯渾行徑買單。相形之下，中國有大量的外匯儲備，買了巨額的美國債券，中國經濟發展嚴重依賴外國投資依賴美國市場出口創匯，使得中國經濟和美國經濟扯上了一損俱損的曖昧關係，但是無論如何，這種依賴關係大不過普通美國人經濟生活與華爾街金融中介的血肉聯係。連許許多多美國人自己都在救助華爾街問題上要麽袖手旁觀，要麽推三阻四，要麽討價還價，中國犯不上做皇帝不急太監急的蠢事，急赤白咧給美國輸血，為華爾街的犯渾行徑買單。
事實證明，美國信用越來越差，美元正在不斷貶值，中國大買美國債券，並非特別明智之舉，正在不斷失血、吃虧，而且這虧顯而易見有越吃越大的趨勢。明明知道吃了虧，卻還不願意及時認栽，下不了壯士斷腕的決心，不理會長痛不如短痛的普通常識，不肯亡羊補牢，反而變本加厲，要繼續往裏麵添油加醋添磚加瓦，咬著牙齒閉著眼睛往火坑裏跳。難道非要中國做穩了衰落美國的陪葬品，方才心甘情願稱心如意？
誠然，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趁人有難，抱住美國的粗腿，沒準將來能得到一些提攜，或者會有若幹殘羹剩飯可以分享，甚至重演三國曹操的故事，挾天子以令諸侯。但是美國一方麵從未獲得大漢皇帝那種天下共主的崇高威望，另一方麵也不曾虛弱到像漢獻帝那般可以隨便受人宰割玩弄的程度。美國仍然堪稱一隻老虎，想占美國的便宜幾乎無異於與虎謀皮。至於中國能不能果然抱住美國的粗腿，則實在更是個疑問。且不說美國和中國政治製度不同，一直視中國為政治天敵，勢不兩立，唯有和平演變而後快。且不說美國充當世界警察已然上癮，是一國獨霸之世界既成格局的既得利益者，自然要把中國這樣的新崛起勢力當作迫在眉睫的威脅，不可能容忍中國主張的多極世界新秩序。且不說美國傳統盟友天然盟友一大把，論親近關係英國日本加拿大澳大利亞早排前麵，根本輪不上中國，美國對中國充其量也就是作為牽製俄羅斯的戰略盟友，暫時利用一下。且不說美國這些年來一直在軍事戰略上遏製中國，把台灣當作不沉的航空母艦，隔三岔五給中國製造點煩心事。最近《華盛頓時報》披露美國國務院國際安全顧問委員會的一個報告草案就認為，“在中國看來，台灣是一個突破點：如果中國要成為全球強國，第一步必須包括控製台灣島”，因此它建議美國發展新型導彈，建立防禦體係，為台灣危機做好準備。
姑且單就摩擦不斷的互補經濟關係來說，即便華爾街能夠順利熬過這一次磨難，日後也必定會受到比先前嚴格許多的監管；美元信用大損，美國在走下坡路，吸金能力會大大削弱，美國人大手大腳花全世界的錢超前消費的時代必將一去不返。華爾街再無可能一如既往肆無忌憚地借錢放貸，美國人手裏也不會一如既往還有那麽多錢花，美國消費者再無可能一如既往大手大腳買中國貨，美國投資者也不可能繼續大手大腳投資中國。美國人的慷慨投資慷慨消費都將成為曆史。結果，中國人把自己打苦工賣便宜貨辛辛苦苦攢下的血汗錢借給美國人，一方麵在美國勢必大印鈔票的情況下遭到不斷貶值的損失，另一方麵美國的資本和消費市場又不可能一如既往幫助中國經濟的發展，中國忍痛給華爾街輸血，最後隻怕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很難得到相應的回報。
現在的美國經濟就像一條嚴重超載正在往下沉的船，需要大量扔掉多餘的或者無關緊要的東西來“瘦身”自救。當此之際，本不大相幹的遙遠中國之類“借船出海”者們趕緊棄船逃命才是正經，哪能反而不顧死活拚命往前湊？未來的美國人必然要過緊日子苦日子，未來的美國經濟自顧且不暇，哪有繼續把眾多機會拱手讓給中國的道理？
大體上來講，中國當然不能和美國公開對抗，但是也沒必要走得太近，比較穩妥的抉擇依然是以自我為中心維持不即不離的關係。具體到眼前情形，中國用不著對華爾街的窘況幸災樂禍，也不宜硬拿熱臉去貼人家的冷屁股。不趁機落井下石就已經算是相當不錯的君子之交了。
在國際關係中，隻有永恒的利益，沒有永恒的情誼。企圖用犧牲或者委屈自己來換取別國的友好和報答，事實證明那多半是癡心妄想，靠不住的。中國有自己的利益所在，麵對前不久俄羅斯和格魯吉亞衝突保持相對超然的高姿態，是不錯的對策，同理，在華爾街名聲掃地美國很像是要走下坡路的緊要曆史關頭，也不應該急急忙忙不看清後果就上前獻殷勤，妄想同舟共濟，讓人家輕而易舉順手抓住個墊背的倒黴蛋。或許有人以為與正要走下坡路的美利堅帝國“同舟共濟”就能搭上順風車，撿些曾經闊過的破落戶扔掉不要的處理品發一筆小財，就此走上自己的“民族複興”之路？非也，物以類聚人以群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近衰得衰，近倒黴者自找倒黴，結果恐怕是偷雞不成白白丟了米，南轅北轍，適得其反。
中國是有許許多多的外匯儲備需要消化，但是與其拿來換一把越來越輕飄飄的美國花紙票，不如多用在置辦實實在在的農工科技產品方麵，多讓農村農民分享一些新經濟的好處，多搞些紮實的基礎硬件建設，多在社會基礎軟件設施方麵下功夫，建設健全的社會保障體係，醫療保健體係。反正中國的基礎軟硬件設施怎麽加強也還到不了過分的程度，中國農民從改革開放中得到的實惠也還遠遠不夠多，麵對基層群眾抗爭事件此起彼伏的社會不穩現狀，推進社會公平社會和諧的財力投入實在太少太少。而另一方麵，中國經濟發展從依賴外貿轉向依靠內需拉動，沒準就能因此顯露出成功的勢頭。
話說回來，自己有大堆大堆的實際問題亟需用錢解決，卻還老惦記著在別人麵前打腫臉充胖子慷慨一把，換來得意三秒鍾，這種稀奇古怪行徑也未免太過神魂顛倒了吧。
上官天乙 2008，10，2 溫哥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