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傍晚,家裏來了不速之客,大舅舅帶著他的新娘大舅媽來上海度蜜月了。大舅媽是標準的北京人,操一口純正的京腔,這下可轟動了我們整個三樓。我們上海人哪裏聽過那麽清脆悅耳的北京話啊,即使收音機裏的播音員所說的普通話也帶著上海腔。
當時的大舅媽長得真漂亮,吸引了眾人的眼球, 大舅有一首詩這樣描寫:"張家一美女,好似含羞草。" 大舅對"含羞草"窮追不舍,終於抱得美人歸!
大舅媽是他們單位文藝宣傳隊的,在表演方麵有點天賦,第二天晚上媽媽逼著她為我們三樓的鄰居們表演了幾個文藝節目,她跳的新疆舞令人難忘, 頭頸搖動,肩膀卻不動, 是高難度的動作啊。
大舅媽性格慢條斯裏,大舅無論叫她做什麽,她都爽快地應道:”好嘞!” 但是動作超慢。她的"好嘞"成了她的招牌語了,我和哥哥總是愛學她的"好嘞", 帶點嗲和萌的腔調。
那時候我還沒上小學,媽媽卻交給我一項光榮的任務,帶領大舅和大舅媽逛外灘。我帶他們從虹口公園搭乘鐺、鐺、鐺的電車到外灘。大舅媽非常佩服我小小年紀就懂得乘車,對我來說是家常便飯,因為媽媽的單位就在外灘,那條線路我太熟了。
那天我們快到車站時,電車即將離開始發站,為了趕車,大舅趕緊跑起來,大舅媽跟在後麵慢慢吞吞, 並用純正京腔大喊:"等等我呀!" 結果招引來無數的目光,把大舅羞得要發火。
我帶他們逛了中百公司,大舅為我買了將要上小學的禮物: 書包和鉛筆盒,鉛筆盒上印有毛主席頭像和語錄:世界上怕就怕認真二字,共產黨就最講認真。這就是我的第一個書包和鉛筆盒, 它們一直陪伴我上完小學。
以後再次見到大舅媽, 她已經是兩個漂亮女兒的媽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