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聲愈發地淒慘,我被那痛苦的求助聲逼促著,良心無處逃遁。
我頂不住了,暗罵了自己,說辛鬆江,你還是人嗎——然後手起閘落,斷了電,也斷了自己的惡念。
隔著玻璃,我朝著樓下黑黢黢的車間望了望,惶惶於一片黑暗中。——我無聲地祈求著,說老天爺啊,求你能讓那個小畫家活著,不要讓我成為罪人。
忽然就聽到底下有人朝著這邊喊,說誰在上麵,怎麽突然斷電了?——快開燈,讓我看看他們傷得怎樣?
我就推門出去告訴他,說是我,文工團那邊的一個幫忙的,路過這裏,看到有人出事了,就衝進來拉斷了電閘。
他說你打開吧,我是車間的安檢員老彭,剛才聽到小畫家的喊聲,就從隔壁的2號車間裏跑過來,——我在你斷電之前就關了開關,機器已經停轉了。
我聽了腦袋就嗡地一聲,——小畫家還活著,但我仍是罪人,——老天爺沒有留給我一個贖罪的機會。
等到燈火再次通明時,樓下車間裏的情形讓人慘不忍睹,——小畫家正躺在一個老工人的懷中,右臂上血肉模糊,人已不省人事,——幾步之外是倒在地上的紀水英,頭發被扯得亂七八糟,看樣子是被磕得昏了過去。
人們聞訊而來,裏三層外三層地圍住了出事現場。我沒有勇氣過去,芒刺在背一般地溜下了二樓,戰兢著出了門。
第二天,我聽說小畫家在縣醫院無能為力的情況下,被他從國外回來的外公接走了;兩天後,當我奉令到紀英英的宿舍裏給她看病開藥時,卻被宿舍樓的門崗攔住,——他說紀英英雖然受了傷,但已於前一天頭上纏著紗布提前返城了,這會兒已經是人去舍空。
沒多久,我的工作借調隨之結束。——回到聾啞學校不久,我便升了職,提了幹,而那件我間接造成小畫家傷殘的虧心事,雖然沒人確知,也並沒有觸犯法律,但它卻觸動了我的良知,在心中無時不刻地折磨著我。
然而,那時候我還不知道,生活對我的禍報遠不止於此。——不久後,紀英英便挺著肚子找上門來,而那天,——正巧是你母親去做結紮手術的日子。
——於是,露露啊,爸爸便有了這些年來,一直都沒有勇氣對你袒露的另一個真相。
……
——爸爸說到這裏,便順著眼角,落下了兩趟渾濁的淚,——讓窗外淒瀝的雨滴,匯成了老淚縱橫的悲流。
塵世的外殼,在這個潮濕的日子裏不再堅硬,——它在雨水和淚水中溶解粘連,像媽媽離家的那個日子中的一路泥濘。
——你媽媽去手術那天,我一大早就到學校作了安排,然後就去跟領導請了假,說要陪老婆到醫院計劃生育去了,——正準備出門時,忽然就接到一個女人的電話,我一聽嚇了一跳,是紀水英的聲音。
她上來就問我,說鬆江,你怎麽這麽不負責任,——男子大漢敢做敢當,你卻窩囊得連個聲都不敢出!——一打電話過去,那邊總是說你有事出差了,人不在,——我看不是有事出差了,是人出差了對不對?——可人出差了,信卻不至於吧,——要不要我提醒你,那可是一封掛號信!
我聽了,就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說什麽信?
她就哼了一聲,說你裝什麽糊塗,難不成那大茶缸裏的酒,到現在還沒過勁兒,讓你做了些什麽事都想不起來了?!——鬆江,我懷了你的孩子,已經快五個月了!
我聽了渾身一震,如遭五雷轟頂。
她見我不作聲,沉默了一陣子後,忽然就變得柔聲細氣。她說鬆江啊,別愣在那裏呀,看來你真是沒有接到我的那封信啊,——算了算了,我不過是想告訴你我懷孕的消息,反正今天也來了,咱們就別再翻老皇曆了。——我曉得你忙,即使知道了這個喜訊,也不能為此到南方去看我,所以今天我就趁回來探望我叔叔的機會,來見見你,想跟你談談孩子的情況,——你快出來,我現在就在火車站附近的紅星旅館裏。
我定了定神,說英英,就算你說的都是真的,我今天也沒時間過去,——我得馬上去趟醫院,病人還等著我呢,對不起了。——不知為什麽,我沒有勇氣說出潭兒的名字。
不想她就威脅我,說鬆江,你不想來嗎?——是不是要我挺著肚子,鬧到你單位去?!
——是因為麵子上的壓力,還是因為裏邊的做賊心虛,我後來妥協了,驚慌失措地鑽進了旅館。
始未料及的是,我進了她的屋就出不來了。——她把我迎進去後關了門,然後一頭撲到了我的懷裏,指著微微隆起的肚子哽咽著說:“鬆江------,鬆江------,你這算什麽嘛,你得-----,你得認賬啊,——雖然在你之前------,在你之前我跟小畫家有過-----,有過那事,但我知道肚子裏的孩子-----,孩子並不是他的-----,而是你的,因為------,因為我跟他之後,還------,還來了月事……”
“你說什麽?!——你還跟過他?——那你到底要我怎樣?!”——我聽了,頭上像是挨了一悶棍。
“要你怎樣?”——她淒楚地望著我說:“鬆江,我愛你,想跟你結婚,你能做到嗎?我想給你生下這個孩子,你能認可嗎? ——鬆江,我-----,我無路可走,現在隻好-----,隻好鋌而走險,移花接木了,——所以,即便小傑-----,小傑已經殘廢了,我還是跟他說了,說我願意嫁給他,——因為他並不知道------,並不知道這個孩子不是他的,所以就很快地跟我辦了------,辦了登記手續,——所以鬆江,事實上,再過兩周,我跟小傑就要-----,就要按照他外公歐先生事先的安排,去到-----,去到美國為他接骨植皮去了,我會順便-----,順便在那裏生下這個孩子……”
“去美國生孩子?——既然要到美國去生孩子,為什麽還告訴我真相?——移花接木後,你和孩子就要成為異國他鄉的攀枝花了,你還回來找我幹什麽?!”——我退了一步,推開了她。
“就知道-----,就知道你會這樣對我的,可鬆江-----,不看僧麵看佛麵,為了我腹中的-----,腹中的你的骨肉,答應我-----,答應我一件事好嗎?”——她祈求著,眼淚在眼窩裏打著轉轉。
“有事你說,哭幹什麽?!”——我嘴硬著,心裏卻開始隱隱作痛。
“鬆江,鬆江,這個孩子------,這個孩子的胎位不正,我怕------,我怕,”——她話沒說完,淚水就潸然地滾落雙頰。
心心新年快樂!
先強頂,等恢複過來再仔細看好文。
願小妹新年中家和人美,學有成,人健安!
謝謝你的惦念和祝福,也祝你和小帥新歲安順,帥兒更帥得酷畢
抱抱
MERRY X-MAS AND HAPPY NEW YEAR !
正在皚皚白雪中雄鷹展翅吧,遙祝妹妹玩得盡興!
樓下的紅塵,你咋不讓采心替你熊抱俺啊?嗬嗬。
辛露的老爸也蠻磨難的,良心的磨難。
代問你家人節日好!問雪M好!問大俠好!問參加你們聚會的朋友們好!
這半年來寫小說,鮮去探望,低頭致歉
聖誕在即,祝芊芊一家主裏平安!
Merry X-mas to you too!
Like your words about Paul and old lady very much!
節日往哪裏飛,願展翅翱翔
聖誕快樂!
不過我還希望能成全傑和辛露,他們分開,彼此都會不開心的。。。
一弟聖誕快樂!
順帶搶了個沙發。嗬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