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澄澄,朝暉曈曈,我鴻蒙初啟一般地睜開了眼睛。
原來新天新地不僅可以從宇宙的爆炸中生成,也可以從身體的爆炸裏產生。
我擁著海藍色的絲被,透過濃密的睫毛望著窗紗外的早晨,驀然間就知道,在昨夜那極致快樂的破碎裏,我已完成了人生的又一次蛻變,成了一個懂得了床笫之歡的女人。
原來夜晚真的是可以那樣過,——不但有性事,還有令人戰栗的歡愉,還有令人崩潰的幸福,還有讓燥熱的黑夜也能溫潤和腥甜起來的快樂的呻吟。
凹槽吊頂,凸花紙壁,疊韻的角線和牆上錯落的油畫,我仿佛剛進屋的生人一般,怯生生而又賊溜溜地用眼睛掃著四周,直到與幾步外單人沙發上的歐相遇。
他已經毛衫西褲穿戴整齊地坐著了那裏,左手拄著腮,右臂的黑手套還是一如既往地插進了褲袋,——專注地望著我,沉思中帶著些許的驚訝,——仿佛我不是他昨夜裏摟了一宿的那個人,仿佛他不是昨夜裏摟了我一宿的那個人。
“幹嘛那樣看我,打量陌生人嗎?”——我把被子掖到頜下。
“這句話應該用來問問你自己,——第一次見我嗎?目光怎麽比昨夜以前還羞澀還生分?”——他摸了摸下巴,瞟著我。
我不講話,眼睛嘰裏咕嚕地定不住神。
他想了想就站了起來,說辛露,穿衣服起來吧,我出去了,不看你。
“傑,”——我叫了他一聲。
“什麽?”——他在門口背對著我站住。
“不過,——不過是一宿而已,就懶得看我了?”——我囁嚅著。
他想也不想地就接了下去,說辛露,不過隻一宿而已,你就離不開我了?
我就清了清嗓子,提高了聲音,說我哪能那麽沒出息!——我叫你停住,不過是想憤怒地聲討你,因為你玩兒賴。——記不記得在醫院時你怎麽說的,你答應我第一次做愛時你會告訴我你黑手套裏的故事,可事實呢,不但昨夜裏你隻字未提,就是從我醒來到現在,也沒看出你有一丁點兒主動交代的意思!
他聽了,就頓了頓,然後就轉過身來用手扶住了門框,壓低了聲音像模像樣地對我說:“辛露,你這就不對了。——怎麽能隨隨便便就顛覆了昨晚床事的性質呢,——你與我做愛了嗎?——我那不是強暴嗎?!”
我也想了想,然後特誠懇特認真地看著他說:“傑,難道你真的就那樣定案了嗎?——難道我半路生變,化被動為主動的那些良好的表現,轉眼之間就因為你的那隻黑手套,而統統忽略不計一筆勾銷了嗎?”
他就笑笑,說你後來真的改過自新了?——我怎麽就忘了呢,不然這樣吧,借著此刻明媚的晨光,你重新給我表現一次怎麽樣?
我聽了,立馬就緊鼻子瞪眼睛地說我現在告急,要到裏麵上廁所去,——這屋子變成女廁外的化妝間了,請屋裏的男人趕快出去。
他想了想,看了看手上泛著光澤的黑薄呢手套,就抬起它來拉上門,一邊退出去,一邊神情淡定地對我說:“好吧,這次就給你個方便,——不過,我這隻胳膊嘛,——辛露,等你什麽時候想通了,開始主動要我了,我才告訴你。”
……
寬敞的衛生間裏,我放開了水龍頭,卻反身靠在了門上,半喜半憂地想著剛才我和歐之間的那些情話。——我知道,那些話不單單蘊籍著情人間的一種深深的默契,更有著歐刻意的卻步和保留,——他兜裏的那隻黑手套,他閣樓上的那幅畫,還有過去的數月中他隻對我透漏了一星半點的他的身世,似乎都被他像鎖了儲藏間那樣地鎖在了心裏,遠藏在他靈魂中的一個我難以觸及的地方。
等我衝完了澡,穿衣打扮下了樓後,歐已經不在屋裏。我在早餐間裏他為我煮好的一杯香味繚繞的咖啡下,看到了他壓在杯底下的一張字條。
:露,桌上的咖啡和烤麵包都是我親手做的早餐,你要是餓的話,就先吃吧。昨晚我們叫飯的那家店剛剛打來了電話,說後來人家過來送外賣時,我們沒人開門也沒人接電話,他們就把晚飯放在了門前的台階上。我剛才推門出去看了看,發現飯菜早已在盒子裏凍成了一塊塊的冰坨子,所以這會兒出去倒垃圾了,順便開車出去一下,到院外把錢付給人家。如果你吃完了我還沒回來,就到一樓的電腦房裏,按照這張字條上我從晨報中抄下來的幾個網址,去網上查查這幾家旅遊公司,瀏覽一下他們最近的航線計劃和景地,看看哪裏好,我打算下周帶你旅遊去。 傑
我讀完後,便輕輕地折起那張紙條,若有所思地放在了桌上,然後一邊坐下來喝咖啡,一邊望著落地窗外的這個明麗而寒冷的早晨。
那是一園子可看不可摸的冷豔。——盡管經曆了昨日的一場沙塵,那幹淨的梧桐枝和嫣紅的西洋鵑,卻塵埃未染,在熠熠的晨光中,紅白相間地輝映著。
咖啡見了底,歐還沒有回來,我低頭間又見了桌上打著折的紙條,就拿起它,進了客廳角落裏的電腦房。
電腦開著,閑置裝態。——屏幕上,一團灰線細密地糾纏在一起,在強烈的韻律感中玄妙地打著漩渦,起伏翻轉著,宇宙黑洞般地散射而去。
上了網,我剛想把歐的網址打進電腦,忽然就想起了從醫院回來的前一天,京京打給我的那個匆忙的電話,——她說露露,這會兒我挺忙,歐又在你身邊,我就不多說了。回家後趕快查郵件,然後盡快跟我聯係。
我倒回,去了我的郵箱,果真就有京京前晚發來的一封郵件。
:露露,白天怕你不方便,就沒有在電話中直接告訴你。還記得嗎,前兩天我跟你提起過的那位我從前在音樂學院讀書時的老教授,他兩天前把那出讓我幫他修改的歌舞劇的腳本給了我,嚇了我一哆嗦,那竟然就是紀英英的《五十春秋》!
據我老師說,因為劇本的版權所有者紀女士對剛出爐的腳本不滿意,就托了好幾個人,找到了專門研究歌舞劇的我的老師,主要是請他幫助修改部分劇情和音樂插曲。我老師忙著帶學生,一個人吃不消,就把活分給了我和我在校時的一位師兄,要我們這兩個曾經讓他最驕傲的得意門生,來幫他一起完成。而露露我也在兩日前,把你作為校改時需要的新編劇人之一,推薦給了我的老師。
不過,露露,我今兒這伊妹主要想說的還不是這件事,你猜猜看,我在我學院劇場的第一次舊本子觀摩演出中,看到誰了? 是金律師!他說是紀英英讓他到那裏與她碰頭的,他說他同她見麵,是為了讓她簽一些即將出庭用的法律文件……不知道為什麽,我聽了當時就是一驚,問他出什麽庭,他竟然支支吾吾地打了岔。後來我不放心,就主動請他到劇院旁的咖啡館裏喝了杯咖啡,他這才吞吞吐吐地跟我說了實情,說紀英英前兩天就已經委托他,到法院遞了起訴書,以重婚罪之嫌把歐告上了法庭。他說法院已經同意立案,約一周後就要在開庭……
辛露,我到點了,要去老師那裏開會。你看了這個郵件後,馬上給我回個字,看這兩天能不能約個時間,我想跟你見個麵詳細談談。
京京匆此
我讀完,靜靜地想了一會兒,然後抬手飛快地打了幾個字:一周?——京京,你確定是一周嗎?——趕快回字,我這就盡快安排同你見麵的時間。
敲動了回車後,我便關了電腦,然後把那張帶有折痕的紙條又折回了原樣,默默地放在了桌子上。
然後就忽然想起了什麽,起身向樓梯口奔去。——進了二樓轉彎處的書房裏,我將昨天下午藏起來的那封法院的來信,從書架上的那本落了灰的《雅科卡自傳》裏,急速地抽了出來。
就在這時,衣兜裏的電話響了,——我低頭看了看,號碼旁顯示著“香婦人蛋糕店”。
我接起了電話。
“辛姐,是我,”——是小鋼的聲音,欲言又止。
我說小鋼你好嗎?是不是老板娘又讓你催我上班?
他為難地沉吟著。
“怎麽了,小鋼,——你說吧,沒事的,——上次我在醫院時,你告訴我說這個月的工資沒了,我不是也表現得挺堅強嗎?——這兩天我又沒去上班,是不是工作也丟了?——你說吧,真的,反正自從上次我從那家教會跑出來後,就沒指望老板娘還能再給我什麽……”
“辛姐,不是老板娘,是一封信。”——小鋼囁嚅著。
“信?——從東北來的嗎?”——我緊張起來。
“不是,——是從南城法院來的,——老板娘送過來的時候,它已被她拆開了。她說她一看是法院來的,還以為有人想借著你的錯,來告蛋糕店呢,一著急就打開了,——卻沒有想到,裏麵是張單單寫著你名字的……法院傳票。”
謝謝青花瓷和小雪,衷心地問候,周末好!
希望堅強善良的露露,沒有幸福童年的露露,能有自己一個幸福的家庭!
謝謝有才,寫完了自己也哆嗦了好幾天
一周順利!
一周都好,尤其是牛市哈
這個采心,太不像話啦! 下回的大批判,你就是主角了 :D
我鬼鬼崇崇跑來一瞄---可算完了,嗬嗬嗬~~
應了:好事多磨 ^^
謝大俠!問好!
光和上帝同在。
心心,不急,你先忙,千萬別耽誤了孩子。
我被折磨的今晚估計不能早睡了,寫東東,很暈。嗬嗬。
問好,謝謝你的問候,一定轉達!
好好讀經哈,俺特喜歡《詩篇》《箴言》和《傳導書》
不大喜歡摩西五經殺人的場麵
頂你懂得光
紅妹,晚一點兒行不?——別等,俺每個禮拜天都被兩個小崽子圍得水泄不通,這不,正戴著圍裙給俺家兩個崽拌涼菜呢——對對,武帝說那叫涼拌,嗬嗬
問候紅塵!給伯父伯母問好
在你家溜達了好一會兒,竟不知道紅妹來家做客了,這叫骨牌大串門
紅妹好,板妹好,禮拜七晚上打問候!
啥時候上小編劇?
問好!
雪兒,那個字真的錯了,發之間還整理檢查了呢,竟還是“亂花漸欲迷人眼”了
晚一點把紅塵給你做的生日帖子發上去,——臉紅,所以在這磨蹭呢,因為俺寫的那幾個字放在那麽美的PP中簡直就是“白璧威瑕”
紅塵,今天好點嗎?——昨天去看了,你太高產了,當心別累倒了
閑庭幽廊飄白雪,高山流水有紅霞,讚我的兩個蕾絲
感謝你的支持。
上帝說,要有光,就有了光。
頂一下最後一句。保重!
寫的好精彩!
ZT秋雪,詩歌一樣的語言
跌宕起伏的故事
“原來新天新地不僅可以從宇宙的爆炸中生成,也可以從身體的爆炸裏產生。”
希望辛露和傑森真的能堅守這個新世界,共同抵禦風雨。
詩歌一般的語言,一波三折的情節,讓人欲罷不能。
服你,我的朋友!
第一段“鴻蒙出啟”的出,是否該是“初”?或者也許可以用出,是我孤陋。
傑是一個深情,有責任,敢擔當的男人,希望他們的愛情能完美。
紀和金——為愛瘋狂的人,真的好可怕!我最怕失去理智的人!
心心的文筆好美,連痛都是美到極致的痛。很喜歡!
咋辦?涼拌?
紅塵,熬夜做什麽?有新的《暗湧》了?一會兒半夜三更串門去
好好睡個覺,美夢一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