悉采心
采心 悉
身著黑色製服的黑人警察牽著黑色的警犬旋風般地進了房間，若萍立時間覺得眼前黑壓壓的一片，連警察推進來的那隻自己的銀灰色皮箱，也暗昧詭異得如抽象畫上的一團色塊，陌生地立在對麵。那隻高大威武的警犬仍然精神抖擻、樂此不疲地圍著箱子嗅來嗅去——燈光下它黑毛如緞，長鼻上是一抹吉光片羽般的黃燦燦絨毛，像是掛了一枚“金質獎章”一樣，無時不刻地向周圍炫耀著上帝在它做胎時，就賦予了它無與倫比的的嗅覺能力——若萍困惑地望著它，不明白為什麽突然間，一個這樣漂亮的動物無端地成為自己新的敵人。
“皮箱裏究竟有什麽犯著它的鼻子了？——我今出門雖說是連連犯衝，屋漏偏遭雨，船慢又逆風，可總不會背氣得連箱子裏的那點兒中藥丸也從“HERB”變成了“CHINESE DRUG”了吧？！”如萍心裏嘀咕著，一頭霧水。
隨後進來的老移民官和翻譯官都沒有回坐。老移民官向
警察一邊把行李箱搬到台麵上，一邊對著若萍嚴肅地問到：“小姐，根據這上麵的標簽，如果沒有弄錯的話，這行李應該是你的吧？”
經過兩次盤問受審的若萍，已是個經驗豐富的對答者。她早已領略了在此時此地講話一字千鈞的重要性，尤其是枝蔓紛雜時，回答問題的心理需有清人對文字獄一般的戒備，出言不慎的話，隻言片字都會成為日後證據，招來牢獄之災。她於是不急不躁地等到女翻譯翻譯後，簡單地回答一個字：“是”。
“小姐，因為這條警犬在無人認領的臨時行李房中對你的行李緊嗅不放，所以我們懷疑你的行李中有海關禁帶物品。我已經同移民長官說明了情況，現在要占用你一點時間，請你將箱子立刻打開，我們要對裏麵的物品進行檢查。”
若萍聽後走過去，轉了幾次數碼後，打開箱子上的鎖頭。
箱子敞開了，若萍發現，淩亂的衣物上，幾盒“烏雞白風丸”中藥紙盒被壓得七扭八歪地變了形。
警犬依舊興奮向前躍躍欲試，警察勒緊繩索讓它立坐到自己的身邊，隨後指著盒子問道：“那是什麽？”
“這是中藥。”
“是藥材還是成品？”
“是藥丸狀的草藥成品。”
“那麽，不用打開了，這應該不是我們要找的東西。請把箱子裏的其他東西一件一件地拿出來。”
若萍立時輕輕地鬆了一口氣，一邊開始往出拿衣服，一邊暗想：“這回沒什麽好怕的了！由你們折騰吧！等一下查不出什麽名堂，倒要問問你們海關為什麽會狗鼻子失靈，人也服務得這樣差，竟然把我托運的行李壓成這樣？！”——心裏這句話還沒有說完，手卻不由自主地僵在那裏：她突然感覺手下的衣服是濕的，於此同時鼻子也聞到酒精的味道——再順著衣服摸下去，心中不由得更是一驚：下麵的衣服件件都濕了一角，酒精的味道也越來越濃。她急忙撥開所有的衣服，這才看見箱子底上躺著一個頸細肚圓的黃釉酒瓶，她伸手摸了摸那柔滑光潔瓶身，這才發現，酒液已從瓶身壓裂的細縫中滲到了外表。
她忽然間就恍然大悟——是作護士的媽媽為了怕她冬季裏犯寒虛症，臨行前偷偷地將家中多年前求中醫照著天津達仁堂處方配製的虎骨酒壓在了箱底！
就在若萍將帶著裂痕的酒瓶小心翼翼地向外拿出時，警犬突然又一次亢奮地躥了上來，若萍嚇得往後一退，酒瓶便又掉回箱子的衣物上。
——“小姐，你不用怕，警犬是不會傷害你的，它是發現了我們要找的東西。”警察說著，伸手把酒瓶拿在手中，仔細地查看著。
“酒…酒……帶酒違法嗎？”若萍覺得舌根僵硬。
“一般不會，不過，這瓶酒好像是很特殊，這酒瓶上沒有商標，是成品酒嗎？”
“應該…應該不是，據我所知，是我家中多年來珍藏的一瓶用真的老虎骨頭泡製的藥酒，是媽媽很多年前找中醫照著權威牌子的成份特別為我爸的風濕病配製的。”
“叫什麽酒？裏麵有什麽成分？”
“是虎骨酒，望字生意，裏麵應該是有虎的骨頭和酒吧……詳細的成分我也不知道。”
“那麽，入關時為什麽沒見你在申報表中申報？”
“因為我並不知道我的行李中有酒類產品……臨行前我沒有看到母親把這瓶酒放在我的包裹中，也沒聽她提起——也不知是急中出錯她錯放了東西；還是怕我到國外出差水土不服犯愛冷的毛病而故意帶給我的……我也是現在才知道……”
黑人警察聽完了翻譯，看了看若萍又想了想說：“小姐，照你提供的信息來看，這瓶酒裏含有虎骨的成分，難怪我的搜查犬對之這樣感興趣。含有動物成分的藥酒是美國海關的禁入物品，如果你說的都是實話，那麽我們對你的處罰僅限於沒收，希望回去後我們不會在酒裏發現其他成分，否則我們會按照你的資料回頭找你。”
警察說完把黃釉瓷瓶放在緝獲袋裏，說了聲“謝謝合作”之後，便牽著警犬離開了。若萍眾目下往回收拾著衣物，窘迫而沮喪得沒有勇氣抬起頭來：關好這個箱子後，就和移民官大人申請回家吧——不管轉機幾次，都要馬上離開這裏。她用僅存的一點氣力做了最後決定，隻覺得自己的心現在就如那隻脆弱的瓷瓶一樣，無聲地粉碎著，再也無力抵抗外麵的任何壓力……
就在她將要合上蓋子時，忽然就聽得LAWRENCE律師在旁邊說：“劉小姐，請等一下！”
若萍鄂然。
“箱子蓋裏側上那個網袋裏的黃皮口袋上麵的英文是你在北京工作單位和地址嗎？”
“是。”
“口袋裏麵是什麽？”
“文件。”
“跟你到美國公務出差有關係的文件嗎？”
“是的。”
“那麽，可以立刻打開讓我看看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