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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原創 美漂 『 第二回 入海關若萍受阻 救同胞安考挺身(4) 』

(2007-07-06 15:06:52) 下一個

            外麵突如其來的哀鳴,使得房內的三個女人幾乎同時麵起驚骸——她們在瞬間忘記了彼此的對手各自的立場以及捍衛自我的邏輯論辯,在相互之間的驚鴻之覷中本能地交換著惶恐和疑慮。就在白人移民官鄂然地發出“Oh My God! Oh M y God!! What’s that?!”時,若萍恍然間在那男子的求救聲中想起那個廣東大伯,她倒吸了一口涼氣說了聲“一定是那個婆婆又犯病了”,未等移民官和翻譯官反應過來,她轉身衝出了房門。

            此刻,凹形過廳裏與若萍先前的等候處判若兩地。原本散布在移民署周圍的警察,聞聲趕來,有的荷槍實彈地把守在開口處,有的奔向場地中間,有的混在在場的移民官員和勤雜人員中間,查看實情,現場是一片緊張混亂。隨著人群的聚集,時間的延伸,老伯的聲音已由高聲的求叫變為嘶啞淒切的講述:“她心髒病犯了,我老婆的心髒病犯了,她剛剛氣喘發作,我為她噴藥時她說她心髒難受,後來突然就癱倒在地上——我記得帶了心髒病的急救藥,可一下子就是莫有找到,求大家想想辦法,救救她,救救她吧……”。

若萍在高大堅實的“筒形人體牆”外,急速地饒了幾周,卻始終無法靠前。透過一處空隙,她看到那位老伯托著妻子的頭和肩,仰著臉縱橫著老淚,對四周乞哀告憐。再看那位婆婆,除了頭和肩膀枕在大伯的懷中,大半個身子躺在地上,她此時並沒有像上次發病那樣劇烈喘息,卻是麵色慘白,嘴唇紫紺,一隻手緊攥著心口,另一手在空中亂抓著,眼睛茫然地盯著上方,樣子可怕得像一個溺水將亡的掙紮者。

          “她快要死了嗎?心髒病?怎樣才能救她?” 若萍一連串地問著自己,本能地開始往人群裏鑽去 ——就在此時,忽聽得前麵有個男子大聲說道:

           She is dying! Please Save her!!

             若萍心中一振,向前尋去,目光卻被前麵警察的肩背擋住。

               隨即又聽到那個男子用一連串英文中急切地重複著:“先生們,官員們,這位老婦人顯然是心髒病發作,如果我們這裏沒有急救藥品和醫護人員,請趕快打911,把她送到急診室去;請趕快打911,把她送到急診室去……”。

                 室內漸漸安靜下來,而那個男子急切的呼籲卻不曾停止,聲音愈發清楚緊迫……

                那呼籲聲因著背景噪音的消退而在若萍的耳旁不斷放大,激烈地刺激著若萍頭裏的每一根神經——忽然,她的腦中電光石火般地一串閃念:“要救她——心髒病——急救藥品——急救藥——硝酸甘油——對了,硝酸甘油!” 她在心裏驚呼著一聲,突然間轉回身從人群中又擠了出來——她放開腿,朝著剛剛在裏麵被盤問的移民官辦公室跑去。

                打開門,見屋裏空無一人,她便直奔自己的肩袋,用手急切地在裏麵摸索著——終於,她觸到了那個有兩個巴掌大的“國際旅遊保健盒”——那是臨行前單位為每個出國人員分發了一份的旅程必備品,裏麵有十幾種急救藥。若萍清楚地記得,上飛機前,作護士工作的媽媽把它放在她隨身攜帶的肩袋裏,還特意給她叨咕了一遍裏麵十多種藥的名稱和功效,當她聽到“硝酸甘油”是為心髒病人準備的急救藥時,特意挑出來問媽媽是不是將它留在家中日後給奶奶用,媽媽說了聲“窮家富路別拆單兒了也說不定什麽時候就可以派上用場”,隨後又奪過來把它放進了盒子。

               若萍抽出奶油色的保健盒,在像多胞胎一樣整齊躺在盒子中的十幾個瓶子中找到了“硝酸甘油”的標簽。她將大拇手指一樣大的圓形藥瓶握在手裏,飛快地跑了回去——此時,現場已經從剛剛一人的呼籲變成兩方唇槍舌劍的激烈對話:

“先生,我已經警告過你,請不要在這裏大呼小叫。”是另外一個男子的聲音。

“我是在呼求你們趕快救人,這裏躺著一個生命已在邊緣的心髒病患,你們竟然無動於衷。”回話的仍然是剛剛的那個“發難人”。

——

這邊,若萍的肩頭如楔插榫縫一般進入了兩個高大彪悍的警察中間,她終於擠進了人群。

——

那邊,爭論聲仍在繼續:

“這位先生你可能不太了解情況,到目前為止,這位病患還是一個有非法入境之嫌的外國人,我們的困難是:在她沒有獲得合理入境手續時,我們不便讓她合理地進入境內醫院?”

“先生我想作為一名執法人員,你比我更要明白:不管她是美國人還是外國人;不管她是合法者還是非法者,她首先是個人,是個活生生的生命。作為人,她擁有比民權更重要的人權;作為一個登上了這片國土的生命,她擁有受到美國憲法保護的權利……”

——

這邊,若萍正金蟬脫殼般地從人群中脫穎而出——她的開禁棉絲外罩掛在了一個警察的腰帶上,拽了兩下後不得脫身,她索性倆臂向後一放,脫了它,——終於,她衝到了最前麵,來到了病人身邊……

“藥,婆婆,藥來了,是硝酸甘油,藥來了……” 若萍喘著粗氣舉著藥。

“啊,姑-------”婆婆斷斷續續地吐了兩個字後,眼睛回光返照似地閃爍了一下,突然頭一偏,厥了過去。

“老婆---老婆你怎麽了?——啊?老婆你醒醒啊,這位小姐來了,她拿藥來救你了,你醒醒啊---- 老伯雙手緊緊地摟著老伴的肩頭,開始哀號抽泣……

旁邊的人瞬間又是一片慌亂:有人驚呼著“上帝”大驚失色;有人立刻蹲下身來,把手放在病人的鼻前試著氣息;也有人把手放在病人的胸上,感覺著心跳,危難和慌亂中,幾個人把手舉著藥瓶的若萍當成了醫護人員之類的小姐,七嘴八舌地開始對著她報告著狀況:“小姐,她現在氣息微弱……”“小姐,她心髒撥動很慢……”“小姐,她好像完全喪失了意識……” 

若萍心急如焚,麵額沁汗,她那正在轉動瓶蓋的手開始劇烈地顫抖……

——

那邊,持續的爭論已經進入了白熱化:“先生,我求你們趕快采取行動,病人已經昏迷,而對於心髒病患者,卻隻有十幾分鍾甚至幾分鍾的搶救時間,如果再拖延下去,很可能造成心髒衰竭,呼吸停止,一旦那樣,勢必造成對腦細胞不可逆轉的損害,患者就會進入生物學死亡階段,生還希望極為渺茫。”

 “先生,我能做的就是立刻把這個突發事件報告上去,因無前例可循,作為一個普通的移民官,我隻能按章辦事,如果你再鬧下去,我們會以你妨礙公務逮捕你。”

“才報告嗎?病人快死了才報告嗎?!在你把我善意的催促說成是妨礙公務之前,請先想想你自己又做了些什麽呢?你們正在褻瀆了這位病人的國際人權法,正在違反了美國憲法保護人民生命財產的權力?!”

“你到底是誰?你到底要幹什麽?”

“我是一個請求你救人的普通美國公民,如果你再不采取措施,那麽,我便是一個要撥 911的那個人,也說不定——是一個要把你送上法庭的人……”

爭論終於沉默……

這邊,若萍將已經將倒在手心上的兩粒藥片,向老婆婆的嘴中放去……

——

突然,對麵有一隻挽著袖子的細嫩的手臂伸過來,攔住了她。

若萍怔了怔,抬頭看,見正是那位短發齊耳的女翻譯官。

就見她神情嚴肅地用國語阻止道:“小姐,移民官讓我問你,你曾經作過醫生嗎?——如果你不曾是醫生,又沒有這片土地上的行醫執照,那麽,即便是緊急情況,你也是不能隨便給病患吃藥的。”

若萍抬頭掃了一眼站在翻譯官後麵的女移民官,低聲卻堅決地對翻譯官回道:“告訴她,我不是醫生,也沒有行醫執照,我隻是一個想救這位老婆婆的普通人,如果“阻礙我給病人吃藥”,也屬於她的職責範圍的話,她盡管叫讓警察把我綁起來好了;要不然,請她不要多管閑事,也你把胳膊拿開!”

“小姐,移民官並不見得是惡意,事實上在美國這裏是不可以隨便給人吃藥的,吃錯了藥加深了病況,要吃官司的——這是我自己的意思,你可以不聽。”翻譯官急速而柔和地說道。

“謝謝你為我著想,還有剛才的翻譯……謝謝你——可是現在,我隻想選擇這樣做:把藥給她吃下!”

若萍說罷,一手按著老婆婆的雙腮,努力將她的口腔張大,一手將藥倒入口中——怎奈因手抖著太厲害,一顆藥進去了,另一顆藥卻滑落到地下……

當她再度轉開瓶蓋倒出又一粒藥時,不料從斜背後又伸過來一隻手臂,這隻手臂掌寬臂長,汗毛濃重,一看就知道隻男人的臂膀,若萍隻當又是個警察或什麽官員之類的人物前來阻擋,也不回頭地就厲聲說道:“請躲來!”——卻不料,說話之間自己的手腕就被它握住。

“放開!”她憤怒地命令道。

“小姐,這是一隻援助的手,請把藥和藥瓶給我,讓我看看。”——這是一個男子的聲音,是一個用略帶生硬的國語講話的男子的聲音,是一個聽起來有些熟悉的用略帶生硬的國語講話的男子的聲音——

若萍猛地回過頭去,—— 是他,竟然真的是他——那個一天前在飛機上邂逅相逢的“安考”;那個被她譏諷打擊拒絕過的“安考”;那個被她不屑一顧地扔了名片的“安考”,此刻,他又一次意外地出現在她的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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