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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原創 美漂 『 第一回 離京城憂喜參半 藉飛行邂逅相逢(6) 』

(2007-04-17 15:52:36) 下一個

離交圖的日期隻有月餘,心急如焚的若萍不得不把圖版從學校搬回家——準確地說應該是搬回爸爸的單身宿舍——準備夜以繼日地加班趕圖。 她順便帶上了一本近期的《京苑》雜誌,因為上麵有一部連載小說讓她迷得廢寢忘食。

爸爸是在若萍大學一年級的時候才從東北調進京的,母親和妹妹卻因戶口沒法解決而仍然留在東北。爸爸回京後,在筒子樓的單身宿舍裏安置了簡單家具,再把托人弄來的煤氣罐和自己釘的碗廚架分放在宿舍門外兩側的公共走廊裏,算是在北京安了家。他隨後進入建設部下屬的一家設計院作了設計部的總工,在兩鬢初霜,樂知天命的年紀裏終於以“重操舊業”安身立命,結束了那由北大荒建設兵團“屯墾戍邊”起始的二十多年的遷徙生活。

一塊圖版,使得爸爸重新找到了人生的定位,而若萍卻因爸爸的返京模糊了自己的戶籍身份。一次體育課的拔河比賽中,若萍按照往常站進“外地生”的一邊,準備同對麵的“北京隊”決一高低——忽然就聽見“北京隊”中有人喊到:“劉若萍,你現在家在北京,你已經屬於北京人了,還不趕快過 北京隊這邊來?”若萍一怔,還未來得及反映,便又聽到自己這邊有人回道:“說的不對!若萍的媽媽和妹妹還在東北,子以母尊嘛,所以若萍還是屬於我們外地生中的一員,對不對?”“對~~~!”——兩軍對壘,一時間,拔河變成了“抬杠”,若萍在善意的爭奪中舉足無措,與其說是左右為難,不如說這突如其來的話題使她感到困惑和尷尬。比賽總要開始,不知是誰急中生智,提議讓若萍作體育老師的助手——“副裁判”,幫忙監督到底是哪一隊隊員的腳先過中線,以此決出勝負,若萍尚未給予可否之際,便聽到比賽的哨子已經吹響——

響徹雲霄的號子聲中群情振奮,兩隊在進進退退中難分輸贏。若萍呆站在老師的背後,由“搶手貨”轉眼之間變成了“局外人”,被“開除局”時還冠以“副裁判”的頭銜,她先是覺得滑稽,隨後油然而生的是一種被遺棄後的孤獨。自打此後,她很少參加班級類似的活動,也不像在爸爸剛到北京時那樣常常回家——不知道是擔心爸爸那逼仄的陋室難以掩藏自己那份迷茫的心情,還是害怕自己難以麵對老爸因自己回來又要打起鋪蓋卷兒,到隔壁那些剛分配到部裏的年輕人那裏借宿——取而代之的,是她常常鑽到電話廳裏往爸爸的單位撥個電話:“爸爸……我一切都好……真的……我隻是又饞媽媽的“熬豆角”了,找個地方帶我去吃東北菜好不好?……” 

——這日回家,若萍正抱著圖版準備爬上三樓,卻被收發室的看門奶奶叫住:“若萍回來了?!你爸爸留話說,他到蘇州出差去了,順便看望你奶奶,下月初才能回來。”若萍回聲“謝謝”,心裏不由得倍感輕鬆:一是不用害得爸爸到隔壁毛小子們那ㄦ借宿去了;再者是省得爸爸看著自己專業不才而上火。她哼著小調,一溜氣把圖版抱上三樓。開門進了屋子,剛剛才把圖版架到桌子上,就聽見窗外樓下有人喊著:“若萍姐~~~~若萍姐~~~~在家嗎?”

若萍一聽聲音就知道是對麵新塔樓裏趙阿姨家的獨生女蓬花——一個京腔十足的典型北京丫頭。蓬花比若萍晚一年進入京城大學,讀的是中文係,人如其名,朝氣蓬勃,豔麗如花。若萍平日跟蓬花不常見麵,但因蓬花性情外向,若萍人本隨和,所以隻是幾個照麵後蓬花就視若萍為閨房密友;而雖然隻有半歲相差,若萍卻當蓬花是北大荒妹妹在京城的影子,對她多有謙讓,不僅是因為蓬花稱自己的那一聲“姐姐”,更是因為看在蓬花的媽媽——趙阿姨的分上,她既是若萍爸爸當年的大學同學,也是把他托人調進北京的恩人……

若萍過來打開窗,探出頭輕聲嗔怪道:“蓬花~~,是我。——能不能小點兒聲啊!我是什麽重要人物嗎?回個家還要勞你在下麵大聲為我做廣告?——你怎麽那麽“賊”啊?我才剛剛進屋,你就知道。”

“好好好~~~~,隻是看到了你的東西,又沒有偷,怎麽叫我“賊”呢?——是你樓下的香車告訴我你在家的。”

“我的自行車又不是花兒,哪裏有香?是不是李清照的“寶馬香車”背得太多次了?”若萍笑著打趣兒道。

“差~~~吧。——哎?為什麽周間回來呀?”蓬花突然轉了話題,神情詭異地問道。

若萍見此狀,便唬著臉一本正經地說:“這話得我先問你才對。”     

“嗯~~”蓬花看了看周圍,忽然用兩隻手圍成一個小喇叭放在嘴上,衝著若萍細聲細氣地說:“係裏下周有一個盛大的舞會,我想趁媽媽上班兒這會兒回來,到她的櫃子裏翻翻外婆年輕時穿的那件老式紅旗袍,好在舞會上來個別開生麵。” 

若萍聽後便故意用兩手拄著下巴,愁容滿麵地歎道:“哎!中文係的學生就是幸福,除了李清照的詩詞便是舞會,若不是爸爸讓我以趴圖版來克紹箕裘,我早就去讀你們係了。”

若萍拄著下巴望著天,真假參半地感慨著,卻半天聽不到蓬花的反映。若萍轉頭看去,就見蓬花正低頭尋思著什麽,等她再抬起頭來,忽然像變了個人似的一臉無助地對若萍說:“也不見得像你說的那樣!——若萍姐,其實,這些天我挺心煩的,看你剛好在家,便想找你聊聊天兒。”

若萍一愣,隨後想了一下說道:“上來吧,我爸出差了,很方便——不過,不要聊個通宵哦!因為我回來就是為了夜裏加班趕圖,明天上午係裏還有課呢”。

“嗯 ~~,可這會兒不成,我要去部裏浴池洗個澡——家裏的熱水器壞了,再拖一會ㄦ,恐怕浴池就關門了。”

若萍想了想就說:“不如這樣吧,我也過去衝個涼,之後一起聊聊。”

……

五月的京城,春寒遠去,柳綠花開,此刻,夕陽的餘輝中晚風輕拂,小區的樓間巷尾到處都是三三兩兩的聊天散步的居民。

大約一個小時後,就見建設部大樓後小區浴池前的石凳上,對坐著兩個剛剛沐浴後的姑娘,一個如玫瑰帶露,一個如芙蓉出水,讓不遠處部委大樓後門原本目不轉睛的值班警衛頻頻側目,眼神渙散……

“說吧,到底怎麽了?”若萍一邊問著,一邊把蓬花額前濕漉漉的頭發夾到她耳後。

“真是愁 ~~~也!”蓬花拖著長聲歎著氣說道。

          若萍看著蓬花那副誇張的小大人的樣兒,想了想之後就打趣兒說:“要不然人們怎麽都說辛棄疾是宋代最偉大的詞人呢?現在我知道他有多厲害了——竟然在八百多年前就為我們蓬花準備了兩行名句……”

“什麽嘛~~?”蓬花惶惶然。

“少年不知愁滋味……為賦新詩強說愁!”若萍笑道。

“拿我開涮呢!”蓬花聽到這兒就嗔怪到。

“蓬花,你聰明漂亮,家境優裕,父母寵愛有加,所學的專業呢就是整天和曆史上那些文人騷客的名字泡在一起,讓人羨慕極了。像你這樣順的日子還說愁,我這常常無家可歸的趴圖版之人怎麽活啊?”

“可是,若萍姐,如果有一天某個“文人騷客”突然從書中走下來,玉樹臨風一樣地站在你的麵前,談笑風生,你會怎樣呢?”

看著蓬花動容的表情,若萍心中頓時明白了幾分,她試探著問道:“蓬花,你戀愛了?”

“算是吧。”蓬花點點頭,樣子卻非常無奈。

“才上大一,太早了吧?”

“就怕我媽說這樣的話,所以才先來告訴你。”

“對不起,蓬花,——可戀愛的人幸福才對,為什麽發愁呢?””

“心裏不落底兒,但又無法自拔,所以很痛苦。”

“為什麽,他是有婦之夫嗎?”

“什麽呀!——我是那樣的人嗎?!”蓬花責怪道。

“那麽,年紀大你很多?——是老三屆?”

“好像也不是,據說他研究生剛畢業不久。”

“聽上去你們還沒有在一起交往。”

  蓬花點點頭。

若萍終於明白了,原來蓬花隻是單相思而已,她擔心那樣直說會傷到蓬花的自尊心,所以若萍話到嘴邊又換成另一句:

“到底是什麽人啊,把你惹成這樣?”

“他是我們係的一位老師,除了上課外,還寫小說。他最近常到係裏的文學社去講課,但現在社裏的成員太多,所以入社條件嚴格,我申請了兩次,都沒有回音。所以除了課堂上能見到他,平日很少有機會接觸。”

“既然很少有機會接觸,憑什麽就愛上他呢?——一見鍾情啊?”

“也不完全是這樣。他小說中才情出奇得讓我著迷,後來選了他的課,發現他更是棒!”

“聽你這話好像遇到了第二個王小波,我怎麽沒聽說中文係有這樣一位人物。

“王小波?——我才不看王小波的東西,太離奇,看不進去。”

“那當然更不可能是第二個王朔了,因為就我們蓬花的品味,決不會喜歡“痞子文學”——算了,不猜了——說說看,到底是什麽小說,能讓你芳心萌動——不要忘記我也是小說愛好者噢!”

“你知道新創刊不久的《京苑》嗎?”

若萍聽到這裏不禁大吃一驚,直覺讓她隨即感到興奮:“蓬花,你是不是要說那部連載的小說《青衫草蓑任平生》?”

“猜個準ㄦ!若萍姐,你真是我的知音。”

“那麽,那個叫“子焉”的作者就是你的老師嘍?”

“正是。不過,子焉是他的筆名,他的真名叫黃子帆。”

“黃~~~~~~

——忽而一陣晚風吹過,若萍仰頭甩甩長發,感到舒愜無比,卻不料接連打了三個噴嚏。蓬花見了,就笑著說道:“三百歲!——也太誇張了吧!——也說不定有人正念叨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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