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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的故事(6):豬油,姨婆,小阿爸

(2022-03-15 13:08:21) 下一個

在壇子裏大家聊起吃豬油,讓我想到70年代我媽媽給我姨婆積攢豬油的舊事。

我姨婆是我媽媽的表姨,是家族那一輩裏最小的女孩子。我媽媽叫她“小阿爸”,我小時候以為是“小阿8”,後來知道是“阿爸”,不過還是不理解明明是女的為什麽叫“阿爸”?我媽媽是浙江嘉興人,也許有同鄉網友可以解惑?又或者,這個隻是姨婆的一個外號?和嘉興方言沒有關係?可惜沒有早點和媽媽問清楚。

(插播一下:剛才有網友解惑了-

一位說:嘉興人稱呼女孩“寶”,女長輩“Be"(叫“阿伯”),稱男人“官”。所有人名字後都加這些稱謂的。

另一位說:江南人很多習俗是叫未婚女性長輩用男性稱呼的,比如大姑姑叫大伯伯。很多結婚後還會繼續叫的。

這麽說,我媽媽應該是叫姨婆“阿Be/阿伯”,我聽成“阿爸”了。

謝謝兩位解惑的朋友!)

姨婆輩份大但年紀小,她的兩個孩子(我小舅舅和小姨媽)自然也是這樣。小舅舅隻比我哥大一歲,小姨媽比我哥小一歲。姨婆的丈夫早年被打成右派弄去勞改,不想連累家裏,兩人辦了離婚。後來聽說丈夫沒熬到平反,早早死了。時代悲劇,一聲歎息。姨婆帶著兩個孩子在上海,日子清苦得很。

我媽媽那時候經常熬豬油積攢在罐頭瓶裏,給姨婆留著。我以前說過,70年代我爸支援外校,在郊區。時常有“資本主義尾巴”沒割幹淨的農民來大院裏賣活雞、活魚、雞蛋、蔬菜,所以我們吃得挺豐富,算是因禍得福。這樣呢,我們家不是僅靠副食本和肉票存活,就能攢下一些肥肉,運氣好還能買到點板油,存下來可以煉半鍋香噴噴的豬油。

我爸那會兒被“解放”了,有時候“開門辦學”或出差會去上海,總是給姨婆家帶一瓶豬油、一瓶白糖(那會兒有白糖嗎?還是黃乎乎的“古巴糖“?這個我記不清了。但肯定帶著糖);有時還省下一些雞蛋,墊著毛巾放一個小鐵皮拎桶裏一並帶去。

上海,那會兒在我心裏是天堂一樣的地方啊!有萬年青餅幹、大白兔奶糖、香味橡皮、花格兩用衫......都是每次我爸出差時我心心念念期盼著的好東西。姨婆他們住上海怎麽還要我們接濟豬油白糖呢?

不過我隻是心裏想想,從來沒問過。我想著問了就好像我不滿意我媽給他們帶東西似的。現在想來我小時候還真挺懂事的,也很慎言。現在老了怎這麽囉嗦?真是退化得厲害。

後來看大家在網上的回憶,我才知道越是上海北京等大城市,那會兒的老百姓越是被卡得緊,除了定量供應的那點東西,沒有任何可以補充的食物。我也明白了我媽當時的苦心和善意。

等我長大了,也時不時會去看望姨婆一家。小舅舅在高考恢複後讀了上外,畢業分配到外貿公司工作;小姨沒考上大學,下鄉回來就頂替了姨婆的工作。他們住在上海虹口區山陰路,房子不算大格局不錯,整整齊齊的,小姨結婚後也在娘家安家,順便照顧姨婆。那會兒他們家總算苦盡甘來過上了安穩日子。

再後來,國營外貿公司效益不行了,小舅舅就去了非洲做生意。我這個小舅舅啊,是典型的上海男人,長得白淨秀氣,穿得總是整整齊齊,印象最深的是穿著粗條燈芯絨的翻領西服,裏麵是同色係的高領羊絨衫,又洋氣又文藝的感覺。小舅舅說話聲音很輕,語速很快但口齒清晰,而且總是笑微微的。

這麽一個文藝青年居然去非洲闖世界了!還真讓人吃驚。不過他在國營外貿公司的時候就曾長駐非洲,所以我想他有人脈、也熟悉環境,加上他從來就是“頭腦清爽”的人,走出這一步應該也不是太難。那會兒他已經成家了,站穩腳跟就把家眷都接去了。

再說我小姨媽,臉短短的,不如我舅舅那麽清秀好看。後來我看到走紅的大S,覺得臉短的女孩子有一種天然萌,總是很無辜很天真的樣子,難怪大S那麽招人喜歡。當然我小姨遠沒有大S的出眾美貌,但也是很萌很好相處的樣子和性格,雖然錯過上大學,但婚姻和家庭都很美滿。送走姨婆後,小姨一家也去非洲和哥哥家一起做生意了。

我媽在世時,小舅舅逢年過節回上海都會打電話問候,也曾來寧看望過我媽。可惜我媽媽和我哥哥都是比較淡泊的人,對親戚們的掛念在心裏,但不是非得主動張羅著聚會敘舊什麽的,所以來往一直淡淡的。現在我媽走了,聯係就更少了。

下次回國要想法找找小舅舅和小姨媽的聯絡方式,挺想念他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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