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府兩國

(●作者ㄚ才，高雄人，大陸台商。正文為ETtoday.com網友投稿，言論不代表本報立場。●照片為替換照。)

一府兩國
2006/09/26 00:06
ㄚ才

事態已經很清楚，台灣現況是：在一個民選政府之下，居住於這塊美麗之島的人民分成兩個國家認同的族群；一邊是台灣，一邊是中國。

所謂族群，其意涵不再是漢人來台之前的先住民，1949年之前來台的老住民和1949年後來台的新住民。而是分屬於在國家認同上為台灣和中國的兩個族群。

選擇台灣為國家認同，意指國家疆域是在台灣及其周遭附屬島嶼，不管是稱作台灣或台灣共和國，還是不包含中國大陸的中華民國。選擇中國為國家認同，意指國家疆域為中國大陸及台灣和其附屬島嶼。無論是模糊稱呼為中國，或是避嫌的包含中國大陸在內的中華民國，或是不遮遮掩掩的中華人民共和國，在中國的國家認同意涵裏，中國大陸和台灣不能分割。

國家認同對象為台灣的族群裏，往往不解另一方的思維，認同中國，選擇當個中國人，到對岸中華人民共和國去就是了，何以拚命反對台灣認同的族群？關鍵在中國認同的族群眼中，台灣是中國人的台灣，不是台灣人的台灣。

李登輝前總統執政後期，台灣意識抬頭逐漸明朗化，曾有台灣某大學教授到對岸去，公開請求中華人民共和國政府立即出兵攻台，以絕台灣越漂越遠的事實。民進黨執政後，主張讓中華人民共和國以一國兩製統一台灣的李敖也曾在香港其主持的鳳凰衛視節目中，公開「指導」中國人民解放軍如何攻台。

台灣主權在1949年後即實質獨立於統治中國大陸的另一政體之外，現今所言台灣獨立建國，或台灣獨立，指的是一項過程，即法理獨立。很多反對台灣獨立的人不見得喜歡現在的中國大陸會比台灣多，也不見得能接受台灣與中國大陸立即統一。統一隻是一個未來的夢，如果台灣獨立，這個夢即將喪失，自己勢必成為小國國民，而非世界第叁大國土，第一多人口的大國國民。

怎麽統一呢？或許多數主張統一的人並不會欣然接受中國大陸的現況，他們在等待中國的改變，變得比他們熟悉的台灣好或者一樣好，此時就是他們接受中華人民共和國統一的時機。我說的是「接受」統一，是被統一，而非「去」統一，中國認同族群中多數振振有詞的人宣稱捍衛中華民國，堅決反對台灣獨立，他們的中華民國一詞包含中國大陸和台灣。那意思是說中華民國會統一中國，這不是奇跡，這是神跡。若統一兩岸不是中華民國能力所及，而是中華人民共和國，那中華民國必從地球上消失，連在台灣關門自玩的機會也沒有，那如何既要捍衛中華民國又要統一？

在台灣的中國認同族群不必然會認同現下的中國政治與經濟環境，在這塊領域內，可能你是你，我是我。但若在反對台灣成為台灣人的台灣此一範疇，台灣的中國族群與中華人民共和國的政府，人民就成為有共同目標的「我們」。施明德為台獨坐過25年牢，至今亦信誓旦旦宣稱從未放棄或改變台獨理念，然而一大票聽到「台灣國」會抓狂，看到「台灣旗」就想揮拳的人群卻熱烈支持這個大台獨所發起的政治運動，其間道理是相同的，他們有共同的目標，共同的敵人。台灣的中國族群裏許多人會以家人曾受共產黨迫害為由撇清與中華人民共和國的關係。沒錯，共產黨殺我父母，血海深仇不共戴天，但若為反台獨故，我們絕對是同一國。

國民黨在台灣失去政權後，轉而與中國共產黨積極交往，這種現象，新住民，屬於台灣認同的孤影先生曾經表示，可能隻是想藉共產黨之力奪回已失去的政權，而不是真的想和共產黨結盟以促進台灣成為中華人民共和國有效統治的地方。我很遺憾，孤影先生的期待可能要落空。

我不止一次聽過鄭弘儀公開突顯，「雙方其實都是愛台灣的，隻是選擇的方法不同」。多數黨國會議員拒審各項攸關台灣發展與國家安全的重大法案，讓政府空轉；名嘴不斷針對特定對象進行臆測式爆料，讓謠言傳言飛滿天；媒體選擇性報道乃至憑空編造故事，使人困惑該看新聞還是看小說......如果這這也是愛台灣的方案，那實在叫人想不出還有什麽行為不算愛台灣，多數的政黨，多數的國會議員和媒體，以及若幹人群，其行為讓人不解，似乎與這片土地有深仇大恨，即使不是毀壞也要阻止她麵向陽光發展。台灣認同陣營更是困惑，因為對方的行徑防佛是在放火燒房子，把自己的房子燒了要住哪？

如果把鄭弘儀的話改成「雙方其實都是愛國的」，那麽，「燒房子」的行為將會被理解。他們都愛國，隻是國家認同不同，所以所愛的國也不同。一邊是台灣，另一邊就是中國，我不是說他們因為愛中國，所以必須毀滅台灣。大學教授請求中國政府出兵攻台，李敖指導解放軍如何攻台，態度比中華人民共和國還積極。戰爭無疑是毀滅台灣最快最徹底的方案，這不是「燒房子」而是「炸房子」。該大學教授與李敖都成長於台灣，受惠於台灣，卻希望毀滅台灣。不解嗎？在台灣認同陣營眼中，他們的行徑絕對是「叛國」，但在他們以及中國認同族群眼中，他們卻是基於「愛國」，雖然他們使用的手段不一定會被同族群的人完全讚同。

和台灣認同族群的「我們隻有一個台灣」處竟不同，中國認同族群是「我們有一個中國」，而這個中國包含中國大陸與台灣。愛台灣的前題是台灣必須是中國的領域，也就是她必須是和中國大陸連在一起，這種鏈接不一定是現實的，可能隻是一種期待。一家台灣的商業網站被署名湖南人的駭客入侵後，留下兩句話：「寧可台灣不長草，也要收回台灣島」。台灣的中國認同族群有同性質的傾向，台灣必須是中國人的台灣，台灣若逐漸成為台灣人的台灣，阻止她；若必須毀滅她才能阻止她，那毀滅她未嚐不可；如果毀滅她也不能阻止她，既然台灣終將不是中國人的土地，毀了也就毀了。請求中國出兵的台灣教授，指導解放軍如何攻台的李敖，其行徑至此方可理解。如果以戰爭徹底毀滅都無所謂了，那讓台灣空轉，掏空台灣，讓台灣社會動亂更不值一提。

從中國認同族群的角度看，他們和台灣認同族群是「敵我矛盾」，尚不能接受中華人民共和國那套製度是屬於「內部矛盾」。敵我矛盾的鬥爭自然有敵我類型，這種鬥爭可以升高到內戰的程度，隻要有那個環境和時機。

反扁，倒扁，這是原本就存在的目標，在台灣認同族群內，李登輝和陳水扁是讓台灣成為台灣人的台灣的促進者，而陳水扁是現任總統，更是被中國認同族群鎖定的主要目標，雖然他在使台灣成為台灣人的台灣這條道路上，除了口號，並無實際作為，如果陳總統任內表現極佳，例如讓經濟有顯著改善，中國認同族群自然較難查找著力點。但不幸的是，我們看到的是一個完全不同於有作為的陳市長的陳總統，更要命的他身邊的人和他的女婿有了貪腐行徑，家人也有貪腐爭議，提供中國認同族群最佳的「炒作題材」。了解「炒作題材」嗎？我原本就準備要打你，隻是在等你犯下錯誤，讓我有個出手的理由。就像林正傑毆打金恒煒，理由是金恒偉愛插嘴。如果金恒煒老是插嘴宣揚反對台獨，以及歌頌中國如何發達，林正傑還會在意他插嘴嗎？流氓打人也要叁分理。林正傑之鎖定金恒煒，因為金恒煒「非我族類」，尤其以他的省籍背景理應成為堅強的中國認同族群的一份子，但事實卻相反，更是可恨至極的「非我族類」。

想象一下，若今天當總統的是馬英九，而所有發生在陳總統身邊的事件和爭議也都發生在馬總統身上，中國認同族群會有相同於對陳總統的反應嗎？隻有清楚認識台灣的國家認同族群鬥爭，才能了解為何號稱反貪腐的支持者或組織或媒體，隻看到陳總統的無作為，隻看到陳總統身邊及家人的貪腐爭議，卻對馬市長的無能，馬主席之下大了千萬倍掠奪自國家和人民的黨產視而不見。

2005年總統教育獎得主的母親接受媒體訪問，記者問：「如果陳總統A錢，這筆獎金還要不要？」她回答：「如果陳總統A錢，這筆獎金我們不要。」第二天電視新聞播出受訪者的話是：「陳總統A錢，這筆獎金我們不要。」新聞標題是：「總統教育獎得主不願與總統分贓。」雖然受訪者抗議，哭訴她的原意被扭曲，但該新聞台並未理會。

916前，林濁水委員呼籲雙方群眾降溫，他說：第一家庭的弊案，使反扁有強烈正當性；而台灣國被侮辱，和隻追究陳總統的國務機要費，卻放過馬市長的特支費，也使反施明德的群眾有強烈正當性；發生兩個正當性的對撞，非常不幸。因此他呼籲民進黨不要動員，施明德也要逐步停止動員。結果電視新聞播出的是林濁水說「反扁群眾有正當性」這句話。平麵媒體評論援引另一句話，林濁水要「民進黨不要動員」。

林濁水認為，在雙方對立中，媒體先是拉拉隊，然後跳下去成為群眾，一種最惡劣的偽造事實的群眾。媒體的角色是這樣轉換嗎？我認為是錯估或者是高估了。

不是媒體不專業，也不是媒體沒道德。媒體人也是人，媒體老板也是人，他也有國家認同，也有愛國心。在中國認同族群中，媒體人，媒體老板，與群眾，林正傑，李濤，邱毅並無不同，他們是同一支軍隊，差別在步兵隻有步槍，機槍兵火力比較強，炮兵攻擊麵更廣更遠，但采取的行動是相同的，就是消滅敵人。群眾喊口號，按瓦斯喇叭；李濤提供他的節目為發射平台；邱毅利用此平台發射爆料炮彈，媒體人和媒體老板有新聞台和報社。媒體不是公器，它們是火力強大的殲敵工具，比林正傑的拳腳厲害千萬倍。鎖定攻擊目標，再找「炒作題材」，如果沒有「炒作題材」，編幾個也無妨，隻求消滅對方。

或許我們曾經鄙視中華人民共和國內的媒體並不是媒體，那隻是共產黨宣傳的工具。台灣的媒體呢？擷取某句他想要的話，把受訪者原意完全轉向。當雙方互有攻擊行為時，隻反覆播放對方暴行的畫麵。當雙方都動員群眾時，鏡頭對準己方人群最擁擠的地方；拍攝對方人群聚集的最外圍。中國文化大革命時，敵對派別的紅衛兵各自設立大喇叭播音站乃至無線電台，雙方廣播內容都在宣揚己方「誓死捍衛毛主席」，攻擊對方包庇「反革命走資派」。你若乖乖收看或閱讀這種「宣傳品」，還把他們當真，那一定是瘋了。

群眾或許不一定有「國家認同族群」的政治覺悟，政治人物出手的目的也不一定是為了阻止台灣成為台灣人的台灣。但台灣族群對立的主軸確實在此，當中，有些人被當成工具，有些人把別人當工具同時自己也是別人的工具。有些人目的不同，卻能彼此合作運用一大批工具，所得利益再各取所需。

在台灣，指先住民，老住民以及新住民的那種族群意涵已經沒有意義了，台灣不存在這種內涵的族群對立。藍綠對立也一樣，背後真正意義是國家認同的對立。在台灣認同族群內，一位老住民的歐吉桑與新住民的金恒煒，甚至來自中華人民共和國的曹長青和阮銘，來自美國的艾琳達，完全無隔閡，完全是「自己人」，歐吉桑不會在意他們不會說台語。反之，中國認同族群亦同。

這種意涵的族群對立能融合嗎？我期待超人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