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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與大雁的一段故事

(2011-11-11 07:46:13) 下一個


又到了金秋,楓葉紅的時候。從社區的小湖旁走過去的時候,看見很多大雁在灑滿陽光的草地上吃草,悠然平和。我從它們旁邊走過去的時候,它們就不緊不慢的走開去,好像是在給我讓路。回憶起三年前,它們前呼後擁圍繞著我的情景,不由感慨物情移變,別是一番人生了。

三年前,我剛退休, 時間一下子多了很多,黃昏時分,常去湖邊溜彎,就與湖邊吃草的大雁混熟了。

這是一個雁群,共十八隻,差不多每天都來這個湖邊。另外還有一個雁群是十六隻,每周來這個湖邊一兩次。兩群雁都在湖裏遊泳的時候,綠萍上河映柳影,雁戲漣猗,生意盎然,熱鬧極了。

雁群在吃草的時候,非常專注,但是我一接近它們,它們就會走開去,從不疏忽。我終於慢慢發現了原因,有一隻雁頸子伸得長長的,注意著周圍,當我一接近的時候, 總是這隻雁先走開去,它一走開,其他的雁也就悠悠然的走開了。我曾經想努力確定這隻擔任警衛的雁是不是頭雁,或是輪流值班,但是由於它們長得太像了,一直沒有達到結論。

每天黃昏的時候,雁就要離開了。這時你會發現兩個雁群會分開來,集中到不同的湖麵上。等到都各歸其位的時候,總是那個做客的雁群先呱呱的叫起來,它們大約要呱呱的叫一分鍾左右,而且叫的時候,翅膀不斷張開,然後有一隻雁突然離開湖麵,衝上天空,接著其它的雁,也相繼離開湖麵,飛上天空。等這個雁群全部離開湖麵,剩下的那群雁才呱呱的叫起來,準備離開。每每看到它們全離開湖,慢慢在黃昏金光燦爛的天空消失的時候,我總是非常好奇,它們到哪裏去度過夜晚呢?為什麽不在我們這個湖過夜呢?

有一個黃昏,所有的雁都飛走了,湖麵上已經是一片黝黑,我突然在一個角落裏聽到雁的哀號。順著聲音望過去,看見一隻孤雁留在湖麵上,撲騰撲騰地在亂遊,聲音非常淒涼。我望著它,一定是雁群離開時將它丟落了,我也不知道怎麽幫助它?

過了一會兒,突然在遠處的天空 聽到了雁叫的聲音,聲音愈來愈近,愈來愈嘹亮,終於看到了兩隻大雁從布滿霞光的天邊遠遠飛來。

它們一到湖麵,就在上 空繞圈子,不斷叫著。同時哪隻湖上的孤雁也叫得愈來愈響亮了,隻是聲音不是那麽哀傷了,好象在呼應天上的叫聲。二隻雁繞了湖麵兩圈後,飛到孤雁的上方叫著,那隻孤雁叫著飛了起來,奔向它們之間, 三隻雁合在一起,愈飛愈遠,從天空消失了。這時晚霞已經完全隱去,天空已是星鬥羅織了。望著大雁逝去的天空,我卻有了一種孤單的惆悵。

那年的夏天,每天雁群離去後總有兩隻雁留下來,幾天過去了,隻有一隻雁日夜都在湖麵上遊行,我好長時間都不知道為什麽。這樣的情形繼續了幾個星期後, 有一天,我突然發現一隻大雁後麵跟著六隻美麗的小雁,六隻小雁後麵跟著另外一隻大雁,排成一排,從湖裏遊過來。原來這二隻雁在我們這裏生小雁了,那隻不露麵的雁這些日子在孵蛋哩。由於小雁不會飛,它們不和雁群在一起,晚上也不離開這裏了。有次看到五隻小雁都從湖麵上了岸,卻有一隻小雁怎麽折騰也上不去,其它的雁在那裏等著它,也不焦急。要不是怕大雁懷疑我的動機,我真想用手托它一下。

又過了幾天,六隻幼雁剩了四隻,那二隻是病死了,還是被其它動物吃掉了,這是無法知道的。大自然每天都在發生我們無法知道的事情,我動了惻隱之心,就買了一些麵包去喂它們。日長月久,它們就認識我了,一看到我就走過來了,喂麵包成了我每天的工作。有時這群小雁不在,我也給雁群的其它雁喂,這樣其它的雁也和我熟了。

不久我發現一個現象,如果那群幼雁在的時候,其它的雁就遠遠的圍在幼雁的外麵,不向我靠近,眼巴眼望看著我喂小雁。有時我覺得那些外圍的雁饞涎欲滴的樣子,很可憐,就用力扔一大片給它們,誰知這馬上引起幼雁的父母不滿意,伸長脖子向吃麵包的大雁衝去,其它大雁也不和它們爭鬥,退到更遠的地方去了。

我覺得那些外圍的雁數目比幼雁的父母要多得多,真要打起來,這兩隻雁絕對不是對手。隻能說是這些雁群尊重一個原則,至於這個原則是這個幼雁群先與我建立喂麵包的關係的,所以它們有所屬權;還是因為幼雁的存在,雁群尊重幼雁優先? 我就無法斷定了。

不過不久我從情況的變化中受到了啟發,雁群裏來了一隻單親的大雁帶著三隻幼雁,這使我喂麵包的形勢發生變化。現在成了三圈,我在中心,六著雁在最裏圈,單親媽媽和三隻小雁在中圈,其它的大雁在最外圈。四隻雁的父母仍然絕對不能容忍我給外圈的大雁喂麵包,一有這個現象,它們就將勃子彎到地麵向那些大雁衝去,直到那些大雁退到安全距離之外,但是四隻雁的父母對於我給單親媽媽和三隻小雁喂麵包采取了有克製的容忍。所謂有克製的容忍,就是有時候默認,有時候不行,但是它們必須嚴格位於中圈的位置,不能越境。

由這個情況看上麵兩個原則都是大雁尊重的,優先權和尊幼權,比人的規則簡單但是實用多了。當然這是因為雁沒有富窮的觀念,如果雁像人一樣懂得積存食品,那麽情況就會複雜起來, 什麽雁主, 雁權和專製的對立也就不可避免了。

我在那裏喂了一年的大雁,有一次妻子回家找不到我,就到湖邊來找我了,我說你怎麽知道我在這裏?她說,誰讓我是你的妻子呢? 我聽了很感動。

不久後妻子就提出了離婚,我在法庭訴訟的痛苦煎熬中翻騰了二年,也就顧不得喂大雁了。現在離婚總算有了結果,我又有了閑心雅致重新遊走湖邊。二年過去了,舊地重遊,當年我喂大的雁已經不知道哪裏去了,這些新雁看到我如若生人,不理不采,而湖邊卻多了一個用英語寫的標示,請不要喂野生動物,謝謝。我也不能再喂大雁了,大雁也不理我了,但是過去喂雁的記憶和離婚妻子的那句話“誰讓我是你的妻子呢?”卻是不能忘記,就寫下了這篇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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