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水之重

你總是橫渡我懮傷的心靈﹐而我卻永遠找不到你霧中的碼頭。
正文

行行重行行

(2007-09-28 18:15:29) 下一個

 

     踏進車門,又是一次別離。

     每次返校,父母都要送我到車站。他們總是幫我找個靠近司機的坐位,用報紙擦幹淨,看我坐下。然後立在車門外,靜等車開。七年風雨無阻的送別,一點點習慣了父母眼中的不舍和憂慮。遠方,永遠是不可抗拒的誘惑。

     車子漸漸駛離小站,我知道,在身後,我的父母正推了車,在晨風中慢慢走回家去。他們首先要整理我扔了滿房的書和衣服,然後,麵對那種長久的寂寞。   

      車窗外是華北平坦的原野,正如平凡而綿長的歲月。而別離,如山、如河,切斷了這平淡的延續,使我在無數次黯然神傷中有了成長的感覺。

       鼻尖黑黑的童年,初進學校的十八相送,父母都仔細地為我記著。甚至我的第一雙鞋子,母親也洗淨了收在箱底。她說,那時穿著還總掉呢。他們是怎樣把一個手腳軟軟的的嬰兒,養育到今天這樣的獨立青年?我曾經被爸爸的大手舉在頭頂上嗎?曾經很容易生病嗎?

     小時候總愛攀著爸爸的胳膊打秋千,而現在,往行李架上裝行李的,已由父親變成了我。“當父親幫助兒子時,兩個都笑了;當兒子幫助父親時,兩個都哭了。”想起朱自清先生的“背影”,我的眼淚也來了。我是真的已經長大了嗎?卻如何在父母眼中讀到的永遠是擔心和牽掛?曾幾何時,在陽光下戲找媽媽的白發,而如今,我的父母真的是鬢已飛霜了。   

      每次在顛簸的車上,總會想起在家時的種種過錯,總會生出許多懊悔和決心。我覺得自己應該記住一些實在的東西,比如一件舊衣上媽媽的針腳,爸爸折的一隻紙船,或者一些溫暖的舊事。對父母的愛,至此,已由小時的依賴,變成了一份含淚的痛惜。

        “行行重行行,與君生別離。”在這樣的別離中我越走越遠,而這樣的遠行,是父母的憂傷也是他們的希望。我知道不能拋錨係纜,也許人在旅途,注定要翻過一座座的青山,注定要有一次次的啟程,隻要牢記愛和責任,獨在異鄉,也就有了奮鬥有了依靠。

 

 

1993年“齊魯晚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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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凡往事 回複 悄悄話 隻要牢記愛和責任,獨在異鄉,也就有了奮鬥有了依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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