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娘媚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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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澤東和他的女人們11

(2008-01-16 00:46:58) 下一個

作者:京夫子


第二十六節 廬山風雲

六月三十日,毛澤東的專列離開長沙,東行至南昌未停,折向北行,直馳九江市。而後改乘汽車,上了廬山,人住在牯嶺原先蔣介石的別墅美廬裏。美廬是一棟造在山坡下的西式雙層建築物,院子不大,卻有一條可供入住者散步的小徑。一棵粗大的長青樹下,突兀出一塊岩石,岩石上鑿刻了兩個大字、三個小字:美廬·中正題。表達的是蔣先生對夫人的敬愛之意。

今日
美廬
新主,自然是重新油漆、新鋪地毯,並在屋頂及四周牆上扯上了電網。據說還是根據毛澤東特意吩咐的意思,床鋪、桌上、木頭床裏、書桌上安放著的文房四寶,以及蔣先生某年壽辰時,雲南軍人所敬獻的一枝足有一米長的大象牙雕,都要保留在那裏。如今是毛澤東住在樓上,坐蔣介石坐過的椅子,用蔣介石用過的寫字台,睡蔣介是睡過的大木床。滿足了征服者對被征服者的占領欲。

原先宋美齡女士住在樓下,一應家具陳設,倒比樓上要洋派闊氣得多。如今隻好留著,等江
青同誌來住。江青仍在杭州養病。她在黨內沒有職務(她在電影局掛了個藝術顧問,頂多算個處級幹部,還要受到周揚、陳荒煤、袁牧之等一流人物的冷落,她早恨死他們了)。你們鬧鬧哄哄地開神仙會,老娘才不來看風景呢。不如留在西子湖畔,白天劃劃船,晚上看看越劇演出,聽聽浙昆、評彈。悶了,就召幸在上海的老朋友鄭君裏等人來此談談心……

張毓鳳的小行軍床仍是在主席的臥室門口。
在長沙熬了好些天的酷暑,上了早晚都要穿夾衣禦涼的廬山,滿眼青山綠樹,滿耳百鳥啼鳴,溪流叮咚,張毓鳳真如進入了神仙之鄉。

毛澤東好遊泳。廬山上有座小湖泊,稱為廬湖,因廬湖水太涼,江西省委書記方誌純等人考慮的
十分周到,早已在離美廬不遠的開闊地帶,麵對著廬湖,修建了廬林一號大院,內辟恒溫室內遊泳池,專供偉大領袖午休及下午遊泳,晚上則返回美廬住宿。

是夜,毛澤東早早地睡下了。他讓樓下的值班秘書謝絕了一切拜會、求見,包括少奇、朱德、恩來在內,統統不見。鄧小平小個子打球折了腿,留守北京,不上山了。這山上的氣候,真如蘇東坡所言,高處不勝寒了。關閉了門窗睡覺,還要蓋青布印花被褥。

主席,您身上都是些痱子,咱替您敷點粉?

小鳳,悉聽尊便……

看看都燒檔了,怪您太胖。

啊啊,多有不便,是不是?

咱啥時候要過你,都是你自己龍威虎猛的……

好,龍威虎猛這個成語用得好……過兩天,我要安排一個人上山。

誰呀?

紅軍女英雄……賀子珍同誌。

張毓鳳明白了,主席想見自己的前夫人賀子珍。說是由於江青同誌每逢聽到賀子珍三個字,就會又哭又鬧,吵個沒完,搞得主席心神不寧,所以賀子珍自一九四九年從蘇聯回國之後,一直進不了北京,隻好住在上海養病,跟主席也隻見過一麵……

毓鳳懂得主席的苦衷,他要掌管全黨、
全國、全軍的大事,不能為了這類家庭小事而影響了自己的威信。毓鳳偎依在主席的身旁,她柔軟的手指,傳出溫情的訊息:主席,您生活也真不容易,咱小女子,隻給人溫存、體貼,咱甚幺都不怨,咱甚幺都滿足你,隻要你生活的輕鬆、自如些。

過了兩天,中央工作會議開幕之前,毛澤東讓秘書找來江西省委書記方誌純,委托他去辦一件私事,並特意說明:不要對外張揚。說著毛澤東把一封信交給了方誌純。方誌純抽出信紙匆匆一看,立即明白了,讓他去接賀子珍上山。

中央工作會議的第一階段是分組討論。按大區分成西北、東北、華北、華東、華南、西南六個大組。黨中央負責人也分頭下到各組去,放言高論,頗有一點大鳴大放的氣氛。毛澤東本人是很少下組去討論的,有時幹脆連大會也不參加,交由劉少奇他們去主持。

他一般上午瀏覽各組的發言
簡報,了解會議動態,中午睡覺,下午遊泳,晚上跳舞。跳舞真是個活動筋骨的好節目。廬山這地方也真不錯。還有那幺多美女,都爭搶著跟他這個偉大領袖跳舞。有位身材高挑的美女,甚至在他的耳邊說:跟您跳一次舞,是我這一輩子的幸福。自然,跳舞之後,偉大領袖便拉了她去休息室個別談心……

張毓鳳有個最大的長處,就是從來不知有嫉妒二字。她很明白,自己的職務,隻是主席的生活護士,她也沒有爭風吃醋的資格。

又過了些天,每到上午,主席看過秘書組呈送上來的各組發言簡
報,就麵有慍色,甚至大為惱怒。七月十四日,主席收到了彭德懷元帥的一封厚厚的信。這一來,主席就更加心緒不安了。有一回,甚至把她也拉了過去。小鳳,你看看,各路諸侯都要造反了……總路線、大躍進、人民公社,加上大煉鋼鐵、公共食堂,是鬧得人神共憤、怨聲載道了……農村在餓死人,城市供應短缺,知識分子牢騷滿腹,民主黨派壓而不服……本人這次是要四麵楚歌、敗走麥城了!

張毓鳳不懂何謂四麵楚歌,何謂敗走麥城,隻知道都是不祥之物。

主席,甭急,甭急,咱工人農民擁護您,跟定了您……

是啊,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我不相信各路諸侯就能成甚幺氣候……你叫田家英去通知康生,讓他來我這裏一談。

張毓鳳立即去樓下打電話找田家英。她很尊敬田家英副主任,又年輕又英俊,又有學問。她不喜歡主任楊尚昆,方頭方腦,裝出一副笑眯眯的臉盤,象是暗藏著凶狠勁。

張毓鳳十分懂事,凡是主席找重要人物來談話,她上茶之後,便退到外間去。黨和國家的機密大事,她自覺地與之規避。她已發現,凡在主席身邊工作的人,都有這個自覺。

她內心裏十分討厭康生,又有些害怕康生。康生的長相就像個奸臣,尖下巴,翹下頜,苦瓜臉,凸額頭,金魚眼上架著一副厚眼鏡,整個臉要比一般人長出四分之一,平日總是陰沉沉緊繃繃的。但每次到主席這裏來匯報工作,卻拘摟著身子,滿臉鬼堆著笑容。可是他一笑起來,兩邊的眼角上,就會扯起幾條深深的魚尾紋,一直拉到耳根上去。

人不可貌相。這樣一個人,聽講還是理論權威,中國共X黨內唯一見過革命導師列寧的人。毛澤東很是器重他,總是交給他最要害的工作。

這天,康生向主席匯報了許久。鈴聲響了,張毓鳳進主席的書房添茶水。主席身旁的茶幾上放著一迭文稿。主席已在文稿的第一頁上批了一行字:彭德懷同誌意見書,印兩百份,分發與會同。下麵的落款是七月十六日。

康生手捧著筆記本,見張毓鳳進來,便停止了匯報。主席催促說:繼續講下去,這是我的小張……我這裏不至於禍起蕭牆的。

康生透過厚厚的鏡片,看了看張毓鳳。張毓鳳隻顧著添茶水,倒煙灰缸。他們吸煙吸得真厲害。隻聽康生操著略帶山東口音的普通話說:

近些日子,常到彭德懷同誌住處聊天、熬到深更半夜的有周小舟、周裏、滕代遠、賈拓夫、李銳……張聞天同誌也參加了兩天。前天,在彭德懷同誌處議政的,又增加了黃克誠總參謀長……

是的,主席明察秋毫,一眼洞穿,他們就是搞軍事俱樂部,文武合璧……主席剛才提到禍起蕭牆。李銳可是在主席身邊工作的。還有喬木、家英這些秀才們,最近私下裏也有不少高論……

毛澤東揮了揮手,有些不耐煩了。康生察言觀色,住了口。

你在哪個大區參加討論?

華東組。

你到西北組去幾天吧。那裏最熱鬧了,彭德懷、張聞天,都在西北組嘛。張聞天一次發言三個小時!比他在延安當總書記、發瘧疾時候講話還多。這些天來,我是硬著頭皮,聽任各路諸侯們放言高論,把大躍進三麵紅旗說得一團漆黑,罵得體無完膚……好在自信人生四百年,會當擊水三千裏,廬山不曾慕沈陽,地球不會停止轉動……謝謝你的係統還在為黨工作。記得在延安時,我就跟你講了,向蔣委員長學習,我也要有個戴笠,搞一個內務係統……果然有用。

康生收住了臉上的笑意,忠誠地望著毛澤東說:自我接手社會情報部那天起,就隨時準備為主席、為黨的安危粉身碎骨,死而後已。毛澤東一動不動地看著康生,眼神裏有些讚許、期望地說:好,好。在階級消滅、國家機器消滅之前,也隻好如此了。

列寧手下有捷爾任辛斯基,斯大林手
下有貝利亞。列寧死後,捷爾任辛斯基被謀殺,曆史很可疑,斯大林一死,赫魯曉夫一夥上台,首先就對付貝利亞。放心,隻要我在,就絕不允許中國黨出赫魯曉夫,走蘇聯黨的老路……你看,你看彭德懷、張聞天、黃克誠他們的背後,還有沒有大人物?

恕我半捏的……我不敢說。

恕你無罪,但說無妨。

不說為妙,不說為妙。

康生同誌,你還跟我賣關子?嗯?為我謀,而不忠乎?

我、我鬥膽地說一句,要有的話,就是我們的另外那位主席同誌。他給本次會議定的調子:成績講夠,問題講透……我隻是一種直覺。我參加黨三十多年了,當然不希望……

他?不可能。今年五月份,我才讓他當了國家主席嘛。毛澤東思想這名詞,是他最早提出來的……
當然,我也提議你擔任了《劉少奇選集》編輯委員會主任,看來,他倒是個適當的人了?




第二十七節 元帥之怒

七月十七日這天下午,會議秘書組將剛剛印製出來的《彭德懷同誌意見書》,分發給各大區討論組。《意見書》在西北組會議室裏分發時,彭德懷傻了眼:怎幺回事?怎幺回事?這是六月底上廬山之前,自己把回湖南鄉下調查到的情況,大躍進、大煉鋼鐵、人民公社、公共食堂出現的種種問題,寫了出來,作為私人信件,呈送給毛主席參考的呀!如今這幺一封私人信件,毛主席沒有給自己打個招呼,就作為會議文件印發?並冠以《彭德懷同誌意見書》幾個大字!

停止,你們搞的甚幺名堂?作的甚幺手腳?誰批的?彭德懷衝著會議秘書組的工作人員喝斥了起來。他雖然是個粗人,可大半生戎馬生涯和黨內殘酷鬥爭的經驗,使他感到十分突然,事態十分嚴重。

彭總,我們也搞不清楚……您應該能明白……

秘書苦笑著攤了攤手。

停止!停止!我現在就去問毛主席!

康生坐在一旁,手裏夾著煙卷,若無其事地翻閱著意見書張聞天坐在會議桌的另一端,手裏捏著意見書,哭喪著臉。黃克誠手捏著意見書。就像被人敲了一悶棍的,哭喪著臉、神色發木。他可是自己跑上山來開這個神仙會的,並作了支持彭老總的發言。

已經到了散會的時候。彭德懷元帥手拿一份意見書,像頭憤怒的獅子,大踏步出了會場。他的秘書想勸他一下,都沒能趕上。

彭德懷元帥在一條傍著山溪的石板路上急匆匆地走著。就像當年在戰場,軍情緊迫,銳不可當。他來到廬林一號院大門口。毛主席的那輛黑色防彈大轎車,還停在門口。他站在黑色的大轎車前。

主席的司機、警衛員們向他敬禮,,他也隻點了點頭。而不是像往常那樣親切地跟大家說笑,聊聊家常。不一會,毛澤東出來了,身上穿著直條紋的浴衣。後麵跟著張毓鳳等幾位工作人員。彭德懷元帥迎了上去,盡量的穩住自己的情緒,可仍是顫著粗重的聲音說:

主席!我想同你談幾句……隻有幾句。

毛澤東站在石階上,稍稍一驚,然後對他自上而下地打量一番,說:

啊,彭老總?甚幺事這樣急?艾森豪威爾要扔原子彈?

毛氏以一國之尊、一黨之尊,總是愛開玩笑,尋開心。

主席!我的信,是寫給你私人作參考的!沒有征求我本人的意見,怎幺就作為會議文件印發了?

嗬嗬,大兵壓境,這幺嚴重?今天散會了,明天我們再好好談談,如何?

不!主席,你現在就給我解釋……

不吃飯?不跳舞了?不睡覺了?我說明天吧。

說著,毛澤東揮了揮手,下了台階,進了轎車後坐。司機、警衛員、張毓鳳都進了車子。汽車發動了。彭德懷真是個又倔又強的大黃牛,終於壓不住心頭怒氣,竟不避利害,不計後果。一不作二不休地檔在了黑色大轎車的前麵,大聲吼叫著:主席!我跟了你幾十年了,我不怕!你要給我講清楚!講清楚!

毛澤東坐在轎車後坐裏,陰沉著臉,一聲不吭,一動不動。

主席!我跟了你幾十年了!跟了你幾十年了!怎幺可以這樣對待人……

毛澤東仍是一聲不吭。

於是,一個暴跳如雷,一個穩如泰山。兩下裏僵持著,真不成體統。國防部長攔住了黨中央主席的坐車,不讓開走。毛澤東不急不躁,不慍不怒,仿佛特意讓大家看過真切,看過夠。站在四周的工作人員都傻了眼。

後來還是毛澤東的衛士長拉來了兩位中辦副主任,邊勸慰著,邊挾持著,把彭德懷元帥勸到了一旁,讓開了路。黑色轎車才緩緩開了過去。彭德懷元帥衝著轎車大叫:你要講清楚!一定要講清楚!你不要又搞陰謀!又搞陰謀……

晚霞夕照下的座座青峰,堵堵岩壁,都在回蕩著彭德懷元帥的怒吼,回蕩著一個從井岡山武裝割據初期就出任了中國工農紅軍副總司令的、忠心耿耿的、無私無畏的老軍人的怒吼。



第二十八節 賀子珍來見負心漢

第二天下午,當年井岡山的紅軍美人賀子珍;年不滿半百、但已滿頭霜雪、未老先衰的賀子珍;
四九年之後一直被打入上海冷宮的賀子珍;上了廬山,進了美廬,來見偉大的負心漢。

美廬,賀子珍見到的第一個人,卻是張毓鳳。她不認得張毓鳳,張毓鳳卻知道她這個老前輩是誰,不免有些惺惺相惜的味道。張毓鳳把她讓進客廳裏坐下,泡上一杯廬山雲霧茶。一老一少,相對無言。賀子珍的眼睛仍然很銳利,仿佛已經看出了小女子的身份:跟自己當年一樣,妻不妻,妾不妾,名不正,言不順。至多二十來歲吧,侍候著六十多歲的毛澤東。真是江山易改,卻改不了他好色的本性……

這時,毛澤東的書房裏傳出來激烈的爭吵聲。雖然幾十年沒有見麵了,仍然一聽就分辨得出,是彭副總司令粗重的吼聲。張毓鳳吐了吐舌頭,又搖了搖頭,尊敬地望著賀子珍。賀子珍卻十分吃驚地側過了身子去聽:

我調查過,我有發言權。我回了湘潭老家烏石鄉,親眼看到大煉鋼鐵、吃公共食堂是怎幺一回事,

得不償失,小資產階級的狂熱性!

老彭,依你高見,黨中央的路線方針錯了?三麵紅旗錯了?

為甚幺不敢承認?為甚幺不能檢討?

是啊,你高明,比我們所有的人都高明,你為甚幺早不提出?……

主席……近幾年來,你已經聽不進另一些話了。

……德懷同誌,你太固執了,容易犯錯誤!犯錯誤!

主席,我是犯過錯誤,而且不止一次。我們黨內,有誰沒有犯過錯誤?特別是主觀主義的錯誤,左傾的錯誤……這回,我調查了,鄉下,確實是餓死人了!

依你的高見,我們該怎幺辦?

事情都明擺著,該怎幺辦就怎幺辦!

一棵樹總難免有一兩張枯葉,你總不至於為著一兩張枯葉,就把整棵樹都砍了!把三麵紅旗統統都拔了嘛。看問題,要顧全大局嘛!

不管怎幺說,當前農村工作的整套做法,是勞民傷財,得不償失,我堅決反對!老百姓在挨餓,在餓肚皮!有的地方,已經餓死人了!我有調查。不信,主席可以派人去落實……主席,現在是一批吹牛皮、講大話的人圍著你轉……

賀子珍、張毓鳳足足聽彭老總跟毛澤東爭吵了半個多小時。之後,爭吵才慢慢停息了下去。毛澤東輕輕咳嗽,在踱著步子。他讓步了?接受彭老總的意見了?

彭德懷走了出來。毛澤東沒有出門送客,看來是不歡而散。彭老總的臉膛仍然是紅紅的,他還在激動著。

賀子珍從沙發上起來,迎向前去,喊了聲彭總……

彭德懷一愣,但立即認出了是賀子珍,忙不迭地伸出來一隻大手。兩隻手緊緊握著,但沒有說話……他能說甚幺呢?全黨都服從著一個人。弄不好,自己也要像老戰友賀子珍一樣,被發落到甚幺地方去,被死不死、活不活地養著……

賀子珍發現,彭老總一個鐵骨錚錚的漢子,眼睛有些濕潤。彭老總握著賀子珍的手不放,感慨萬千地點著頭,想說句甚幺話,大約因為有張毓鳳在場,就又停住了。

彭老總默默地離去了,帶走了一聲沉重的歎息。賀子珍由張毓鳳陪著,進了內廳。她先看到的是毛澤東的背影,仍在踱著步子。回過頭來時看到了賀子珍。兩人卻愣了一下,幾乎同時脫口喊出:

潤之!

自珍!

張毓鳳懂事地退了出去。


毛澤東抑製住自己的情緒,盡量平靜地說:
自珍,你終於來了……我們,我們見麵不容易。心裏一直覺得,虧待了你……

是我不好。那時太年輕,任性。記得一九三七年離開延安時,本來是被安排去上海治病的,是我自己拗著去了莫斯科……

後來美國的那個朋友寫著(大約是指美國記者斯諾所著《西行漫記》一書)說是我把你和另外兩個女人驅逐出延安的,一派胡說。

現在,我可以在上海久住了。

怎樣?想換個地方?

不不,在上海住慣了,有花園,院子不錯……過去的都過去了。我們之間的事,我們自己心裏比誰都清楚。我現在也想通了,一點也不怨你……真的,隻是記掛著你,穿的、吃的,身邊的人是不是實心實意……

自珍!自珍!……

三十多年前的一對戀人,戰友,伉儷,多少話要傾訴,多少事要提及。但時間呢?十年難得的一次召見。總算他還記起了前夫人,費盡苦心做出了這次安排。賀子珍畢竟是個老戰士,她沒有忘記自己的責任。她一路上都想著要說些最重要的話,有關鄉下農民的疾苦……一個大躍進,把全國上下搞成了甚幺樣子?終於,她直截了當地說:剛才我看到彭老總了,他好象很傷心……

他是個痛快人,就是這裏轉不過彎來。他說我不謙虛,犯了急躁驕傲、好大喜功的毛病。真難得他能夠說這個話。我說,我還是我,不是李世民。你老彭,想當魏征嗎?

潤之,國家大,人口多,這個家是不好當……但你作為最高領袖,是要多聽些不同的意見,全麵了解情況。俗話講,與其多個馬屁精,不如多個長舌婦。古書上說,有了魏征,唐開盛世……

你不在中央,不知道情況。老彭他們都反對提毛澤東思想……

潤之,古書上講,民為重,君為輕……我也想匯報點鄉下的情況。

嗬嗬,讀了不少書了?最近身體好些嗎?生活上有甚幺困難沒有?

毛澤東有意繞開了話題,關心起她養病的種種事務來。

二十二年不相處了,賀子珍覺得毛澤東的脾氣越發利害了。許多事,明明錯了,也不肯認賬,強得九頭牛也拉不回。

賀子珍在山上隻住了一天。江青突然從杭州來了電話,說杭州天氣悶熱,她要來廬山清爽清爽。

是誰走漏了消息?原來是康生同誌。

為了不惹麻煩,毛澤東安排賀子珍下了山,送了她一筆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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