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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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流感有關或無關的事

(2018-02-28 11:14:35) 下一個

與流感有關或無關的事

 

 

年前的時候,愛兒有一天夜裏正睡著忽然大吐,床上床下到處都是,好不容易換過一遍床單枕套被子擦幹地板,不到半個小時又是大吐,一切再重來一遍。那一夜愛兒吐了三四次,我簡直整夜都在換床單和被子,並且不停和愛兒換床睡。到最後,對愛兒吐出的汙物終於忍無可忍的我,也張口就吐。我從小受不了別人嘔吐,看到有人吐總是難以抑製得也跟著惡心想吐。那一晚,我和愛兒被折騰得同樣眼淚汪汪。

到早上的時候愛兒開始發燒。我暗中以為,難道流感就這樣來到家裏了?

 

直到前幾天,愛兒真的被流感擊中,我才確定,那次終究不過是一個小小的腸胃感冒而已。

那天愛兒放學見到我就一副病懨懨的樣子,嗓子已然嘶啞變聲。回家一量體溫快三十九度了。愛兒吃了藥,精神略好,自己坐在床上思索的樣子。我問愛兒想什麽呢。愛兒一臉深沉一字一句地說,“媽媽,我在想,為什麽病這麽喜歡女孩?”

我笑。很有思考力嘛。這就是男孩和女孩的區別,是生物再怎樣進化都無法更改的自然:男人比女人天生在體力上強壯。也是為什麽造物主把更多的物質世界的使命交付給男人,女人隻能在精神方麵跟男人抗衡,即使社會發展至今,女人們的精神幾乎可以強壯過男人,談及體力卻無法比擬。

 

即使給愛兒吃了藥,喝了大量溫水,補充了維生素C片,進行了按摩,第二天早上愛兒的體溫還是不出意外地上升到快四十度。我跟愛兒提出給她放血治療。

愛兒七歲的時候有一次發燒燒到四十一度五以上,不過那次愛兒耳朵有點發炎,我當時又隻有測耳溫的溫度計,我想大概這個溫度要比實際體溫高一點,但是觸手一摸,已然可以感覺到愛兒的體表極燙。雖然已經吃下抗生素的藥,我還是不放心,嚴厲地對愛兒說,隻有一個方法了,放血。

我後來想,我的膽子也夠大。不過那時天寒地凍,根本來不及出門去見醫生。

那次愛兒也被溫度計上的數字嚇壞了,小綿羊一樣任我給她紮針放血。愛兒的哭聲引來了兩個哥哥。兩個男孩子一臉心疼膽怯又崇拜地站在妹妹的房間外,就那樣無能為力地站著看,過一會兒,小家夥們居然跑去把自己平日私藏最喜歡的各種糖果拿來給妹妹,安慰妹妹的小心靈。卻也奏效,愛兒看著這些平日很難從哥哥們那裏得到的好吃的,安靜了很多,邊哭邊手裏摩挲著那些愛,竟然忍受了二三十針,而她的體溫也在半個多小時左右迅速下降到四十度以下了。

那次的確是一次冒險。不過,溫度計上的數字讓孩子們信服,中國傳統的一些治療方式其實也有它非常有效的地方,即使不是所謂西方科學可以解釋。

後來愛兒每每說到這件事都頗為自豪,她是家裏第一個接受放血的小孩。

 

不過這一天早上的不到四十度大概讓愛兒覺得,兩相比較,放血的疼還是更難以忍受一些。我也放棄了強迫愛兒的心理。我舍不得讓愛兒疼得哭。想想還是我心軟了。

第三天淩晨四五點的時候,我正熟睡著便被旁邊的愛兒呻吟驚醒。這麽多年了,好像隻有孩子的哪怕微小的聲音和動作都會讓我一下子從沉睡中驚醒。我直覺愛兒的聲音不對,那完全是一種無意識的病痛的呻吟。伸手去摸她的額頭,並沒有覺得燙。不過等到我拿來溫度計看還是嚇了一跳:四十度七。我立即推醒迷迷糊糊的愛兒,讓她吃下藥去,然後告訴她不得不放血了。

愛兒幾乎連反駁的力氣都沒有。不過一針下去小姑娘還是忍不住哭出來。出來的血果然都是黑紫色的,尤其左半身的肺部。我其實記不太清楚那些具體的穴位,隻能在大致的肺部依次針下去。幾針下去之後,愛兒突然翻身起來,吐出一口顏色發黑的濃痰,我後來看濃得簡直像一塊口香糖,大概就是這口痰讓愛兒呼吸不暢一直呻吟。

因為愛兒哭得厲害,總共也就針了她二三十針。之後那一天下來,到晚上愛兒的燒漸漸退下去了。我堅持著在第四天的早上早早醒來摸愛兒的額頭,謝天謝地,愛兒好了。除了愛兒嗓子還是有一點啞啞的,聲音沒有往常清亮。

 

我的心還沒有完全放下去的時候,那天凡兒放學回來一進門就對我說,“媽媽,我發燒了。”一量體溫,果然。

讓我欣慰的是,凡兒前幾天一路看著妹妹是怎麽過來的,他現在像個老道的醫生。跟我要了藥來吃,又乖乖喝下我給他榨的柚子蜂蜜茶,然後自己上樓跑到他的小床上,並對我說,“媽媽,要是吃了藥兩個小時還沒有退燒,你就給我放血。”我被凡兒的這句話快感動哭了。

要知道凡兒小時候生病是最讓我頭痛的一個。他四歲以前堅決不肯吃藥,任何藥都不吃。也聽從朋友的建議,掰開他的嘴巴硬灌進去,但是一會兒就會被他嘔吐出來。並且凡兒小時候但凡不發燒,一發燒保準直奔四十度以上。

那天我坐在凡兒床邊跟凡兒講起他過去的不懂事,凡兒對我說,“媽媽,那不怪我。我小時候以為那些藥吃了會讓我死。”凡兒從小就極其怕死,讓我確信求生其實是人與生俱來的一種本能。不過真是不知道他的關於吃藥的這些觀點是從哪裏來,更難以想象,他是靠著多大的反抗精神才拒絕那些藥。凡兒的倔強一直是既讓我頭痛,也讓我欽佩。

退燒藥發揮了一點作用,但是微乎其微。兩個小時之後凡兒自測了一下體溫,對我說,“媽媽,你給我放血吧。”這樣說的凡兒大義凜然的樣子。他那天淩晨時候聽到過妹妹如何被我針得哭,也知道了針一下的好用。我誇獎凡兒有主意。早點放血了會早點好的。

趁著凡兒沒改主意,我一挽袖子就開始幹起來。第一針下去凡兒就要跳起來;第二針下去,這個小家夥就咧開嘴完全不顧形象扯著他的小公鴨嗓子大哭起來。我被凡兒哭得笑起來。這個剛才還一不怕死二不怕苦的小男子漢簡直比妹妹還不如,妹妹還知道哭害羞呢。

凡兒的二三十針簡直用了愛兒的兩倍時間,針針停停。不過他身上的火氣明顯比愛兒大,每一個針眼都是黑紫黑紫的,出血很艱難的感覺。

 

那天睡前,凡兒要求跟我一起睡。他聽說了我熟睡中發現妹妹病情加重的事。“爸爸不行媽媽”凡兒學了幾聲震耳欲聾的鼾聲,“爸爸隻會這樣。”我笑。愛兒身體還弱,我還要觀察一下她。於是我安慰凡兒,他放了血,不會有事的。況且他不舒服可以隨時叫我過去。

那天夜裏四五點鍾的時候,我被凡兒的咳嗽聲驚醒,雖然聲音不大不劇烈,我還是可以分辨出他醒了,於是就過去看他。卻看到老公正擠在凡兒的小床上,一手摟著他一手拍他睡。

我便立即有些惱火,這樣擠在一起會影響凡兒睡眠的。而睡眠對孩子的體力恢複很重要。

老公發覺了我,衝我擺手,意思是沒事,讓我別擔心,繼續回去睡覺。他知道我照顧愛兒這幾天比較辛苦。但是我不放心,伸手去探凡兒額頭的時候,老公還試圖推開我的手,一副嫌我多事有他萬事盡可放心的樣子。

等我拿來溫度計量一下,跑到洗手間打開燈看到度數時簡直想一巴掌把這個粗心大意的爸爸打到爪哇國去。已經三十九度八了,這個男人竟然還說沒事,還不肯起身給孩子拿藥吃,還嫌我小題大做。

直到我把老公趕回他自己的床,老公還不服氣地嘟嘟囔囔。我告訴他三十九度八了,他才啞了聲。

給凡兒吃了藥,額頭敷上冷毛巾,又給他推拿了一會兒,凡兒終於沉沉地睡過去了。凡兒在睡去之前還頭腦清醒地跟我說,“媽媽,放血沒有用啊,我的燒還是這麽高。”

我笑著安慰凡兒,不會,一定會有用的。其實我的心裏也不太有底。我相信放血對普通感冒發燒絕對有用,但是對病毒性的有多大用處卻沒有把握。

早上醒來凡兒的體溫就降到正常了。不過我不放心,還是給他請了假讓他休息一天。凡兒沒事人一樣在家裏閑晃蕩。這個小家夥到底身子比妹妹壯實很多,愛兒那時候幾乎沒什麽精神。

不過這天到了晚上,凡兒的體溫又稍稍有一點點回升,為了以防萬一鞏固一下療效,我還是讓他吃了藥。凡兒卻堅決不肯回自己的床上睡了。他要跟我一起睡。我想他是記得妹妹的那個第三天早上的高溫,又知道了爸爸果然不會照顧病人。

我也是有點提心吊膽。不過凡兒早點挨了的那些針終究沒有白挨,第三天早上醒來,凡兒徹底好了。

 

我誇獎凡兒懂得長痛不如短痛,早點痛了就可以早點好了。愛兒不服氣地大叫,“那是因為有我在前麵給哥哥當例子呢。”

其實真的是經一事長一智。孩子們現在大一點了,已經很留心我教給他們的一些對抗疾病的方法。愛兒會提醒我說,“媽媽,你還沒有給哥哥熬梨吃呢。”愛兒已經知道吃點熬過的梨子對肺部有好處。她也知道生病時時時刻刻抱著自己的水杯,不讓哥哥們碰到細菌。而凡兒更好笑,自己的杯子喝完水也會讓爸爸洗一下,他給出的理由是,“我不想被自己的細菌感染到。”

現在凡兒洗完澡會在鏡子前流連半天看他後背上的那些黑紫色慢慢暈開的血點,然後衝我呲牙裂嘴地說,“媽媽,你在我後背上戳的那些窟窿到現在還疼啊。”

我就笑。這下子估計這些小家夥們該徹底相信中國針灸放血的魅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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評論
帶娃是持久戰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塵凡無憂' 的評論 : 為啥? :)
塵凡無憂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帶娃是持久戰' 的評論 : 暈。。。:)
帶娃是持久戰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塵凡無憂' 的評論 : 是的。半個北方人。
塵凡無憂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帶娃是持久戰' 的評論 : 還有這個功效嗎?你是北方人?
帶娃是持久戰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塵凡無憂' 的評論 : 我小時候凍瘡,用了各種方法都治不好。最後也是放血治好的。:)
塵凡無憂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帶娃是持久戰' 的評論 : 我隻是放血。長針紮我害怕找不準穴位。放血隻是表麵,找不那麽準也沒太大關係,讓血液透口氣好像也治病效果不錯。:)
我家老二小時候除了白開水,啥都不喝。:(
帶娃是持久戰 回複 悄悄話 你還會針灸放血啊!厲害厲害。不過穴位沒紮準不太好吧?= = 我們家一般吃退燒藥。小孩不吃的時候不能強行掰開嘴吃,可以試著放在牛奶裏之類的。不過估計你們也用不上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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