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甜心

你記得嗎？媽媽，你說你早上醒來看到我就想親我。愛兒會在床上躺著，眼睛半閉著對我說。

我是這樣說過。睜開眼看到愛兒的小臉，觸摸她柔軟的小身子，所有的煩惱都會雲煙消散，生活就像愛兒臉上純真的笑容一樣美好。

我是隨口說，但是想不到愛兒都替我記得。

這種時候任何話都是多餘的。我便笑著對著愛兒的小臉親過去。一天就這樣開始，多麽幸福。

 

愛兒喜歡跟我膩在一起。我更愛你媽媽。她總是這樣來甜我。

甜酒很容易讓我暈。估計人一輩子總要醉點什麽。此處不醉彼處醉。而我醉糖。我喝酒從來沒有醉過，卻被愛兒的甜言蜜語常常灌醉。

我最愛你了媽媽。我比你愛我更愛你。愛兒會緊緊摟著我的脖子說。小胳膊上滿是力氣。

不知道愛兒什麽時候懂得了比較級。她心裏的愛是不是也會像我這樣多。

 

是不是真的啊。我每每暈暈地問。我相信此時的幸福感絲毫不亞於愛情能夠帶來的。

當然是真的。愛兒會用她清晨的花瓣一樣柔軟的小嘴唇親我：媽媽，我愛你那麽多。

我不甘示弱：媽媽愛你那麽那麽多。

愛兒更不肯認輸，我愛你那麽那麽那麽……無數個那麽之後，愛兒的嘴唇貼在我的臉上，對我說：呃……媽媽，stuck了……

 

雖然是遊戲，我們總是做得樂此不疲。我喜歡愛兒的甜言蜜語，喜歡她人生最初給付出的愛和信任。

我最愛媽媽。我是媽媽生的。這句話是愛兒拒絕爸爸親昵的一句口頭禪。老公每次被氣得翻白眼又無可奈何。

想來女人也許會為孩子付出一生，不過，所得的回報也遠遠多過男人。不是金錢，而是情感。就像任何時候我和老公同時伸出一雙手，三個孩子的三隻小手齊刷刷伸向我一樣。

 

你永遠都是最愛最愛媽媽嗎？我問。明知故問。

是，媽媽，我永遠永遠都最愛你了。愛兒不假思索地回答。

多希望是這樣。可是我知道，總有一天，有一個人會在她心裏的重量超過媽媽，再以後，她會有自己的孩子，他們在她心裏的重量將超過她自己。人生就是這樣循環往複的吧。而此刻，我在幸福的最高點。

 

媽媽，我不想你死。愛兒會這樣說。

媽媽不死。我答應她。

會像姥姥那樣嗎？會活三百歲嗎？愛兒問我。母親是塵兒他們對於老年人的認識唯一的最親近的參照。

我知道，愛兒的意思是我會不會像姥姥活那麽久，活到她已經像我現在這個年紀了，甚至她已經是老奶奶了，而我還在滿頭白發地活著。

多希望我真的可以活很久。享受這樣的黏稠親密的母女之愛很久。久到我已經白發蒼蒼，愛兒已經曆經人世，或許也會滿懷滄桑，而我還可以給她擁抱和親吻，給她溫暖的依靠。

 

你知道媽媽最開心的事是生了你嗎？我問愛兒。

我知道。愛兒會閉著眼睛，一臉甜蜜地回答。然後一副等著我撲上去親她的表情。

而我也總是不能自控地親吻她香甜的小臉兒。

母女之情，最美的母女之情就是這樣吧。我總是在這些時候會忽然想哭。那種幸福得想哭。我想愛兒並不會真的知道，她的愛彌補了多少我的遺憾。

愛兒，我的女兒，因為有你，人生，這麽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