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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到哪兒算哪兒

(2004-10-31 19:38:58) 下一個

《寫在前麵的話》

母愛是平凡的,
平凡的如一日三餐,
雖不豐盛,清淡中透著香甜。
母愛是普通的,
普通的如清晨疊在枕邊的衣褲,
雖不華麗,熨燙整齊的褲線,潔白如新的襯衫。

母愛卻又是偉大的。
真摯的友誼,忠貞的愛情需要磨難的考驗,
唯有母愛無需半點猜疑。
從懷胎十月開始,不求回報始終如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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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對於錢物格外仔細,幾近苛刻。
在我印象裏,上高中以前我幾乎是沒有零花錢的。
玩具就不用說,零食通常都要好心的同學接濟。
上次的同學會,幾個女同學還曾跟我提起:
“下流,你那個時候老是跟在我們幾個後麵”
“胡說,你們可以侮辱我的人格但不能侮辱我的品位!”
“你少貧,那時候我們一拿出零食,你就跟在後麵嚷嚷:‘姐姐們,你們吃的是啥果子,讓俺老豬也嚐嚐吧’”。
“可不是,給了一個,他還不知足:‘姐姐們,適才吃得太快,也不知有籽兒沒籽兒,有核兒沒核兒’”
盡管我極力否認,終歸是眾口鑠金,積毀銷骨。

中國人過年要給小孩子壓歲錢。
叔叔阿姨給的,通常因為對方也有孩子,是要給回去的。
可是連祖父祖母給的錢也從未到過我的手上。
年紀小的時候對於金錢沒有感覺,也就不以為什麽了。
但是經過了人生中的第一次失戀後我的看法改變了。

起初院子裏有個和我年紀相仿的女孩子叫愛愛。
我們一起上幼兒園,一起看小人書,一起玩耍。
大人們說結個兒女親家。雖然是玩笑話,我可是認了真的。
後來院子裏又來了一個叫款款的男孩子。
有一天款款對愛愛說:“愛愛,咱們拉手手吧?”。
(我靠,Y膽子可夠大的,敢勾引我老婆)
“不拉”愛愛說“我是流流的媳婦!”。
(哈哈,到底是我的乖老婆)
“我給你吃糖,你看”款款掏出了一塊金色的糖果。
在太陽的照射下,糖紙顯得十分奪目,頗有幾分神秘。
愛愛顯然有些動搖
“那,那...那你先讓我嚐嚐吧?”。

我沒有吃過那塊糖。我猜想那糖一定有什麽魔力。
倘若沒有魔力便一定好吃的要緊。
因為嚐到了甜頭的愛愛跟款款走了。
拉手手走的。
臨走前愛愛留下一句話:“流流,等我吃光了款款的糖,再回來給你做媳婦”。

NO!!,我已經出離憤怒,腦子一片空白,
我顧不得什麽後果,追上去一把抓住款款,看著他那驚恐的臉我
“也給我一塊糖,行嗎?”

以後的故事大家都耳熟能詳了,糖果是吃不完的。
貌美的愛愛傍上了富有的款款,英俊的流流孤孤單單。
我有時真的想不明白,對於女人來講,愛情,難道還不如一塊糖果?
不過我也知道了一個道理,有了錢就能買糖果,有了糖果就能拉手手。
甚至我想,如果有很多很多糖果的話,也許還可以親嘴嘴。
我沒有錢,買不了糖果,自然隻能做些無聊的猜測,或者說叫YY。

從那以後我開始對錢有了渴望,於是和母親要零用錢,爭壓歲錢。
可母親總是說“小孩子要錢來做什麽,媽給你攢起來,將來娶媳婦用。”
“不!我現在就要媳婦!!”可惜這句話我當時沒敢說。
我沒有鬥爭的勇氣,所以隻有屈服。
年還是一家家的拜,頭還要一個個的磕。錢也依舊落入母親的手中。
隻是從此心裏有了無產階級被資本家愚弄得感覺。


現在已是絕跡了,但在我那個年代經常能看見耍猴子的。
尤其是到了年關。
有一次一個耍猴的來到了我們大院。
耍猴的在後麵敲打著鑼點,猴子在前麵上下翻飛,一身塵土。
不知什麽時候,猴子手裏多了一頂草帽開始討賞錢。
看著猴子心中不覺異樣。那感覺與其說是憐憫不如說是同命相連。

“猴子呀猴子,任憑你舞的再賣力,草帽裏的賞錢終歸是要落入耍猴人手裏的。
就如同我,哪怕磕的頭破血流,壓歲錢定要落入母親的腰包。
你我兄弟到頭來還是一貧如洗”
想到這裏心中更生同情,
揀起一粒石子,擲入草帽,轉身去也。

其實想對於我而言,母親對她自己更是吝嗇。
年輕時母親是很耐看的。
據說父親當年奪冠途中也是過關斬將,頗費了些力氣。
用老爸自己的話講,孫子兵法,36計是全學透了。
最後發現還是糖衣炮彈管用。
老爸說那會兒常會給母親買些絲巾,裁塊布料什麽的。
去上海出差還會帶回件兒毛衫。
要是到了過年沒準兒還會給買條連衣裙。
老爸說“別看你媽比我早入黨,意誌太薄弱,要是趕上敵我鬥爭嚴峻那會兒,保準叛變”。
可是自從有了我以後,爸說媽跟變了一個人似的。
什麽都不舍得買,總是說“咱得給兒子多攢點兒”。

好多結婚前的衣服媽現在還在穿。
記得中央6套是電影頻道,有個叫《流金歲月》的節目,都是些六,七十年代的老電影。
有一次看著看著就覺得女主角那身連衣裙眼熟,
“媽,這套...,您前兩天還穿了吧?”
媽沒多言語,到櫃子拿出那套衣服,得意的說,
“這還是你爸向黨組織靠近那會兒給我買的呢。”

上了高中以後,我開始有了零用錢。不過少的可憐。
但考上大學後,發生了質的變化。
由於大學在外地,所以要準備許多東西。
從穿到用,媽全給買新的。
給我的生活費是我想都沒想過的數目。
媽說“窮家富路,你長大了,要交朋友還要找對象,不能太寒酸了。”
臨走前媽還給買了一套西服和皮鞋。看的把直眼饞。
爸說“下流她媽,你也給我也買一套呀。這麽多年了就一套西服,還是處理品,兩個袖子一長一短。
單位人都說我,您怎麽跟周總理似的,老端著一個胳膊幹嗎呀? 你說好歹我也是個領導,得住一點形象不是?”
“去去去,瞧你那一臉的田字格吧,還注意什麽形象呀”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中國興起了貂皮大衣。
給我的感覺就是
突然間大街上多了許多挎著老爺們兒的大狗熊。
不過女人們說那是高貴的象征。
媽也這麽認為,
以前常能聽到媽跟爸說,單位的誰誰買了一件什麽的。
去年回國,我給了媽2萬塊錢,說給她買一件。
起初媽不同意,後來爸爸也勸她“老婆子,這是兒子的心意,你就別強了”。
媽勉強同意了。於是我們一起陪媽逛商場。每次試穿的時候媽臉上總是很高興,
可一到算賬的時候媽就會說毛色不好,做工粗糙等等的理由。
結果到我要回日本了也沒有定下來。
媽跟我說“你放心,媽這回想開了,你回去後我讓你爸陪我買”。
再後來,跟家裏打電話,爸說媽又把錢存上了。
媽說:“我都一老婆子了,還穿什麽貂皮大衣呀,身上的肥肉就夠防寒啦。
還是給你們小兩口攢起來,將來沒準兒就用上了。”

“媽媽,別攢了,足夠了,您攢下的,兒這一輩子都用不完呀,
都在這兒,在兒的心窩裏呢!”這句話是在心裏說的。

最近一段時間,媽每次打電話或者聊天都要問
“啥時候能回來呀?”
“最近太忙了,會不去呀,年底吧”
“工作要緊,工作要緊,媽就是隨便問問。”
也許對於上了年紀的人來說,兒女守在身邊心裏才會踏實。
前年接爸媽來日本住了一段時間。
臨走時爸媽說日本太擠,規矩又多他們住不習慣。

大概上小學的時候,搬進了父母單位的家屬樓。
樓前是一條很寬的馬路。
沒有小朋友玩的時候,我常會爬在窗前,望著馬路上過往的人群,
拚命的搜索父母的影子。
爸說最近媽也常常望著窗前的馬路發呆,
媽說她那是準備著萬一那天我突然回家了,好早些給我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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