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舊如你

穀陽 AKA 懷舊一點點※照片裏的不是我,就像小說中的人物不是我。寫字,就是拉著些人一起生活演藝自己的某個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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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色的誘惑 (68) 新年

(2008-11-01 16:05:43) 下一個
 

這是我出國之後過的最孤單的一個新年。在一個陌生的國度,一個人,懷著一顆漂移不定的心。

但我沒忘給家裏打電話,不是我自己的家,是爸媽的那個家。即使我的生活沒譜兒,爸媽那裏卻總會讓我感覺踏實。

我媽聽說我還在外麵,問:“工作怎麽搞得那麽忙?過節都沒回美國去?你不在,小芩還不得出去鬧通宵啊?”

“媽,我昨天跟小芩上網說話了,她沒安排出格的節目,就跟朋友去舊金山看煙火,最晚兩點也到家睡覺了,”我實話講了,我要是謊稱小芩會老老實實地呆在家裏,我媽更得多心。

“小芩說是一點鍾啊,”媽說,每一句都帶著歎氣似的,真操心,“她個女孩子,深更半夜的,媽不放心啊。”

“警察多著呢,媽,別看過節人多挺亂,比平時還安全,”我忙安慰媽說。

“小薇,你可別出去看什麽煙火啊,人生地不熟的,這熱鬧湊不得,”媽好像放心了小芩那邊,想起我來了。

我今年哪還有心思看煙火啊,我想,但嘴上卻說:“這小鎮的煙火有什麽看頭兒啊,媽,我就在屋裏看電視,全世界的煙火都能看個遍!”

“好,”媽忒滿意,所以就自動操下一個心,“小芩說建京他們都回美國了,你不是因為這個賭氣不回家吧?”

這回我可真不開心了,媽沒事提建京幹嘛?不過,大過年的,我犯不著跟我媽鬧別扭。遠隔重洋之後,我還是比較孝順的。“不是,媽,”我說,“您和爸都早點睡吧,別硬撐著等新年鍾聲了啊!”

打完這個電話,我改了一下播出留言,就關掉了手機。等到半夜十二點來給我道新年快樂的好心人們都可以聽到我這個留言:“我是小薇,我現在無法接聽你的電話。也祝你新年快樂。”

跟同事說我和朋友一起過年,現在再切斷和所有朋友的聯係,於是,我便全身而退,徹底解脫了。房間裏忽然就靜得像真空一樣。我站在屋子中央,一動也不敢動,感覺好像在沙漠中無奈地慢慢下沉,越是掙紮,就會沉得越快。

我在窒息之前大叫著跳了起來,把自己嚇得半死。這孤單我倒是要來了,但是我好像不是很能受用它。我決定下樓去酒吧坐坐。

賓館裏的節日氣氛很濃,裝飾得溫馨,酒吧裏也坐了些不能或者不願回家過年的人。大屏幕電視裏放映著狂歡的節目,左下角的畫中畫在回放包括中國在內的新年煙火。

我剛坐下,就剛巧有人也進來,緊挨著坐在我旁邊的位子。我看了他一眼,想挪個地方,又覺得那樣不大禮貌,好像人家身上有異味兒似的。

“煙火很好看,”他說。其實他說的是法語,我隻聽懂了“好看”,但是他說的時候眼睛還朝著電視那邊示意著,所以我猜我沒懂的那部分是煙火。

我微笑著點點頭,不大有聊天兒的願望。

他讓我消停了一會兒,但不久又來搭話。我隻好用英文說:“對不起,我不懂法語。”不過他當然懂英語,真是的,我還沒接觸過不會英語的歐洲人。既然他還要和我繼續聊天兒,我又沒心思奉陪,我就隻好走掉。

這人比較怪,完全不受打擊,搶先掏錢,一並把我的那份也付了,還跟我一起從酒吧出來。

我站住,再次謝過他,說:“我要回房休息了,新年快樂!”

“一個人過年,我可以請你跳舞嗎?”他好像沒聽見我的話,生硬的英文發音透著固執,“那邊很熱鬧。”

我的確可以聽到歡快的音樂從大廳的另一邊若有若無地傳過來。但是我不打算任何人介入我的今晚,我隻想一個人喝酒,一個人睡覺。我更不會和任何人做愛,而這,恐怕卻正是這個陌生男人真正想要的。

我知道我很掃他的興,感覺有些抱歉,但還是說:“不了,我要睡覺去了。”

“你不必多心,我隻想新年鍾聲敲響的時候有個人可以吻,”他說,眼神就忽然顯得純真起來,“你不想嗎?咱們一起去等十二點吧!”

“你以為我是誰?”我笑出了聲,真覺得他很好笑,隨便抓個人就能當愛人用。既然這麽容易,他也用不著找我。我朝著舞廳那邊指道:“我不習慣狂歡,那邊應該有你可以吻的女人。”

“那你新年快樂!”他轉身離去的時候說,“如果你改變主意,再下來玩!”

我笑,真奇怪,心情終於好了些。忽然想找個熟人說話。我邊等電梯便把我的熟人想了一遍,開門進屋的時候,我決定找下小芩。

電話那邊相當嘈雜,小芩像在跟我喊話。她說他們已經在舊金山了,在聯合廣場那裏逛店呢,8點上遊船,吃過晚飯看煙火。我和建京也這樣在水上迎接過新年,心中喚起的回憶和電話那邊的氣氛深深地感染到我,我竟然打了個寒顫。我有些想家。

“你旁邊不是遠朗嗎?”我好像聽見小芩說英文,問。幾百塊錢一張的新年船票,我想不應該像滑雪那樣她一大幫同學都會同去的,隻是遠朗和她兩個人比較合理。

“怎麽不是?” 小芩說。

“那你怎麽不說中文?”我追問。小芩沒回答,那邊又大亂了,不知道是哪家店,生意蠻好。

我本來還想多說幾句看完煙火早點回家什麽的,可小芩說:“姐,你在哪兒玩呢啊?”

“就在賓館,”我說,“樓下挺熱鬧的,就快十二點了,我再下去看看。”

那晚,我沒再離開屋子。我沒有興趣沾染不屬於我的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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