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色的誘惑 (74) 分手的障礙

 

傍晚，夏美菱給我打來電話，說這個星期四是她女兒8歲生日，她和老憨星期六租個遊戲場開生日派對，現在正好我回了美國，就請我也帶著壯壯一起去玩兒。她說晶晶還在調整搬家的影響，小朋友多來些熱鬧些，她就會更開心。我想壯壯應該也是，孩子都喜歡熱鬧，可是他跟我太不熟了，就是我舉著棒棒糖，他也未必肯跟我走，讓小芩帶壯壯還差不多。

我回想著昨天在教堂外麵的情景，說：“嗯，我提前回來了。謝謝你的邀請，到時候我一定去，我的生日也就這幾天呢。”

夏美菱驚呼道：“真的！這幾年都忘了，連個卡片也沒寄。。。”

“我也是，”我無奈地笑，“什麽日子過得多了都不重要了，自己還能記得就知足了。”

“沒那麽悲觀吧，”她也笑，“我至少希望父母記得，要求老憨和女兒記得！”

於是我就再也笑不出來。我翻著桌子上這幾張法院的離婚表格，被小夏他們幸福家庭的閃亮晃得眼前一片模糊。

昨天我跟惠文說，我會認真考慮離婚一事，我的確不是隨口說的。從教堂逃走，我就去逛店了。在排排的衣服架子裏漫無目的地穿來走去，隨手拎拎這個，撚撚那個，絕對是個不簡單的思考和決策的過程。這時候的關鍵不是懷疑之後的購買決定是否合理，而是小心收好收據，即使日後變心也退貨方便。

腳走累了，我又進了最後一家體育用品店，挑了件泳衣。這個不會退，我去隔壁買個三明治吃掉，就去健身館遊泳。嗯，不想回家，連回去取泳衣都不想。

一下午就遊過去了。洗過澡，還是不想回家，索性又買了個匹薩當晚餐，去公司吃，然後整理一下出差報告。

公司裏幾乎沒人加班，連屋頂的燈都是滅著的。我也沒開自己小格子的燈，就那麽黑著坐著，窗外就不顯得那麽暗了。我可以看到樹葉在動。

手機大響，建京打來的。我接，他說：“我媽問你幹什麽去了？”

我想，建京昨晚去書房之後就沒見過我的麵，如果他不說是他媽問，我是不是會感覺不一樣？“你們做飯不用帶我的份兒，”我說，就掛了。

可晚飯時他又打來電話，說：“我媽問你還不回來吃飯，幹什麽去了？”

“我在加班，”我說，又掛斷。

想必建京是被逼無奈才給我打的電話，他也跟我一樣，不想聊天，不想追問，不想自討沒趣。

我沒心思接著幹活兒，而是去法院的網站轉了轉，打了那幾張表格。

現在，我翻著這幾張紙，兩顆淚珠終於簌簌地滴落在上麵。我忙連拽幾張紙巾擦幹眼淚，在公司裏這樣，讓我很尷尬，還有不少人下班沒走。我稍微收拾了一下東西，準備出去吃個飯，晚上再回來填表。

“小薇，你好久沒來啦，”中餐館的帶座小姐熱情依舊，問，“今天幾位？”

“就我自己，”我說，“前段時間出差去了，這不一回來就想吃你們的菜。”

小姐跟客人再熟也很講分寸，也正因為如此，像我現在這樣才肯一個人來吃飯。如果她真把自己當熟人似的刨根問底，好奇我為什麽剛出差回來還一個人吃飯，那就是她老板白供我吃飯我也不敢來。這小姐格外懂事，不僅嘴上不問我的私事，連表情也總是處事不驚的可掬笑容。說實話，我很佩服她這一點，做一行有一行的能耐，我當然也忘不了上次她通知我建京訂外賣的事情。

於是，我不自覺地朝吳小明曾經坐過的位子看去，反應過來自己這個動作的時候，我立刻閉上了眼睛。如果我的思路也有這樣的開關控製，我就不會再想吳小明，因為他還在我暫時排除的階段中。

吳小明聽說我回了美國，非常可愛地說，他有些局促不安，想知道我的所作所為。我沒改在歐洲時拿定的主意，所以我說：“讓我安靜地處理我的事情，不是我說狠話，這個真與你無關，所以，你隻管忙你自己的事情吧。”

我和建京的確與吳小明沒什麽關係了，即使惠文說得對，以前我隻是騙自己而不肯承認吳小明的副作用，那現在我很確定我和建京的事隻是我們倆之間的事。如果我們可以分心，可以分居，也就到了應該分手的時候，不是嗎？

我回到公司填表的時候，才發現這東東看似簡單，其實還挺複雜。

首先我還沒跟建京協商過不請律師，所以如果我填我自理案件，那如果他找律師跟我打官司，我就很被動。我倒不覺得我們會有根本分歧以至於要打什麽官司，但是離婚畢竟不像結婚，傷了感情之後，萬一誰加害誰一下也說不定，不得不防。

更棘手的是我已經了解到離婚材料在法院屬於公開的記錄，任何人帶著身份證去法院都可以查閱。如果離婚雙方都對個人隱私不管不顧還應該比較好辦，但我實在不想把我們的家當清單統統列在上麵。其實可能列也就列了，無聊的人才會找來看，但是在美國呆的時間長了，早已習慣了工資年齡等等都在保密之類，我怎麽也說服不了自己情願公開所有銀行存款和股票。

我花了些時間穀歌，關於離婚的信息相當多，可就是沒找到我想要的，也就是怎麽填表才能合法地隱藏財產信息。看著隻填了我的姓名和地址的表格，我一時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麽辦。

結婚就是給自己設坎兒，我想，當初沒想到離婚這麽費勁，不然隻同居就得了，誰想分手說走就走。“唉！”我歎了口氣，即使當初我知道離婚費勁也會結婚的，因為那時候太傻太天真，就沒想到離婚這事有朝一日會輪到自己頭上。

沒轍，我繼續像研究學問一樣潛心鑽研離婚表格，終於找到了一個看著不錯的BBS站有關加州離婚的討論專區，我沒多假思索，就注冊發了個谘詢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