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色的誘惑 (55) 歐洲行1

 

我們這次公出，名義上是接手上次歐洲同事來美國時轉給我們的項目。實際上嘛，咱們這做技術出身的誰出國也不是家常便飯，這麽好的機會要是不公為私用一下就很對不起自己，也對不起公司給出的商務艙機票。

提起商務艙，還真不是那麽容易就搞到的。本世紀初全美高科技泡沫之後，我們公司也受了很大影響，花錢自然也就不再那麽大手大腳。但凡公出，即使是這種跨洲的長途飛行，也被降到了經濟艙的待遇。重新謹慎地進軍商務艙，不過是最近的事，所以我們的運氣還算不錯。

三個人一路念叨著“Bonjour”和“Merci”，終於到了賓館。我們要在巴黎住兩天一夜，然後再轉機飛公司。

洗去旅途的疲憊，我裹著浴巾依次做了三件事。首先，我站著想了會兒惠文。同行的那兩個男的住同一間房，而我自己在這興奮，卻連個對麵說話的人都沒有。也不知道惠文的媽媽怎麽樣了。。。

然後，我接好電腦，給建京發了個郵件。這是例行我們夫妻之間的公事。一個人抵達另一個地方，一定要給在家裏留守的那個人報平安。時差不是很厲害的時候，我們一般電話聯絡。不過這次我根本沒算時差，就是覺得郵件比較好。這幾天在家我們都沒什麽好說的，離這麽遠還抻著脖子夠著說啥？

最後，我翻出夏美菱寫的小紙條，聯係了一下她表妹。我請她先吃個飯見見麵，等回程路過這裏再叫她導遊。

“是小薇吧？”我正在翻報紙，隨著香氣飄過來渺渺仙音，“我是Sophie。”

我抬起頭，看見一個精瘦的女子。這樣的身材，配上她奇異的穿著，更是讓我想起了那些模特兒紙片人。

“你好！我路不熟，隻好叫你跑過來，”我招呼她坐下，問：“你不用中文名字？”

這是我警告過自己永遠不要涉及的問題，不知哪根筋扭曲錯位，我竟然一見麵就脫口問了。

索菲摘下那個龐大的千瘡百孔的披肩，笑笑以問作答：“小夏說你們好多年的朋友，現在又做鄰居了？”

服務生過來，索菲嘀哩嘟嚕地一通法語，把我驚了個半死。我不是奇怪她法文流利，我是驚奇，她點那麽多，難道她這魔鬼身材是吃法國大餐吃出來的不成？！服務生托著盤子轉回來的時候，我才明白，索菲那是載挑東揀西地幫大廚給她的色拉配料呢。

其實我這份也並沒點很多，因為我也不想變胖，但是索菲的那份簡直就是鳥食。看著我們這兩盤對比懸殊的晚餐，我很難想象索菲是學畫的，而不是被畫的。

“你一個人在巴黎嗎？” 我問她。至少她父母肯定不在身邊，不然不會允許她這樣的。

“你是說家人？” 索菲啄食著那份鳥食，好像很難跟我溝通。這應該不是法化的漢語和美化的漢語的差異問題。

“嗯，我認識的人裏麵在歐洲的很少，” 我解釋說，“所以有些好奇。”

“出門都是靠自己靠朋友，” 索菲說，“你在美國也一樣吧？”

“是，我爸媽都在北京，” 我說。

整頓飯，索菲並不顯得十分熱情，讓我頗有些距離感。我有些弄不明白她如果不情願，為什麽還要給我們這些夏美菱的朋友們導遊。或許太酷的人即使熱情的時候也隻是這樣的表現？她的心裏藏著一團火？

付賬時索菲搶著掏信用卡盡地主之誼，我說有公司替我們買單，索菲詭秘一笑，就招手叫來服務生，又是一通法語。

這次沒等服務生回來，索菲對我說：“我另要一瓶紅酒帶回去，沒關係吧？”

“沒事兒，”我大方地說。出差的單子，吃多吃少，隻要不出大格兒，回去報銷的時候誰也不會在意。再說，索菲這個小動作，倒讓我覺得她挺可愛的。

我把索菲送到賓館旁邊的那個地鐵口，看著她幽靈一般地飄進那個洞洞裏去。冷風吹散我都長發，我帶著一陣陰涼跑回了賓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