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穀之行(77)

原名<<裁員男女>>

吃飯的時候，王琰忍不住看了肖有德好幾眼。她一直以為他是個四海為家、無所顧忌的人，卻沒想到他也想著要回灣區去。此時肖有德半低著頭，情緒不高地隻顧吃飯，反而讓王琰覺得有些過意不去。她看不透，這個一向感情粗糙的男人，竟然也會心裏難過到會在她麵前流露出來的程度。真是常常以為已經了解的一個人，轉身就又是陌生。

王琰試圖安慰肖有德，不過剛才路上已經叮囑了他先別張揚她辭職的事，等她下周跟頭兒先打過招呼，於是就不再提起此事。

下午，不等王琰再打電話，陸喚舟已經收到她的留言，給他回電:“明天中午一起吃飯吧？”

“好啊！這次該我請你了吧？”王琰和一大幫人出去吃飯都是各付各錢，可隻有兩個人的時候，他們還是請來請去的，“你這次想吃什麽哪？”她問。

“Italian吧，講話方便。”陸喚舟早有打算，中餐館不僅吵，而且到處都是懂國語的人，不好講話。

“嗬，”王琰笑道，“怎麽聽起來那麽有神秘感哦？跟地下黨接頭兒似的？嗬嗬！”

陸喚舟“嘿嘿”了兩聲，沒正麵回答她。李然的這些事兒，還不夠他心煩的？他有心找王琰說說，不過是因為覺得她能聽得懂，也許還能出個主意什麽的。他可不想讓旁人笑話。

等兩個人見了麵，王琰才知道，原來陸喚舟的確有好多話說。好多不好說的話。

當然，李然的名字，還是由王琰問她Ebay上的差錯是怎麽回事，而進入了他們的談話內容。王琰記得李然說過，陸喚舟根本不插手Ebay的生意，所以她壓根兒沒想從他這兒得到什麽答案，不過還是好奇問了。陸喚舟說大概是這樣。林翔的貨，王琰幫問了之後是直接發到客戶那兒了，可是隻送了那一批。後來李然又賣些，聽說跟林翔吵翻了，再沒發貨，李然就隻好給買主退錢。有的人被退了錢也就算了，有的不好伺候，留了壞話。

王琰聽明白這次不是林翔的錯，心裏罵李然自作自受，話也說得很硬，“我跟林翔要貨那次，李然先答應要取消剩下的拍賣的。”

“具體的我不知道，”陸喚舟給兩個人又各自斟了些葡萄酒，“就這些，我還是那幾天頓頓飯聽李然罵林翔聽來的。”他怪怪地笑了一下，有些淒慘，有些自嘲。李然埋怨王琰辦事差勁的話，陸喚舟自然沒提。

王琰點頭笑笑，可還是有些咽不下這口氣。李然憑什麽罵林翔？占別人便宜總得有個限度吧？

王琰毫不回避地注視著陸喚舟，可他的目光卻忽閃地躲開了她。她回想著從前他們整天泡網時，他是個什麽樣子。幽默、聰穎，又憨厚得有些傻。他們那時真地無所不談，甚至包括彼此的性生活，他們在網上快活地活著，絲毫沒有顧忌。可自從她到波士頓第一次見到他，他們忽然走遠了很多。王琰為他們喪失了的曾經而感到惋惜，卻說不出究竟為什麽會這樣。也許現實中的陸喚舟不太像網上那個沒頭腦，而隻是一個平常的男人，被李然這麽妻管嚴的丈夫而已。

她不由得歎了口氣。

“我開始真沒看出來，你家李然有那麽大的脾氣，”王琰想給陸喚舟狠狠敲敲警鍾，也許他對李然習以為常，都已經不覺得了。她有點兒可憐他，可還是隻說了這麽一句沒什麽份量的話。如果人家夫妻沒什麽矛盾，她又操的哪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