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穀之行(80)

原名<<裁員男女>>

因為怕太清醒的時候上床會胡思亂想地睡不著，王琰晚上等到有些頭暈才去洗漱。可是即使這時昏昏沉沉地躺著，她還在翻來覆去地不停地折騰。若是早先在灣區的時候，她會起身去拉開窗簾望天兒，或者幹脆拽把椅子，坐在窗前數星星，把煩心的東西一點點地數掉，直到眼皮兒都睜不開為止。而現在，她連這個心情都沒有，不想出被窩兒，就隻好任憑思緒這麽胡亂地漫無目的地跑下去。

王琰上次失眠，是因為被鄭東城和阿傑兩個扯不清感情上的事。而今天，她本來已經被陸喚舟打破的平衡的心境，更又被肖有德給加上了事業的砝碼。幾年前，剛剛活過了三十歲的她，曾經以為自己的感情和事業都已經有了不錯的著落，隻要用心做下去，就可以大功告成。沒成想，她的路不但沒有越走越寬，反而成型的戀人和工作都稀裏糊塗地去了。

她並不稀罕現在這個工作，昨天就去意已定，剩下的應該隻是暫時維持而已。可下午卻發現自己竟然被肖有德捅了簍子，王琰才意識到，原來連她這個工作也有人想搶，巴不得把她從這兒擠走。當時她恨不得立刻籌劃如何報複肖有德，可這會兒她躺在床上，越是迷糊，卻越覺得他做人實在可憐。想必他這又是為了保住身份，想在組裏的位子坐得穩些，自己要是跟他一般見識，反而挺沒意思的。王琰相信惡有惡報，隻是覺得她沒必要花心思去報複他。他不值得。

她暫時不會辭職了，這個是定了的。即使沒有肖有德這一出，她也還惦記著自己中午對陸喚舟一家的承諾。接下來，她隻求盡心做自己的工作，至於肖有德怎樣，任其自然吧。對於人生，各人有各人的想法，和為了達到這些想法的做法。

年輕些的時候，她曾經幻想過相信過多多少少可以憑借自己的能力去改變別人，包括她過去的幾個男友。然而，接連地被或輕或重地打擊之後，王琰已經對人的“本性難移”再清楚不過了。好比阿傑，不是說走就又走了？當初他那樣無情地走又怎樣，這次她有思想準備又怎樣，他給她留下的，不過是稍微不一樣的痛的滋味，卻同樣地讓她痛徹心扉。

想著阿傑，她睡了。夢見了他，不等醒來，她卻已經忘了。

早晨被鬧鍾震鈴聲吵醒，王琰不敢再多躺會兒，怕萬一再睡過去誤了上班。她好想念上學做論文那時的靈活時間啊，每天都是睡到中午才自然醒來。

牙刷剛放進嘴裏，王琰就一陣幹嘔。她夜裏一缺覺，早晨起來就這樣，多少年了，她已經習慣了。好在還沒吃早餐，也沒什麽可吐的。她就這麽又幹嘔了幾次，終於把牙刷完了。雖然沒太睡夠，她喝了杯咖啡，出門時人還算清醒。隻是路上好幾次煞車的時候，她都有些暈車的感覺。

“I heard you are moving back to San Jose?”工作閑憩，老美冷不防地問王琰。

王琰一聽怒氣又上來了。她明明告訴過肖有德先替她保密的，估計昨天吵架之後，他又生出損主意來害她。“No，”她嗤之以鼻地冷笑道，“I'm afraid it's De's wishful thinking.”

她晚些時候路過肖有德辦公室時，在門口停了下，告訴他說，“你大概不相信惡有惡報，不過我還是勸你別整天坐那兒想害人的主意。你以為把風放出去了，就可以把我逼走了？抱歉讓你失望，我改主意了！”

“嗬，到底是女人善變，去留轉瞬間啊！”肖有德譏諷的腔調讓王琰十分反感，跟他說話還不如對牛彈琴。她轉身要走，卻被肖有德噌地兩步追到門口， 言不由衷地笑道：“不走好啊。不過你千萬別誤會我要攆你走啊，咱們日後合作愉快咯！”

王琰有些哭笑不得，她想像不出，肖有德這人的臉皮究竟有多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