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穀之行(49)

 原名<<裁員男女>>

李然又去門口接了個遲到的客人，然後也過來陪他們喝點酒。她和鄭東成並肩站得
很近，兩個人都麵向王琰笑著說話，看起來很隨便，但還是讓王琰再次意識到自己
在這裏是個生人。她連忙開個話題，問李然道：“聽說你在Ebay的生意不錯，中國
牌子的童鞋在美國很吃香嗎？”

“本來這兒的鞋也都是國產的，小孩鞋穿幾天就小了，很多顧客都不在乎牌子，一
圖舒服二圖便宜，”李然說著，側過頭感激地看了鄭東成，右手親昵地撫過他的胳
膊，“我這個小本生意，全靠了東成幫忙呢。”鄭東成倒也不十分客氣，忙既然幫
過，功理所當然就領了，“喚舟的事，我自然要幫的啦。”

王琰來美國十幾年，從讀書到工作，她的朋友圈子始終差不多隻限於跟她年齡相仿
經曆相似的留學生。鄭東成雖然不是天外來客，但在王琰眼裏已然神秘非常。他似
乎不僅跟陸喚舟交情頗深，和李然也好像親密無間。王琰對他的背景和經曆立刻充
滿了好奇。

李然眉頭稍稍蹙了蹙，回望了鄭東成一眼，接著說道，“生意是基本做起來了，但
還有些棘手的事。我前幾天回國探親，還順路去看了兩個鞋廠。”

“你一定很辛苦，”王琰試著把自己放在李然的位置，深有感觸地說，“那你還有
沒有興趣擴大生意，比如進口些服裝？”有關林翔的事，王琰一直想著問李然，現
在正是個好時機，聽聽她的口風。

對於任何生意的事，李然興致總是很高。她對Ebay的買賣已經輕車熟路，再加一條
高利潤的產品線，對她有很大的誘惑。她催促王琰快講講林翔的事。鄭東成卻有些
不以為然，說把牌子不亮的皮貨之類那過來賣風險會很大，不比童鞋童裝。歸根結
底，不是所有的家庭主婦都有按鼠標買皮貨的錢；有些錢的客戶恐怕追求名牌，哪
怕是舊貨。王琰沒什麽這方麵的經驗，不過她覺得鄭東成的話聽起來有些道理。李
然卻認為林翔的皮貨既然在歐洲賣得好，在美國也會有市場。她謝過王琰，說讓她
好好想想再回話給林翔。

鄭東成很欣賞李然的為人處世。他心裏明白她這會已經打定主意要進皮貨，不過話
裏依然給他留個麵子，而沒有正麵衝突。這樣的女人不可多得。他估計今天家裏這
麽多客人要招呼，李然肯定沒答應Andy馬上就去他的船上玩兒，就說：“Andy剛說
要上船去玩，過幾天你帶他來玩噢。”

“你就把他慣壞了！”李然有些責備的口氣，卻還是笑著，說：“他上船也就上了，
可他整天嚷著要上你那個飛機，你說我怎麽辦？”

王琰本來這麽平平淡淡地聽著他們你來我去，卻猛然聽到李然說“你那個飛機”，
她差點兒又像剛才問“你有條船”那樣驚訝地問鄭東成“你有架飛機”，可又覺得
極為不妥。她於是裝做若無其事的樣子，心裏對鄭東成的隔閡卻又深了一道。外麵
停著的那個porsche大概也是非鄭東成莫屬了，她想。

偏偏鄭東成這個時候卻注視著她的舉動，王琰舉起酒杯，喝了一大口。

下午隨著大家吃了不少燒烤，一直到了晚飯時間王琰都一點兒也不餓，她就下樓買
了個色拉，又隨便點了個蛋湯。從陸喚舟家那麽熱鬧的聚會，冷丁回到一個人的賓
館臥房，王琰覺得自己好像剛完成了長途飛行，耳朵聽到的外界的一切都是虛的。

這一次王琰認識了幾個人，換了些名片。她用的還是舊公司的名片，隻有她的名字
沒變，劃掉了所有其他的，留了手機電話。人都還很生，王琰猜這些人裏麵，明天
誰出去玩兒也不會想著叫上她，除了陸喚舟一家和鄭東成。鄭東成是個聰明人，雖
然王琰下午沒有結舌，但他一定把她的幾次瞠目看得一清二楚。王琰後悔自己下午
表現得不夠酷，顯得自己那麽沒見過世麵。不過她也沒辦法，她的朋友裏確實沒他
那樣的，現在也隻能一笑置之。

王琰邊喝湯邊看電視，手機響的時候，她做夢也沒想到是鄭東成。他這個電話來得
太快了些。

“今天很高興認識你啊，”鄭東成熱情地說。王琰說她也很高興，就等著聽他接下
去會說什麽。

“下午李然在麵前，我恐怕你不大好回答。Andy太年幼，不適合上我的飛機。我希
望能請你過來玩。”到此為止，鄭東成今天已經請了她兩次。第一次上船，這一次
上飛機。王琰雖然很開心，不過明顯地覺得不合適。

王琰有她自己的想法。起碼她得先問問陸喚舟有關鄭東成的事情。她一個女孩子隻
身在這個城市，隻有她可以照顧她自己，交友必須極為慎重。她在波士頓的確需要
朋友，可鄭東成的提議起碼也得等他們熟了之後才好，現在好像都有點不對味。就
算他願意顯擺，也該慢慢來她才更容易接受。

“謝謝你的好意，不過我一從飛機往下看，腿就發軟，”王琰並不是撒謊，每次上
天她都是不得已而為之，讓她把飛行當作娛樂，恐怕是不可能的。

“沒關係的啦，”鄭東成安慰她道：“飛行和開車一樣，隻要天氣好都是很安全的。”

“嗯，”王琰不置可否地說，“不過，我還是什麽時候跟Andy他們一起去你船上玩
兒吧。”跟大家一起出海倒是蠻愜意地，她想。

“那好啊。等他們定好了時間，我再來請你嘍。”鄭東成放了電話，有些失望。他
這個波士頓華人圈裏有名的最有資格的單身男人，請女孩子約會玩樂還真很少這麽
費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