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穀之行(46)

原名

沒頭腦真名叫陸喚舟，讀書那會兒成了王琰的網上密友，因為王琰有時不開心會改了網名叫“不高興”，陸喚舟索性陪著她玩兒，換名叫“沒頭腦”。想當年他們兩個一對攻論文待答辯的博士研究生，算是最鐵的聊友，這些年來也沒斷了聯係。

這幾個月經曆了阿傑和曾慶雄的反反複複，王琰對她認識的男人都難免疑慮重重，可偏偏對這麽個網友卻沒有絲毫的戒備之心。念書時她在網上是全真的，他相信陸喚舟也是。他們雖然沒見過麵，但通過很多次電話。王琰要是肯見網友的麵，陸喚舟名正言順地排在第一個。這次她剛巧搬到波士頓，自然要先找個時間見他。

早上六點剛過，王琰就爬了起來。沒想到美國東西海岸這麽點兒時差她也得倒倒，昨晚還傻兮兮地怕睡過了，上了個鬧鍾。她到賓館樓下吃了自助早餐，然後回房邊看財經新聞邊等肖有德叫她。

兩個人同車開到公司大樓前，隻用了不到十分鍾。公司正像肖有德所描述的那樣，樓的整個正臉兒從上到下全部是淡綠色的反光玻璃，門廳也極為排場講究。王琰不禁感歎，到底是跟醫藥有關的大公司，不比她熟悉的那些矽穀的純技術小公司，看起來更象簡陋的廠棚。然而她倒是對那些廠棚更有歸屬感。

她先去人事部報了到，領了

orientation的材料，然後由新上司帶著，一一走馬觀花地見了新同事。

猛然從幾個月的無所事事回到快節奏的工作，王琰略微有些不適應，然而她的興奮感決不亞於她剛剛走出校門的那第一個工作。她好長時間沒有在班上過得這麽充實了。直到同事們陸續下班回家，她才記起還沒給陸喚舟打電話。

陸喚舟剛領著兒子走進家門，手機就響了起來，他並不認得這個當地的電話號碼。接起來一聽是王琰，他捂住電話，打發兒子去自己屋裏玩兒。等聽明白了王琰不是來出差小住，陸喚舟就又開始打趣她：“男朋友吹了，又搬到波士頓來，你真想讓我離婚哪？”

王琰這次沒接他的話。以前在網上怎麽胡扯都沒問題，可快要見麵了，大家都得正經些，不然鬧大了，傷人傷己都不是沒有可能的。她就打岔問陸喚舟哪裏一起吃午飯方便。沒想到他說他都不方便，他平時上班沒車，王琰的公司又不在地鐵線上，非得她開車去見他才行。

對這個城市如此陌生，王琰忽然好想矽穀。唉，才離開那裏一天就這樣了。她猶豫了下，改了主意，“午飯時間太緊，我怕走丟了，不然就周末吧？你方便嗎？”

“周末好啊！你幹脆到我家來好了。”陸喚舟大方地邀請她。王琰想也好，一道見見他的妻子兒子。

終於見到陸喚舟時，王琰略為有些吃驚。她印象中的他還是幾年前的照片裏的模樣，然而眼前的這個男人竟然生了這麽多的白頭發，想必是他這幾年做助教累的。王琰臨畢業時，導師問過她想不想當教授，她一想自己得辛辛苦苦地找科研資金，還得熬過幾年被學校試用的階段，就沒那個膽量去試試了。現在看見陸喚舟這個樣子，她非常慶幸當初自己沒有誤入虎穴。

她坐了一會兒，屋裏靜靜地，也不見陸喚舟的妻子兒子出來，就有些納悶兒，拿起她帶來的遙控玩具車，問：“你兒子呢？”

“跟李然她姐姐一大家去遊樂場了。李然昨天回國了，去兩個新廠看貨。”陸喚舟倒是一身輕，王琰想，有個親戚在附近幫忙真是不一樣。

李然是陸喚舟的父母幫他相中的，他回國把她以未婚妻的身份帶了過來。結婚以後，李然在美國沒繼續讀書也沒上班，相夫教子之餘，泡上了

Ebay，買些孩子衣服之類的便宜貨。後來她自己試著拍賣些舊貨，沒想到一發而不可收，Ebay竟然成了她的主業，她陸續進些新貨出賣。

王琰知道李然現在在

Ebay上有個店，從國內進口來童鞋在這兒賣。不過她從沒想過做這個買賣還要回國看貨那麽複雜。看來自己確實缺乏這方麵的常識，沒答應林翔的皮貨生意也算是懸崖勒馬，要不然還不得給人家賠慘了。她倒始終沒忘了林翔在美國發展的野心，這時臨機一動，不知道李然有沒有興趣合作。她就跟陸喚舟說了，陸喚舟搖搖頭說他對經商也是一竅不通，不如等李然回來以後直接問問她。

“再過幾天是我兒子的生日，下個星期六我們在家給他開個

party，到時候李然也回來了，”陸喚舟指了指玩具車，“你這個，就當他的生日禮物吧，再來別帶東西了。”

“我不是跟你客氣，我特別愛逛玩具店。”王琰說著站起身，到壁爐前看那幾張擺著的照片。這是她第一次看到李然的照片，看不出這個一副清秀模樣的女人除了溫柔還會有創業的魄力。

“你家李然好能幹啊！”王琰隔行如隔山地感慨道，“你不會不平衡吧？”她笑著問陸喚舟。

“還行吧，她賺錢多，可還是覺得我當教授挺光宗耀祖地，嘿嘿，”陸喚舟知足地笑著，王琰知道他自己也頗以這個頭銜為榮。

確實，陸喚舟比她有福氣多了，王琰想。他們這個家，也許就是不求驚天動地的安逸幸福之家吧。“可惜今天沒見著他們倆，”她有些遺憾地說。

“下周六你來就見著啦。到時候一定熱鬧。”這次見麵，陸喚舟全沒了網上調侃的架勢，句句話都一本正經，讓王琰覺得很隨意。

“我一定來。我在波士頓舉目無親友，得趕快認識幾個朋友，不然悶死我！”王琰一口答應，她從來不怕人多，越熱鬧越來勁兒。

<<裁員男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