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穀之行(44)

原名

2003年初秋，美國波士頓

王琰一路跟著指示牌走出機場，一股涼風撲麵而來，她猛然間倦意全無。本來不近的旅程，再加上追著地球的自轉，上飛機時還是上午，現在到了卻已經是傍晚時分了。波士頓初秋的傍晚，好象在她記憶中就是這個樣子，涼意襲人。她去取了預訂的租車，從背包裏翻出已經用彩筆畫好路線的市區地圖，徑直駛往賓館。

一個人這麽闖進陌生的城市，王琰還是頭一次。初到美國時，留學生的學生會派人來接機，幫她安排的食宿；五年後畢業，她飛到矽穀時，接機的不說，在機場都盡遇見些校友熟人。然而又是五年過去，她今天隻身一人來到了波士頓。公司事先安排好了住行，她自己打點衣食，僅此而已，似乎不再需要任何人的幫助。

衝過熱水澡，王琰才發覺自己根本已經疲憊得快要癱在椅子裏了。她裹著浴巾，細細地對著鏡子往臉上塗些潤膚霜。她的臉色泛著些紅潤，看起來還是年輕的麵孔，隻是眼神莫名地透著黯然之色。王琰盯著自己的瞳孔，試圖笑一下，但笑的隻是嘴角，眼睛還是一樣暗淡無光。她不由得歎氣，從前快樂無憂的自己恐怕再也尋不回來了。

感歎之餘，王琰倒在床上努力地回想著，自己究竟什麽時候無憂無慮過？工作這五年？讀研那五年？還是清華那五年？好象都不是。或許那原本是個幻覺，兒時存留至今的幻覺。王琰無奈地笑了，五年，好象已經成了她生命中既定的突變時鍾。難道她現在要在波士頓停留五年不成？

她勸自己不要再多想，走一步看一步會輕鬆很多。眼前馬上要想的，是她的新工作。她給賓館服務前台撥了個電話，小姐幫她接通了肖有德的房間。

“哎，王琰你到了！一路可好？”肖有德早王琰一周飛的，搬遷這一段時間公司掏錢讓他們白吃白住，他格外開心。這次工作變動，不僅讓他不用再愁合法身份問題，更是給他小開了財路，誰說福無雙至？

“剛到，”王琰打算一早就去公司報到，有些瑣事先弄明白了好安心睡覺，“想問問你，早上都幾點到公司啊？從這去公司得開多長時間？堵車嗎？”

“你剛來，無所謂呀！”肖有德儼然已經已這兒的老人兒自居，王琰聽著有點別扭。她想再追問，可一想肖有德的那脾氣，就情願作罷。肖有德一向認為，任何事情，無論大小，不信他的就是對他的最大侮辱。她犯不上為這點蒜皮小事惹他。“倒是，隨便問問，”她不痛不癢地打發了先前的念頭，明天早點兒去就是了，說著就準備去睡覺。

肖有德今晚卻格外有情緒，邀她道：“你吃飯沒？到樓底下坐坐，我給你講點兒這一周的軼事？”

王琰心想，幾天不見，還真得對肖有德刮目相看。從共事以來，他主動幫忙的時候可不多。“飛機上吃了點兒，也沒胃口，”她想躺在床上再懶懶，不過倒是有興致聽聽新公司的事兒，“那咱們十五分鍾後樓下大廳見！”

躺了不到十分鍾，王琰差點兒睡了過去。她忙起來，吹幹了剛剛及肩的長發，從皮箱裏抽出條尼質裙裝。她準備明天穿這套上班，今天先拿出來抖抖褶子。都說東部的員工不像加州那邊穿戴隨便，以前有同事過去出差也的確穿得比他們講究。也說不好自己還得在這裏待多久，王琰不想第一天上班就留下個外人的印象。

鏡中的她依然清純雅致，王琰滿意地又欣賞了一遍自己，才鎖了房門出去。

<<裁員男女>>